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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為凰 息時 4050 字 1個月前

惶惶不已。

小道士謹記喻道純交待的,正要將紙符交給他,他卻是無心聽他說話,不等他開口,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談一鳳如今正是焦急,怎會有空聽他廢話,眼下當務之急,自然是要下山攔住張均枼,免得她見到朱佑樘。

如此兜兜轉轉,待他快馬加鞭回了城中時,天已完全暗了。

今日上元節,滿城皆是人山人海,整條街擠得水泄不通,他要想尋到張均枼,又豈是容易之事。

卻說張均枼聽信興王之言,好不容易到了茗品茶樓外頭,卻怎麼也不見那所謂聖上的蹤影,反倒是見了一群放.蕩的公子哥兒左擁右抱,進進出出。

迎麵走來的是這茗品茶樓的老板娘,滿懷笑意溫婉動人,近前從上至下將張均枼看了個透,粲笑道:“你是在尋那位朱百戶”

“你見過他”

“這倒沒有,”老板娘好生奇怪,莫名其妙以錦帕掩麵噗笑,“不過我聽聞前頭不遠那庵廟裡,有個模樣俊俏的公子坐在姻緣樹底下彈琴,姑娘不妨過去瞧瞧,那位公子指不定也是求姻緣的。”

張均枼當下冷臉,“你們都算計我!”

“嘿喲,”老板娘揮起錦帕,舉手投足間像極了煙花之地的鴇.母,“瞧姑娘說的,我豈會算計你呀,我還巴望著你能常來我這茶樓捧場子呢。”

張均枼不再理睬她,兀自轉身離去。

談一鳳尋了她許久,終才猜想她大概會來這與朱佑樘初見之地,隻是到此依舊不見張均枼的身影,唯見南絮將一錠金子放在那老板娘手中。

張均枼去往上回她與談一鳳求姻緣的那庵廟裡,果真有絲絲磬竹之聲入耳。

細聽之下才察覺出這悅耳的琴曲是那首《鳳求凰》,那姻緣樹四周圍滿了人,其中多是妙齡女子。

張均枼撥開人群往前走去,坐下樹下彈琴的那俊俏公子,可不就是那所謂的朱百戶。

菩提樹下,一張古琴,墨衣男子,玉指纖纖,一曲《鳳求凰》,此情此景,怎般熟悉。

“民女不知原來殿下在音律上,也頗有造詣。”

“那是自然,本宮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如今年已及冠,位居東宮,隻缺一個美人在懷。”

“天下美人數不勝數,殿下日後坐擁江山,她們便都是您的,您又何必急於一時呢。”

“庸脂俗米分,無才無德,不堪為後,天下佳麗無數,本宮隻要你一人。”

“若是我不願呢!”

“你把心封得死死的,我如何進得去。”

“那日你說你丟了一支玉笄,我便去司飾司%e4%ba%b2手為你雕了一支,除夕夜邀你來此吃酒,本是想將這支玉笄送給你,誰想你爽約未至,我便一直帶在身上。”

她記起了,她終於記起了,原來這玉笄是他送的,原來興王所言句句皆是真的,他果真就是朱佑樘,原來她是他口中休去的夫人!

原來就是他辜負了她……

一曲終畢,朱佑樘見她滿目不可置信的模樣,便已猜到她記起了從前的事,於是走來拿過她手上握著的玉笄,舉過她的頭頂正想為她戴上,卻被她一把推開。

她揚起手毫不留情的摑了他一個巴掌,含淚的雙眸惡狠狠的盯著他,咬牙切齒道:“我恨你!”

言罷張均枼隨即跑開,並非她怨恨他,隻是她滿腦子皆是朱佑樘狠心待她的場景。

就如他怒氣衝衝的掐著她的脖子,又如他持劍架在她脖子上,紅著雙眼說他想殺了她,再如他那日不顧她小產後體弱,極是絕情的寫下休書攆她出宮……

這樁樁件件,叫她實在無法原諒他。

即便他如今已後悔。

她已說過,從此山水不相逢,莫道彼此長與短。

既是如此,那便祈盼此生永不再見。

朱佑樘並未追去,他隻是握著那支玉笄,怔怔的站在那裡,可心卻已痛得像是刀割一般。

她恨他,他又當如何。

有些事,既已發生了便無可挽回之地。

是天下之主又如何,他終究是留不住她的心。

☆、第十四章 相擁六出景

正月過後,本該入春,可這一夜京城卻是下了場大雪。

冬雪皚皚,這天竟是愈發的寒冷了,怎生怪哉!

偌大的談府似乎空無一人,院中酒壇子滾了一地,枯木下舉著酒壇子仰頭給自己灌酒的男子這般看來好生淒涼。

朱佑樘聞著酒氣尋來,隻見談一鳳坐在院中石凳上,抱著酒壇子醉意深深。

談一鳳察覺有人過來,抬起頭見是朱佑樘,不曾起身行禮反倒是瞥了他一眼,而後淒然一笑,語道:“她走了。”

朱佑樘上前幾步,甚是焦急,“她去哪兒了!”

談一鳳未搭理他,兀自飲酒,朱佑樘豈會耐煩得住,走來一把扯住他鬆垮垮的衣領,紅著眼嘶吼道:“我問你她去哪兒了!”

