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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後為凰 息時 4053 字 1個月前

南絮自然知她心中有難言之隱,可她既是不願說,她便也不強求,何況她是主,而她隻是仆。

“奴婢告退。”

張均枼待南絮走後,側首凝著桌案上小廚房方才送來不久的冰糖雪梨,撫膺輕語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

當初她信誓旦旦的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忘記所有人,一走了之,可如今愈發到了這個時候,她便愈是畏縮。

她不甘心就這麼離開。

可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她隻能一味的等。

“陛下,”殿外都人叩首行禮。

張均枼未出去迎接,單單隻是站在桌案旁微微欠身,朱佑樘近前坐下漠然不語,張均枼便也未言。

朱佑樘兀自端起冰糖雪梨小酌了一口,眉心微攏,又不輕不重的放下,許久才道:“今日味道有些不同。”

張均枼聞言怔忡,泰然道:“許是冰糖放多了。”

“不是你做的,”朱佑樘側首打量了她一眼,張均枼垂首未答。

朱佑樘站起身,凝著她柔聲道:“這些日子苦了你了,”言語間伸手欲要觸碰她蒼白的臉頰,卻被她本能的躲過,就像當初在絳雪軒一樣。

“應當的。”

朱佑樘黯然收回手,“你歇息吧,”言罷回過身,正邁步要往殿外走去,卻突然察覺不適,“你……你是不是在湯裡做了手腳”

她也不想用如此手段的。【此處省略一萬字╮(╯▽╰)╭】

雲雨過後,他背對著她,她輕撫他脊背上約兩指長的疤痕,不禁由此想起十一年前的他,是那麼的落魄,那麼的淒慘。

當年他滿身是血的站在她麵前,乞求她救他。

她不問他是誰,為何被人追殺,義無反顧的拉著他東躲西藏。

她將他藏於母%e4%ba%b2的醫館中,為了引開劊子手,與他換下衣服,甚至不惜劃傷自己的手臂。

當那些劊子手沿著一路的血跡找到她,將她單手拎起來時,她方才後悔。

“我要把你身上的每一個特點都記牢,這樣,等我的心死了,我便不會將你忘得那麼徹底。”

翌日朱佑樘早早的便起身了,張均枼倒不是不知,隻是無臉見他,便隻好裝睡。

南絮伺候他更衣的手法很是嫻熟。

他臨走時回首望了她一眼,隻是蹙著眉頭,目光頗為複雜,連南絮也看不出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娘娘,該起身了。”

“陛下臨走前可說了什麼”張均枼端坐於鏡前。

南絮目中閃過一絲愧疚,她笑道:“陛下吩咐,不許奴婢們將娘娘叫醒。”

“果真說了”張均枼抬手拿起朱佑樘當日%e4%ba%b2手為她戴上的鳳頭玉笄,言語間卻皆是不信,她自然知道,南絮是在安慰她。

“是。”

九月末至,宮後苑的花多已凋零,桂花倒是開得正盛,實在沒什麼看頭。

朱佑樘今日難得清閒,來此散心,都人見了他紛紛伏地而拜,他本意免禮,卻見一熟悉的麵容,隱隱於都人之中。

他緩步走去,垂首凝著那都人,那都人的頭又低了一分,他輕語道:“抬起頭來。”

那都人處變不驚,抬起頭來麵色不改,隻輕喚了聲:“陛下。”

朱佑樘單手挑起她下巴,目光竟是怔住了,頓了許久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陛下,奴婢紀莞。”

張均枼與南絮閒步至此,已在旁觀望多時,張均枼見朱佑樘如此倒是依舊麵色平和,可南絮見了那喚作紀莞的都人卻是如朱佑樘那般怔怔。

那紀莞,分明長了一張紀淑妃的臉!

“你是哪裡人”

“奴婢是廣西猺人。”

真巧,紀淑妃也是。

張均枼心中自然不舒服,轉身正要離去,卻聞紀莞恭敬行禮,道:“奴婢叩見娘娘,娘娘萬福。”

朱佑樘順著紀莞的目光望去,見張均枼在此,毫無意識的收回手,張均枼回過身,朝朱佑樘走去,微微欠身行禮。

紀莞道:“娘娘生得真好看,怪不得討了陛下的喜歡。”

朱佑樘聞言頗有不適,張均枼勉強一笑,“你叫紀……紀……你叫紀……”張均枼竟是不記得她的名字了。

“奴婢紀莞,”紀莞笑容滿麵。

“紀莞,”張均枼訕笑,“真好聽的名字。”

張均枼言畢略有幾分淒楚,她已開始忘事了。

心口猛的一陣生疼,張均枼本能撫膺,可這回卻是痛得渾身上下都如同刀割一般。

南絮一見她如此,當即前去扶住她,“娘娘。”

朱佑樘聞聲回首,卻見張均枼臉色煞白,緊捂著心口,似乎心痛一般。

張均枼意識愈發模糊,抬眼間竟倒下了,手中死死的抓著朱佑樘的衣袖,隻聽得耳邊有人急喚,娘娘,枼兒……

之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第二章 懷子得後位

在張均枼夢中,她的心口是空的,她垂首凝著自己血流不止的心口,滿目不可置信,她單手撫著心口,驚得幾近窒息。

四周黑得滲人,耳畔唯獨充斥著一個聲音,一直在喚著她,“枼兒,過來,枼兒,過來。”

她循聲望去,恍惚間隻見一個身著月白華袍的男子,左手捧著一顆還在跳動的心,右手拿著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心口上的洞,而後鬼使神差的走去。

可她眼前愈發模糊,她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記得他的身形,是那麼的熟悉,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就在她與他還有一步之遙時,身後突然有一團血氣將她拉走,她拚命掙紮,卻隻是徒勞。

耳邊唯有淒厲的呼喚:“枼兒!”

