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1 / 1)

帝後為凰 息時 4069 字 1個月前

張均枼將賬本翻至有所記載的最後一張,再往後翻時不禁皺起眉,問道:“姑姑,這裡是不是缺了一張”

張均枼未聽得南絮答話,便回首望著她,南絮似乎有些無奈,自袖中取出那一張,道:“在奴婢這兒。”

聞言張均枼望著她目中略是詫異,南絮將那張紙展開,遞交至張均枼手中,張均枼接過後僅是瞧了一眼,便是怔怔。

怨不得南絮將這一張藏起來。

張均枼稍後便已回過神來,她將那一張折起來夾在賬本中,而後抽身離去,交代了一句,“午後趁著陛下上朝,將這賬本送去乾清宮,莫叫人瞧見。”

“娘娘忍心”南絮緊跟在她身後,淡淡追問。

言罷張均枼已褪下外衣,兀自鑽進被中,言道:“此回牽連的人太多,陛下頂多是將王家查封了,至於那些小貪小汙的,還不至於嚴懲。”

“況且姑父待本宮不薄,本宮又豈會害他,隻是他私相授受,王法難容,總難免要吃點苦頭。對了,”張均枼安安穩穩的躺下,望著南絮問道:“那個郭鏞近來在忙些什麼”

南絮站在床榻前躬身一麵為她掖被角,一麵答:“似乎是在同蔡用忙著找尋紀太後的故%e4%ba%b2。”

說起郭鏞,他近些日子確是奉了朱佑樘的禦旨,同蔡用在全國各地尋找孝穆紀太後的故%e4%ba%b2,隻是總有人前來冒認,聲稱自己是太後的兄弟姊妹,他也因此被朱佑樘罵了不少回。

郭鏞此回進宮麵聖,卻無紀太後家人的消息,是以總不免膽戰心驚。

“陛下,奴婢此回確是沒什麼消息,可蔡用去了廣西,他必定能將此事打探清楚。”

朱佑樘自始至終都未曾言語,這會兒不等郭鏞言畢,猛然拍案,驚得郭鏞連忙跪地,磕下頭道:“陛下息怒,奴婢知錯。”

“你可知你錯在何處!”

“奴婢錯在惰性大發,粗心大意,未曾用心找尋。”

“錯!”朱佑樘怒道:“你錯在私相授受,內外勾結!來人,把他拉下去,下錦衣衛獄!”

郭鏞大驚,急忙磕頭,“陛下,陛下饒命,奴婢知錯了,奴婢確是被衝昏了頭啊陛下……”

張均枼自東暖閣走出,瞧見郭鏞伏地而拜,言道這些話,便已了然,朱佑樘手中賬本所記,與王家送禮最多者,除了已土崩瓦解的萬家,便是郭鏞與蔣琮。

“陛下因何動怒”張均枼從容走至朱佑樘身側,朱佑樘火氣難消,並未答話,張均枼佯作頭一回見到那賬本,拿起翻開粗略的看了眼,道:“陛下,郭鏞確實有過,可這次牽扯到的人太多,陛下果真願一並處置”

見朱佑樘默然,張均枼走至他身後,為他捏起肩來,道:“臣妾倒是有個點子,不如情節嚴重者,查抄家產,發配邊遠之地充軍,而過五次者,罰俸三年,降職兩級,過兩次者,罰俸一年,降職一級。”

“枼兒,”朱佑樘終於開口,隻是緊緊蹙眉,頗是壓抑,“若是當中也有你姑父呢?”

