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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空澈將熊國強的手不動聲色地移開,從口袋裡拿出一封折疊好的信,遞給他:“回信。”

熊國強激動地兩手接過,雙手都有些顫唞,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眼眶都溼潤了,若是讓其他學生看到,想必會難以置信吧。

沒有人再想動歪心思了,可黎空澈不一樣,他動的向來是正心思,不是什麼旁門左道,無非是情感二字。

“彆急,”黎空澈將信紙攤開在桌上,翻到背麵,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瓶噴劑,往紙上均勻噴灑,囑咐道,“等字跡清晰了再看。”

不多時,熊國強看見白紙上顯出紅字,有五六行左右:父%e4%ba%b2,我也很想你,你放心,女兒在這過得不錯。你呢?你怎麼樣了,不要太辛苦……

這字跡!是淑兒沒錯!

熊國強的喉頭哽咽了。

因為他個性使然,不懂變通,不懂阿諛奉承,自然也做不了高官,妻子便帶著女兒,仗著還算不錯的臉蛋,嫁給了貴族區的土豪。那人不讓母女再與平民區的他聯係,他一個人在平民區耿直的做保安,閒下來的時間,心裡又怎能不想起、惦記女兒?

而這個新生,卻說他有辦法,願意用她女兒的回應,來交換出門的權利。

熊國強本能的想拒絕,但又猶豫了,想了想女兒,又看了看對麵男生品學兼優的模樣,不像是在惡作劇或者油嘴滑%e8%88%8c,便咬咬牙,一口答應下來:“好,隻要你能讓淑兒回信,這門,你想什麼時候出,隨你!但要保證,不在外麵惹事闖禍!”

黎空澈當即答應下來,但要求先試一次,他便第一次給學生開了保安室的後門,讓黎空澈避過攝像頭,安全上壘。

在看見紅字的這一刻,熊國強覺得,真是太值了。

“合格嗎?”黎空澈耐心地等他讀完,適時地開口,“熊伯,你可以放我第二次出去了吧?”

“放、放!彆說第二次!隻要我還能和淑兒通信,小兄弟,需要我做什麼,你儘管說!”

“熊伯,你隻要讓我時不時像這樣逃一會兒學就好了,”黎空澈平靜地說,“我沒有特彆需要什麼,這樣就好。”

“小兄弟,我、我能問一下,你是怎麼做到的嗎?”

“天機不可泄露,知情人越少越好。”黎空澈乖巧篤定地答道,打開保安室的後門,撲麵而來的是校外的新鮮空氣,“熊伯,我先走了,不會添麻煩,按時回來。”

“好。”熊國強一百個放心。

一來,他長相看上去普通,性格又老實;二來黎空澈確實信守諾言,沒什麼花花腸子,回來手捧的也不過是大堆的食物,人人都嘴饞,何況是孩子呢?熊國強釋然,決心將信再讀一遍。

嗯——

天高氣爽,萬裡無雲,再平常不過的日子。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活軌跡上,照常來往、迂回。

匆忙;緊張;放鬆;享受。

興許——緩慢的發酵即將來臨,誰心裡的等待喧囂著變革的開始?

學校隔了道馬路的對麵,幾乎是條食品街,各種小吃、飯館還有店鋪,競爭著生意,打得火熱,叫賣吆喝聲個個不遜色。

也算是“近水樓台”,學生們的用餐時間,各鋪子的老板都是%e4%ba%b2兵上陣,在柵欄圍牆外運用各種引誘的手段,害的同學們上當受騙,口水直流,儘數掏了腰包。

無奸不商,這話不假,但不久前發生的一件事,讓所有店主心悸地膽顫。

——“你肉夾饃的生菜那麼好看,味道卻難以下咽,用什麼泡過了。”

“招牌上寫的‘高湯麵’,難道就是往高湯裡扔方便麵。”

“這塊魚是長了蛆蟲,你隨便抖抖就做了嗎。”

……

走進店門的少年每句話都說的客客氣氣,禮貌得不像話,明明反問卻像是用了句號般篤定,語調平靜的看不出端倪,至多是吃一口便放下筷子,嘴角輕輕一撇,麵露不快,沒有付賬卻走得正氣凜然。

從東頭走到西頭,出自初上門少年的這一番話,打的店主們抬都抬不起頭來,臉上仿佛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得疼。

就說奇嵐學校的學生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到街上晃蕩——還是一個校服整齊,看起來那麼正統的學生!

事後才仰天長歎,斷論道:這孩子絕對是學校派來做調查的。說不佩服他的%e8%88%8c頭,肯定是假話。惹了學校這個大主顧,他們可受不起。

所以,他們聯合賠笑道歉,誠心做好良心貨,齊心給那學生送過去,%e4%ba%b2口說明、下了保證絕不再犯,簡直快要肉袒負荊了。

“……”那少年疑惑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後聞了聞送來的食物的氣味,漠然地接下來,從錢包裡掏出應給的兩份錢數,遞給每個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舒了一口氣,老板們料定這次的事件給平息了,慶幸不已,也不由自主地老實了許多,從此之後,這個傳奇少年就成了老板們潛意識中的閻王爺、祖宗,萬萬不敢得罪。

——這不,他第二次來了!?

