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1 / 1)

光和風雲 一片月 4228 字 1個月前

牆高聳,甚為奢華。待到年底掛牌的時候,滿朝再次驚歎,匾牌竟是用純金打造,共六個大字——安陽長公主府。筆力清雋,氣勢恢宏。傳言是翼國公手書,可當事人卻從未去過這座金碧輝煌的府邸。

大昭出嫁的第一位長公主,%e4%ba%b2事自然的極為繁瑣。禮部羅列的折子堆在操辦此事的保定侯薑周正書房,讓這位侯爺差點帶兵去禮部算賬。最後被禮部侍郎一頓訓斥,灰溜溜回去操辦納彩問名各種事宜,總算趕在吉時之前準備妥當。薑周正出口氣,先去季芸府上詐了兩缸好酒,又牽走兩匹好馬,才算罷休。

等到光和八年的五月十六,真正迎%e4%ba%b2的時候,整個平京的百姓都驚訝於皇室嫁女的盛大奢華。安陽身穿吉服,在景和宮中拜彆劉太後,又去勤政殿與皇帝行禮。皇帝還專門跟安陽耳語片刻,才揮揮手,示意左右儀式繼續。侯爵命婦六人扶著安陽登上彩輦,身著禮服的禦前侍衛抬起公主的彩輦,跟隨帶刀侍衛前行。禦林軍的護軍一律騎著棗紅馬在命婦車架後護送。

季常騎著白馬走在最前方,大紅的禮服上特準繡著金邊,顯得貴氣十足。平京城中已經多年沒有如此熱鬨,朱雀大街兩邊都是觀禮的百姓。看著如此俊俏的郎君,不由得喝一聲彩。季常心中欣喜異常,便不由得眉目含笑。一路來到駙馬府,在禮官安排下將安陽送進將要舉行合巹禮的大廳。季芸季常父子在、在外堂禮賓,壽齡侯夫人在內堂照料各家女眷。

皇帝自然也是來了的,穿著團龍的紅色常服,坐在首座。“駙馬,朕的長姐就交與你看顧了,若是你有對不起長姐的地方,朕可不會看在壽齡侯的麵子繞過你。”

季常急忙回答道:“微臣謹記於心,請皇上放心。”

皇帝見他誠惶誠恐的樣子,知道他對姐姐是真心以待,便不再多說什麼。又賜下些皇莊良田,便先行離開。底下的勳貴大臣都在思量可真是不一樣,當年李成乾大婚,皇帝可沒這般重視,恩賜什麼的一概皆無。

吉時將至,季常早已在大廳準備好。一對從平京城中選出的結發夫妻跪下割肉三片,斟酒三盅,灑在地上,祭祀天地,完成醮祝。安陽與季常拜過天地,再夫妻對拜,才完成禮儀。安陽被喜娘攙扶著送進洞房,季常在大廳與一眾賓客敬酒。

長公主的洞房自然也是沒人敢鬨過份的,季常早早就回到洞房,挑下喜帕,飲過交杯酒,喜娘為兩人掩上房門,這對小夫妻才有空單獨說說話。季常心下歡喜,卻不敢堂突佳人。眼見燭火下安陽明媚的嬌顏,不自覺癡了。

盛夏還未到來,皇帝便再次搬去後海,但此次卻是去將養身體,任何人沒有傳詔不得入內。

但匈奴圖蘭單於恰好這個時候派了%e4%ba%b2哥哥盧屠王前來議和,想為圖蘭單於求%e4%ba%b2於皇室。國書是五月底送到的,皇帝當時寒疾發作正嚴重,張昌鬆便交由禮部處理。等到使團到了平京城外,禮部官員登門想請翼國公為主迎使,未曾想吃了閉門羹。隻好請了嚴寬在安遠門迎接匈奴使團,送入驛館。這日午朝便又吵做一團,原因是匈奴請求和%e4%ba%b2,荊黨和文臣基本都是認可的,但武將們卻嗤之以鼻,堅決不允。原因無他,和%e4%ba%b2的話,那隻有將安和公主送到匈奴王庭,圖蘭單於可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了,劉太後允不允都是問題。再一個,武將們覺得大昭打了勝仗,卻要把自家公主送去和%e4%ba%b2,哪有這般道理?歐冶當朝念完匈奴的國書,跟著這些粗人們就跟點了的炮仗似的罵起來,這哪是求著咱們議和,分明是吩咐的口氣。

