得倒是不錯,坤寧宮的內鬼,果然就是瑾瑜!
張均枼早晨方才與南絮唱了那出戲,知道此事的,除了她與南絮,那便隻有瑾瑜了。
“果然是她!”張均枼坐於軟榻上,手中緊緊握著茶盅,目光淩厲,似乎要將茶盅捏得米分身碎骨一般。
張均枼陡然重重放下茶盅,道:“本宮想知道,她背後到底是誰。”
南絮侍立一旁始終麵色清冷,應道一聲“是”,便出了門去。
夜黑風高,瑾瑜提著燈籠獨自一人沿著宮牆疾步行走,因循著宮牆走,在這黑夜中,不那麼惹眼。
南絮應張均枼之意,暗查瑾瑜到底是誰的人,是以這一整日都窺視著她,這瑾瑜白日裡頭倒是沒什麼動靜,不想到了晚上,竟披上鬥篷,鬼鬼祟祟的出了坤寧宮。
瑾瑜行遠至矣,一直走至乾清門外頭也不曾停步,這出了乾清門,便同於出了內宮,難道她的主子並非後.宮中人!
出了乾清門,瑾瑜緊接著調轉方向往景運門走去。
南絮這才想通了瑾瑜的來路,進了景運門裡頭是什麼地方,那兒除了禦榮膳房,那便隻有清寧宮啊,瑾瑜莫不是太皇太後的人!
彼時瑾瑜方才跨步進了景運門,忽然察覺異常,她知南絮跟在後麵,便向右轉了個方向,不再去往清寧宮,反而是沿著景運門的宮牆直走。
南絮不免有些許狐疑,再往前走,就是端敬殿和文華殿了,這瑾瑜到底是什麼來頭。
“南絮?!”
南絮正遠遠的跟著瑾瑜,不想聽聞一聲喚,轉頭望去,隻見是乜湄。
乜湄快步跟上來,似乎開玩笑一般,問道:“大晚上的,你這一個人是要趕著往哪兒去啊?”
南絮回首看了一眼瑾瑜走去的方向,見的隻是前頭空空蕩蕩,哪裡還有瑾瑜的身影!
“嗯?”乜湄追問,這便叫南絮愈發疑心,卻仍是和和善善的模樣,佯裝作有些無奈,隻道:“我這不是要去太醫院麼,皇後娘娘舊疾又犯了。”
“哦?”乜湄附和,假意關切,道:“那你可得快些過去,若是耽誤了時辰,你我不就成罪人了!”
“誒,”南絮方才走了一步,又回過身,與乜湄和顏悅色道:“湄姑姑,你也早些回清寧宮吧,這月黑風高的,怕是不安全。”
這南絮又豈是好糊弄的,原本若是乜湄不叫住她,她尚且不會懷疑瑾瑜是太皇太後的人,現在倒好,偏偏是這個時候乜湄將她叫住,她這分明就是在給瑾瑜解困啊!(未完待續。)
☆、第九章 瑾瑜由生恨
金爐香儘漏聲殘,翦翦輕風陣陣寒。
張均枼端坐在妝台前,對鏡抬手拔下斜插在鬢間的玉笄,目不斜視,冷冷道:“說吧。”
南絮頓了頓,方才坦然答:“是清寧宮的人。”
聽言張均枼當即怔住,手握玉笄目光緊隨,眼中寒意流露,%e5%94%87角微微上揚,扯出一絲冰冷的笑意,她隻道:“太皇太後也算計本宮。”
“果然,這後.宮,沒有一個人是可信的,”張均枼輕放下手中玉笄,略顯僵硬的站起身,轉身朝床榻走去,一麵又淡淡道:“罷了,都隨她去吧。”
張均枼言語間儘是淒然與無奈。她打從成化二十二年臘月進宮選妃起,便一直將周太皇太後視作一個大善人,等到她當上太子妃後,亦真心將她當作自己的祖母。哪曾想,她自始至終都在算計她,就從她將南絮安排進鹹陽宮的那一刻起。
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在這後.宮,沒有一個人能叫她推心置腹的去相信,除了她自己,還有南絮。
再看清寧宮那頭,瑾瑜終究還是與乜湄照了麵,隻是乜湄望見瑾瑜站在宮牆下,疾步走過去時,臉色頗是陰沉。
乜湄近前便斥道:“你真是太不小心了!你知不知道南絮方才一直都跟著你!”
