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發出來了。
終於張均枼也走上了萬貴妃曾走過的路。
終於王家的勢力也要同當初的萬家一樣土崩瓦解。
“枼兒!”
張均枼聽聞朱佑樘的喚,從容轉身,回了東暖閣,隻見朱佑樘坐在梳妝台前。
“過來,”朱佑樘並未側首看她,單是垂首握起木梳。
張均枼闊步走至他身側,朱佑樘方才抬頭看她。
他極是溫潤,望著她和悅一笑,隨即站起身拉她至凳子前,推她坐下,什麼都不問,隻拿起木梳為她梳起頭來。
“陛下今日怎麼想起要為臣妾梳頭”張均枼不免困頓。
朱佑樘燦笑,道:“不光是要為你梳頭,我還想為你綰髻,隻可惜你每日早晨起得都太晚,我還得上朝,都不得空子,回來你已梳妝妥當了。”
張均枼佯作恍然,“哦~原來陛下是要責怪臣妾懶惰。”
“誒,”朱佑樘連忙道:“那可不是,隻要你願意,睡多晚都行,即便是睡到我下朝回來,我也絕不說你,你呀,也不必與我一同起身。”
“既然陛下準了,”張均枼笑容滿麵,毫不拘束,她忽然轉身,美目看著朱佑樘,洋洋得意道:“那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朱佑樘垂首凝著她,目中儘是寵溺,他以木梳輕輕敲打張均枼的額頂,燦然笑道:“轉過去,不準亂動!”
(PS:頭一回卡文,卡得還老厲害了,連章節名都想不出來,這章兩千字左右,本寶寶花了三四天才寫好,所以,這章可能有點囉嗦,也不是,其實每章都挺囉嗦的……)
☆、第廿六章 商陸噬人命
馬車自北安門伊始,繞過萬歲山一路緩緩駛過,由玄武門入宮城,直至進了廣運門(現指坤寧門)方才停下。
眉黛首先跳下馬車,而後轉身將張均枼扶下,張均枼又回過身攙扶著那年約三十歲的婦人下車。
這婦人穿了一身鬆江府織造的襖裙,堇色上衣將整個人襯得神清氣爽,隻是她眼角眉梢總帶著一絲疲憊,便又顯得蒼老。
她這一身襖裙雖整潔如新,可到底還是舊了些。
張均枼將她扶著,側首望著她,笑意綿綿溫婉動人,這婦人倒也識大體,察覺張均枼看著她,便也側首回她款款一笑。
婦人回首,平視望著坤寧宮內,目中極是含情,脈脈溫和,似有淚充盈,看來略是激動。
張均枼原本落在婦人臉上的目光亦隨她移至坤寧宮內,她知故地重遊,總難免一番抒懷。
這婦人確如張均枼所想這般,有感而發。
坤寧宮,二十四年了,她終於回來了,隻是時隔多年,舊地重見時,這坤寧宮的主人,已不是她,也再不可能會是她。
況且,那個負心之人,也已不在了。
“我可以進去看看嗎?”婦人言語間極是恭敬,卻叫張均枼聽出了低聲下氣的味道。
張均枼依舊和顏悅色,當即接話道:“當然可以。”
她本以為這婦人話畢便會進去,怎知她竟屈膝與她行禮,感恩戴德的說道:“多謝皇後了。”
“誒,”張均枼見她如此,著實怔怔,連忙將她扶住,顰眉急道:“這可使不得。”
待她將婦人扶起站直了身子,又言:“您對陛下曾有養育之恩,便是陛下的恩人,臣妾理當孝敬您。”
婦人垂首,自卑不已,二十四年的西宮生活,已叫她完全沒了當年盛氣淩人的風光與傲然。
“皇後言重了,我不過是個棄婦,怎受得起你如此紆尊降貴,以禮相待。”
張均枼笑容燦燦,“陛下說了,您往後一切服用製度皆如母後,原意便是要將您視作太後,是以,您也應當與王太後平起平坐,臣妾自當如此。”
婦人似恍然,不急不慢的說道:“對了,說起陛下,我自他當年被先帝接走,便再也沒見過他,我想……”
張均枼粲然一笑,“不急,您先進去坐一會兒,等陛下下了早朝,他自會過來,臣妾得先去仁壽宮給您安排住處。”
“仁壽宮”婦人明顯是吃了一驚,“那不是……太後住的地方”
“是啊,您如今服用皆是太後之禮,自然要住在仁壽宮。”
這婦人心中雖驚,可歡喜居多,自然高興,隻道:“那便有勞皇後了。”
張均枼已將婦人安頓在坤寧宮喝茶,而後便要出門去,站在正殿裡恰巧遠遠的瞧見南絮回來,南絮臉色平靜,目光卻是深邃,分明大有文章。
南絮見張均枼望著自己,腳步自然而然的加快了些,張均枼亦迎過去,走至門口時方才停步。
“事成了嗎?”張均枼的聲音壓得極低。
南絮頷首,張均枼亦點頭,不再低聲,道:“姑姑先回去歇息吧。”
“是,奴婢告退。”
王太後未能除掉張均枼,委實不甘,這會兒束翕方才回了仁壽宮,準備了滿腹的鬼點子,貼附在她耳邊,一番耳語,說得王太後笑容滿麵,極是得意。
束翕說罷,還未直起身,王太後側目睨著她道:“就照你說的去做吧,越快越好。”
“是,”束翕這才站直了身子,方才舉步正要出門去,卻見張均枼領著一群都人進來。
那一列都人手中均捧著木托,木托上衣料首飾胭脂水米分各色不等,王太後見張均枼如此,不免驚詫,她此回過來竟備了這麼多東西,莫不是敵她不過,反而要討好她
張均枼進來起先是巧笑一番,直至所有都人都進了殿來,站在她與眉黛身後排列開來,方才微微福身行禮,道:“臣妾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
王太後故作不悅,側眼瞥著她,冷冷道:“皇後這是何意”
張均枼淡淡一笑,並未直接作答,僅是側首看了眼眉黛,示意眉黛打發都人將所有東西都送進西暖閣。
直至見這一群都人往西暖閣走去,張均枼才答:“西暖閣要住人,臣妾身為六宮之主,自然得過來安排一下。”
王太後當即明白,這回她倒是真的冷下了臉,她道:“誰!”
