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1 / 1)

帝後為凰 息時 4178 字 1個月前

心裡頭自然是萬般不願,奈何聖旨已到,她明日便該受醮戒,行%e4%ba%b2迎禮。

晚膳過後,張均枼獨自一人坐在屋中,梳妝鏡前凝眉不語,燭光黯淡,竟有幾分淒涼。

回鄉即將有一月之久,父%e4%ba%b2與她言語不過三句,她明日便要進宮,此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而她的父%e4%ba%b2,竟無一絲不舍,父%e4%ba%b2他,果真就那麼恨她嗎!

她思慮了許久,這回無論父%e4%ba%b2到底見不見她,她都要與他坦白當年之事,可到了父%e4%ba%b2的書房,卻不見他人影,唯見金膂在書房門前不遠處吩咐下人勞作。

“舅舅,可曾見到我父%e4%ba%b2”

金膂想了想,“若不在書房,當是去祠堂了。”

金膂自金家沒落後便寄居在此,至今已有十年之久,這十年,他同長姐金扶一般,少言寡語,處處看人臉色,早已熟悉了在這個家生存下去的門路,對一家之主的一舉一動更是了如指掌,早前是老太太,如今便是張巒。

祠堂內隻聞金扶冷冷一笑,望著一塊陳舊的牌位,目光呆滯,“沒想到你還為她立了牌位。”

“她為我生下長女,自然是張家的一份子。”

“她李玄兒所出是你的孩子,難道我的枼兒就不是了嗎!”金扶言語間愈發激動,竟落下淚來,“審言已死了十年,這十年,你對枼兒可曾儘過一個父%e4%ba%b2的職責!張巒,你好生偏心!”

“審言是怎麼死的!”張巒雖沒有哭訴,卻也紅了眼,喝道:“枼兒做過什麼,你難道不清楚!”

“審言失足跌下山崖,與枼兒何來關係,我不明白,為什麼你非要將錯全都怪在枼兒頭上,她到底做錯什麼了!”

“枼兒有錯,”張均枼忽然出現在祠堂外,驚得金扶說不出話來,吞吞吐吐的喚了聲:“枼兒……”

張均枼含淚道:“枼兒錯在是父%e4%ba%b2的女兒,枼兒不該生在張家,枼兒生來便是個錯”,她不曾想過,父%e4%ba%b2對她的恨已深入骨髓,也不曾想,審言竟不是她的同胞姐姐,而是旁人所出。

張巒聞言心頭一震,想說的始終未能道出,隻有金扶痛哭流涕,淚水像決了堤一般傾瀉而出,“枼兒……”

“父%e4%ba%b2容枼兒在張家借宿最後一晚,枼兒明日便走,此生也決不再踏進張家半步。”

☆、第四十章 竟無語凝噎

翌日一早,張均枼便已起身,由令儀幾人伺候著梳妝打扮,倒不慌張。

“小姐今日出嫁了,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隻怕往後那些日子,夫人又得一個人躲在屋子裡偷偷抹眼淚了,小姐您可不知道,您進宮選秀那一個月,奴婢瞧見夫人哭過好幾回了,不過好在有四小姐在她身邊打趣,容小姐也曾來過幾次呢,”令儀打小便在張均枼身邊伺候著,至今已十二年,在她跟前言語,自然無需拘泥於禮數。

張均枼聽罷不免有些揪心,可還是擠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不會再回來了。”

“啊”令儀自然驚詫,“為什麼呀?”

