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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碩大的十字架,上麵釘著一個落難的耶穌。

很快,這扇門就被克裡斯汀推開了,在佩蘭看到他的一瞬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承認他確實不太想見到她,因為這個女人實在太難搞了。

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勇氣和動力支撐著她一次次來到這裡,事實上,這件事對她來說完全是無利可圖的,她內心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很納悶,因為他從未見過這麼固執的人。

但是他依舊擺出了一副好相處的麵孔,雖然臉上還是沒有微笑,他確實不喜歡微笑,他看著她道:“威爾遜小姐,最近我總是見到你。”

克裡斯汀拿下`身上披著的毛衣披肩,疊好放進自己的包裹中,“是的,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隻是想讓佩蘭閣下看一些東西。”

佩蘭心中有一雙漠視的眼睛,他知道這個女的想耍什麼伎倆,“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儘管說。”

克裡斯汀拿出一副畫像,上麵用鉛筆勾勒著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但是這幅畫年事已久,已經淡淡發黃了。

克裡斯汀將畫像展現在佩蘭麵前,“閣下,你可能不認識她,她叫克萊爾,如果她還活著的話今年應該41歲了,這張畫像是她最好的朋友為了紀念她而畫的,她在14歲那年自殺了。”

佩蘭的目光略過那幅畫像,說實話那幅畫像畫的並不精致,甚至有些可笑,不像是一個專業的人畫出來的,他淡淡道:“所以她的好朋友為了紀念她,畫了這幅畫?”

“是的,筆觸很幼稚,但是感情卻很真摯,克萊爾的死是因為她長期被一位神父進行性、侵,而她進行上訴的時候,卻被法院用某些牽強的理由打發了,雖然最後私下教會賠償了她一筆錢,但是她無法接受這樣不明不白的真相,所以她自殺了。”

佩蘭聽到最後,眼神微微變了,“你和我說這些,是想表達什麼?”

克裡斯汀不理他,直接繼續著自己的話題,“她的那個朋友,也是我的當事人之一,今年36歲,在8歲的時候也曾經被神父騷擾過,這件事改變了她一生的價值觀,她經曆了兩度不那麼快樂的婚姻,至今單身一人,她說小時候的事永遠在影響著她,她無法釋懷。”

佩蘭沒說一句,一直坐在克裡斯汀的正對麵用一種每時每刻都在變幻著的眼神凝望著她。

“她說她恨死那個神父了,但是她沒有勇氣去死。”接著克裡斯汀又拿出一張小孩子畫的蠟筆畫,上麵是一家三口在放風箏,“這是我侄子亨利畫的,他在短短兩年內,畫了將近兩大抽屜的蠟筆畫,原因是——他已經兩年沒有開口說話了。”

那蠟筆畫上麵笑著的一家三口看起來讓佩蘭覺得有些刺目,克裡斯汀一張一張翻著那些蠟筆畫,“他告訴我,兩年前有一位神父傷害了他很多次,這導致他再也不願意開口說話,隻能通過畫一些蠟筆畫來表達他想和他父母說的話。”

克裡斯汀深深喘了一口氣,“如果他的心結不解開,他可能會一輩子這樣下去。”

她繼續說道:“在僅僅我接觸到的這些人中,就已經有好幾起這樣的案件,那麼如果我們將實現放眼整個費城,整個美國,整個世界呢?”

佩蘭冷不丁地打斷了克裡斯汀,“你和我說這些是沒有用的,我說了,我沒有這方麵的權利,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請你不要給我施加壓力。”

他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真是一個狡猾的人,她企圖將壓力轉移到他身上,她企圖給他按上一個沒有良知的罪名。

克裡斯汀搖搖頭,“我不想也不是在給您施加壓力,我隻是想請求閣下仔細想想,回憶一下當初你加入教會的初衷是什麼?我想每一位神父應該都問過我們這樣的問題,我當時很天真地說,我想改變和拯救這個世界。”

佩蘭當初說的是什麼呢?

他還記得,他說的其實和克裡斯汀差不多,那時候大家都還是孩子,十個孩子裡八個都是這麼說的。

克裡斯汀苦笑道:“我相信,閣下您說的應該和我說的意思差不多。但是越是長大,我越是發現,其實我們都無法拯救和改變世界,因為一個時代隻會出一個拿破侖、一個華盛頓、一個哥倫布。”

緊接著,她歎道:“可是,我們還是在努力地奮鬥和努力地生活著。我努力地維持著家庭,而你努力地從底層神父一步步邁向高位。直到現在,我才真正明白,我們一路奮戰,從來不是為了改變世界。”

佩蘭靜靜地凝視著她,他的眼睛深不可測,他將情緒收斂在深處,露出一張冷靜克製的臉,“我同意你這句話,我們無法改變世界。”

佩蘭一語雙關,仿佛在說——

所以,克裡斯汀小姐,我們無法改變世界,就隻能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去辦事,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有時候必須向權利、向掌權者、向教會低頭。

這就是佩蘭所認為的規則,而克裡斯汀也承認,這個規則無人可以改變。

克裡斯汀聽懂了佩蘭的一語雙關,卻兀自帶上了淡淡的笑容,“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佩蘭閣下。我們那麼努力地奮鬥著,不是為了改變世界,而是為了讓世界不改變我們!”

她接著強調,“我可以自豪地向主訴說我並沒有被這個世界說改變,那麼你呢,佩蘭閣下?”

那麼他呢?

