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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不樂意的。

“再婚的對象,是個踏實穩重的男人,家世和教養都很好,離過一次婚,帶了個乖順的女兒。”

“你猜怎麼著?”尚煜晴笑了,“我那個媽媽,拖到現在才告訴我,不是怕我接受不了,是怕那個男人介意有我這麼個混小子當孩子。”

“她居然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我和她發生矛盾的次數不下幾十次,但示弱懇求的她倒是第一次——怕是真的栽進去了。”

黎空澈聞言一愣。

“你,答應了?”

“不然呢。”

“哈,我還能怎麼樣!是,我和我媽吵的時候連天花板都能掀翻,可我畢竟是她兒子,如果她能更快樂我當然無條件願意作出犧牲。

我媽介意他的想法,而他介意我,我選擇跟著我媽繼續過日子,想要生活平順安穩,走有一個人要讓步——大人不可能不懂事,不明事理,他們永遠是對的。所以,那個學會長大懂事的人,除了我,難道還有什麼選擇?!”

——“such a bullshit!”

笑著笑著,尚煜晴突然克製不住地怒吼了一聲,舉起拳頭狠狠砸在鋼鐵的欄杆上,腳下一個使勁,揣在路邊的垃圾桶上,微微凹陷了一個小坑。

他憤恨不甘地喘出一口哽在喉嚨的怨氣,咬牙切齒地說了句“可惡”,聲音小到可以被冷風吹散飄零。

兩廂無話。

寒流灌進袖口和衣領,皮膚冷戰,頭腦卻愈加精神抖擻。

廣場上的明亮火光,看起來遙遠的冰涼。

夜空中升起一簇流星般的粉光,是表演落幕的信號。

“如果你覺得相處困難,我可以和爸媽商量……”

“哥,彆誤會,我不是過來裝可憐,然後要個住處的。你幫得了我一時,能幫得了我一世?我遲早要麵對,擺%e8%84%b1不了的,早晚又有什麼關係。”

自嘲地笑了笑,尚煜晴喃喃:“混世魔頭又如何?嗬,就算是我,也有不能不在乎,也還是有害怕的東西。”

黎空澈說不出話來,隻覺得零下二十五度的氣溫罩在暴露在寒風裡的皮膚上,滲入骨髓血液,兢兢戰戰,將流體速度減緩,牢牢固定住可活動的關節,怔忪發麻地挪移困難。

他後知後覺地拉高了衣鏈,是太冷的緣故嗎?

連時間都有些被束縛的錯覺。

腳底隔著鞋,貼住地麵,有股油然而生的無力感,直直進入了神經係統和大腦皮層的運作,隱隱作疼。

“哥,我拜托你一件事行嗎?”尚煜晴恢複了嬉皮笑臉的模樣,說,“幫我記住曾經那個無法無天,混世魔王,名叫的‘尚煜晴’的小子。”

他搓了搓鼻頭:“是時候了,差不多——也該是告彆的時候了。其實,我本來以為會更晚一點。”

“縱使不怎麼讓人省心,乾的淨是一些哭笑不得的蠢事,我啊,還是蠻喜歡他的。”尚煜晴笑的有些勉強,然後抱住了黎空澈,拍了拍他的後背,深吸了口氣,道。

——“哥。把他交給你,我很放心。”

聞言,黎空澈指尖微動,手臂緩慢地抬起,付諸了較尚煜晴更多的力量,抱住了他,掌落在脊背,慢慢收緊。

他垂下頭,嘴%e5%94%87微微蠕動。

良久,才從齒縫見逼出一個個堅實的字眼。

——“好。”

兩人各退了一步。

尚煜晴抬眼,才詫異地發現,在這幾近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黎空澈的雙眼,居然黑得亮亮堂堂。

“……尚煜晴。”黎空澈吸了口氣,開口了,“記得我去美國那年,你帶我看的《歌舞青春》VCD嗎?”

尚煜晴揚眉,懵懂地應了聲嗯。

——“Once is a wild cat,always is a wild cat.”

——“所以,讓我糾正一下。你的東西不是交給了我,隻是暫時寄存在我這兒。”

尚煜晴眨眨眼,有些不自在地乾咳了幾聲。

是……麼。

“況且,先彆言之過早。其實你還擁有什麼的吧?”

“你嘲笑過那些卑微的人,還告訴我。你就是要做彆人不敢做的夢想。

——登上百老彙的舞台,手上舉著格萊美獎的獎杯,場上的管弦樂隊為你合奏,鎂光燈為你閃爍,場下的人群全都為你呐喊尖叫和瘋狂。你走下台隨手牽出一位美麗的小姐,和她對唱一首膩人的情歌。”

“這些你準備全部忘掉嗎?”

“你可是尚煜晴,那種規規矩矩的事,壓根不適合你。”

他彆過臉去,忽然笑出了聲。

是啊。

“彆急,你會找到平衡點——它不會比高數還難。”

你真……不愧是我哥哥。

拳頭擊穿寒氣,骨骼的碰觸結束彌漫的冷寂。

好吧,一言為定。

“ok.Now,go home or KTV one night”

“……”

“don’t mind! Kidding isn’t a bad thing .”

兩人並肩走在路上,尚煜晴厚臉皮地勾搭上黎空澈的肩膀。

“餓死我了,哥。請我吃宵夜吧,你看我好久沒吃炸%e9%b8%a1啤酒了!”