“嫁出去的人,怎麼還能總往娘家跑,何況那是皇宮,並非尋常人家,令儀,”張均枼麵色平靜,“若不是母%e4%ba%b2需你照顧,我便要你陪我進宮了。”

令儀嬌俏一笑,“小姐念著令儀,便已是令儀的福氣,令儀怎還敢多求什麼。”

語罷金扶忽然至此,麵無表情,神色黯然,令儀與幾個丫鬟見了她便停下手中的事與她行了個禮,她淺笑,“你們都下去吧,我來為她挽髻。”

“是。”

三千墨發直直垂下,金扶緩緩動作,溫柔慈祥,細致入微。

“母%e4%ba%b2有十年不曾為枼兒梳頭了吧”

金扶靈活運作的素手突然頓了頓,“是啊,十年了。”

“這十年,張家發生太多太多變故,數都數不清,”金扶說話間已為張均枼挽好了髻。

“枼兒,昨晚……”金扶提及昨晚祠堂之事,張均枼當即接了話,“母%e4%ba%b2,時辰快到了吧。”

金扶微微垂首應了聲便走去將燕居服取來為張均枼穿上,而後扶她去了祠堂受醮戒。

祠堂早早地便已陳設了祭物,張巒一直在此侯著,一同在此的除了張家的人,還有宮裡頭派來的執事,那執事引著張均枼與父母二人詣張家祖宗前行禮、奠酒、讀祝。

禮畢,執事斟酒,讓張均枼飲下。而後又去往正堂,張巒與金扶坐於主座,執事引張均枼在他二人身前各四拜。

張巒依舊一絲不苟,沉聲道:“你往大內,夙夜勤慎,孝敬毋違。”

張巒說話間,金扶暗暗接過令儀遞來的錦帕,拭了眼角的淚,及張巒語畢,她才說道:“你父有訓,必當敬承。”

“枼兒謹記父%e4%ba%b2教誨。”

張均枼言罷又與金膂行了個禮,這才隨令儀回房換了翟衣準備出嫁。

一行人至張府門外時,太子幕次及儀仗皆已至此,教坊司大樂及隨侍官舍、侍衛軍官也井然有序的排開。金扶攙著張均枼,滿麵的淚痕,另一隻手不停的擦拭,執事見狀從旁輕語:“金夫人,今兒是太子妃娘娘出嫁之日,您這般哭,怕是不吉利了。”

“哦,”金扶聞言忙不迭抹去淚水,強扯出一絲笑意,“怨我怨我,枼兒大喜的日子,我竟還這般不濟。”

“母%e4%ba%b2勿念,”張均枼忍住離彆之痛,“枼兒自會照料好自己。”

張均枼回過身望了眼鸞轎前騎著高頭大馬,身著皮弁服的朱佑樘,他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卻始終沉著臉,不苟言笑,似乎並不歡喜。

他並未看她,張均枼不禁苦笑,騎著高頭大馬,聘八抬大轎來迎娶她的,到底不是談大哥……

成化二十三年卯月丙子日,皇太子行%e4%ba%b2迎禮。上禦奉天殿,醮戒如儀。

成化二十三年卯月丁醜日,皇太子婚禮成。上禦奉天殿,文武群臣行慶賀禮。皇太後、皇後受命婦朝賀。

二月的京城總歸是清冷,暖爐並無多大用處,今日端本宮非凡熱鬨,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喜慶。

張均枼端坐於床榻上,良久不曾有人過來,多日疲累,這時困意漸生,忽聞屋外聲聲嬌嗔,“殿下醉了,奴婢扶您進去歇息,太子妃還在裡頭等著您呢。”

“可本宮不想進去。”

張均枼聞他所言,心頭一陣驚顫,久久不能平靜,便隻好努力安慰自己,他隻是醉了。

又聞那都人詢問:“為什麼呀,奴婢可聽聞太子妃娘娘生得花容月貌,美似天仙呢。”

“因為……”朱佑樘欲言又止,言語間分明清醒,“你下去吧。”

“是。”

朱佑樘在屋外停駐了許久,終於推門而入,張均枼透過紅苫,隻見朱佑樘腳步穩重,毫無醉意,步伐緩緩,卻不曾靠近,隻是坐在桌旁。

屋中沉寂壓抑,不禁有些悶人,隻聞茶水落入杯盞之聲,而後便有絲絲茶香沁入心脾,倒是解了這沉悶。

“殿下也喜龍井麼”

“龍井色綠香鬱,味甘形美,本宮自然歡喜,”朱佑樘說罷長籲,“枼兒,你到底是誰的人”

張均枼怔住,朱佑樘此話何意,她豈會不知,莫不是牟斌那日見她從安喜宮出來,便引得朱佑樘的猜忌了!

