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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風雲 一片月 4226 字 1個月前

地給皇帝擦好臉蛋,扶他在鏡前坐好,站在兒子身後給他梳頭。“母後,您今日怎麼來這麼早?兒子並沒有不適,母後不要擔心。”

鏡子裡的皇帝稚嫩的臉上還有些睡意,但擔憂卻溢於言表。劉太後給他梳好頭,拉過兒子,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問他:“安奴,你可知為何母後給你取這個小字?”

皇帝自從登基後,這個小字已經許久不曾被喚起,他認認真真回答:“兒子知道,父皇母後希望兒子身體康健,安穩長大。”

“嗯。”知子莫若母,皇帝雖然隻有六歲,但是從小懂事。可如今必須要做決斷了,她蹲下`身,狠狠心,繼續問:“安奴,母後今日與你說的話,再不能讓旁人知曉。以後你大了自然明白,你可願意?”

皇帝點頭,睜大雙眼,他還以為是為了他的寒疾。

“你,你是想尋個地方跟母後安安穩穩過一生,還是想像你父皇一樣,做個真正的好皇帝?”劉太後低下聲音,一字一句,目光灼灼等著他回答。皇帝臉色迷茫了下,倒是問了句, “母後,父皇說過,男子漢大丈夫,做了事情便要有始有終。兒子不已經是皇帝了麼?”

劉太後失笑,看著兒子臉上似懂非懂的神色,道:“對,咱們李家的男兒,怎能知難而退?”

她放開心裡的擔憂,笑著對兒子說:“安奴,母後要為你尋一個好老師,像你父皇當年隨張丞相那樣,學得一身治國好本領。可時機不到,你可不能聲張。”

“好!”皇帝喜笑顏開,又想起什麼,問了一句:“那能帶著瑾辰麼?”

“你很喜歡瑾辰妹妹?”

“是啊,母後。”

“那便帶著她吧,可不能欺負妹妹哦。”劉太後揉揉兒子的臉蛋,牽著他去用早膳。整一日,這孩子都是一副開心的樣子。胡宗鯤診脈的時候也極高興:“太後,皇上倒是越來越有起色,比當日臣預想的要好很多。那餘毒臣本想著得二十年才能祛除,如今看來,十年多久可以!”劉太後給剛剛喝完藥的皇帝擦擦嘴角,點頭:“多虧胡太醫。”她又問了問些,撫著兒子的額頭,眼神中流露出的濃濃慈愛不言而喻。整整六年,作為一個母%e4%ba%b2,都在為這個孩子憂心,尤其每每看著這孩子越長大,越像那個孩子,內心總不由自主帶著更多憐惜,無論多大的代價,都要保著他一生平安。

☆、發蒙

晚間,一架馬車從玄武門的角門出去,駕車的是兩個身姿挺拔的護衛,並駕的兩匹馬兒顯然訓練有素,隻聞得馬蹄聲急,噠噠而去。

“主子,沒人跟著。”駕車的侍衛略敲車門,低聲回稟。“嗯,走吧,彆耽擱了。”車內的聲音低沉,福雙正替劉太後換下宮裝,換上一身普通的對襟夾衫子。

“小姐,一定要這樣麼?”福雙跟隨劉太後多年,自然知道她心裡想什麼,“張丞相忠心耿耿,又是先帝的恩師,咱們何必求外人呢?”

劉太後理了理衣領,確認了下再無破綻,“張丞相雖然忠心耿耿,給安奴當先生是足夠的。但如今形勢之下,恐怕……這個莊大家學問自然是夠的,我還記得當年□□曾說此人乃人中靈傑,雖是無情,卻仍有情。”

“皇室血脈微薄,我不希望將來皇帝做一個斷情絕性的人。”劉太後嘴角彎彎,想起當年新婚之夜,丈夫%e4%ba%b2自抱著還是個嬰兒的成乾,跟自己說定要把皇兄的血脈撫養長大,讓他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一晃十一年過去了,那個頂天立地的人已經先她一步去了。“聽安學士說,成乾每日都奮發讀書,常常通宵達旦。你回頭差人去盯著,再不能這樣,還是孩子,哪兒就差這點時光。”