一紙奏書送進後海的園子,隔了半日流風才哈著腰出來,對送折紙的寧遠軒道:“寧尚書,今日皇上本來還有點緩過來,結果奴才念完國書又厥過去了。胡太醫忙了許久才平穩下來。皇上口諭‘若是誰擅自把朕的姐姐這麼賣出去,朕定抄了他九族’。”

“可此次機會難得,古來如此和%e4%ba%b2的不在少數,皇上應以大局為重。”寧遠軒還待多說幾句,流風擺擺手:“寧尚書,您還是等等吧。再者,奴才也不敢再傳口訊,皇上龍體為重,還是等皇上回宮,您再奏此事。何必觸黴頭呢。”寧遠軒一思量,雖然有張廣庇護,但若皇上要怪罪,驚擾聖駕還是不妥,便老老實實回去,想著法子拖著那些匈奴人,等著皇帝回宮。

☆、江南

江南好,日出江邊紅似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一路走水,莊簡帶著皇帝劉幽向江南訪夏而去。當年□□登基後費了許多銀錢疏通河運,甚至不惜耗費內庫,若不%e4%ba%b2自走上一遭,皇帝哪裡能明白此事要緊在哪裡?一開始行船,劉幽有些暈船。等胡宗鯤將暈船的藥給隨行的人服下,便隻管安安心心賞四處美景。劉幽生於北方長於北方,這一路南下,所見所思,不由讚起詩書中寫到的江南風光。

水路便捷,不一日到了杭州,正是盛夏時節。莊簡的蓄了個山羊胡,頭戴青色的綸巾,寬大的稠衫外罩著白紗袍,拿著柄折扇扇涼,十足富家翁出遊的樣子。他邊走邊與兩邊的皇帝劉幽說著什麼,展守中帶著幾個侍衛和胡宗鯤跟在後麵,便如同一家人出遊一般。

閒閒逛著,便上了蘇提。湖中不時有烏篷船行過,就是盛夏,也能看出往來頻頻。皇帝不時四處打量,問道:“先生,東坡先生怎麼來了杭州,還要修蘇提呢?學生有些不明。”

莊簡點點頭:“學而思,思而問,倒是有長進。”他轉過身,指著山湖之色,解釋道:“元佑五年,東坡於杭州任知州。恰逢西湖淤泥堆積,水道阻塞。於是乃發民夫,疏浚水道,取湖泥和葑草,積累而成南北走向的堤岸。自此水道通暢,更成就蘇堤春曉的美景,傳為美談。”

皇帝若有所思,又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始皇修建馳道,武帝鑿空西域,煬帝耗費國本修建京杭運河,可先生,若是時機恰當,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好事,對麼?”

莊簡見他思慮極廣,也是欣慰,一言一語慢慢解釋:“自古以來,北方行車南方走船。若想互通有無,交通便是關鍵。鑿空之旅乃是漢人不朽之業績,自武帝開始,卻延綿至前朝,從未斷絕。如今大昭若非強製在奉天施行馬政,供給軍馬,幽雲軍哪裡養得起騎兵。將來重啟絲路,和西域諸國再建邦交,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皇帝抿了抿%e5%94%87,將這些話牢牢記在心上。他看了看劉幽,隻見她額頭略有薄汗,便道:“先生,走了這許久,不如雇隻船吧。學生有些走不動了。”莊簡知道他一向體弱,點點頭道:“這樣更好,來了此間若不泛舟,可是辜負好時光了。”

展守中喊來隻畫舫,又叫了幾隻烏篷船,自己跟胡宗鯤上了畫舫陪著莊簡四人,其餘的侍衛乘坐烏篷船分散開護衛。畫舫巨大,還備著些水果點心,皇帝見東西極精致,就隨意要了些,又讓他們都坐下,“咱們這是出來玩,哪來這麼許多規矩。母%e4%ba%b2說了,都得聽先生的,你們可不必看我。”