“是我。”
婦人在都人的攙扶下,從容步至正殿,言語答得利落淡然。
王太後見是她,自然驚得目瞪口呆,愣得說不出話來,良久才回過神,正對張均枼斥道:“胡鬨!這是仁壽宮,豈是一個廢後能住的!”
“廢後”婦人聞言禁不住苦笑,“我是因何被廢,王鐘英,你莫要忘了自己當年做過什麼!”
張均枼聞之困頓,但也猜出了個一二來,倒是王太後,麵色鐵青,似乎是被刺激到了一般,驚懼道:“哀家不同意,她是廢後,理應住在西宮,如何能與哀家同住!”
原來這婦人便是先帝朱見深的結發妻吳氏,當年僅為後一個月,便蒙冤被廢,宮中人皆傳道是她因掌摑萬貴妃被記恨,故而才被先帝廢去。
可這個案子,也並非表麵上這麼簡單,不論此案主謀是誰,過程又是如何,導火線還是她自己。
隻因她個性要強,眼裡容不得萬貴妃囂張跋扈,那萬貴妃挨了打,自然難忍,跑去與朱見深告上一狀,她的後位便注定要丟掉。
倘若她能像王太後一樣,隱忍不發,委曲求全,那如今住在這仁壽宮的,便是她,而不是王鐘英。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說到底,還是怨她太衝動。
張均枼毫不示弱,傲然道:“陛下口諭,太後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王太後欲言又止,張均枼頗是得勝,她要的,可不就是如此。
這吳廢後對朱佑樘有恩,她便去請旨,要將她接回宮來住,而今一切都無不妥。
王太後不語,轉身便要衝進西暖閣,卻有一個丫鬟模樣的人慌慌張張的跑進來,急忙喚道:“太後!太後娘娘!”
張均枼聞聲望著她,王太後亦止步,側身看著她,目中儘是厭煩,她皺眉斥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
丫鬟氣喘籲籲,頓了頓,回道:“老爺……老爺沒了。”
王太後大驚,嚇得站都站不住,身子往後一仰,眼看就要倒下去,束翕見狀連忙走去扶住她,王太後稍稍回過心神,亦單手撐著桌案,待穩住心性,一聲不吭的朝外頭跑去,頭也不回。
張均枼見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禁諷笑,難道僅她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第廿七章 一舉潰王氏
張均枼猜想得不錯,王家的賬本上,的的確確記了不少東西,此回若是王家因貪汙受賄被罷官,抑或是株連,恐怕京城又將血流成河。隻因牽連的人,實在是多,上至內閣學士,下至縣令差役,甚至錦衣衛,這中間,也不乏些股肱之臣,和專為百姓謀福祉的好官。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況且朝臣之間禮尚外來也是人之常情。
再者說,這賬本涉及到的人也有不少皆被朱佑樘視為左膀右臂,倘若張均枼真的將這賬本交上去,豈不是將朱佑樘陷於兩難之地。
隻是以張均枼的性子,她果真願意放棄這次能一舉扳倒王家的機會嗎!
“樊”張均枼停住手,望著殘缺下來的那一張,南絮見她如此,並不急著解釋,張均枼緊盯著那張紙首行上獨留下的字,道:“朝中可有樊姓之人”
“如今是沒有了,”南絮答:“前兩年先帝一朝時,倒是有個姓樊的,隻是他已被貶職,去了奴兒乾城。”
“哦”張均枼略有所思,轉頭望著南絮,“姑姑原先看過這賬本”
南絮頓了頓,方才回道:“是。”
這樊姓之人既非名氣響亮的清官,又非臭名昭著的權臣,而張均枼問時,南絮竟能%e8%84%b1口便說出來,若不是她原本就已將此事想通,定然就是她也時常關注朝堂之事。
張均枼回過頭,翻開前一張看了看末端,自語道:“丁未年(成化二十三年)除夕,”而後又翻開後一張看了眼,喃喃道:“戊申年(弘治元年)正月初三。”
“看來就是今年春節那兩天的,”張均枼合上賬本,平放在手中打量了一番,末了放下賬本冷冷一笑,道:“這王家果真是大胃口,不過兩天而已,能吞下那麼多贓物。”
“娘娘,要不,奴婢去將這幾張追回來”南絮言辭間略是試探。
張均枼翻開賬本將那幾張撕了個乾淨,極是乾脆的回道:“不必了,逢年過節禮尚往來,算不得貪贓,本宮也不想牽扯太多無關緊要之人。”
南絮垂首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