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才能讓朱佑樘相信她,索性不解釋,反問道:“殿下難道不知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朱佑樘未語,張均枼垂眼隻見朱佑樘緩步朝她走來,再入眼的便是一隻白玉如意,握著這隻玉如意的,是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翠玉扳指,更襯手指如玉般剔透,可惜美中不足,便是手心略有一層繭,許是他常年握劍所致。

覆住頭頂的紅苫忽被掀起,張均枼抬眼,但見朱佑樘眉頭深鎖,“你不是她。”

話音方落,朱佑樘轉身將紅苫折起擱置在桌案上,這便走出門去,再不顧張均枼急喚。

☆、第卌一章 多心疑南絮

“娘娘,該起身了。”張均枼睡意正濃,耳畔不溫不火的傳來一聲輕喚,甚是柔和,倒也不至於將她驚著。

入眼的是南絮秀美精致的臉,一絲笑意融入其中,竟美似天人。

張均枼不知自己昨夜是何時睡下的,她隻記得朱佑樘棄她而去,她滿目倉皇,想要留住他,目中卻隻有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她醒來時錦被已加之她身,連兩邊都掖得緊緊的,南絮既是在此伺候,那想必便是她夜裡頭到此照看過。

“姑姑在這兒伺候”張均枼一麵由南絮攙扶著坐起身,一麵又開口詢問。

“是,”南絮輕語,見張均枼已下了地,便轉身拍了拍巴掌,這便見一行都人井然有序的排列走進,同樣的宮裝,同樣的雙丫髻,同樣稚嫩的麵龐,相仿的年紀,就連高矮胖瘦也沒有參差。

端漱口水的,搬痰盂的,捧臉盆的,拿臉巾與口布的,皆依次排開,隻見南絮微微一笑,“奴婢伺候娘娘洗漱。”

“好。”

張均枼在家中雖也有令儀貼身伺候著,卻也不至於這般緊密周全,如此,著實叫她不適了。

張均枼坐於鏡前任由南絮伺候著梳妝,目光自然落在鏡中,本意卻全在身後收拾床單的都人臉上,她分明已瞧見都人麵色一瞬的詫異,可並未言語。倒是南絮神情有些僵硬,信手拈來身旁都人手中木托上的步搖,自以為張均枼不備,暗暗以釵頭刺破手指,待那都人抱著床單從身後走過時,她忽然停下緩緩運作的雙手,喚道:“等等。”

南絮快步走去,趁其不解之際,將帶了血的手伸過去捧住床單,隻一眨眼的功夫便已折疊好,嗔怪道:“你就這樣把床單抱去浣衣局,隻怕旁人要說咱們端本宮的都人不知禮數了。”

“奴婢一時大意,謹記姑姑教誨,”那都人不免慌張,南絮將折好的床單交於她,揮了揮手,“去吧。”

“是。”

南絮目送那都人走後,這才折回身繼續為張均枼梳妝,訕笑道:“奴婢方才失禮,娘娘不會怪罪吧。”

“無妨,”張均枼淺淺笑言:“還要謝過姑姑思慮得周全呢。”

聞知張均枼已察覺,南絮自然尷尬,怎知張均枼又問道:“姑姑原本就是端本宮的都人麼”

南絮微微一怔,看來娘娘不信任她,便笑言道:“不是,奴婢原本是在仁壽宮伺候的,鹹陽宮空了,奴婢便也回了太後身邊,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說端本宮的都人不夠機靈,便找太後將奴婢要了去,正巧,奴婢在鹹陽宮時也曾伺候過娘娘。”

“如此說來,你是太後的人”張均枼豈會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