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1 / 1)

光和風雲 一片月 4254 字 1個月前

幕。

“這老不死終究要死了。”荊國公府的書房,張廣正跟歐冶與汪博勳心不在意喝著茶。等到了確切的消息,張廣卻是一臉悵然。此人一死,他最大的絆腳石就消失了,帝位指日可待。可他還為來得及開懷一笑,汪博勳便道:“國公留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最怕他臨死布置幾個狠手,咱們犯不著此時折進去太多。”

張廣神色一變,自從汪博勳做了他的幕僚,這人說話是個刺頭,但每每出言卻有深意。歐冶冷眼看了看道:“哼,我看你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哦,我汪博勳雖然沒有大功名在身,但說話從來實事論事。幽雲軍咱們沒有實打實的把握控製,真打起來,殺敵一百,自損三千。可咱們若早做打算,何必損折咱們的兵將?”汪博勳覷了歐冶一眼,冷哼道:“還是歐大人覺得開國元勳不足,想獨吞?”

“你血口噴人!”歐冶大喝道,眼見自己麾下兩個最重要的謀士又要開吵,張廣拉下了臉,喝道:“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這般吵吵成何體統?”

歐冶還要開口辯解,張廣便道:“博勳說的在理,本國公也是這般打算的。”

“國公,下官以為如今之計,不若放權。”歐冶不是沒思量過,此時再按耐不住,“此時國公應帶頭讓皇上%e4%ba%b2政,然後告病修養。待到民怨四起,國公振臂一呼而百應,天下唾手可得。”皇帝雖然近些時候有些似模似樣,但前些日子還是搞了個什麼禦馬監,不學無術。

張廣點點頭,他不是沒想過,此時聽到歐冶也這般想,更加覺得自己想的明智。但他還是問了問汪博勳,“博勳呢?”

歐冶緊張起來,要知道汪博勳向來與他不對路,這個主意也是昨日他自己府上幕僚給尋思出來的,分析利弊後,歐冶覺得實在可行。但這半年荊國公愈發倚重汪博勳,他生怕這姓汪的跳出來反對他。

“學生以為可以。但學生認為趁劉伯韜回京守孝,國公應對幽雲軍早做打算。”汪博勳恭敬道,歐冶見他沒有反對,先鬆口氣。張廣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可這人選,還是得多加思量。

冬日裡第一場雪終於落下了,紛紛揚揚落了一夜。整個平京城白茫茫一片,又因著早起的人們,踏著雪,踩出些世俗的印記。平京才因此顯出人情味。然而烏衣巷口,翼國公府上朱紅的金匾上,終於掛上了白。一代名將,翼國公劉光義在自己床上終究咽了氣。皇帝與皇後%e4%ba%b2在身邊送終,這份殊榮,雖然於理不合,但對這位開國元勳來說,並不為過。

皇帝禦筆聖旨就是在翼國公府發出的,罷朝七日,舉行國喪。並著禮部準備下葬事宜,陪葬泰陵。

劉幽醒來的時候,隻看到杏兒支楞著腦袋,歪在桌子上打瞌睡。皇帝背靠著床,臉揚起來,也是半夢半醒的樣子。她沒出聲,大量了下才發覺這是景陽宮的臥室。這時候流風悄悄走進來,皇帝直了腰,流風趴在皇帝耳邊說了句話,皇帝放輕嗓子對他吩咐道:“讓劉將軍到禦書房稍等片刻,朕馬上就去。”說罷揮揮手,示意流風退下。

原來父%e4%ba%b2回來了。劉幽睜開眼睛,想了想,才想起爺爺已經離世,自己悲慟之下暈了過去,其餘的卻再無印象。

“醒了?”皇帝自然看到劉幽睜開眼睛,對著這個一同長大的小姑娘,一下子軟了心腸,柔聲安慰道:“什麼都彆多想,你暈了三天了。我已經讓小廚房燉了些滋補的,過會兒讓江月江心伺候你用些。”

劉幽掙紮著要起身,皇帝便伸手扶著她起來,又轉頭喊醒杏兒要她去打盆水來。“瑾辰,我知道你心下難過,翼國公的傷勢一直瞞著你,這是我的主意,你若是怨恨,怨恨我便是了。”

劉幽打斷他的話,問道:“爺爺早就傷了?”

