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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處躍起,撲向東廠的錦衣衛們。

尚銘在這樣的情況下帶在身邊護衛的錦衣衛,個個都能算是悍勇。然而對上那些黑衣的武士們,竟是完全的不堪一擊。

隻是瞬息,黑衣武士們已解決了原戈等一方的高台下所有的侍衛,將原戈與尚銘等人困於其上。

“我給你們半柱香的時間考慮。”

原戈道,“雨化田,你處心積慮以殿下安危脅迫我等今夜來此,目的就是這個?”

“不錯。”雨化田承認,“清流和東廠兩派的中堅力量基本都在這裡了,我本來是想將你們清理乾淨的,不過一下子死掉這麼多重臣,難保朝中就要出亂子。少不得我便給你們一個機會,身家性命,諸位大人可要考慮清楚了。其實無論天下姓什麼,天下還是原來的天下,諸位大人又何必拘泥做的是誰家的臣子?原將軍以為呢?”

原戈冷哼一聲。

氣氛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凝重。有好幾個人的神色都開始有了鬆動,隻是都相互看著各自的表情,不敢做第一個站出來的叛徒。空氣壓抑的幾乎要凝固。

長夜寂寂,鴉雀無聲。

“撲棱棱——”漆黑的夜空中忽然傳來的振翅聲,瞬乎打破了這一場凝重。眾人都不由自主的抬頭往聲音發出的地方望去。

那是一隻渾身雪白的鷂鷹,盤旋著飛翔在空中,極為顯眼。莫獨走到高台邊,撮%e5%94%87呼嘯,鷂鷹瞬即俯衝而下,然後倏忽停止,穩穩的落在莫獨橫起的手臂上。

他取下鷂鷹腳上綁著的竹管,遞給雨化田。

雨化田隻看了一眼,露出一個不知是意外還是早有所料的表情。微微一笑,揚聲,“現在我數到十,要是你們還不肯就範,那就守著你們的大明一起死吧!”他語聲冰冷,“一,二,……”

原戈那邊氣氛陡然更加緊張。數到四時,終於有人不堪忍受這樣的心理折磨,連滾帶爬的下了高台。原戈沒有阻攔。

雨化田的數數聲不緊不慢,眨眼他已念到了“七”。

而有了第一個之後,在死亡的陰影下,仿佛某一根弦崩斷了。生與死的抉擇下,不斷的有‘明智’的人走下了高台。他們無一例外的都被黑衣衛士們帶到一邊看管了起來。

“……十。”最後一聲落下時,那一方的高台上已隻剩了寥寥數人。其中原戈還有另外幾個清流的老臣都是神情淡然。很明顯,他們都已經做好了選擇,無懼的目光表露出了他們的決心。這些是真正忠君之人,或許也已是大明最後的脊梁!

尚銘也留在台上,不過他留在台上並不是因為所謂的忠君愛國,而隻是因為他明白,他是雨化田多年的對頭,即便他選擇投誠,雨化田也不可能會留下他。

最後,就是輪椅上的老者。原戈看向老人,他此刻已經不再寄望於雨化田會因為這老者而有所顧忌,“荀老前輩,你若是也想離開,我可以讓他們送你下去。”

但老人隻是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

那個瞬間雨化田的眼神暗了暗,他張口正要說什麼,忽然遠遠的有一人疾呼的聲音傳來,“住手!——不要放箭!——住手!——”

雨化田漠然遠眺,一個身影縱馬狂奔而來,很快接近。竟是木頭。

他很快就奔到了高台前,四周守衛著的黑衣武士不能確定木頭是敵是友,畢竟他事實上是和雨化田一同來的京城。三天前突然離開,他們也都並不清楚緣由。正在攔與不攔之間躊躇的瞬間,木頭已一揚馬鞭,控馬直接躍過圍欄,在兩座高台間的空地上停住。

他立於馬上,抬頭看向高處的雨化田,大聲喊道,“雨化田,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了,收手吧!”

雨化田此刻麵上才顯露出一點真心的笑來,“哦,是麼?那你說,我想要的是什麼?”

木頭沒有回答,而是道,“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收手,趕快離開,遲了就來不及了!”

仿佛是印證他的話,風裡忽然有短靴整齊的踏在石板上的聲音傳來,從高台上望去,有一線連綿的火光蜿蜒而來。是擎了火把的士兵,從服飾上看,有守衛皇城的上直二十六衛%e4%ba%b2軍,也有昨日還在和宮中禁衛軍交戰的京營兵馬。

所有人都不由得麵露詫異不解的神色,隻有雨化田神情依舊淡然,仿佛他早已料到。

大軍很快將整座靈濟宮廢墟都圍了起來,重重包圍的人牆後,有一人排眾而出。他是一片黑壓壓的戎裝軍士們之中唯一的一點異色,月白色的錦袍在眾人之中無比的顯眼。

他還未完全走到人前,原戈已經認出了他,“殿下!”

太子,朱祐樘。

隻能是他。

除了他還有誰能在這個時候出現,又有誰還能夠在這樣的局勢下,同時號令上直二十六衛%e4%ba%b2軍和京營禁軍?

原戈以及和他一同留在高台上的一眾老臣都十分激動,但朱祐樘並沒有第一時間理會他們。他掃向了雨化田那一邊的高台,在見到莫獨的時候神色一頓。

不等他發問,雨化田已淡淡的道,“你早來了半個時辰。”

“竟然是你?”朱祐樘問。

“是我。”雨化田答。

“為什麼要幫我?”

“我沒有幫你。是你自己幫了自己。”

“我不明白。”

“你早來了半個時辰。你本應該半個時辰後才到。但你若真的半個時辰後才到,你就不會站在這裡。”

“那我會在哪裡?”