酒壇子忽然落地,卻不曾碎裂,唯有一陣沉悶的聲音,和凹陷在雪中的印記。

談一鳳見朱佑樘如此神色,禁不住諷笑出聲,“城西。”

自上元夜之後,張均枼便搬離了談府,自己在城西尋了處彆院,孤身一人出來,唯獨招來一個小丫頭相伴度日。

她之所以一聲不響的離開,自然是不想叫談一鳳為難,更不願讓朱佑樘再生糾纏。

這宅子不算大,可也不小,兩個人住著,總不免冷清了些。

屋門大敞,張均枼端坐於妝台前,對鏡淡掃蛾眉,好生清閒。

“夫人,”麵龐清秀的丫鬟至此,之所以喚她夫人,是因張均枼如此吩咐。

張均枼輕放下眉筆,抬頭單手支頤望著她,“我突然想吃茗品茶樓的點心了,你去給我帶些回來。”

“是。”

丫鬟自當應允,這便轉身離了屋子,張均枼不久亦站起身走去門口,方才知外頭又下起雪了。她踏步去了正堂,恍然瞧見油紙傘還擱置在桌上,便猜想玉珠為人一向粗心大意,定然是忘了,於是連忙拿上傘追出門去,好在玉珠還未走遠。

“玉珠!”她急急一聲喚。

玉珠聞聲回首,張均枼自然一陣嗔怪,近前道:“你怎的出門也不將傘帶著,這雪下得可不小。”

“我不曾在意,謝夫人提醒,外頭冷,夫人快些回屋吧,”玉珠略是不好意思。

張均枼聽她這番話才察覺自己這是穿著褙子便出來了,平日裡出門總披著鬥篷,此回確是有些冷了。

她便也快步回了去,待進了宅門,還未步至正堂,忽聞一人喚她“枼兒”,這聲音她自是再熟悉不過。

是那個曾叫她千盼萬盼,日思夜想的人,那個曾令她為之沉醉入迷而不能自拔的聲音。

她轉過身,隻見這身著墨色常服,肩披兔毛領鬥篷的男子已站在宅門內,她漠然問道:“你來做什麼”

朱佑樘眉峰微攏,極是平靜的凝著她,言道:“我來帶你回家。”

“回家”張均枼聞言本是微微一怔,卻仍是故作冷笑,“這裡便是民婦的家,陛下的家,在紫禁城。”

“有你的地方才能稱作是家。”

朱佑樘緊緊蹙眉,徐徐走近,對著她伸出手,目光如炬,柔聲道:“枼兒,隨我回家。”

張均枼麵色不改,單單是自袖中取出休書,“陛下已將民婦休了,休書尚在此,陛下還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未等張均枼言畢,朱佑樘便一把搶過那休書,道:“這一紙休書能作何用,廢後詔書未下,你還是朕的皇後!”

朱佑樘此言頗是急切,言語之間毫無破綻,叫張均枼無話可答,隻是頓了頓,方才道:“陛下貴為天子,自然說什麼就是什麼,隻是既知王法,仍私闖民宅,豈不昏庸!”

“昏庸又如何!”朱佑樘當即接話,一麵又極是瀟灑的將手中休書丟棄與雪地裡,隻言道:“為帝昏庸與清廉,不過都是那些文人一念之間做的決定,身後之名,怎及生前的逍遙自在。”

朱佑樘執起她的手,深情的目光始終落在她清澈的眼眸中,他輕喚道:“枼兒。”

張均枼並未急著掙%e8%84%b1開,這一刻,她怎麼可能還像從前那般絲毫不動搖。

“跟我回宮,”他道:“從此我的便是你的,我的江山任你逍遙,我的天下憑你掌控,呂後也好,武唐也罷,隻要你願意,一切皆由你來定。”

她亦凝著他,他那真摯的眼神容不得她再逃避。

可她到底還是不能再次敞開心扉,那日他掐著她的脖子時,那淩厲的目光;他持劍架在她肩上時,那凶狠的眼神;還有她哭得梨花帶雨問他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時,他寒氣逼人的眼睛,始終驚觸她的心弦。

張均枼終於抽回手,望著他的目中似有一汪寒潭,亦如她離宮那日他看著她時那冰冷的目光。

“我不願意。”

朱佑樘雙手停在半空中,久久未放下,隻是注視她不著痕跡的垂下眼簾。

張均枼眼中已噙著淚花,她強裝作無所謂的模樣,轉身背過朱佑樘,長籲了一口氣,冷冷道:“你走吧。”

“但願此生再不相見,不念彼此,各自安好。”

張均枼言罷眼淚已如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下,冰冷的臉頰上熱淚滾滾,徒留絲絲暖意。

朱佑樘見她已這般決絕,終於收回手,黯然離去。

可張均枼卻是後悔了,朱佑樘方才步出宅門,她便回身追了去。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她陡然抱住他,趴在他肩頭,熱淚不止,轉瞬間便沾濕了他的衣襟。

朱佑樘起先是一愣,而後自然驚喜不已,亦轉身將她攬入懷中,溫語道:“我不走。”

張均枼始終是狠不下心腸,她終究是愛他的,即便那份情意曾一度破滅。

她無法忍受一個人孤獨終老,至少現在是這樣。

雪地緊緊相擁,若在旁人眼中,自然豔羨不已,可在談一鳳眼中,卻已然成了錐心之痛,即使,他沒有心。

但他不後悔將枼兒的行蹤告訴朱佑樘。

喻道純說過,枼兒是後星轉世,乃騎龍抱鳳而生,命中注定要母儀天下。

他從不相信所謂前世今生,及那些後星轉世的無稽之談,可他如今終究還是信了。

他信的是,枼兒的眼中,再也不會有他的模樣。

他信的是,枼兒的心裡,再也不會有他的身影。

他站在雪地裡,望著曾經青梅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