“我知道,”瑾瑜垂眸,神色黯然,答得淡漠。
“你知道,那你還往景運門走!”乜湄怒意絲毫不減,仍是惡狠狠的,言道:“你知不知道!倘若叫皇後察覺你是清寧宮的人,那太皇太後日後要如何麵對她!”
瑾瑜垂首不語,乜湄亦稍稍降了火氣,剜了她一眼,道:“好了好了,你瞧你,怎麼力不從心的。你這回過來。到底要說什麼?”
“太子!”瑾瑜聽言當即抬眼,望著乜湄,直言道:“太子身上,流著李朝人的血!”
乜湄怔怔不明。狐疑道:“你說什麼?”
“記得我曾同你說過,皇後娘娘小產,恐怕要移花接木,現在我要告訴你,太子的生母。是李朝人!”
乜湄愈發怔忡,“李朝人?!不是鄭金蓮麼!”
聞言瑾瑜亦是糊塗了,反問道:“鄭金蓮?”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乜湄追問。
“太子的生母,是原先教坊司的左韶舞娉婷,就是前年除夕,李朝明淑公主向陛下進獻的那個舞姬!”
乜湄大驚,“這麼說,太子是李朝人!”
“是,”瑾瑜言語愈發堅定,似乎誓要將張均枼最見不得人的秘密抖露出來。
乜湄微微搖頭反複不止。喃喃自語道:“這怎麼行,太子日後可是要繼承大明江山的,他的身上,豈能流著李朝人的血!”
“姑姑,”瑾瑜抓住乜湄手臂,問道:“姑姑,你方才說的鄭金蓮又是怎麼回事?”
乜湄抬眼,道:“皇後臨盆那日,鄭金蓮亦為陛下誕下皇子,太皇太後吩咐穩婆將孩子送去坤寧宮。難道你們不知道?!”
“那日娘娘已托請金夫人將娉婷的孩子帶進宮,哪曾見過什麼穩婆!姑姑,你們既是早已安排好了此事,為何不事先告訴娘娘?”
“太皇太後是怕皇後對鄭金蓮下手。是以一直將此事瞞著,想過個幾日再說。誰知事發突然,正巧鄭金蓮也生產,她便吩咐穩婆將孩子給皇後送去,怎麼你們都不知道!那穩婆呢!鄭金蓮的孩子又去哪兒了!”
“所以……”瑾瑜頓了頓,“除了太子。陛下另有一個子嗣!”
