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1 / 1)

光和風雲 一片月 4245 字 1個月前

性甚好,心下安慰,“莫非安奴忘記了,要跟著老師學治國之道麼?”

“記得!”皇帝開心得不得了,“可是不是跟張丞相學麼?”

“母後給你尋的老師,你不願意?”劉太後故意皺著眉頭,“你忘了答應過母後,任何人都不能提。”

“兒子記得!”皇帝先是裝著一臉嚴肅,奈何他眉清目秀,這般樣子,倒是更像那百姓家中常掛的畫中童子,稚嫩可愛。劉太後見他這般,狠狠揉了揉那臉蛋,疼愛之情溢於言表,隻是自從他登基後,為了那皇帝威儀,已經很少這般%e4%ba%b2近。

孩子天生%e4%ba%b2近母%e4%ba%b2,皇帝也是人。他鑽進劉太後懷裡,極為享受:“母後,兒子一定好好跟老師學功課,做一個像父%e4%ba%b2那樣的好皇帝!”

馬車隻在翼國公府後門稍稍停留,接上了前日因兄長劉崗生辰回去祝賀的劉幽,駕車的侍衛甩了個鞭花,調轉方向。

幾日未見,小孩子略有點見生,劉幽小聲問了句:“姑姑好。”就乖乖坐好不敢說話。劉幽是翼國公世子劉伯韜結發妻子的小女,生她時候就在幽州城,因而得名。隻可惜%e4%ba%b2生母%e4%ba%b2生她時候難產傷了元氣,沒撐兩年,便去了。劉光義愛憐她自小沒有母%e4%ba%b2,又生得可人聰慧,帶在身邊將養,直到上次述職才帶回京城,托付於劉太後照料。然而劉光義乃當朝第一國公,世子怎能沒有正妻?前來做媒的媒人簡直要踏破翼國公府門。但翼國公自己不管,劉伯韜也不鬆口。進來的媒人隻是吃了無數碗茶水,闔府上下連半個主事的人都不曾見。如此鬨了幾年,大家算看明白了,劉伯韜壓根並不想續弦,連側室宿氏給生了兩個兒子,都未提正妻。

劉太後知道自己那位哥哥平日裡對女兒嚴厲多過慈愛,隻怕是每每見到,便想起亡妻吧,也是世間少見的癡情女子。宿氏也是個聰明人,並未因此虧待劉幽,又隱隱猜到一些事,平日裡對劉幽恭敬大於疼愛,闔府恐怕也有劉光義%e4%ba%b2近她,寵著她。這一月來養在宮中,日日相伴更是喜歡。她伸手給那小姑娘拂去頭頂的灰,“瑾辰,你皇帝哥哥要偷偷拜師,你也一起可好?”

“好啊。爺爺說了,要瑾辰聽姑姑的話。”劉幽笑著應承,還不是很懂偷偷拜師的意思,"對了,爺爺之前來信說了,要瑾辰尊重皇帝,不能亂叫哥哥的。"

“就叫安奴哥哥!”皇帝有個這般玩伴,珍惜的不得了,對劉太後露出懇求的神色,劉太後笑道:“嗯,這樣挺好。以後每月兩次去老師那裡聽學,咱們便自家人稱呼。”

那個已經跳湖明誌的莊簡,被翼國公府上的侍衛早早便救了去。隻是湖水冰涼,雖是盛夏,仍略染風寒。他剃了胡須,但仍舊是簡單至極的長衫,住在廣平巷的一處宅院裡。馬車緩緩,進了院子。過了三進,一拐彎才是個彆有洞天的四合院,院中一口井,一顆參天的古鬆,把院子遮嚴,隻有幾點光斑搖曳在轉上,斑駁不定。莊簡正坐在石榻上讀書,一詠三歎,好不自在。

侍衛們都不能進這個小院,劉太後一手牽著一個,進來後並不說話,而是靜靜等候。隻聽莊簡誦讀得忘形:“每覽昔人興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嘗不臨文嗟悼,不能喻之於懷。故知一死生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後之視今,亦尤今之視昔,悲夫!故列敘時人,錄其所述。雖世殊時異,所以興懷,其致一也。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他誦完後,似乎還在回味無窮。過了盞茶功夫,才睜開眼睛,先看到那個小女孩子一臉沉靜,臉上並無好奇之色,男孩兒有些似懂非懂,睜著好看的眸子看著他。莊簡從來都不是趨炎附勢之人,直接問道:“兩個小娃,聽到什麼?”

