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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走進去要小心,雖然寬敞但是淩亂而擁擠,蘇梓期從小就不收拾自己的東西,任東西亂七八糟地堆放,蘇梓期的衣櫃裡有許多衣服,都是時裝新款,但大多數要麼隻穿過一兩次,要麼就連吊牌也沒有撕,她的公主床對麵有一整麵牆的書櫃,裡麵將近有幾千本書,有些是蘇赫出差給女兒淘回來的,有些是安佳音在巴黎上學的時候留下來的,有文學名著,現代散文小說,古今中外無一不全,整個房子亂糟糟的也隻有這些書顯得整齊了,不過像一個小圖書館一樣,頗為壯觀,在書櫃的中間擺了一台白色的寬屏蘋果電腦,一般這台價值百萬的蘋果電腦旁邊會有兩樣東西,不是一大堆零食甜點就是一隻貓。

蘇梓期很喜歡小動物和花草植物,家裡養了一隻白色的波斯貓,一隻很肥的古代牧羊犬,走起路來憨態可掬,最讓安佳音不可忍受的是蘇梓期在花園裡栽花種草就算了,竟然還養鴿子,安佳音經常站在海邊畫畫的時候,捂著鼻子對蘇梓期和動物們打鬨成一片的樣子哭笑不得,那裡還有許多漂亮的櫻花樹,一到春天,曼妙的櫻花飄下來,好像下了一場浪漫而壯觀的粉紅色花雨。

蘇梓期一度過著自由而富足的生活,她的生活幾乎可以和海子的一句詩歌媲美“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蘇梓期還有一個哥哥名叫蘇燃,比她大三歲,在高三的時候卻去了英國留學。

上海有一場很著名的舞會,名叫假麵舞會,是上海有錢人或者明星一年一度的盛會,所有參加舞會的人都需要穿上晚禮服並且蒙麵,戴上可愛的類似羽毛的眼眶,那年,蘇梓期讀高一,十五歲,她曆年來對這場舞會都頗有興趣,可是卻沒有接到一張對於她的邀請函,她經常是一副理直氣壯而高傲的樣子,從來不屑於求彆人,於是自從她十多歲知道有這舞會的事情就可望不可得了,可是今年似乎她最喜歡的一個明星會來,在明星的麵前,她似乎也沒有什麼道德標準和原則。

她笑嘻嘻地看著父%e4%ba%b2,伸著手,好像掏錢的哈巴狗,卻顯得憨態可掬。

“你去參加那個所謂的舞會做什麼,你要知道,你現在讀高一了,很快就是高二了,然後高三,知道嗎!很快,頂多兩年半你就要參加高考了!”

“就去一次好不好?”蘇梓期習慣了撒嬌和耍賴皮,一般都從未講過道理,她從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從來不知道疾苦是什麼,況且又生活在大城市,恐怕也從未知道有人吃不上飯,她隻會撒嬌,耍賴皮,但是每次幾乎都有用“我的同學都已經去玩了好幾次了,她們說今年勞倫尼洛回去誒,還有那個什麼大明星,呃,那個韓劇什麼來著,最近好火誒,他上次來上海開見麵會……”

“行了,行了。”蘇赫雖然顯得很不耐煩,但是眼睛裡大多數都是寵溺。“我擱下這張老臉幫你去問一問,看可不可以弄一張邀請函,可以了吧。”

“爸爸最好了。”蘇梓期破泣為笑,或者她根本就沒有哭過,從小到大父母對她百依百順,生怕她過苦日子,隻要一掉眼淚就答應,可是他們哪裡知道蘇梓期從來沒有一次是真心哭的。“我就知道爸爸最好最好,最好最好了。”

邀請函不日就到了,蘇梓期拿著邀請函,心裡喜滋滋的,她試穿了一套又一套衣服,在落地鏡前麵轉著圈,售貨的小姐從來沒有看見一個這麼奢侈大方的顧客,眼睛幾乎都直掉了,蘇梓期拎著很多包,摔了很多次卡,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蘇梓期本來就很漂亮,鵝蛋臉,棕栗色的長頭發天生打著卷兒,膚若凝脂,不過眼角旁有一顆不太適宜的痣,在她大大的眼睛的襯托下,那顆痣根本就不算什麼,但蘇梓期總是說,要是這顆痣沒有長在那個地方就好了,那個時候的蘇梓期和許多又有錢,家裡又各種寵溺的富二代一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隻知道撒嬌和耍賴,並不知道愁滋味。

