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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風雲 一片月 4218 字 1個月前

,遞給已經施針完畢的胡宗鯤。胡宗鯤從貼身的藥囊中取出一丸藥來,用手碾碎融進黃酒。扶起皇帝,把他半抱在懷裡,對劉太後說道:“太後,臣已暫時打開皇上經脈,請您把藥給皇上喂進去,皇上已無法吞咽。”

劉太後自然明白胡宗鯤的意思,眼看兒子本來呼吸已然衰弱,施針後情況好了些,當下想都不想,含了黃酒給皇帝一口一口喂了進去。皇帝方才六歲,看著卻瘦弱得如三四歲幼童。半個時辰後,張符先從景和宮出來,眾人看他神態,便知道皇上的命保住了。

看著兒子小臉蒼白,毫無生氣,但是氣喘的症狀緩解許多,劉太後心安不少。她示意福雙照看好皇帝,又差人送等了半宿的李成乾回寢宮,方才覺得勞累。天已經將近破曉,張符已經帶著諸位太醫先行回去,按胡宗鯤的方子準備藥浴。胡宗鯤站在景和宮正殿,正在慶幸來得及時,再多耽擱一日,怕是凶多吉少辜負師父重托,那可就無以謝罪。

“胡太醫,今日多謝您救命之恩。”劉太後站在胡宗鯤身前,福了個福。胡宗鯤哪裡敢受禮,急忙躲了下,低聲解釋道:“太後言重,微臣受人所托,千裡而來,幸不辱命。”他看了眼四周,隻有福雙朱自芳在跟前,便小心翼翼從懷裡取出塊玉,雙手遞給劉太後。

這是父%e4%ba%b2當年臨走時候,跟自己約定好的信物。劉太後接過來後,坐在椅中,對朱自芳吩咐道:“讓大家都退下吧,哀家要問問皇上的病情。”朱自芳跟福雙出去後,劉太後方才問道:“父%e4%ba%b2請您來的?他人呢?可回到平京?"

“回稟太後,在下胡宗錕,劉先生半年前尋到昆侖,請師父救治皇上。師父派我跟隨劉先生一同趕赴平京,為皇上診脈。未曾想劉先生聽聞皇上寒疾有救,欣喜之下,多年來勞累奔走積壓的病根發作,油儘燈枯,”說到這裡,胡宗鯤看了看劉太後,見她神色還算冷靜,硬著頭皮說下去:“便在我昆侖中去了。師父將劉先生葬在昆侖,還請太後節哀。”

“爹爹……”霎時聽得噩耗,劉太後一時根本沒反應過來,等明白胡宗鯤的意思,她不由得全身抖動。到底是堅強的女子,朱%e5%94%87染血,卻沒哭出來。她重新站起來,對著西北盈盈拜倒:“女兒不孝,勞累爹爹辛苦。不能給父%e4%ba%b2送終,大恩大德,來世再報。”

胡宗鯤隻好跟著跪下,想了想,還是接著把話說完:“師父說過:‘劉先生於我有救命之恩,恩同再造,理應為先生守孝。’所以讓宗鯤趕來救治皇上。皇上乃是胎裡虛弱,加上……臣方才把脈,應該平日的飲食中加了冰蠶蛹,所以皇上寒疾纏身,久病不治。”

“太後請放心,方才皇上吃的是師父%e4%ba%b2手煉製的純陽丹,已經穩住皇上心脈,壓製住了寒毒。隻是若要根治皇上的寒疾,需得習練本門心法。師父吩咐過,待三年後守孝期滿,就來平京,正式收皇上為徒,但不列弟子譜。這三年先由宗鯤為皇上暫緩寒毒,授予本門入門武功,固本培元後,等師父來了平京,再為皇上徹底解毒。”曆朝曆代均忌諱武林人士以武犯禁,劉太後一直背對著他跪著,胡宗鯤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介意兒子拜一江湖人士習武。可想想師父,胡宗鯤又挺直腰杆,武林誰人不知昆侖王無憂?能夠拜他為師,是多少習武之人的夢想。