佩蘭的表情是很明顯的遲疑,他遲疑的不是克裡斯汀的質問,而是他發現克裡斯汀的話正中靶心,他確實已經讓世界改變了他自己。

他承認這一刻,克裡斯汀的話讓他產生了深刻的慚愧。

原來他早已被世界所改變。

克裡斯汀起身,從包裹裡重新拿出自己的披肩抖開,“我們都擁有童年,我們也都知道,孩子是世界上最童真的存在,可是我們如何去保護他們的那份純真呢?這個世界上永遠至少有一小部分的孩子,生活在陰影了,是因為我們的漠視。”

她將披肩披上,看著一直都很沉默的佩蘭,“我隻是在闡述我的觀點,閣下,我也不強迫你接受我的觀點,你不接受,沒關係,我依舊不會放棄,我會用其他辦法,即使困難一百倍,我也會做到,到時候我們就比比誰的拳頭更硬。”

克裡斯汀不打算再說更朵,她認為她已經將自己心裡所想的全部都說清楚了,能不能說服,這不在於她,而在於佩蘭是怎麼想的。

克裡斯汀走得很乾脆,她的目光輕觸在佩蘭的臉上,那是一張曾經讓她憧憬和敬仰的臉龐,但是現在,這張臉看起來是那麼冷漠。

克裡斯汀走出教堂,因為冷風從她的披肩中魚貫而入,她隻好把披肩緊緊裹著,低著頭縮著脖子朝馬車那兒走去。

佩蘭撩開窗簾,從窗台那兒俯瞰過去,克裡斯汀的身影已經塞進了馬車內。

他隻是沒想到,自己認為足夠冷靜的內心,會因為克裡斯汀一番話而起了驚蟄。

他想起了種種,想起了他小時候第一次走進教堂的時候,那種神聖而肅然的心情,想起當他決定成為神父那一刻起,對著主起過的誓言。

他甚至想起了那個小神父,想起了那小神父的堅定。

很慚愧,在他周圍的那些人中,似乎他是唯一一個被世界所改變的人。

他忽然有一些敬佩這位克裡斯汀小姐,她總是對任何事物任何事情都保持著如此清醒的立場和頭腦嗎?

她如果是男人,一定會成為一個忠於自己的神父。

也許她的一生中,從未做過過違背良心的選擇,如果她真的那麼說,佩蘭說不定也會相信。

她正直、熱愛一切、富有同情心,那些也曾經是他所擁有的,隻不過隨著時間,他漸漸改變了。

看著她的臉龐,總能讓他穿越時間的軌跡,回到很多年前的自己。

天真,確實很天真。

隻是,他早已不再天真。

30

克裡斯汀這一天走在大街上,她正準備去水果店裡買一些水果,因為母%e4%ba%b2這幾日咳嗽有些厲害。

她走在街上的時候,遇到了瑞德,他似乎就好像是等在水果店那兒一樣,看著克裡斯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克裡斯汀對著他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和他一起推門進入了水果店。

瑞德仿佛一隻巨大卻狡猾的黑貓,一聲不吭地站在了她的身後,“看來,那位尊貴的紅衣主教閣下,並未有任何反應?”

克裡斯汀手裡捏著一個橘子,指甲微微用力,似乎將橘子捏了變形,“是的。”

瑞德得意地笑嘻嘻說道:“你瞧,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還有哪個男人對你像我這樣殷勤。”

克裡斯汀瞥了他一眼,“我覺得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我正愁要怎麼辦。”

克裡斯汀稱了一些蘋果,然後付了錢拎出了店內,此時,一個教堂裡的修女不知道何時也朝她走了過來。

克裡斯汀沒想到那個修女是來找她的,直到瑞德喊住了她,“克裡斯汀,那個修女正看著你。”

克裡斯汀才停下腳步,愣愣地看著那修女,那修女也趕緊走過來,“請問你是威爾遜小姐嗎?”

“是的,我是,請問你是……”

“紅衣主教閣下今天早上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說完,那位修女拿出一份被燙貼得完好無損的信封遞給克裡斯汀。

克裡斯汀立刻和瑞德交換了一個眼神,瑞德笑得喜怒無常地說道:“上帝,你瞧瞧,這會是什麼?”

克裡斯汀瞪了他一眼,友好地接過信封,“謝謝你,我收下了。”

“不客氣,願主保佑你。”說完,那名修女就離開了。

克裡斯汀急忙將手裡的袋子放到一邊,開始在那裡拆信封。

瑞德則是靠在街邊上,悠哉地點起了一根雪茄,語氣略帶調皮地調侃著,“你說這是道歉信?表白信?哦,難道是譴責你?可憐的威爾遜小姐,我覺得你要遇到大事了。”

克裡斯汀大致掃過信件,然後嘴角咧開一個不錯的笑容,“是啊,我攤上大事了,瑞德。”

“到底是什麼?”瑞德不顧克裡斯汀的意見,直接拿過那封信在眼前看了起來。

克裡斯汀哪裡來得及管他,急忙就超前奔走了起來,“嘿,信上說我可以帶著這份他蓋章的信件去法院查詢被權限掉的案件!現在,立刻,我就要去了!”

“等等!我說等等,威爾遜小姐,我怎麼有點不相信呢,你確定這不是什麼陷阱?”瑞德趕緊認認真真將信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基本沒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就是說允許克裡斯汀去查閱法院案件的事。

他用手指彈了彈信紙,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放棄自己的一切,為了幫助一些毫不相關的人。

佩蘭應該知道自己這麼做意味著什麼。

難道那個紅衣主教和克裡斯汀一樣,腦子都是倒著長的?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