在舞會上她的出現極其驚豔,幾乎搏得了全場的目光,蘇梓期有一刻覺得自己似乎住進了童話故事裡,她就是那個可憐的灰姑娘,穿著藍色的晚禮服,然後一出場搏得全場目光,來搶著和她跳舞的人很多,蘇梓期小時候學過將近八年芭蕾舞,走起路來猶如一隻白天鵝,可是她卻拒絕了每個人的邀請,她隻希望看到這一次來的目的,她跑了很多地方都沒有看到的大明星,舞會一次次開始,一次次散場,蘇梓期就坐在角落裡等著,希望看到電視劇,電影裡那個風靡萬千少女的歐巴,可惜,直到各種舞曲結束,他都沒有來,她有去問過舞會的服務生和負責任,可是她不過是一個高中生,不是什麼大人物,那些人看都懶得看她,理都懶得理她,在場的名媛淑女很多,比她穿的好的,長的好的也很多,他們不屑於。

舞會終究有散場的時候,人們開始各種寒暄道謝,然後便是散場,外麵下著瓢潑大雨,蘇梓期的胳膊,肩膀全都露在外麵,顯得又孤獨又淒冷,忽然一件西裝外套裹在了自己身上,她回頭看了一下,是一個穿著燕尾服的男子,很高,臉也很白淨,不過照樣戴著麵具,她穿著一襲白色的紗裙,“小姐,可以賞臉跳個舞嗎?”

“可是那些奏樂的都走了。”

蘇梓期和他走到舞池裡,的確那些交響樂團,吹笛子的,唱歌的,吹雙簧管的一個也不見了,外麵風雨很大,據說等會兒還會有台風,一個個趕著走了。可是洛米辰笑了笑,他摘下麵具,看著蘇梓期,蘇梓期亦摘下麵具,兩人坦誠相見。

洛米辰坐在鋼琴麵前,開始彈著曲子,他的手指在琴鍵上飛快跳躍,纖纖如玉,卻靈活如兔,蘇梓期擅自坐在洛米辰的旁邊,“是【星河】。”她倆開始四手連彈。

蘇梓期對於他來說是一個謎。

“你也會彈琴?”

“有什麼不會?”她笑道,似乎這是一個很稚嫩的問題,從【星河】到【月光】三個樂章,【葬禮進行曲】,她彈得惟妙惟肖,並且全部%e8%84%b1離了譜子,在當時十五歲的人來說是很少見的。

蘇梓期讓洛米辰驚訝的還不止這麼多,不知道從哪裡她變魔術地變出了一雙足尖鞋,“你會彈天鵝湖】嗎?”

紗裙在空氣中翻飛舞動,鈴聲打響了十二點鐘,外麵的雨也漸漸小了。

“少爺,是否該回去了?”

洛米辰揮了揮手,讓他下去,一個人彈著鋼琴,一個人翩翩起舞,猶如王子和公主,騎士與天鵝,顯得浪漫而多情。

掌聲響起,蘇梓期優雅謝幕。

“怎麼,你打算走了?”洛米辰顯得很生氣,“要不,我送你。”

“好。”蘇梓期一點兒戒心都沒有,卻不知道洛米辰開著的是一輛勞斯萊斯,雖然蘇梓期家裡也不窮,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家境和洛米辰相比隻能說是一粒米和一座山的區彆,雨水依稀地衝刷著窗子,豪車裡麵寂靜無言,蘇梓期在卸妝,雖然沒有見到偶像,可是卻顯得很興奮,臉上有些疲倦與紅暈,此時正低著頭卸妝,洛米辰用眼角瞥著她,那一眼,也許注定了以後的年年月月,那條路很長,洛米辰卻覺得太短了,下了車,是蘇梓期的宅院,安佳音怕蘇梓期出什麼事,讓保姆等在門口,等蘇梓期一回來就告訴她。