“小姐放心,明兒就去說。”福雙又勸慰道:“慎郡王自小是您跟先帝撫養長大,跟皇上骨肉相%e4%ba%b2,您可彆杞人憂天。”

“帝王之家,有多少不得已的,我隻是不願意先帝苦心付之流水。”劉太後歎道。

主仆這般聊著瑣事,馬車轉過幾個彎,便到了。太後遮了麵紗,在幾個侍衛牽引下,從另一個門進入留人聚,進了一處房間,施施然坐下等候。不一時,便有人推門而入。歸人顯然也受了驚,但見闖入自己房間的人並未出聲,站在兩邊的一男一女衣飾雖不奢華,但也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而坐在椅子上的女子,身上穿著普通的夾衫,雖然帶了麵紗,氣度卻不凡。

兩撥人就這般靜靜對立了半響,莊簡先鬆了口氣,拿過凳子在那女子對麵坐下,撩起下擺翹起二郎%e8%85%bf,點了燈盞,也不嫌茶水已冷,倒了一杯先喝了一口。

“大家真不愧國公爺讚歎大昭第一膽色之人。”劉太後讚道,“福雙,吳然,出去候著吧。”福雙福了一福,跟吳然一起出去,站在門外的走廊靜靜等候。

“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所求必無所得,還是請回吧。”莊簡放下茶盞,冷聲道:“滿朝上下,翼國公眼光獨到,知曉我是個什麼性子。你既然知道此評,便快快去了,回你的主子,明溪無意,也省得夫人在此誤了名聲。”

“伯父也曾說過,身在朝堂,心在江湖,便是此生心誌,總是不改的。”太後側垂臻首,取下麵紗,“未亡人李劉氏請莊大家羈留平京,請為幼子老師,為先帝保全血脈,為後世開太平。”她這一身素衣,以未亡人自居,說的每一句話,都擲地有聲。莊簡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見那女子已然盈盈拜倒,額前一抹黑發垂下,更襯得膚色勝雪。莊簡慌忙站起來想去攙扶,手伸一半,卻收了回去。“夫人折煞明溪了。”莊大家雖為文壇翹楚,傲氣滿天下,卻並非不知禮數的放蕩子。文帝當年大婚,結發妻子便是翼國公二弟的獨女。相傳此女乃是隨著翼國公長大,莊簡怎麼不知此人身份。再一細看,禁不住道:“你是!!昨日昆明……”

“正是,”劉太後並不否認,“昨日在亭下聽到大家高論。內憂外患,大家一語中的。”劉太後重新抬起頭,“伯父也對此憂心,但他是武人,自言不懂治世。本想請張學士暗度陳倉,但見大家風采,實不願皇上他以後,忘卻當年先帝白衣入京,兄弟情厚。”

“李夫人,先起來吧。”莊簡歎口氣,“若我昨日知道夫人身份,怕是早就離京,跑得遠遠的。”

劉太後不再推辭,站起來重新坐下,輕鬆打趣道:“這便是大家的劫吧,老天爺降下來的,恐怕是躲不過的。”

莊簡並不接話,沉著臉思量很久,才苦笑著說:“李夫人此舉,不下漢竇後,明溪敬佩。”

“大家過譽,”李太後重新戴上麵紗,“大昭立國於艱辛,□□一生為國死戰不休,才有大昭版圖。後又有德仁太子為國身死,先帝少年登基,英年而逝。如今局麵,若是那人有德,便讓與他又如何?但明知此子中山狼,我李氏男兒,也斷沒有卑躬屈膝以求苟活的。隻是苦了百姓,若無國祚,哪裡來的安寧?隻怕又要陷於紛亂,生靈塗炭。”

“敢問,皇上寒疾如何?”莊簡明知此乃禁忌,還是問了出來。“若是如劉隆,再有名相良將,也惘然。”

“天佑大昭。”劉太後知道他已然有意答允,隻此一個顧忌,正待再說什麼,門外的福雙跟吳然都進來,吳然伸手示意噤聲。莊簡反應極快,“呼!”一下吹熄了燈,便聽到有人轉過來,扣了門。

