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奏本末尾所注時日乃是己酉年八月初九,原來是兩月前,而今尚未批注,進獻美女之事過去僅有兩日。看來那外藩%e4%ba%b2王並非這代惠王。
既然不是代惠王,那又會是何人。
不論是不是代惠王,總之這代惠王上奏請諫納妃之事,就是不對!
好在這奏本丟在角落裡,使得朱佑樘未能得見,否則。多一個人請諫此事,便見朱佑樘內心多一分騷動。
張均枼也不顧殿內尚有乾清宮伺候著的都人和內監,便攜這奏本走至暖爐前,毫無顧忌,極是悠然的鬆開手,任憑奏本在紅籮炭火中付之一炬。
而她,垂下眼簾望著奏本一點一點的化為灰燼,耳邊拂過奏本被碳火燃得滋滋聲,%e5%94%87角毫無知覺的揚起,她心底,竟有幾分恨意。
她想要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她要的,也僅僅隻是帝王之愛盛寵不衰,和那從一而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生死契闊。
這又有何錯,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加以阻撓,既然眼前事事皆已成肉刺滋長在她心裡,那她自然要將這些荊棘統統連根拔除。
如此,她方能逍遙。
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休想阻擋她!
彼時徑直走來一人,陡然不顧一切的將爐火中的奏本取出來,丟在地上連踩了多下,張均枼頗是怔忡,爐火極旺,此人竟還如此,看來倒是個衷心之人,也可信賴。
“你是何人”張均枼側首睨著他,隻見此人麵目剛毅,劍眉星目,腰間佩刀,想必是武人。
樊良聞聲並未直接搭理,隻是湊巧火已熄了,他躬下`身拾起破敗得已不堪入目的奏本,這才直起身看了眼張均枼。
張均枼望著他,這才露出一笑,道:“哦~你就是代王府的左長史”
樊良一怔,道:“回娘娘,屬下並非代王府的,屬下是荊王府的。”
張均枼頷首,又套出一句話來,原來進獻美女的是荊王!
樊良又瞧了眼奏本,不假思索道:“請問娘娘,無緣無故,為何要將這奏本燒掉。”
張均枼亦斜著眼睛看了看,隻道:“本宮方才手滑了,一個沒在意,這奏本便掉下去了。”
“那娘娘下回可得小心點了,”樊良自然是不信的,隻是依舊笑容憨厚。
“知道了,”張均枼瞥了眼那奏本,嘴角略帶一絲笑意闊步出了殿去。
樊良見她走了,再一次垂首看了看手中那奏本,見已被燒得什麼也看不出,便似乎無奈的長舒了一口氣。
張均枼步伐略快,走過之處皆伴隨一陣微風,如此風風火火,南絮便也不難看出,如今她是滿肚子的怨氣。
“荊王是何人!”
南絮稍是一頓,答:“仁宗陛下第六子,荊憲王嫡長孫,名諱朱見潚,如今在蘄州就藩。”
張均枼冷哼了一聲,自語道:“原來是那個討債鬼。”
“陛下那日已將那五位良家女遣送回去,足可見他對旁的女子並無興趣。況且,太祖皇帝開國初便擬定規矩,言內外大臣皆不可進獻美女以入宮,想來陛下如今對荊王已有所防備了。”
張均枼側首,道:“姑姑說的倒是在理。”
二人抬眼見宮正司於宮正領著都人疾步走來,福身行禮道:“奴婢於彥,叩見娘娘。”
張均枼見她,略顯不耐煩,“何事”
“年關將至,新一輪都人服五年之期,應當遣出宮去,奴婢奉太皇太後懿旨,操辦此事,今日已將都人名冊統籌完畢,請娘娘過目。”
這於彥已被周太皇太後升作宮正,如今是當處理此事。
張均枼接過名冊看了眼,卻無意見“楊瑾瑜”三字,便喃喃輕喚了聲,於宮正聞道,抬眼問:“娘娘,可是有什麼問題”
聞言張均枼亦抬眼,合上名冊,遞至她手中,冷冷道:“沒什麼問題,年關前就將她們遣走吧。”
“是。”(未完待續。)
☆、第卅一章 詢問非質問
乾清宮靜謐悄然,書案旁放置著一鼎暖爐,將整個偏殿烘得暖洋洋的,免不了叫人生了慵懶之意。
彼時朱佑樘已下了朝,自打他進了乾清宮起,鼻間便總會嗅得一股清香,那味道,淡淡的,同張均枼身上的倒有幾分相似。
他負手進了偏殿,卻停步站在殿門內,側首望著樊良,隨口問道:“皇後來過”
樊良怔了怔,方才答:“是。”
朱佑樘倒不驚詫,繼而走向書案,這才見書案上已被燒得模糊一片的奏本,他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的拿起仔細看了看,然而他卻是什麼也看不到,於是以指尖輕輕撥開奏本末端,這才見了署名之人,他喃喃道:“代惠王”
樊良聞言當即反應過來,原來皇後是見了這代惠王的折子才誤以為他是代王府的人,怪不得,怪不得!
若如此說來,那他言自己是荊王府的人,豈不是將荊王給供出來了!