劉太後擦了擦臉頰的淚痕,站起身來:“胡太醫,哀家知道輕重緩急。待皇上醒轉,就拜托你了。你既是皇上師兄,還請胡太醫無人時莫要拘謹。”胡宗鯤不由對這位相貌上優柔的女子肅然起敬,能在片刻間有決斷,可不能以常人論斷。

當下兩人就此中事宜細細商量,直到初陽高掛,胡宗鯤才回到太醫院。一眾同僚都圍上來打聽,張符也對他的那藥丸子好奇。

“那還陽丹是我祖上傳下來的藥,也就剩下十來顆。”胡宗鯤皺眉,擺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張符便道:“那方子呢?有方子我們就好配藥為皇上治療寒疾。”

“方子失傳了!”胡宗鯤一擺手,“院首大人,還陽丹也隻是暫時壓製住了皇上體內的寒疾,您是診過脈象的,想要根治,談何容易。”張符自皇帝出生便一直為他診脈,幾次三番救過皇帝性命,他為人忠厚,想了想確實如此,不由得歎道:“胡太醫,今日你救了皇上,老夫代天下謝你。隻希望天佑我大昭,可以尋出能為皇上根治寒疾的辦法。哪怕能留點血脈,都是……唉!”

次日,皇帝終於醒轉。劉太後懿旨,胡宗鯤專為皇上診脈,醫治寒疾,可隨意出入後宮。同時還有一道旨意下給張昌鬆,朝中大事交付輔國五大臣,皇上長居景和宮,治療寒疾。

☆、密語

自乾元十六年平京之圍後,平京已經安妥了十二年。午門外的朱雀大街是平京第一熱鬨之地,烏衣巷更是皇%e4%ba%b2國戚的宅院聚集地。當巷第一座便是昌平侯嚴寬的府邸,掛著文帝皇帝手書的燙金匾牌,庭院深深,富貴逼人。也是因著如此,烏衣巷口倒是人群稀少,兩株碩大的梧桐,在盛夏時節鋪天蓋地,遮住一片暑意。

巷口徐徐駛出一駕馬車,馬匹是普通的馬匹,車架也普通,通體漆成黑色。駕車的是位四十來歲的仆人,旁邊坐著個十歲上下的書童,長得倒眉清目秀的。馬車後麵還跟著幾個騎馬的健壯仆人,應是馬車主人的護衛。周圍擺攤做小生意的一看,便知道是烏衣巷中哪家的夫人小姐出城遊玩。看著方向,是往安定門去的,該是去西山腳下的昆明湖。

馬車裡坐著一位二十來歲的婦人,身穿深色對襟,帶著倆孩子,女孩子看上去五歲上下,男孩子瞧著稍小,正掀開簾子偷偷瞅著外麵的世界。

“母……娘,”男孩兒細聲細氣,頓了頓才接著說:“昆明湖大麼?有後海的湖大麼?”

婦人笑著回答:“倒是沒後海那般大,但是勝在湖水清澈見底,景色彆致。”男孩兒似懂非懂,女孩兒顯然見識過,小聲跟他解釋道:“可以看到水裡麵的草啊,魚兒啊,遊來遊去,可好玩兒了!”

“哦,跟我養魚缸的魚兒差不多吧?”

“那不是,爺爺曾說過,彆看這水清,裡麵深著呢。”

婦人寵溺著揉了揉兒子的小臉,“瑾辰說得對,那裡看著清楚,水可深。你可彆隻顧著玩兒,知道麼?”

“兒子知道。”男孩兒一本正經說完,轉頭便對女孩兒做著鬼臉,把女孩兒逗樂了,趴進婦人懷裡撒嬌:“姑姑姑姑,安奴哥哥使壞!”