“小姐,你怎麼才回來!老爺發了很大的火,可能您又要被關禁閉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蘇梓期訕笑地看著洛米辰,回頭欲走,可是洛米辰卻心有不甘,他將自己的外套%e8%84%b1下來遮住蘇梓期的肩膀“當心彆感冒了,雨大。”那件外套裡還殘留著薰衣草味的香水,以及裡麵放了洛米辰的名字和聯係方式,也許隻是場夢,但洛米辰卻要讓這場華美的夢變成以後的日日夜夜。

櫻花飛揚的早春,四處都是星星點點的嫩芽,一切都顯得這麼有生機與活力,除了蘇家。

那是蘇梓期讀高中二年級的寒假,上海顯得特彆冷,樹枝像失去了魂魄一樣豎直地垂落下來,天天都是蕭瑟的寒風和夾著冰塊的寒雨,路人們裹著很厚的外套,蘇梓期多年後回想著那一個冬天,都不寒而栗,路人們在屋簷下避著雨水,躲避著這濕冷的天氣。

蘇家遇到的是一個很嚴寒,更冷峻的冬天。

蘇赫站得那麼高,蘇梓期看著蘇赫站著那麼高,純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該知道,那樣子很痛很痛,好像一塊破抹布,蘇赫從十多層的高樓上墜下來,所有的人都在呼喊,奔跑,可是蘇梓期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很多年之後她才哭出來,因為她嚇傻了,小布出了很大的問題,是那一隻名叫小布的古代牧羊犬,彆人總是喜歡問她她為什麼要給每一棵樹去上名字,給每一隻小動物取上名字,“難道你喜歡彆人叫你婦女嗎?樹也不止是樹啊。”蘇梓期可能是童話故事或者奇幻故事看多了,很喜歡想象和聯想,她小時候經常給狗狗戴上王冠,想象櫻花林中住著精靈,這個宅子以及周圍的湖光山色,那海灘旁邊的沙灘礁石曾經是她的童年以及少年,她會去礁石裡捉小魚小蝦,去潛水,看珊瑚礁,去翻每塊石頭,找螃蟹,然後將螃蟹圈住,以及帶著牧羊犬和那些小孩子們一起裝做遊擊隊員,各種胡鬨,少年時候她總說大海是不老的,可是如今,小布卻死了,宅子以及周圍的田產都被沒收了,那架白色的三角鋼琴被蓋上了黑布,父%e4%ba%b2摔斷了腳,在醫院裡搶救,蘇梓期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動來動去,可是她睜著眼睛,一言不發。

蘇家經營的公司破產了。

父%e4%ba%b2康複之後脾氣非常暴躁,他不能接受他不能再站起來的事實,更加需要麵對的是幾千萬的欠款,那時候父母爆發了很大規模的爭吵,她捂著耳朵,走到離他們很遠的地方,小布死了,那些花花草草被來搬東西抵押的人踩得淩亂,她用手摸著小布的遺體,眼淚一顆一顆掉下去,從她出生的時候,小布就陪著她,小時候陪她漫山遍海地折騰,她去樹上掏鳥蛋,小布作為一隻古代牧羊犬就坐在樹下準備接著失足的她,如果她在水裡遊泳溺水了,永遠是小布陪在她身邊,後來她長大了,母%e4%ba%b2要求她上一節節枯燥無味的鋼琴課,芭蕾舞課,小布就哀傷地坐在一邊,有時候跳到鋼琴上便來按幾下音,有時候把她的舞蹈鞋子叨走了,讓她很就找不到。

她在樹蔭下讀著書,一個字一個字地朗讀,或者是書上的故事,或者是她寫的天馬行空的故事,她說“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或者是哈利波特“最終戰勝了伏地魔,天下太平。”她總是喜歡揪著小布的毛,把它揪得生疼,可是小布從來不生氣,隻是把%e8%88%8c頭%e8%88%94出來,坐在地上,圍著她跑,或者安靜地看著她。

如今,小布死掉了,和它一起死掉的還有整個大莊園。

後來,蘇梓期埋葬了小布,給它立了一塊碑,上麵什麼也沒有寫,蘇梓期看著麵前山丘上麵的墳墓,楓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