“嗯,”皇帝不再隱瞞,“翼國公與左巴青甲一戰受了箭傷,傷到心肺。胡太醫%e4%ba%b2自診治,但,但翼國公常年戰場廝殺,這次卻是傷到根本,一直難以愈合。”

“我知道了,彆再說了。”劉幽彆過臉,“多謝胡太醫,讓爺爺走之前沒太受苦。”

皇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聽見外間簾子打開的聲音,隻好低聲道:“朕去養心殿見劉將軍,你有什麼話要帶麼?”

劉幽沉默片刻,道:“皇上說笑,後宮不得乾政,臣妾怎可與前朝將軍私相傳言。”

皇帝心下一緊,見杏兒已經端了水盆進來,江月也拿了食盒,隻好道:“你多留心身子,朕回頭再來看你。”

☆、隔閡

走出景陽宮,雖然是白日,可皇帝還是覺得寒意入骨。他打了個哆嗦,流風忙把大氅給他披著,“皇上,當心天涼。”

“走吧,去養心殿。”皇帝拉了拉領口,在侍衛護持下上了車。

養心殿是太宗皇帝寢宮,平日裡也愛在此處召喚些臣子議政。自從太宗皇帝駕崩後,養心殿便廢了多日,儘管每日裡打掃的勤快,還是冷清得很。

如今養心殿的掌事太監郭股便是之前謹身殿的掌事太監,皇帝大婚後便打發了他挪地,給流風騰了位置。有些不懂事的小宦官還替他不平,被郭股罵人幾頓後再沒人說什麼了。說不得,流風流嵐還都是郭股一手□□的,他在宮外沒什麼%e4%ba%b2戚,如今不過是在宮中混閒職養老。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何況皇帝還算仁厚,沒打發了他去浣衣局勞累。

皇帝到了養心殿,見著這算是看著他長大的老太監,也不準他行禮,道:“郭公公,身子可好?若是不好便請太醫來瞧瞧,可不能耽誤。”

郭股知道皇帝本性不壞,哪有宮外傳得那般不堪,哈了腰便起身了,“回皇上,老奴哪裡都好,每日替皇上守著先帝爺,心下高興。”

皇帝邊走邊道:“朕也隻放心你替朕守著,他們毛手毛腳,哪裡有過郭公公心細。”

等皇帝走進正殿,君臣行過禮,郭股流風便退下,隻留他們君臣二人敘話。

“國公的陵寢□□早有安排,大殮之日劉將軍不在,朕為國公大殮,還請劉將軍不要怪朕。”這大概是天下最奇怪的翁婿吧,舉止合理,談吐文雅,但沒有平常人之間的%e4%ba%b2近。

劉伯韜已經在官袍外穿上了孝衣,臉上難掩疲憊,“臣代父%e4%ba%b2謝皇上隆恩。”

“劉將軍不必這樣,”皇帝自己坐在了養心殿的禦座上,也示意劉伯韜不必拘禮,“朕已經命欽天監選好吉日,為國公大葬。劉將軍連日奔波,這些小事不須操心。”皇帝頓了頓,還是有話直說道:“朕請劉將軍進宮,想來劉將軍也知道為何。朕不打算用奪情之策,劉將軍在國公大葬之後,不知道幽雲軍朕可交給何人最妥當?”

劉伯韜本以為皇帝會奪情不許他守孝,此時略略吃了一驚,但也不是沒有準備,道:“皇上安心,幽雲軍騎兵營將軍馬季河可堪重任。”

“馬將軍朕早有耳聞,可擅斷不擅謀,並不妥當。”皇帝搖搖頭,“李尚書執掌兵部,也不可離開,朕怕稍不留神,國亂是小,斷不可讓匈奴亂我幽雲。”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劉伯韜心下稍安,果然皇帝並非傳言中昏庸,還是有些見地,但是劉伯韜想了想翼國公當日離開幽州之時留下的布置,道:“皇上所言有理,但季河在幽雲多年,熟悉匈奴,所謂知己知彼,雖不能說馬踏匈奴,但是守衛幽雲還是足夠的。”

