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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帶著風裡刀一落地,雙方留在下麵的人手未得上頭主子的命令,一時不知該不該攔住他們,都是一怔。便是這一息之間的遲疑,顧少棠已帶著風裡刀衝到了靈濟宮外圍,轉瞬便消失在夜色中。

尚銘終於反應過來,正要喝令去追。原戈抬手阻止了他,“算了。”

——從方才雨化田毫不猶豫的態度來看,他是確實不在意這個所謂的弟弟。不過他本也沒抱太大希望,隻希望下麵的這個人,會使雨化田有所顧忌。

跑了兩個人,原戈這邊的形勢卻是並未有多少好轉。雨化田不知準備了多少箭手,他們配合默契,動作迅捷。前一排人將弩上的箭矢射出後立刻後撤,後麵一排上前繼續放箭。一時箭矢紛飛,竟是連一點間隙都沒有的不斷疾飛向對麵。

媽的!雨化田難道是打算直接將他們都射殺在高台上不成?可若隻是如此,又何必將他們都約來此處,雨化田已經控製了京城,想要殺他們在哪裡不行?難道隻是為了要他%e4%ba%b2手殺了趙懷安?

無論如何,他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救出太子,不然天下就真的要大亂了。

不過好在,他手中還有籌碼。

“好!雨化田,要是%e4%ba%b2情不能讓你就範——”想到此處,原戈不顧飛來的箭矢,一把扯落他身後不知何時掛上的帳幔,“那恩情呢!?”

寬大的帳幔在夜風中徐徐落地,露出後麵一直被遮掩的一個人。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

“師父!”雨化田%e8%84%b1口驚呼。

莫獨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不對,急忙喝令弓箭手們,“停!”

老人聽見雨化田的那一聲驚呼,驚喜的道,“咳咳……雨兒,你剛剛叫我什麼?”

僅僅一瞬,雨化田已收斂了神色,“樓主。”

老人驚喜的神色立刻暗淡,歎了口氣,失落的靠回椅背。

原戈也注意到了雨化田方才瞬間的失措,眼中終於蘊出一絲笑意,“渡言明樓主人,你的師父。他的性命,夠不夠資格成為我的籌碼?”

“你是如何得知我與他的關係?”

“這個你不必管,我隻問你,我要用他來換太子,你換不換?”原戈語氣冷淡。

雨化田眉峰緊緊地蹙起,咬牙自語,“這不可能!——我和渡言明樓的關係沒有幾個人知道,孤鴻崖的所在也極其隱秘。即便這些都被他們知道了,孤鴻崖上機關無數,要強攻上去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他還在樓中布置了無數火藥,就算真的有人能強行衝上孤鴻崖,最後的結果,也隻會是玉石俱焚,他們絕不可能生擒渡言明樓任何一人!

他心中一瞬閃過無數個念頭,忽然有靈光一閃,臉色卻更加難看起來。

以他的安排,無論是原戈還是尚銘,都沒有足夠的能力和時間攻上孤鴻崖。除非——

雨化田定定地看向老人,麵無表情,“樓主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和我作對了?”

麵對雨化田冰冷的質問,老人頹然歎了口氣,“我就知道是瞞不過你的……咳……不,不錯,我不是被他們抓來的,是我自己來找的他們。”

“為什麼?”

“雨兒,你是一個固執的孩子。我沒有辦法勸阻你,就隻好,咳咳……隻好用這樣的方式逼迫你。”老人斷斷續續的咳著,說出這句話時,仿佛瞬間更加蒼老了, “咳咳咳……罷手吧。我當初救你,隻想看著你快樂自由的活著,可是……咳咳……你現在追求的,恰恰會令你失去這些……咳咳咳……”老人沒有說完,又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

雨化田抿緊了%e5%94%87,沒有說話。

“雨化田,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原戈雙手撐在高台邊臨時架起的欄杆上,夜風蕩起他的衣角,“我再奉勸你一句,你現在的行為是自尋死路。”