“你會和他們一起,成為一具屍體。或者,我會在你身上下傀儡蟲,你會坐在禦座上。——為什麼沒有遵照信裡的安排?”

“因為你教過我,永遠不要把命運交給彆人掌控,我必須自己做決定。”朱祐樘頓了頓,歎了口氣,“我明白了。”

二人的一番對話,原戈等人都聽得糊裡糊塗,不止他們,就連張越繼學勇等,也都聽得雲裡霧裡。隻有莫獨明白這二人在說什麼,但他低著頭,沒有人看清他的神色。

雨化田淡然一笑,笑的波瀾不驚,不知怎的,語氣中卻似乎帶了一分倦怠,“既然你已經來了,那我也該走了。”

原戈一聽這話,立刻反應過來,喝道“雨化田,你以為現在你還跑得掉麼?”

張越等也都是驚詫的看向雨化田,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們……?”木頭看看雨化田又看看朱祐樘,問。

雨化田沒有理會他的疑問,他不再理會任何人。低聲吩咐,“你們都下去。”

第一次,張越和繼學勇對雨化田的吩咐產生了遲疑,“督主?”

然而莫獨毫不猶豫的領命,轉身走下台階。他們也隻猶豫了一瞬,雖然心中猶自驚疑不定,然而服從命令是毋庸置疑的。

所有人都迅速而有序的走下高台,朱祐樘隻是看著,並沒有阻止他們的行動。

就在眾人都還陷在一團迷霧之中,既不明白雨化田方才和朱祐樘的對話是什麼意思,也不理解雨化田此刻的作為有何含義之時。最後一個黑衣武士的腳離開高台的瞬間,忽然從四圍騰起巨大的火焰,瞬息間就包圍了整座高台!

所有人都是大驚。

“督主!”張越等驚呼著想要衝回去,但是不知雨化田在地上埋了什麼東西,火一經燃起,竟然瞬間就轟然盛大,逼得眾人根本無法靠近分毫。

木頭大喊,“雨化田!你這是在乾什麼!”

朱祐樘亦是驚訝地仰頭,“你不需要這麼做。你救過我很多次,我可以放你離開——”

雨化田淡淡的打斷他的話,“不必。”

“為什麼?”

雨化田慨然大笑,“不為什麼!”猛烈的火勢下,高台很快開始搖晃起來,卡拉卡拉的木樁錯位聲不斷響起,雨化田立在高台上,衣衫獵獵,仿佛要迎風而去。

高台轟然倒塌。

滿目燦然,風流雲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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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天明的時候,靈濟宮廢墟上的大火終於熄滅。前後不過十幾日,靈濟宮經受了兩次大火,不論是權勢滔天還是富麗堂皇,此刻都已是一片焦土。

朱祐樘留下了一隊兵馬整理善後,又將指揮京營大軍的兵符給了原戈,令他即刻撤走了充斥在京城大小街道上的兵馬,自己則帶著上直二十六衛%e4%ba%b2軍回了宮。臨走前帶走了昨夜與原戈等人一同前來的所有人,包括後來逃下高台向雨化田投誠的人,卻惟獨沒有動張越莫獨等一乾人。

此刻莫獨等都還保持者高台最後坍塌時的姿態:張越和繼學勇跌坐在地上,定定的看著那一堆燒焦的木梁,仿佛還是不能相信此前發生的一切。莫獨則沒什麼表情,所有他們帶來的黑衣武士,——木頭認出他們是雨化田的‘玄衣衛’——則整齊的列隊站在一旁。

即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的紀律依舊嚴明。

木頭皺著一張臉,旁觀朱祐樘留下的人整理廢墟。許久,他歎了口氣,“我還是不明白。”

昨夜發生的一切可謂驚心動魄,可最後的結果卻叫人一頭霧水。

張越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衝到一直沉默著的莫獨跟前,“我也不明白!四哥,你倒是說句話呀,這,這算是怎麼回事!太子不是由你負責看管的麼,他怎麼會在那個時候跑了出來?還有最後督主和太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們到底什麼關係?為什麼督主要點火燒死自己?……”

張越情緒激動,不斷地問著。莫獨隻是平靜的看向張越,打斷他的話,“你跟了督主多久了?”

“五年。”張越一怔,又問道,“你問這個乾什麼?”

“你覺得你了解督主麼?”

“……不。”

“那你見過有人能看透督主的心思麼?”

“沒有。”張越緩緩搖頭,露出一點苦笑,“我本來以為自己了解,現在才發現不是。”

“是啊。”莫獨忽然悠悠歎了一聲。“沒有人能明白督主真正的心思。”

木頭忽然歎息般的低語。

張越沒有聽清,看向他,“什麼?”

木頭抬頭遠眺高遠的天空,暗淡的,泛著一點單薄的白。

他沒有再說話。

他想起了很多,想起白石穀裡的落寞背影,想起孤鴻崖上的揮斥方遒。想起他談笑間就可以平靜淡漠的將遠在南疆的數萬生命推入死地,內傷發作時又脆弱的仿佛稚子。

也許他並不如他曾經想的那樣。

也許他所追求的或許並不是那個人人歆羨的位子,而隻是一點執念。

昨夜,他冒著危險回去平安客棧時,更是肯定了這一點。

他回去的時候,客棧中已人去樓空,所有的人都被雨化田帶到了此處。但他卻發現了一封信,繼而又發現了一個人。

他當然是認得朱祐樘的。

雨化田將朱祐樘一個人留在了客棧裡,沒有捆綁,沒有鎖門,甚至沒有派半個人看管。不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