老板和小二整齊地一哆嗦,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

黎空澈喝著自動販賣機取出來的冰紅茶,極為隨性地漫步在這條街上,總感覺有什麼人盯著他,仿佛他是豺狼猛虎,但每每轉頭……世界如此的萬事太平。

頭痛地眨了眨眼,黎空澈無辜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前麵的一小片地麵,%e8%88%8c尖的紅茶甜膩的味道還殘留些許,他認為那些叔伯們完全是太看高自己,警惕過度了。

雖說他說了些影響生意的話著實不假,可他的本意隻是抱怨食物不好吃。

至於賠罪的事,沒人比黎空澈本人更詫異了,有好吃的當然開心,可事情發展會這樣的理由,他完全不能理解。

不明了許久,他終於恍然大悟,腦袋中燈泡一亮,給出答案:怕是又忘了給錢。

咳咳、好的,讓我們旁觀者嚴肅正確地對待這件事,不要吐血、不要笑出聲、不要在乎細節,也不要評論人物性格。

——鑒於上述事件的發生,我們的黎空澈同學心中懷有那麼一點兒小愧疚,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決心這次不再去讓人家困擾。

可是,既然出來了,沒有提前回去的道理啊。

黎空澈踢著路邊的小石子,抑鬱了起來。

“喂——那邊的,給我站住。”一群人邊吆喝著邊向黎空澈圍了過來,個子都挺高,穿著校規裡寫的奇裝異服,吊兒郎當的樣子,個彆手裡還握著棍棒。

“……”黎空澈居然也乖,沒反抗地站立在原地,雙眼瞧了瞧他們,開口說道,“有什麼事。”

嘲笑聲此起彼伏:“這小子居然問我們有什麼事!”

“有沒有搞錯啊!你是弱智嗎?”

“沒長眼睛啊,看也看出來了?跟我們走!”

其中一個上前跨出一步,五指一攥,揪起黎空澈的領口,大力扯著他往前走。

黎空澈也任由他們將自己丟進一個沒人的漆黑的死胡同,整張臉寫滿了不在意,唯獨黑色的雙瞳不懂情況一般,比平日還要清亮許多。

樹蔭下,一群穿著二郎背心的大老爺們全圍在石桌旁邊,七嘴八%e8%88%8c,指指點點。

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心的二十六、七的青年身著公裝,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他有不錯的貌相,劍眉星目,兼具了深邃的臉廓,看上去玉樹臨風、麵如冠玉,一表人才的成功人士。

“將死!”穩操勝券地用“馬”替換下地方的“相”,穀恒修舒了一口氣,摩拳擦掌,頗有大將風範地整了整衣襟。

“哎呀,這把算是玩完了!你小子啊,真是厲害。”對麵的老大爺扇著圓蒲扇,指著穀恒修搖了搖頭。

其他老人家也連連搖頭,他們早就是穀恒修的手下敗將了。

“哪裡的話,”穀恒修趕忙謙虛,連連擺手,起身道,“時間不多了,我先告辭。不然,遲早有人找來。”°思°兔°在°線°閱°讀°

老爺們見穀恒修贏了就走,不樂意了,調侃道。

“得了吧,不就是你那個女秘書嗎!”

“小夥子你少這麼說,我可覺得你心裡美著呢!”

穀恒修隻好賠笑,汗顏地衝出重圍,苦澀地歎氣:天地可鑒,我說的可全是實話啊!現在逃離工作崗位,找點兒樂子,真是愈來愈不易了!

正活動肩膀走在半路,穀恒修抬頭,恰巧看見頗遠的前處,一群混混正架著一個身穿校服的學生走進了一條死胡同,與周圍凶神惡煞的人相比,那學生真是身單體薄的可憐。

看校服,是奇嵐的?

唉,不管不行啊。誰叫自己看到了?誰叫自己的視力是2.0呢?

穀恒修撓了撓腦袋,抱怨著自己的眼尖,仰天長歎一氣,邁開長%e8%85%bf,迅速穿過馬路人群,往死胡同奔去。

拳打腳踢的聲音、吃痛的悶哼聲、倒地聲、叫罵聲……

從胡同傳來的聲音並不小,但經過那兒的行人除了加快腳步外,並無人施加多餘的舉止。

沒什麼奇怪——對麻煩避之不及是人的本能反應了。

“該不會我還沒趕到就被打成肉餅了吧……?”穀恒修心裡咯噔一下,同情地自言自語。

“喂!奇嵐的小家夥,撐著點兒……”

剛到達事發現場的穀恒修,話還沒說完,就見前麵光影錯位,一個人影直挺挺地在半空中向他倒來,穀恒修也不傻,身形向旁邊一閃,那人影就癱倒在地麵,表情扭曲得難堪。

環顧了戰況,他愣怔了十秒,繼而看了看地上——橫七豎八的傷患,大多數用手捂著肚子,少部分則揉著臂膀。

如果他沒看錯,這些人中沒有一個是穿奇嵐校服的。

那麼……穀恒修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站立在對麵的人,或者說,火拚下來唯一站著的人,正拍著衣服上的白灰,麵色淡然,從容不迫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錢包,檢查確認無誤後,放進口袋。

——當然,他身上穿著十分規整的奇嵐校服,領帶打的一絲不苟。

“……”穀恒修承認,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

是的,麵前的少年不比地上的混混們高大,長相普通,外表很是斯文,身上透著一股子書生氣。

橫看豎看,都不像是身懷絕技的模樣。

“你,有事?”整理完自己,少年終於抬眼注意到了穀恒修,開口問道,雙眼漆黑如墨,裡麵寫著不解。

“不不,咳,我是說——我就是來路過打個醬油……”穀恒修打著哈哈,心裡卻暗自補充道:我本來想回答“英雄救美”來著,不過你是個男的。

“哦。”少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從他身側擦肩而過。

“您又在這兒擅離職守!這已經是第幾次了!”白領裝扮的女人跑到穀恒修身後氣還沒喘勻,就開始刺咧咧地訓斥,“請快點兒回去吧!”

半晌後沒人應答,女人抬起頭,看著穀恒修嘴角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