“……你以為現在是什麼時候,超市店鋪怎麼可能開。”

“啊,那哥你秀一兩手,隨便倒騰出幾個菜行不?再餓下去,我就要去醫院輸葡萄糖了。”

有人說,成長就像剝洋蔥,剝掉一層就會留一兩次眼淚。

改變經常不是我們所願的,可它既然發生就是必然。

想要期待與相信的,是未來的可能性。

——它讓我們走向更好的自己。

至少,當以後的自己回首轉身,與過去對視,心中不是單一的愧疚和後悔。

“我成為了這樣的人。”

這句話的前麵,是不需要“對不起”的。

“那很好。”

自然,得到的反饋,也是不需要安慰的。

改變,興許也不是想象中那樣壞透的事情。

二十六

當冬日裡的光線變得柔和微熱,融化樹枝沉澱的積雪,時間就漫不經心地挪移,邁向另一段線軸。

窗外的聲音漸漸繁雜,鑽破輕薄的蛋殼,露出不成樣的醜陋外表,去年的它們此刻長成照顧子女的對象,窸窸窣窣的啼鳴,扇動翅膀。

種子對外麵有種本能的向往,或許是溫度,或許是聲響,迫使它們莽足了勁,掙破土壤,向上伸展,再伸張,一鼓作氣,終於如願以償,沐浴天光。

路邊白色的雪堆慢慢衰弱,像是遲暮老人的頹唐,暴露在天空之下,變得瘦小,灰黑,留下的水一滴不漏地滲入草叢和樹根,付出,滋潤新生。

褐色的苞結在樹枝頭,中間是粉紅的花芯。

魚塘活了過來,失去緊繃的固態,碎冰漂浮在水麵,水下由灰藍轉向透明,有細小的泡沫上行,一簇一簇,隨之捕捉到水下擺動的魚尾。

厚重的雲層一天比一天消散得多了,失去沉甸的包袱,心口變得明媚,有什麼呼之欲出,不再選擇睡眠得貪婪。

來往行人減負的衣裳,棉襖外套扔回了壁櫃,毛衣出現的頻率越來越低。

店鋪開門的愈加早了,剛睡醒的天色也越來越明朗。

事物次第地揭開包裹,卸去年老的色澤。

又開始了,更加靠近了。

風的旋律變得溫柔和美,淺淡的青綠,清新的氣息。

被多少詩人百般歌頌,多少散文視它為愛寵。

——這春之伊始。

“叮鈴、叮叮鈴——”*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單車斜靠,穩當地在路邊停刹,車輪軋過水麵,濺起幅度不大的水花。

些許汙濁的水麵映出天空陽光和樹木的倒影,角度再偏一點兒,可以看見單車的主紅色調,在周遭清清淡淡的景色裡,不和諧的張揚,灼燒。

“還沒到?”騎車的人嘀咕一句。

話音剛落,他四麵便傳來幾聲此起彼伏的響鈴聲。

“喲!”“hi!”“好。”

幾人擊掌招呼,神色上看,他們的興致頗高。

“啊,仇少爺,你果然不適合騎自行車啊。”江耦益雙手一攤,惋惜地搖搖頭,附帶聳肩的動作,“有種氣質不想和的違和感。”

仇辰君挑眉,沒有毒%e8%88%8c回去,可見心情頗好,。

“想要氣質,轉轉頭,看看你室友。”葛烈曼大手一揮,道。

一身白襯衫,文質彬彬的白麵書生蒲幀,仍舊秉持著凡人無法駕馭的仙氣風範,騎著哪怕是自行車,也並無絲毫折損。

“可不?‘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莫蓋爾嘖嘖讚歎。

不假思索的,黎空澈順勢就將話頭默默接上:“……‘於是飲酒樂甚,扣舷而歌之,歌曰……’”

“夠了!!!”

“不要再念了!!”

此舉成功地觸發了某些人的怒點。

“好了,回歸正題。”仇辰君道,“葛烈曼,按照規矩,主辦者發放事令。”

葛烈曼頷首:“了解!調轉車頭,麵向東方。”

眾人互相看了看,都正了正神色,將單車調轉到同一方向,齊刷刷的六輛車,少說也占了馬路不少空間。

“咳咳。單車8公裡征途,目的地九龍潭那邊的抓飯店——”

幾人不約而同地手握住了車把,一腳落在了踏板上,目視前方。

“ready——Let’s go!!”

六輛車同時駛出,很快分出三個梯隊。

首位的葛烈曼,和他那輛亮眼的紅色單車,所向披靡地勇往直前。

仇辰君、莫蓋爾、黎空澈緊隨其後。

蒲幀很快也跟上了步調,但望了望身後頗為吃力的江耦益,暫且將速度減緩,適度配合著他以免難堪。

初春的微薄寒氣顯得那麼微不足道,風拂過吹起發絲和衣角。

經過的水渦都在粼粼微波後折射出一晃而過的影子,劃出生氣盎然的光。

天藍,青綠,鵝黃。

春興許是淺淡的。

但在朝氣蓬勃的時機裡,它更可以是豁達明快的。

“so,how about your winter holiday”

視野中的人事物向後倒退,晃過了不知多少店鋪和街區。

莫蓋爾從口袋中掏出耳線,戴上一隻,一邊問,一邊按下播放按鈕,很快的,《the class A team》的音調,填充了他的左耳。

“還能乾什麼,寒假就是過年唄,我守歲那天看了三四部電影,硬是熬了個通宵。”江耦益回答。

葛烈曼十分同感地說:“我也是,被家裡一頓熊孩子圍了個水泄不通,陪他們玩真是活活累去半條命。索性,這次成績讓我過的不錯——逃過一劫。”

聽著他們的話,忽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