兩個孩子猶豫了下,劉幽先說道:“先生讀的是《蘭亭序》,雖然真跡失傳,但神龍本可見氣度,看著帖子,才能讀出那份雍容灑%e8%84%b1。”莊簡並不接話,而是看向男孩兒,等了許久,那孩子才開口,目光仍是疑惑的:

“先生,安奴愚笨,聽不太懂。隻是覺得,好像寫這文章的人不怎麼高興。”他從未讀過什麼《蘭亭序》,也不知道瑾辰說的帖子是什麼。平日裡,也隻跟著自己母%e4%ba%b2跟哥哥認了字罷了。

莊簡先是一愣,隨即朗聲笑道:“好孩子。”

授課,便從這寫字開始。這麼一寫,便是兩年。兩個孩子都極喜歡書聖王羲之的行書。但看莊簡字跡,卻是於雍容之中,多出一股傲然之色。當然,這都是很多年後,皇帝才從老師字跡中看出來的。那時候皇帝已經意氣風發,立馬於賀蘭山邊,望著崢嶸山色,想起幼年在彆院中習字的時光,對身邊的楊融感歎:“朕今日才知道,先生錚錚傲骨,為朕停留平京十年,是多大的恩義。習字而知人,從一開始,先生就不是把朕當成未來的皇帝教養,而是把朕當做個普通人。”

“莊大家為百來年間第一才子,想旁人不敢想,做旁人不敢做。昔年禦書房相處幾月,臣對大家言語從不敢或忘。”楊融滿是勇毅的臉上早早去掉了書生意氣,但這話仍露出他對那位傳奇大家的欽慕。

“朕第一眼看到你,便覺得,你身上有先生的骨氣。”皇帝轉頭看著他,繼而大笑:“待此次歸去,你打算讓朕的姐姐等多久?”

☆、初遇

光和四年的初夏,皇帝的寒疾再一次被胡宗鯤壓製住,整整調理了兩個月,才上了一次早朝。然而皇帝這些年並未在功課上用功多少,朝政大事多數聽不太懂。他病蔫蔫坐在寬大的龍椅上,看著站在下麵的大臣們爭來爭去,好容易等他們爭完了,揮揮手,今日陪同來的朱自芳上前一步,大聲道:“太後懿旨,皇上病體初愈,理應將養。酷暑將至,明日移駕後海,朝政皆交由五輔臣,諸位當代天子勤政愛民,方不負皇上重托。另,宣翼國公長孫女劉幽,荊國公長孫張暄、孫張曄,昌平侯長女嚴阿嬌,都察院左都禦史江淮子江寒楓,工部侍郎關湖長女關雁,子關原隨駕避暑。欽此。”

晚間,荊國公府的書房裡,吏部侍郎歐冶坐在右首,嚴寬坐在左首,而張廣卻隨意坐在歐冶的邊上,翹著%e8%85%bf。

“太後今日的這懿旨透著古怪。”歐冶是乾元年間的進士,也是天下有名的才子,在官場混了許多年,直到成了昌平侯的門生,又入了張廣的眼,引為幕僚,才一路扶搖直上,幾年功夫便從小小給事中做到六部之首的吏部侍郎。他是個有才學能狠心的,今日想了一天,也未曾想出個子醜寅卯。

嚴寬素來八麵玲瓏,點頭道:“可今日看皇上麵色,那寒疾可是越發深沉。這可看不錯的。”

“那個胡宗鯤的醫術了得,莫不是知道什麼?”張廣看著嚴寬道:“宮裡消息如何?”