婦人見他們玩的開心,很為平時孤單的兒子感到高興。馬車裡不時傳來陣陣笑聲,侍衛們冷峻的臉上也不禁掛上一抹陽光。

下了馬車,盛夏的陽光刺透斑駁的樹林,男孩兒身上還罩著一層紫紗衣,顯得厚重些。女孩兒則蹦蹦跳跳往遠處跑去了。婦人摸摸兒子的腦袋,笑道:“跟著瑾辰去玩吧,聽展護衛的話。”男孩兒脆脆應了一聲,追了過去。幾個侍衛不遠不近跟著,婦人也在後麵遠遠相隨。

女孩兒三個月才跟著劉光義從幽州城回來,自小在邊關長大,卻長出這般水靈的模樣。當初她在幽州城出生,喜報傳進宮中,更得了景陽郡主的封號,一應封賞卻與兩位公主無異。如今回到平京,偌大的翼國公府,劉光義和兒子劉伯韜都在幽雲鎮守。劉太後自然將她接進景和宮,好生將養。$$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日無事,劉太後換下宮裝,帶了兩個孩子,先去翼國公府看了看其餘幾個小男孩,又問了府上的夫子,這才帶著他們出城遊玩。

一行人在湖邊散著步,兩個孩子玩鬨的聲音不時傳來,一眾侍衛由衷開心,他們的主子何時這般開懷過?劉太後想著這孩子自幼多病,從未曾這般玩耍,一時間想起往事,神思恍惚起來。她下意識跟著兩個孩子,不知不覺走到旁邊兒的小山下。這山上修了個草亭,隱隱有談話聲傳來。抬眼看了看在湖邊互相戲水玩的孩子們,侍衛已經跟在他倆身邊以防落水,便放了心。

“先生真的無心仕途麼?先生大好才華,埋沒可惜。”一個年輕點的聲音,掩飾不了焦急。

“子熙,我本天地間浪跡者罷了,此次進京,不過是完成當年的承諾。”另外一個聲音響起,倒是普普通通,透著股清冽的感覺,恰似這昆明湖。“如今朝廷穩定,無非是十來年後一場動亂,偏偏我卻不願趟這渾水……”

“先生噤聲!”另一人稍微大聲說了句,“此番言語怎麼如此這般說。如今天下承平,正是我輩大展宏圖之時。國公爺宏圖大誌,我漢人重複榮光不久矣!”

“子熙!”那人似乎怒極,另一個就不敢再說什麼,過了會兒,才聽得他繼續說道:“國公爺自然是文武雙全,可遠的不說,近的文不如張學士,武遠去於翼國公。何況品性上再輸一成,如此領袖,何談重複漢人榮光?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另一人並未反駁,但如今朝中加封國公位的,僅僅兩位。劉太後身邊的侍衛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但劉太後麵色未變,但心下卻亂了。

“子熙,今日一彆,今生便不再見了。莊某雖並不願入仕為官,但也做不來不忠之人。”隨機腳步聲響起,像是下山來了。劉太後不動聲色帶著人往一邊避開,又招了招手,“跟著那個姓莊的,查清楚。”一個侍衛領命,隱去身形。不一會兒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下山而來,粗布衣衫,頭戴四方平定巾,眉目清遠,頜下幾縷黝黑的胡須,年歲在不惑上下。他下得山來,看到不遠處婦人正在伴著兩個總角小童玩耍,想起當今天下,不由得歎口氣,對著湖光山色發了會兒呆,隨即轉身離開。

今日玩得累了,皇帝用過晚膳,便早早安歇。太後替他放下簾子,安置好香,示意福雙好生看著,才回自己寢宮。路上,今兒白日派出去的侍衛已經回來,邊走邊低聲回話:“啟稟太後,那人姓莊,名簡,字明溪,望海郡金華人士。四十有三,未曾娶妻。此次進京是二十年前跟人有約,前來赴約。住在南關街上的留人聚,打算後日離京。”

“莊簡?莊大家?”太後立刻聯想到名滿天下的第一才子。當年□□皇帝曾以帝尊,書信與他請他進京,未曾想莊簡封還□□皇帝%e4%ba%b2筆信,言此生寄情山水,不願入朝為官。文帝在時想起此事,也多次為不能與當世大家一見而可惜。連如今位極人臣的張昌鬆,也對此人文章心折不已。難怪有此眼光見解,原來是他。但再一細想,連這個幾乎不在朝堂的人都看出來了有些人的狼子野心,如何自保?如何保住□□文帝打下的江山?如何保得住德仁太子血脈和兒子的性命?

這天晚上劉太後一夜未眠,第二日早早便去了西暖閣。福雙正在服侍皇帝洗漱更衣,劉太後進來後揮了揮手,雖然感到奇怪,但她還是帶著所有人出去。

劉太後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