不過叫她知道了也無妨,荊王不仁不孝,為虎作倀,他所做的那些不法勾當,遲早要被挖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朱佑樘眉心緊緊擰在一起,抬眼略是不悅。
樊良被他這一聲詢問拉回思緒,他回過神,直截了當的答:“是皇後娘娘。”
朱佑樘聞知是張均枼,並無怒意反倒是暗暗竊喜,放下奏本,%e5%94%87角笑意分明。
代惠王的這奏本他倒是看過兩眼,本是打算批閱過去,可那日出去後再回來就怎麼也尋不到了。
今日好巧不巧讓張均枼給瞧見了,她怕是吃味了才會如此。
樊良見朱佑樘如此神色,自然免不了困頓,朱佑樘側首望著他,問道:“皇後可還說了什麼”
這一問,樊良倒不是蒙的,隻答:“什麼也沒有說。”
“她沒有問你是誰”
“沒有。”
這倒是稀奇了。
朱佑樘微微頷首應允,忽聞禮部尚書耿裕請旨求見。便坐下靜候。
“耿愛卿到此有何事?”
耿裕施施然行禮,稟道:“於忠肅公祠而今已敕建完畢,但尚缺祠堂牌匾,微臣與工部賈尚書商議。請陛下禦筆%e4%ba%b2賜匾額,此一事百姓呼聲亦高,望陛下,恩準!”
“好,”朱佑樘答應得極是爽快。“朕準了。”
“謝陛下!”
朱佑樘不自覺點頭思量,道:“應當叫做什麼,幾位愛卿可商議好了”
“旌功祠。”
“旌功祠”朱佑樘仍不作罷點頭,讚道:“這個名字好,就叫旌功祠吧。”
“是。”
坤寧宮鮮少歡聲笑語,樂作一團,今日卻是鬨哄哄的。
隻聽聞一都人嗤笑,與張均枼道:“奴婢前幾日見著惠太妃手下的人將昭太妃打了一頓。說是,昭太妃走路不帶眼睛,將惠太妃衝撞了。那惠太妃當即指著昭太妃的鼻子就是破口大罵,昭太妃雖已癡傻,卻也不服氣,衝上去就要動手。娘娘您想,那惠太妃是何等潑辣的性子,豈能由得旁人動她,那身邊伺候的幾人,可都一股腦的對昭太妃拳打腳踢,昭太妃勢單力薄,隻能跟過街老鼠一樣。東跑西躥的。”
“奴婢也見著了,”另一都人亦是噗笑::“你們可是沒見著昭太妃被打的那樣兒,鼻青臉腫的,當真像個過街老鼠。從前那尖牙利嘴兒的模樣全都沒了。”
張均枼聞言自然禁不住冷冷一笑,道:“想不到她王巧顏也有今日。”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南絮淡淡一笑。
南絮平日裡雖也是沉默寡言,可也並非這般性子,張均枼察覺她似乎不悅。便側首望著她,問道:“姑姑怎麼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聽罷眾人亦順著張均枼的目光看去,南絮怔立張均枼身後,頗是不適,侃侃一笑了之,隻道:“沒什麼,隻是想起從前的事了。”
張均枼未再言語,眉黛反而笑道:“娘娘,還有一事,奴婢昨兒個在宮後苑,見著昭太妃被興王臭罵了一頓,想必是……”
此言未畢,朱佑樘忽然至此,亦笑道:“在說什麼滑稽之事,說來給朕也笑笑。”
眉黛聞言忙住了嘴,與眾都人一同躬身行禮,張均枼卻是依舊單手支額,側臥在軟榻上。
朱佑樘溫言道:“都下去吧。”
“是。”
張均枼靜靜望著他,她自然知道,朱佑樘定已瞧見了那奏本。
朱佑樘亦如是看著她,不久竟是再也忍不住噗哧一笑,連忙走去她身後,為她捏起肩來。
“聽說,你失手燒了代王的奏本”
張均枼並無膽顫,反而是轉頭抬眸凝著他,坦然道:“不是失手,是臣妾見代王勸諫陛下納妃,心中一時生了火氣,便給他燒了。”
朱佑樘佯裝慍怒,蹙眉道:“你如此坦言,就不怕朕罰你”
“不怕。”
“朕在你心裡,就這麼沒有威嚴”
張均枼聽罷笑意綿綿,言道:“何為威嚴,臣妾隻知,陛下舍不得罰臣妾,若臣妾受罰了,吃苦的是陛下自己。”
“你怎知我舍不得”
張均枼回首佯作黯然,置氣道:“陛下不愛臣妾了”
“對,我不愛你了,”朱佑樘收回手,這便作勢要離開。
張均枼見勢不甘,亦收回手側身躺下,提起整塊絨毯將全身覆住。
朱佑樘見狀不禁一驚,急忙走來坐在軟榻上望著她,輕喚道:“枼兒。”
張均枼自然不理,朱佑樘心下一急,便伸手去欲要將絨毯拉開,怎知張均枼兩手將絨毯緊緊抓著。
朱佑樘不好使力,便不再拉扯,柔聲哄道:“枼兒,我錯了,你莫再生我氣了。”
“枼兒。”
張均枼見好就收,這便推開絨毯,望著他依舊裝作不悅的模樣,道:“那你說,你錯在哪兒!”
“我……”朱佑樘頓了頓,直道:“我哪兒都錯。”
張均枼這才完全鬆開手,神色亦溫和了幾分。
隆禧殿內隻見柏氏太妃屈膝跪在蒲團上,左手持佛珠有序撚動,右手持棒槌不斷敲打木魚,口中念念有詞,看來青燈古佛已非一朝一夕。
忽見一個年若十七八歲的都人急急忙忙的跑進來,見柏太妃正誦經念佛,便未直接吱聲,單隻是對著侍立在香案旁的都人招手,壓低了聲喚道:“瑾瑜姐姐,瑾瑜姐姐。”
瑾瑜聽喚躡手躡腳走去,同她一齊出了殿,問道:“什麼事啊”
都人笑得神秘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