“未曾間斷,每日服用的。”嚴寬聲音壓下來,道:“我查過胡宗鯤的診脈記錄,隻說這是早產,胎裡帶出的寒疾,先天難治。一直靠胡宗鯤祖上傳下來的還陽丹保命,一共隻十一顆,每年冬季發病都得服一顆。如今,已經用了四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便好。想來,太後是想拖著,待皇上年紀大了,大婚後,生個一兒半女,留個皇儲。”歐冶心下想了想,道:“劉光義的鐵了心跟咱們作對,天下十成兵馬,八成握在他和他的部下手裡,國公爺還得想些法子把兵權拿來才是正經。”

這日一大早,李成乾便從園子裡出來,站在門口等著皇上和劉太後的車架。皇室血脈稀薄,皇帝同輩的便以李成乾為長,在宮裡長到十二歲,才在宮外開府建牙。李成乾性喜文墨,自幼跟著崇文館的安泰大學士聽學,一直在崇文館學著編書。

皇帝的車架比預想的晚來了小半個時辰。劉太後的馬車裡帶著兩位公主,皇帝自己拉著劉幽的小手,從禦駕上下來,一眼便看到李成乾站在人群前麵。待到劉太後帶著安陽安和兩位公主出來,那些勳貴朝臣的子女們便跪下接駕行禮。

“都起來吧。”皇帝聲音弱弱的,但是聽上去喜氣洋洋,“朕今日高興,等大夥進了園子,請大夥喝酸梅湯去!”這話便有些不倫不類,劉太後無奈,隻好笑著說:“咱們這就進去。成乾,來哀家這兒。”李成乾應了一聲,站起來走過去,“成乾給皇上太後請安。兩位妹妹好。”他執禮甚恭,笑容和煦,雖然也是書卷味十足,卻跟皇帝並不太像,隻是那雙眸子,透亮極了。

早日裡便都知道李成乾如今出息了,今日他在園子裡縱馬奔跑的颯爽英姿還是讓大小的孩子們羨慕不已。尤其的皇帝,看過去眼睛都是直的。但是劉太後一個眼神過去,終究還是沒有開口求哥哥教他騎馬。

雖說是一大早就拾掇著出發,但是等到了已經將將午時。後海本是前朝洛陽一大戶的宅子,占地極大,昆明湖也是園中一部分。可惜宋亡後荒廢下來,匈奴侵入時又被一把火燒去了七七八八。文帝被封為靖王之時方才七歲,□□甚是喜愛幼子,便用內庫的錢將後海重新收拾了下,賜給靖王作為王府彆院。靖王登基為帝後,便將彆院改作皇家避暑的園子,隻在園子外多圍了道牆,並未多做修繕,如今內門上還有□□手書的“靖王彆院”四個大字。平京暑天酷熱,文帝在位時候,每年夏日總是有兩月住在後海。皇帝登基後,也是如此。

按著以往的慣例,劉太後自住在麟德殿。皇帝非拉了劉幽隨著太後住在麟德殿的東閣樓上,安陽、安和兩位公主在西閣樓。其餘的功勳子弟便在園子裡侍衛的帶領下往各自的住處去了。劉太後喜靜,麟德殿建在後海的湖中島上,隻一條回廊通向外麵兒,起了座文源堂,存了前朝編纂的大典,周圍種著鬆柏,也是個清靜的好去處。李成乾好書,一向是安歇在此。

等各處都打理好,已然是午後。劉太後讓福雙去各處帶了話,明兒個午膳都來麟德殿,今日便各自玩去罷了,不用來請安。等福雙在各處轉悠一圈回來,劉太後正帶著四個孩子用膳,皇帝今日胃口倒開了,正在扒拉第二碗。

“孩子們都還住得慣吧?”劉太後放下筷子,用絲巾拭了拭嘴角,“可有什麼不全的地方,福雙你記得操心著。”

“太後放心。”福雙倒了杯水,試了試冷暖才遞給劉太後,“關原跟他姐姐都是極好相處的,那位江寒楓怕是跟咱們王爺一個脾性,愛極了讀書。年齡雖小,但是斯斯文文的。張暄是個知書達理的,他弟弟也聽哥哥的話,都客氣著呢。倒是那位嚴小姐,說是水沒味道,福雙讓送幾罐貢蜜,若是覺得不夠,那便再想旁的辦法。”

“嚴寬如今也就這麼一個女兒,難免驕縱些。福雙,以後每日讓給嚴小姐送一缸玉泉山的水,說是哀家吩咐的。”劉太後想了想又道:“讓園子裡的侍衛都警醒些。咱們這裡多水,讓各處碼頭都備好船,彆等用的時候抓了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