乜湄稍稍鎮定下來,點頭道:“對,對,鄭金蓮的孩子才應是太子。”
“瑾瑜,此事切莫要告訴太皇太後,我明日便差人去找那個穩婆。”
“姑姑,”瑾瑜目光切切,凝著乜湄,語道:“你一定要把那個孩子找回來。”
瑾瑜望著乜湄遠去,她亦是闊步往景運門走去,殊不知,她與乜湄方才所言,已儘數入了另一個人的耳中。
一個覬覦皇位的人,亦是一個不久之後將與朱厚照爭奪儲君之位的人。
翌日午後,一輛青蓬頂馬車停在玄武門前,自馬車上下來的是一個身著月白華袍的俊美男子,那男子下了馬車,方才走幾步遠,忽聽聞身後一聲喚,“談大哥。”
談一鳳聞聲緩緩回首,隻見容謝一手扶著馬車門邊,一手挑起布簾,露出大半個身子來,正抬眸望著自己。
容謝見談一鳳回過頭,便溫婉一笑,悅然道:“早去早回。”
談一鳳麵無表情,也未曾言語,一如方才那般,又緩緩回過頭,徐徐向前,進了玄武門。
容謝見談一鳳如此,不免有些心涼,可麵色仍作歡喜,笑得溫和,直至談一鳳已進了玄武門內,她方才收起笑容,靠額倚在車門上,望著談一鳳漸漸走遠,直至消失在視線裡。
她長籲了一口氣,收回手放下簾子,靜靜的坐在馬車裡,靜靜的等談一鳳回來。
彼時朱佑樘坐於乾清宮批閱奏本,忽聽張瑜通傳,言道談一鳳回宮,不免吃了一驚。
可不管他想不想他回京,願不願他進宮,談一鳳都已到了乾清宮。
談一鳳臉色蒼白,看來病殃殃的模樣,一身白衣仙風道骨,與素來喜愛穿墨色衣裳的朱佑樘相比之下,似乎更甚高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談卿何時回京的?”朱佑樘笑得淺淺淡淡。
談一鳳微微凝眉,不假思索便道:“今日。”
朱佑樘輕輕點頭,隨即佯作無意,問道:“談卿回京一事,皇後可知道?”
“娘娘不知,”談一鳳答得極是乾脆利落,朱佑樘起身上前,無形間將談一鳳從上至下打量了個遍,而後侃笑道:“談卿似乎瘦了,也不大精神。”
談一鳳笑得牽強,隻道是舟車勞頓。
朱佑樘繼而又道:“談卿此次回京,想要個什麼官職?”
“聽憑陛下吩咐。”
朱佑樘似開玩笑一般,道:“太子太保,從一品,萬萬人之上。”
談一鳳依舊不為所動,淡淡言道:“微臣恐怕受不起。”
“受不起,那就鴻臚寺署丞吧,朕念你病體虛弱,恐怕不勝勞累,是以給你一個輕鬆自在的官兒當當,你就回府去帶俸閒居吧。”
知縣尚且七品,而鴻臚寺署丞卻僅是九品,芝麻綠豆大小的官職,朱佑樘分明是在捉弄談一鳳。
談一鳳卻是鎮定自若,抬眼與朱佑樘露出一笑,道:“是,微臣領命。”(未完待續。)
☆、第十章 隱隱若癡昧
紫禁城寸草春暉,處處繁花似錦。
安樂堂雜草叢生,四下荒無人煙。
這安樂堂地處北安門之內,原本就是偏僻,加之又是安置無權無勢,重病將死的都人太監之地,是以久無人至,而今荒涼蕭瑟,也在所難免。
“乜姑姑!”
幽閉靜謐之處,這一聲疾喚自是響徹雲霄,驚得人心神不寧。
來人油頭米分麵,似乎是一個內監,步伐矯健疾速,神色匆忙張皇,乜湄佇立在窗子前,聽聞這一聲喚,急忙轉過身,開口便直奔主題,隻問道:“打探到了?”
那內監黯然搖了搖頭,頓了頓道:“那穩婆恐怕是老早就逃走了,奴婢帶人趕到她家裡頭時,她家那屋子裡頭已落了幾層厚的灰塵。”
乜湄麵露不滿之色,略是慍怒的斥道:“一群廢物,我養著你們還有何用!”
內監低著頭,不敢言語,乜湄怒得拂袖,側過身命令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法子,就是掘地三尺,也定要把她給我抓回來!”
不聽聞那內監答話,乜湄偏過頭怒目瞪視,囂叫一聲,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你們此回若是還抓不到她,就莫再想活著回來!”
那內監低垂著頭,唯唯諾諾應道:“是。”
待見那內監走遠,乜湄便緊緊皺著眉,一副愁容滿麵的模樣,回身透過半開著的窗子,朝裡頭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