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辰君歎了口氣，他喃喃。

——“我還真是羨慕你們。”

他的新年，自來是炎災的代名詞。

他們仇家的團圓，坦白說，實在是算不上樂事。

“小弟，聽說你轉去了平民區上高中？不會是，終於發覺自己和他們是同一水準的了吧？”

“二哥，我不清楚你究竟哪兒來的自信？如果我和他們一個水準，那樣樣不如我的你，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說什麼！？”

“彆嚷嚷了，再嚷嚷下去，你的智商遲早和室溫一樣高。”

諸如此類的談話，就跟拜年是一個意思的東西。

其實在仇辰君尚小，在應付這種“沒有硝煙的戰爭”疲憊不堪的時候，也曾坐在窗邊，仰望夜空，猜測那些平凡的小孩，是如何度過春節的。

不過，那畢竟是小時候了。

現在的他，已經習慣了在矛盾中同自己相處，對付他叔父伯父，哥哥姐姐們的功力，可謂是綽綽有餘。

他們又能怎樣呢？不過是氣不過，垂死掙紮罷了。

隻要老太爺還坐在那位置上，量誰也不能把他動一根毫毛。

什麼壓力，什麼痛苦，什麼煩惱。

都是說著說著就少了，少著少著就沒有了的東西。

“這學期的體育選修大家都決定了？”莫蓋爾問，“葛烈曼肯定是籃球，我嘛，上次實地考察後，決定網球了。”

“不，我選擇足球哦。”葛烈曼果斷地說，“因為本來就是籃球社的了，體驗下足球也很不錯啊。”

“羽毛球吧……”江耦益聲如細蚊地回答。

葛烈曼被他嚇了一跳：“喂！彆一副要死的模樣啊，振作一點！到底是這個話題刺激到你了，還是你騎不動了？”

“兩者都有吧……”

“好吧！等會在前麵的那個車站，全體休息。”

仇辰君想了想，回答：“籃球吧。因為身高有優勢。”

黎空澈倒是回答的坦蕩：“我會報棒球，是很新鮮的運動。”

“蒲幀，你呢？”

白色的球體被長棒擊中，“梆”的一聲，呈圓潤的拋物線降落到操場另一端，起點與落點，足足相間二十幾米。

“好，有天賦！”

身材矮胖的體育老師拍手不掩飾地誇讚。

蒲幀瞳孔微張，滿臉詫異地看了看手拿的棒球棒，難以置信的表情一覽無餘。

“第一次就能做到這種程度，不簡單啊。”

蒲幀沒說話，突然手一鬆，棒球棒不慎落地。

他回過神來，看了看遙遠處，棒球的落點，極慢極慢地攥緊雙拳，又算不上放鬆地垂在褲%e8%85%bf兩側，深呼吸。

目光沉默而悠遠，嘴上殘留的，是未來得及收回的上翹%e5%94%87角。

原來，這就是，擁有力量的感覺。

這種感覺，有史以來，還是第一次做到。

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多，更多。

——“我也是，棒球。”

稍作休息後，六人再度出發。

一路談天說地，嬉笑逗鬨。

有風吹過店鋪門口懸掛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吊墜擺動。

牆角的貓懶懶得打了個哈欠，輕巧一躍，就鑽入到樹叢。

太陽移到了腦袋正上方。

背後，額頭，脖子，都出汗得映出一片水光。不在意的隨手抹去。

不知是不是隻要在一起，就不會有困倦的時候呢？

——至於達到目的地，餓的前%e8%83%b8貼後背的眾人，狼吞虎咽地大快朵頤，就是後事了。

二十七

淺青綠色覆蓋了土地，花的馨香蜜甜撲鼻。

樹葉由蜷縮至舒展，柳絮迎風吹起，蒼老發褐的樹枝枝頭，露出柔軟的模樣。

屋簷上或電線上，可以看見鳥雀跳著走，好奇張望，鮮紅的喙小巧亮麗。

廣場方向的天空，高高升起各式各樣的風箏，天空很藍，雙眼捕捉不到細微的風箏線時，便覺得它們翱翔得快樂。

“哈啊～”

不知是否受到季節影響，校園裡的懶腰動作和捂嘴打的哈欠聲增多了不少。

早間的課堂上，無精打采，睡眼朦朧的學生，比比皆是，就像是中了春困的症狀似的。

淅淅瀝瀝的春雨，綿綿不絕下了一個早晨。

地麵被溼潤，葉片上的雨珠搖搖欲墜，顏色愈發鮮亮。

在潮濕的房簷，蜘蛛織成的絲網上，剔透晶瑩的連成一串不規則項鏈。

女生有撐著雨傘淡然行走的，更有頭頂書包匆忙趕路的，生怕衣服淋濕；而男生自是不在乎這般小節的，也不會如此嬌氣。

174宿舍。

淩冽在床上窩成一團，難受的臉皺成包子狀，雙眉凝成結，雙眼也眯的很緊，額頭上密出虛汗，身體發寒，四肢發軟，黑發披在了雙肩，些許溼潤。

“好了。”

李安兮手臂上挽著高袖子，從門口端著溫熱的薑湯進來，麻利遞給她，一邊將暖寶寶的開關拔掉，用手中的毛巾包裹了幾層，似乎不放心地以手背觸?感了十幾秒，這才將其放到淩冽的小腹處。

“今天彆再亂活動了。聽見沒？”她蹙眉，居然嚴厲吩咐。

袁蝶坐在淩冽身側，不滿地抱怨道：“長點記性行麼！好好記著經期啊。”