他的目光掃過對麵的眾人,今夜的談判,他終於在此刻站住了上風,“你以為你憑借京營裡區區二十萬的軍隊控製了京城,就等於控製了整個大明麼?不,它隻是一座孤城,一座一無是處的孤城。它不但不能帶給你你想要的,反而會使你深陷生死攸關的險境。……”

木柴在火盆裡燃燒,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和著原戈的話音,“——你現在正命令衛離那個叛徒在強攻宮門,準備逼宮吧。可是就算你攻進了紫禁城又能怎麼樣?不錯,你可以逼迫太子殿下下詔書讓位於你,然後呢,你以為這樣天下人就會服氣麼?你逼宮的行為名不正,言不順,毋庸置疑,在不久的將來,將有數之不儘的仁人誌士會來討伐你,而僅憑京營中的禁軍是絕對無法抵擋的……”

原戈曆曆而數,“不但如此,你們強攻了宮城兩日而不下,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你現在將殿下挾持在手,自以為有了偷天換日的依仗,卻不知這更是加重了你處境的危險。若殿下無事還好,殿下一旦稍有不測,你就是兵鋒所指,首當其中!說句大不敬的話,殿下雖貴為太子,但先帝並非隻有殿下一個兒子。若被心懷不軌之人利用,尋隙暗害了殿下,再推%e8%84%b1到你的身上,他們再另選皇子擁立為帝,你此番的所作所為就隻是白白為他人做嫁!到頭來你什麼也得不到,隻能枉死!”

雨化田自見到荀老樓主後,除了一開始的驚訝,就隻剩神情漠然,此刻他冷笑道,“照原大將軍這麼說,雨某現在是身處死局。不知以原大將軍高見,雨某此刻又該如何破局才能免去這注定的殺身之禍?”

“你現在回頭,還不算太晚。”原戈一揮袍袖,“隻要你立刻釋放被擄去的太子殿下,並撤去禁城外的包圍。作為交換,我會向殿下陳情,求殿下赦免你的大罪。放你和這位老先生一同離開。”

雨化田隔著熊熊燃燒的火盆,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就是你的妙計?你要我無理由的放棄我現在達到的所有成果並釋放我好不容易擒獲的人質。來交換一個現在根本無法驗證其可信的所謂赦免?”

雖然在笑,可他的眼神無比冰冷,“然後呢?然後你們就可以一個一個殺掉我信賴的屬下,拔去我培植多年的勢力,最後我就任你們宰割。恰恰相反!雨化田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就絕不會半途而棄。”

他冷眼看著對麵的原戈一眾人,忽然一笑,放緩了聲音,“不過,雨某倒是也有一個提議。”

他的目光清淡寒涼,如水一般緩緩的漫過對麵的每一張臉,最後停在原戈身上,“原將軍將形勢看的通透,一番話也是句句在理。但將軍弄錯了一件事。”

原戈目光不變。

“將軍何以見得,雨某手裡隻有京營這區區二十萬的兵馬?”雨化田眼角飛起一點笑,光華幻變,“將軍又何以肯定,我十五萬軍馬強攻兩日,還不能將禁城拿下。啊,對了——將軍方才還說我這樣做會被有心人利用,他們可能會放棄太子,改立其他皇子為帝……”

有遲滯而紛亂的腳步聲漸近,不知何時離開高台的繼學勇此時牽了一條長長的鎖鏈上來,鏈子上依次綁了一溜七八個人,最後的兩個還是由%e4%b9%b3母抱在懷裡的。

“那以將軍之見,他們會選立哪一個?”

在那一溜綁著的人被帶上來的時候,原戈瞳孔驟然一縮。駭然和尚銘對了一個眼神,這些正是先帝的其餘幾位皇子,而他們現在理應在還未被攻破的皇城當中。難道說……

“你已經攻破了皇城?”