皇帝也點點頭,道:“朕並非怕馬將軍守衛不來幽雲郡,怕的是有些人並不會讓他做。”

皇帝眼中掠過一絲陰霾,與劉伯韜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想到了那個人。

劉光義已經出殯好幾日了,當日出殯,綿延幾日的大雪初停,平京城裡的百姓自發為他護衛。

劉伯韜帶著兩個兒子為翼國公扶棺,慢慢從安遠門走出去。皇帝在門外的棚裡,帶著一眾朝臣,為這位戰功顯赫的國公送最後一程。而久未上朝的荊國公也站在人群前麵,為這位昔年並肩戰鬥的戰友,大昭立國後最大的絆腳石送最後一程。

皇帝沒有攔住送葬的隊伍,說些什麼廢話,表達對翼國公仙去的哀思。泰陵建在平京城北邊,□□特意選在那處,意味著雖是殘軀也應守衛大昭。太宗的定陵與泰陵相對而望,共同拱衛平京城。禦林軍一萬士卒便是常駐兩帝陵寢,是平京城北邊第一道防線。

劉伯韜此去為父%e4%ba%b2送葬,已然請去了軍職,為父%e4%ba%b2守孝。朝野驚訝於皇帝並為奪情,但想來也是因為本朝沒有先例。劉伯韜守靈百日後回來,也不過是在家中守孝,不得入朝當職了。朝臣們自然開始憂心劉光義一去,皇帝失去一大依仗,隻怕日子難過了。

夜裡,皇帝悄悄來到景陽宮,讓江月待著丫鬟們都出去。劉光義大殮是皇帝與劉幽一起做的,可大殮之後劉幽便病倒了,到現在還未曾下過床。

方才他來的時候劉幽才睡下,他問了江月,知道已經喝了藥,才略放心些。皇帝伸手探了下劉幽的額頭,發覺還是有些燙手。她雙頰顯著病態的坨紅,燭火映襯下,眉頭簇著,顯得無奈至極。皇帝凝望良久,終究還是不忍心,將左手食指中指並攏,屏息點在劉幽眉心,用自己從未在旁人麵前顯露過的內息平緩劉幽體內的毒火,讓她退燒。

劉幽本來睡得就不踏實,渾身熱得難受,偏偏想要醒來,卻醒不過來。但慢慢的似乎是有股涼風襲過,一種安寧的力量平緩這些日子以來焦急的心。她緩緩睜開雙眸,眼中還帶著朦朧的神色,看到皇帝正坐在床邊,左手撫著自己額頭。

“對不住,把你吵醒了。”皇帝收回手,淡淡笑道,聲音裡隱著一絲倦怠,“胡太醫果然了得,已經不燒了。餓不餓,朕讓人給你端碗香米粥?”

劉幽看他好幾眼,才徹底醒了,道:“這是什麼時辰了,皇上怎麼來了?”

皇帝按住她的雙手,道:“乖乖躺著,朕不放心你,來看看。”他替劉幽拉好被角,壓低聲音道:“瑾辰,咱們自小一起長大,你便如朕的妹妹一般,朕來看看你,關心自家妹子有何不可?好叫你知道,朕之前答應過國公,定不會虧待你,定會在時機妥當的時候給你自由。君無戲言,國公對朕恩同再造,朕與你一起聽學長大的情分,朕會找個時機送你出宮的。”

這些事情劉幽自然是知道的,隻是她一直認為劉光義既然已經去了,皇帝不認,也不為過。如今他這般坦坦蕩蕩說了出來,劉幽一時間有些愣神,再加上又想起爺爺,咬了半天%e5%94%87角,終究一個字也不曾說出來。

皇帝搖搖頭,抬高聲音道:“江月,去小廚房把熱著的粥給端來,還有讓切點清淡爽口的小菜。”

江月在外答應了一聲,自去小廚房拾掇。江心則取了熱水進來,服侍自家娘娘略微洗漱下,這時候江月也端著食盤進來,江心把一張矮幾放在床上,道:“娘娘便彆下床了,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