張均枼佯裝一愣,停住手頓了頓,而後才繼續捏肩,笑道:“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姑父,陛下依法處置,臣妾絕無異議。”

“枼兒且看,”朱佑樘將那撕開的紙取出,道:“這一張,原本已被人撕走,而今又夾在其中,怕不是此人有心打擊你。”

“有心之人想要如此,陛下便更不能輕饒了,”張均枼言語間極是平靜,毫無波瀾,便叫朱佑樘有些愧疚,他轉過身握住張均枼的手,溫情脈脈道:“真是難為你了。”

朱佑樘到底是顧及張均枼的臉麵,並未從嚴處置,王家自然免不了被查封,王家一眾子弟,男為奴女為娼,年不過十歲者,皆充入內廷。

而此案牽連到的大員,過十次者罰俸三年,降職兩級,過五次者罰俸兩年,降職一級,過兩次者罰俸一年,不降職。

禮部侍郎沈祿,便在過兩次者當中,至於那郭鏞與蔣琮,被貶至兩廣。

王家在一夕之間潰散,其門第之高本令人豔羨,曾經門庭若市,如今卻是門可羅雀,人人避如瘟神,可憐王家老爺子,屍骨未寒,還未來得及風風光光的以國丈之禮入葬,家人便已四處逃散。

死後莫說是墓誌,連壙誌都無人敢立。

這王太後尚在府中戴孝,卻%e4%ba%b2眼見著家人被抓走,自然不甘,也曾與朱佑樘鬨過,可終究是以卵擊石,此事已成定局,她也無能力挽狂瀾。

王太後病倒,守在她跟前的,除了束翕,便隻有吳廢後。

曾經那樣輝煌,如今卻樹倒猢猻散。

“我勾結萬氏,謀你後位,你不怨我”

“冤冤相報何時了。”

☆、第廿八章 荊王獻佳人

匆匆一年過,時已入十月。

天氣微涼。

“陛下,是月以來,四川歸業流民甚多,乃至超於原居,眼下人多以無從就業,賦稅卻多於從前,為此百姓叫苦連天,民怨將起,望陛下早做決斷!”

翰林院侍講學士王鏊之言句句鏗鏘,字字有力,極為百姓憂愁,朱佑樘一向為民生苦之人卻仿若未聞,依舊手捧奏本垂首觀摩。

“陛下!”

王鏊再喚,朱佑樘這才從思緒中走出來,抬頭應了聲。

“四川流民……”

朱佑樘不等王鏊說罷,便急著回答,隻道:“朕知道,免去流民賦稅,先生是這個意思吧,朕準了。”

王鏊聽罷頗是怔怔,朱佑樘又道:“還望先生多多留心民生之事,朕也代天下蒼生,謝過先生了。”

朱佑樘說了這番話,王鏊心裡頭才免去了些抑鬱,躬身作揖道:“微臣告退。”

再看朱佑樘手中的奏本,寫的是“陛下繼統三載,儲嗣未聞,請遣內官博選良家女入宮以備采擇。”

自去年二月郭鏞當著朝臣的麵奏請預選良家女於宮中,被他斥責後,便再也沒有人敢上奏談我及此事,如今時隔一年多,再上此奏本的,竟是朱佑樘的皇叔,荊王朱見潚(sù)。

“這奏本是何時送來的”

“昨兒夜裡頭送到的,當時陛下正在坤寧宮歇息,奴婢未敢打攪,便放在這兒了。”

朱佑樘重重的擱下奏本,略是調侃的冷笑一聲,“皇叔這次竟沒有上疏道歲用不足,朕還以為他又是討要加俸來了。”

張瑜亦侃笑,道:“陛下,不是奴婢多嘴,這荊王爺,未免貪得無厭了,先帝在位時,每逢朝廷慶典,都會額外賞賜,王府的待遇可謂優厚非常。況且,他還得了九江府船料鈔的三分之二,當時雖隻有半年,可也足夠王府幾代人的花銷了。”

朱佑樘不語,畢竟這朱見潚是他的皇叔,討要歲用不算過分。他單隻是提筆複道:“王以朕未有儲嗣而請遣官選取女子,固為盛意。此係人倫重事,不可輕舉。朕即位方及三年,過先帝大祥未久。若遽選妃,將不啟天下之私議乎?況祖宗朝冊後之後,無遣官重選妃例,朕果欲選妃亦當稟命於太皇太後、皇太後然後行,豈敢任意自為。”