張均枼猛然驚醒,隻覺得額上一陣冰涼,睜眼見到的僅有南絮一人,“姑姑。”

南絮見她醒來,眉頭終於舒展,露出淺淺笑容,“娘娘總算是醒了。”

張均枼作勢要坐起身,南絮當即放下手中為她擦拭額上汗水的帕子,將她扶起。

“太醫可曾來瞧過”張均枼總惶恐被太醫診出什麼毛病來,是以醒來關心的第一件事便是這個。

“瞧過好些次數了,隻是娘娘身子一直不見好。”

張均枼聽她所言,不免有幾分忐忑,以略帶試探的語氣問道:“太醫可說了什麼”

南絮抬眼,斷斷續續的說道:“太醫說,娘娘氣息平穩,但脈象微弱,似有似無,還有,”南絮言至此忽然住嘴,眼神飄忽不定,稍顯躊躇。^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張均枼聽此愈是不安,接話道:“還有什麼”

“沒了,”南絮避開她的目光,不再看她。

“姑姑!”張均枼輕皺娥眉,言語略是急切。

南絮仍作愁容,隨口胡謅,輕語道:“太醫還說,娘娘一向體弱,近些日子若不加以調理,怕是遲早要生場大病。”

張均枼聞言暗暗鬆了口氣,掀開被褥便要下地,南絮不曾攔她,反而是扶著她走去坐在梳妝台前。

“娘娘昏睡這幾日時常夢魘,說了好些胡話,”南絮看似隨口提起,實則卻是有意探聽,言罷果真見張均枼緊張起來,收回輕觸臉頰的手,直問道:“我都說了什麼胡話”

“娘娘說了,因何而心疼,”南絮低語。

果不其然,張均枼當即變了臉色,垂下眼簾,呢喃道:“姑姑知道了”

“是。”

“我心願已了,死而無憾,原本大可以一走了之,卻始終放不下,方才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才知無心之人看來有多可怖,人若沒有七情六欲,便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窮途末路之時,與其苟且偷生,倒不如死來得痛快。”

南絮聽罷甚是費解,什麼死而無憾,什麼無心之人,什麼行屍走肉,她不過是想探探張均枼的口風,不曾想她竟說出這樣一番奇怪的話來。

“姑姑,”張均枼回身將手擔在南絮手上,“將來若有一日,我將你們所有人都忘了,你便一刀了結了我的性命,我不想活得像個死人一樣。”

南絮推開她的手,“娘娘在說什麼胡話!”

張均枼側首,凝著鏡中臉色蒼白的自己,“當日我為保陛下儲君之位,不顧天下蒼生,以符為藥,以血作法,引泰山地震,致使生靈塗炭,如今惡果我已嘗了,我這顆心……”張均枼撫膺。

話音未落,屋門猛然被人踢開,張均枼旋即隨之站起身,南絮怔然道:“陛下……”

隻見朱佑樘滿眼通紅,凝著張均枼目光凶狠,咬牙切齒道:“萬氏的人果真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嗎!”

“對,”張均枼未曾辯解。

“我是萬貴妃的人,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知道麼,我從一開始便在算計你,”張均枼緩步走至他身前,淒然道:“我為了接近你,使儘渾身解數,甚至不惜性命。我知你在絳雪軒,便裝作被人算計,冒險去找你;我殺了攸寧,故意留下馬腳,讓你以為我被人陷害;我在胭脂中摻了綠礬,讓你覺得有人要害我;我見你在宮後苑,便跳下水等你來救我,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設計的,你明白麼我害人無數,自當以死謝罪,”張均枼紅著眼,冷笑道:“你殺了我吧,我想要你%e4%ba%b2手殺了我。”

聽罷朱佑樘再也抑不住滿腔怒火,陡然伸手掐住張均枼的脖子,“你以為我不敢嗎!”

“陛下!”南絮大驚,卻見張均枼顰眉微攏,雙目緊合,一副無怨無悔的模樣。

“娘娘已有身孕,禁不住如此折騰!”

南絮此言一出,不僅張均枼驚詫,連同朱佑樘也鬆了手,張均枼跌倒在地,南絮慌忙攙住她,“娘娘。”

“姑姑方才說什麼”

“娘娘已有身孕了,奴婢之所以不說,是因太醫所言,娘娘胎象不穩,此胎很難保住,”南絮皺著眉。

張均枼麵露喜色,輕撫著小腹,原來方才的夢是真的,那團血氣正是她腹中的孩兒啊!

“我一定要保住他,”張均枼喃喃自語,拋開旁的不說,此胎能讓她像個活人一樣留在世上,她自然要保住,即便很難保住。

朱佑樘未如她一般喜悅,望著她平坦的小腹,竟是自嘲一笑,拂袖而去。

南絮麵容憔悴,免不了一陣揪心,竟指著朱佑樘罵道:“陛下一向重情重義,何以待娘娘卻是如此薄情,若不是娘娘舍了性命,試問你會有今日的尊榮嗎!你憑什麼這樣對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