“先生,我是子熙。我知道昨日言論,惹惱了先生。”那人頓了頓,“隻是子熙不忍先生埋沒自己才華,還請先生莫要見怪。”

“子熙,莫要多言了。”莊簡聲音淡淡的,“我明日便要從安定門離開,就在城外相彆吧。”

那人明顯一喜,“那子熙明日帶上好酒,為先生踐行。子熙告辭,先生且安歇。打攪之處,還請莫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大家,明日怕是……”待那人腳步聲消了,吳然立在門邊查探後,劉太後方開口。

“這不是個讓莊大家消失的好辦法麼?誰也不會知道我在做什麼,隻當我又遊山玩水而去。”莊簡笑道,“隻是費心的便是李夫人了。”

這話說的太透,劉太後豁然道:“大家這是答允了?”

“莊簡請為帝師。但還請太後恩準,待內患儘去,還莊簡自由,不加束縛。”他是個果斷的人,頃刻便做好了決定。劉太後深深看著跪在當下的人,伸手扶起他,“哀家代先帝謝大家高義,大家不負大昭,哀家與皇帝必不負大家。”

“國公爺,子熙愧對國公爺。”那男子垂著頭,心裡實在憋屈。誰曾想莊簡竟然寧為玉碎,單人單騎奪門而去。他帶著昌平侯府上家將追趕上去,直直追到昆明湖畔,眼見著莊簡定然逃不過,他想著這下子想來定能為荊國公引進名滿天下的才子,今後肯定更得重用。誰曾想莊簡下馬後淩然不懼,大聲笑道:“我雖知荊黨勢大,然天下人皆知,此為竊國者。莊簡雖不願入仕為官,更不願與此流苟同。今日過後,天下才子,便以你子熙執牛耳。然你又可及張先生一二?哈哈哈!”莊簡大小三聲,一躍而下。昆明湖雖湖麵平靜,但連著後海,內裡潛流不斷,二十幾個家將匆忙追來,待找到舟子,連屍首也都找不到了。

“無妨。”荊國公想了想,道:“讓人去後海打聽打聽,隻怕是給衝過去了。如此人品,難怪張昌鬆都讚譽不已。若是尋到了,好好葬在昆明湖畔吧。”

“是,謹遵國公吩咐。”那人隻怕由此失去荊國公歡喜,聽他語氣並沒多少惱火,暗暗舒口氣,便告辭了。

“國公,你倒猜得準,知道那莊簡寧死不從。”昌平侯嚴寬從後麵出來,“逼死天下第一名士莊大家,他隻能跟著我們,一箭雙雕,國公好計謀。”

“那也是你的門生。”荊國公並未接話,“好好扶一把,周經這個尚書做得太久了。”

“那是自然。”昌平侯挑著眉毛,得意至極。

過得幾日,果然有家將來報,後海撈出個已經腫脹的男屍,侍衛們直說晦氣,草草焚燒後撒於荒野。家將是%e4%ba%b2眼見著屍首,和那日跳湖的穿著無異,隻是鞋子都已經被衝沒了。

這一日,皇帝寒疾複發,一大早胡宗鯤便在皇帝寢宮侍候著,劉太後也早早趕來,守在裡麵。誰都沒注意一輛馬車從玄武門出來,在北關街上東晃西晃便不見蹤跡。

“母後,您是帶我找瑾辰妹妹麼?”皇帝換上了普通的短衫,額上幾縷頭發不安分的垂下來,麵上毫無血色蒼白依舊,但看他的樣子,倒是活潑多了。此時馬車裡隻皇帝劉太後兩人,她臉上並沒有著麵紗,“也是,也不是。”

“那是什麼?”皇帝沒聽懂這話的意思,拉開了點窗簾,探了探腦袋看了看,“分明是去翼國公府上,我可絕對沒記錯的。”

“咱們先去接了瑾辰,再去見你的老師。”皇帝隻去過一次,就已經記住了路。劉太後見他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