話雖如此，但緊緊握著好友的手，卻沒鬆開一點兒的意思。

顧語嫣則點燃了自帶的安神調養的熏香，放在宿舍的桌子上，單手輕扇。

後而轉身，歎了口氣。

“我也讚成她們倆的話，淩冽，你是女孩子吧，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

“抱歉……這麼麻煩你們……”淩冽勉強回答著。

聞言，袁蝶立即杏眼圓睜，鼓起臉來：“才不是這個問題！！”

“來聊聊天吧。”顧語嫣突然插話道，“轉移注意力，也算是個辦法。”

這句話，得到了李安兮的讚成。

“好吧，聊就聊。”

袁蝶想了想最近的事，忽然靈光一閃，說。

“我啊，上星期不是被學校動漫cosplay社的學姐拜托，因為人手不夠，而去湊數嗎？想著還蠻有趣的，就決定好好參加下。”

“哦。”淩冽點點頭，明白了，“就是你戴了個黑短發，頭上係一條明黃發帶，左右兩邊打蝴蝶結的那次？”

“嗯哼。”

被淩冽這麼一描述，顧語嫣和李安兮瞬間也回想起來了。

其實那時候袁蝶的裝扮不止如此——

白藍校服，及膝裙，臂上戴了風紀委員樣的袖章，上書“團長”二字。

——角色的名字，叫做“涼宮春日”。

那時，顧語嫣和李安兮進門，就撞見袁蝶穿戴好服裝的背影，差點以為自己走錯房間，特地回頭看了看宿舍門牌，確認一番。

事實證明，並沒有眼花的過錯。

“然後呢，我就在那個地點，看到了江耦益！”袁蝶繪聲繪色，手舞足蹈地說，頗為興奮，“打聽之後，才明白是被學姐強扭過來的。”

“所以？”李安兮納悶，不知重點在哪。

“他穿著一身貴族風的製服，白襯衫，淺咖色背心，深咖色裙子在膝下幾公分，金黃的假發，紅色的美瞳，扮演的是《瑪利亞狂熱》……”

“女裝？！”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網④友④整④理④上④傳④

“嗯，女裝～”

顧語嫣一愣，不由同情起來。

“不過啊，我想，除了我應該沒有幾個人能夠認出來哦。”袁蝶得意的笑，“否則傷心的人肯定會很多的。那身裝扮，哈哈哈，簡直——超讚！！”

“到底是哪個層麵上的……”

“當然是真心意義上的嘍～這麼說吧，連我都有些自愧不如。”

欸！！！？？？？

這句話倒是令人驚訝，眾所皆知袁蝶對自身的外貌，可是自信自滿到一定程度。

“但是捉弄他實在太可憐了，所以我裝作沒有認出他的樣子，忍著笑和他打招呼拍照。”袁蝶的眼底是藏不住的惡意，“現在那張照片還在我的手機中寶貴收藏著呢。”

“……”這樣真的好麼……

“啊，對了。”袁蝶拳頭砸了下手心，說，“學姐還送了我一些書作紀念……”

說罷，袁蝶在床底下翻找了一會兒，拿出幾本漫畫，相同點是封麵皆是長相姣好的男生，著有BL的字樣。

“我大概翻看了下，嘛，都是兩個男生在談戀愛……不過還是挺有趣的，特彆是裡麵那些純良的男生，怎麼都想玩弄下。”

“要體驗看看嘛？”袁蝶笑的意味深長。

淩冽順手接過，說：“雖然不太理解，但是愛是沒有界限的，沒有年齡界限，性彆界限沒有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男生之間會彼此戀愛嗎？”

“淩冽……”李安兮眼疾手快地抽回她手中的書，“你太天真，不適合看它的，聽話。”

顧語嫣回答：“雖然戀愛有點兒心理隔閡，不過超越朋友的感情還是有的——我和仇少爺、鬼怪玩了那麼久，就曾經想象過。他們真的在一起的話，我完全可以接受，而且不會覺得違和。”

“身為未婚妻，說出這樣的話，真的好嗎？”李安兮愣住。

“習慣了。”顧語嫣回答的坦然。

“況且果然男生和女生是差彆很大的腦回路，有些事隻有他們能夠理解，我們就雲裡霧裡。反過來，女生的事，男生也是一樣。他們經常不懂我們，我們也會不懂他們。不是有俗話說，男生像狗，女生像貓嗎？”

袁蝶：“是呢，同感！搞不明白，為什麼支持的球隊不同，最後就能互相打起來。”

淩冽：“……是、嗎？”

三人：“……淩冽你比較特殊啦。”

淩冽：“……”

“不過——”

袁蝶拋了個媚眼，挑逗一笑。

“如果淩冽你是男人，我鐵定愛你愛的死去活來。”

誰要！？幸好我生理上還是女的。淩冽咽了口唾沫，默默地想。

“說到貓狗。”李安兮說，“我一直沒給你們說，我和黎空澈在一家寵物店臨時打工中。”

“什麼——！？”袁蝶眉毛一挑，“這種有趣的事，你竟然瞞到現在！！快，作為補償，我要聽爆料。”

“爆料什麼的……應該算是，他在那兒，是我的前輩，我很受他關照，這樣。”李安兮說，“某種意義上，更像師生多一些。”

“上次，他衝著詢問的客人發表過這樣的言論。

——‘貓和狗是截然兩個生物，你不可以用對待狗的方法對待貓。

狗是感恩忠誠的動物，它會因為你的誇獎讚美樂不可支，它的眼中甚至可以隻有你。

但貓不同，貓是屬於它自己的。它有它自己的世界，你可以靠近它，成為其中的一部分，但不要想著去擁有它，掌控它。’

因為當時留下了蠻深刻的印象，所以記憶猶新。”

聽完，淩冽中肯地說：“是很有道理的話啊。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