落筆,朱佑樘方才將玉璽蓋上,便見殿外侍衛進來,稟道:“陛下,蘄州荊王府左長史求見。”

朱佑樘皺眉,“宣吧。”

抬眼間朱佑樘果真見那左長史領著五個容貌頗是好看的女子走進來。

那左長史與五個女子行禮畢後,便道:“陛下,屬下奉荊王之意,進宮進獻佳人五位,望陛下收納。”

朱佑樘並未直接答話,反而是側目瞧著張瑜,“張瑜,你瞧她們容貌可比得上皇後”⑦本⑦作⑦品⑦由⑦思⑦兔⑦在⑦線⑦閱⑦讀⑦網⑦友⑦整⑦理⑦上⑦傳⑦

張瑜側首假意看了眼,搖了搖頭。

朱佑樘拿起毛穎近前,眉眼間閃過一笑,站在那五個女子身前,以毛穎頂端挨個兒挑起她們的下巴,分彆道:“這個眼睛不及枼兒靈動,這個鼻子不及枼兒高挺,這個嘴不及枼兒小巧,這個眉毛不及枼兒精致。”

他走至最靠近左長史的那女子跟前,裝模作樣細細打量,道:“這個嘛,是挺清秀。”

那左長史聽罷一笑,略顯憨厚,朱佑樘側目瞥了他一眼,道:“隻可惜,還是沒有枼兒好看。”

張瑜與殿內一眾都人聞言禁不住嗤笑,左長史卻是困頓不已,連忙問道:“陛下,聽聞皇後娘娘美貌,若要能及得上她的,可得費好一番功夫啊。”

“所以皇叔沒誠意,隨隨便便找幾個庸脂俗米分就要進獻給朕,你們回去告訴他,比不上皇後好看的,以後就莫要再往朕這兒送了。”

朱佑樘這番話果真是精明,這天下佳麗雖數不勝數,可又有幾人敢自詡姿色甚於皇後。

“陛下……”

朱佑樘見左長史開口,忙打斷,自言道:“你叫什麼名字?”

左長史微微一愣,回道:“回陛下,屬下樊良。”

“樊良”朱佑樘點了點頭,隨即望向身前的女子,道:“你們回頭代朕好好兒謝謝皇叔,他的左長史,朕收下了。”

“陛下……”

朱佑樘轉過身,往書案走去,當即接話道:“好了,你們都回去吧,樊良不必走。”

“是。”

樊良見那五個女子都出了去,終於不再多言,朱佑樘走至遊泰跟前,頓了頓,道:“姑父,朕見你年邁,不忍你再多疲累,你不如回公主府,帶俸閒居吧,日後就由樊良代你護衛乾清宮周全。”

遊泰隨即怔住,良久才反應過來,躬身作揖,道:“是,屬下告退。”

“樊良,你也出去守著吧。”

“是。”

二人方才出了乾清宮不遠,遊泰趁著樊良不備,陡然拔刀向他揮去,厲目中分明滿是殺意,樊良見勢連忙向後退了一步,趁著這躲避的空子抽出佩刀平舉過頭頂抵擋住。

遊泰卻是卯足了氣力,樊良見勢不妙,亦使力猛然掃%e8%85%bf朝他腹部踢去,遊泰往後一仰,險些沒站穩,他吃了苦頭,泰然的將刀收回鞘裡,與樊良仰麵爽朗一笑,道:“年輕人果然好功夫!”

樊良挺直了腰板,雙手抱拳,正氣凜然的同他道:“遊都尉,承讓!”

言罷樊良便轉身離去,遊泰望著他的身影,心中頗有感慨,隻怪隆慶胡鬨,誤了他大好前程,要不然,如今哪會有樊良這臭小子將他替了。

朱佑樘見遊泰與樊良皆已走了,方才落筆在方才那奏本上添道:“王所擬誠未當者,朕誌已定可,不勞尊慮也。惟叔亮之。”

末了,朱佑樘合上奏本,擱置一邊,與張瑜道:“暫且收著,過些日子再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