“還沒有。”出乎意料的,雨化田淡淡搖頭。

“那這……”尚銘疑惑不解。

原戈忽然想到此前被易容成朱祐樘的小言,會不會這些也是……↓思↓兔↓在↓線↓閱↓讀↓

雨化田已注意到原戈神色的變化,頗有些讚賞的道,“素聞原將軍心思機敏,果然不錯。”

這話無疑是在肯定原戈的猜想,原戈沉聲道,“雨化田,你如此三番戲弄我等,到底是何居心?”

雨化田漠然一笑,“居心?我隻是要告訴你們,即便我攻不下皇城又有何妨?大不了我就一把火燒掉整個紫禁城,如果我不能進去,那就誰也彆想出來!”

“你!你瘋了!”原戈大驚失色,雨化田說起要燒掉紫禁城的話的時候,神色並不瘋狂。但正是他的冷靜,讓他明白,他或許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你這樣做是犯天下之大不諱,屠殺皇族,你是在給各地%e4%ba%b2王郡王起兵攻上京城的借口。”

“屠殺皇族?誰說我要屠殺皇族了。”雨化田扯過那一溜被綁住的假冒的皇族,“你看,先帝的諸位皇子不是都在這兒麼?我不但沒有屠殺皇族,相反我還在皇城大火之時,冒險將他們都救了出來。”

“就憑一群冒牌貨,你以為就可以瞞過天下人麼?”尚銘冷冷的問道。

“為什麼不行?”雨化田反問,“他們雖然都是假的,但隻要有一個是真的就行了。”

原戈立刻就明白了雨化田指的是誰,“你休要妄想,殿下絕不會任你擺布!”

“是嗎?隻可惜你們的殿下`身上已經被我下了傀儡蟲,他現在就是一個行屍走肉,不願意也不行了。”雨化田冷笑,“方才雨某說起也有一個提議,不知諸位大人可願一聽?”

沒有人應聲,但原戈那邊的眾人臉色都已沉到底,各自驚疑不定。

——傀儡蟲是南疆蠱術中的一種,原戈也隻是聽說,也不能確定真的存在。但傳說這種蠱術十分厲害,可控製人的心智,中蠱者會對施蠱者言聽計從。

如果雨化田說的都是真的,他完全不需要謀反篡權。太子登基後將任他擺布,他的決定就是殿下的決定,他可以在實質上獲得天下,而在人前不露一點破綻。因為,治理這個國家的表麵上還是殿下,大明名義上的主人也依舊姓朱。

自然,若時間一長,或許會有人發現問題。但等到那個時候,以雨化田的能耐也已經足夠他做好萬全的準備。彆的不說,他隻要將各處的兵權都收攏在自己手裡,就足夠了。

畢竟,現在雨化田唯一的問題,隻是手中兵馬不足,僅憑京中的二十萬兵馬不一定能抵擋在他奪位後隨之而來的討伐大軍。

若這唯一的問題也不再是問題,那還有什麼能夠阻止雨化田的圖謀?

雨化田嘴角浮起一絲譏誚的笑意,自顧道,“現在雨某就給諸位一個選擇。識時務者為俊傑,諸位的聖賢書讀得都很好,想必明白良禽該當擇木而棲的道理。諸位若是同意歸順雨某,就請下了高台來雨某這一邊,否則……你們既已知曉了我全部的打算,我自然也不能留你們為患!”

暗夜裡忽然燃起片片星火,是各處埋伏在暗中的弓箭手們已在莫獨的命令下將塗了火油的箭頭點燃。箭已在弦,隻等雨化田的命令。

原戈一邊的東廠錦衣衛自是不會束手待斃,尤其是高台下守衛的人紛紛拔劍出鞘。然而黑暗中竟不知雨化田共埋伏了多少人馬,除了現身的弓箭手們,更有十數黑衣武士從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