莊簡本就是不講架子的人,已經拿了酒壺喝著了。展守中告了聲罪,隻好坐下和胡宗鯤對飲。這些點心杏兒愛極了,她也餓的快,便大快朵頤,吃得香甜。一身紅衣襯得她綠眸如同翡翠,一路行來引得多少人回頭,看她這異域風情。·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我一輩子長在塞外,頭一次見到這般秀麗的水鄉,真是美極了。”胡宗鯤喝了兩口酒便有些迷糊,對皇帝說:“如今可知道為啥幾個師兄都喜歡來關內來江南,隻是若論雄壯,當以昆侖天下第一。”他的身份來曆向來神秘,這時候無意說了些,莊簡便好奇起來,問道:“聽胡先生言語,你是去過昆侖的?莊某年輕時候曾西出關外,想謁見這天下龍脈之祖。可惜道阻且長,莊某還沒出西域就已經病倒,無緣得見,引為此生憾事。但看胡先生這般文弱,卻去過昆侖,佩服佩服啊!”

“大家哪裡話?我本是個棄嬰,幸得長輩救助,便自小在山中長大。如今這番際遇,卻是生平所不敢想,比起家中兄弟常年行走江湖,見識實在淺薄,讓大家見笑了。”好在胡宗鯤人雖憨厚,卻不愚笨,這番話真真假假好歹糊弄過去,他因聽著船頭唱曲兒的姑娘們軟語綿綿,卻不懂地方言語,不知唱些什麼,便問道:“大家見多識廣,不知這些姑娘們唱了些什麼?”

莊簡笑道:“她們這是唱那白蛇傳呢。”說罷,見胡宗鯤還不甚明白,便對劉幽道:“你一向喜歡這些,給胡先生說道說道罷。”劉幽溫婉一笑,道:“胡先生長於塞外,不知江南舊聞不足為怪。這白蛇傳說的是一山中修煉的白蛇,一日被山鷹所捕獲,將將要丟姓名時,被一男子救了下來。白蛇自此刻苦修煉,終有所成。她不忘恩德,於千年後尋得當年恩公轉世之人許仙,並嫁給許仙。婚後白蛇與相公開設醫館救治百姓,行善積德,造福一方。但白蛇身份被金山寺和尚法海識破,被使了計謀壓在雷峰塔下。雷峰塔倒西湖水乾,她才能夠出來,回複自由。這曲子正唱到白娘娘和許仙恩愛之情吧,我也不懂這些軟語,隻是曲調柔美,當不是後麵的。”

劉幽講得簡單,杏兒還聽不太明白,隻好又細細講了遍,隻把杏兒聽得大怒:”這許仙忒不是東西,連自己妻子都護不得!“

皇帝哈哈笑了起來,”杏兒說的對,這般男子該拿出來問罪,不論白蛇是否是精怪,對他的心思真誠,又助他良多,這般無作為,真對不起白蛇千年報恩的情義。“

諸人便在這湖中觀荷飲酒,聽著歌姬們唱著軟語輕歌,當真是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

等到上了岸,已經是落幕時分。展守中尋著一處院子,租了下來,帶了侍衛安置妥當,這會兒正好引著諸人前往。飯菜倒是從杭州有名的泰和樓處訂來的,還有一壺正宗的龍井茶。平京地處北方,口味偏重,杭州菜卻以清淡為主。大昭皇室向來節儉,如前朝快馬加鞭運來荔枝的事情是斷斷沒有的,是以皇帝很少吃如此鮮美的河蝦,今日竟是大飽口福了。

飯畢,胡宗鯤為皇帝請好脈,笑道:“如若師父在此,怕是又要說我天資魯頓,便是入門武功也學了個七零八落。公子卻僅花費數年便登堂入室了。”

皇帝搖搖頭:“那不一樣的。”他語氣清冷,自然而然帶了與生具來的威嚴,已經不像當年那個病痛纏身的孩子。隻是寒毒逼在一處,眉心間還是鬱結著一點青紫。但也正是這樣,才瞞得住太醫院那些探子。

幾個人坐在院子中,莊簡搖著折扇,開始今日的授課。隻是或許遊湖之興未減,他先是說了東坡的一些舊事,又開始講曆史上諸多水利的修築。末了,又道:“漢人自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士農工商漸成體係。仿佛隻有讀書,才是第一等人,其餘的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