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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又被打回原形了?——姓尚的根本就沒有進宮。”

“沒進宮?”繼學勇疑惑道,“那他哪來的皇上口諭……你是說,”他也反應過來,“他假傳聖諭?不會吧,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姓尚的有這個膽子?”

“若我猜得沒錯,尚銘應該是打算不顧一切進去抓了人,過後再來個死不認賬。”張越道,“畢竟,這裡隻有原戈和他兩方的人馬,他要是咬死了不認,沒有第三方的人作證,原戈也沒有辦法。”

“哦,是這樣啊。”繼學勇道,“可是,我們可以作證啊。”

張越終於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三哥,我們現在是欽犯。”

“呃,我差點忘了。”繼學勇拍了拍自己光溜溜的腦袋,訕訕的笑道。

看著下麵還在對峙中的兩隊人馬,繼學勇又道,“督主的意思是要讓他們打起來,可是那個原戈要是真的信了尚銘有皇帝口諭,放尚銘進去了怎麼辦?他們不就打不起來了麼?”

張越道,“不會的。那群老家夥還在他的府裡沒出去,他不會讓步的。”——如果讓步,被尚銘在他府裡找到他們確實秘密集會,議論朝政的證據,他們還是要死,而且死的不隻他一個。

誠如張越所料,在尚銘說出自己有聖上口諭之後,原戈沒有馬上表態。他在拖延時間。這時剛剛的那名家丁小言匆匆跑到原戈身旁,原戈一見他忙低聲問道,“怎麼樣了?人都送出去了麼?”

小言苦著臉搖頭,“沒有,大人。小門那裡也有人守著,出不去。”

“可惡。”原戈目光一沉,已經做好了決定,“聖上口諭?你說是就是啊,我憑什麼相信你。”

尚銘揚聲道,“我手中的九龍環佩是聖上%e4%ba%b2手交給我的,聖上一向將它隨身佩戴,原大人不會不認得吧。”

“既然是聖上隨身的東西,怎麼到了你的手裡?”原戈冷冷一笑,“大膽尚銘,竟然偷竊聖上禦用之物,還假傳聖上口諭,該當何罪!”

尚銘怫然變色,“我不和你胡攪蠻纏,等我在你府裡找到你的那些同黨,看你還有什麼話說。來人呐,給我直接衝進去!”

“呼——”繼學勇舒了口氣,“可算是打起來了。”他拍了拍張越的肩,道,“老五,你說那姓趙的真的會出現麼?”

“督主既然說會,那就會。”張越道,“三哥,我們盯緊點。督主說了,原戈的這些人肯定擋不住東廠的人馬,隻要打起來,場麵就難收拾了。到時候隻要原戈一有危險,趙懷安肯定會出來救他的。”

“嗯,我知道。”繼學勇道。說著二人重新把目光遞向下方,隻是片刻的功夫,兩邊的人已經打成了一團。原戈一方人少,除了原戈外武藝也都不強,東廠和錦衣衛從一開始就占據了優勢。但局麵至此,原戈已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攔住東廠的人,豁出去的原戈極為悍勇,東廠眾人一時間竟然愣是衝不進這小小的大門。

尚銘怒極,大喝道,“來人,給我放箭!我還就不信了……”

東西兩廠的兵刃武器配備是一樣的,現在尚銘下令放的箭正是當初在龍門時莫獨他們曾經用過的白羽箭。精鐵鑄造,箭頭淬毒,帶倒鉤和血槽,架在□□上射出,威力非凡。一時間弓箭離弦之聲伴著慘叫聲不絕的響起,原戈府中的家丁紛紛中箭倒地,原戈勉力格擋開數支白羽箭後也覺得手臂發麻,而下一波的羽箭轉瞬又到眼前!

原戈怒瞪著疾射而來的長箭,幾乎目眥欲裂。然而手中才剛格開另一支箭的長劍卻怎麼也來不及抽回,他的眼中已經有了必死的憤怒與不甘。

但他沒有死。千鈞一發的危急關頭,一個黑色的身影淩空而來,迅捷無比的掠至他的身前,白色的劍光如水一般漾開,令人目瞪口呆的打落了所有飛來的箭矢。

“來了。”張越精神一震,右手緩緩按上劍柄。繼學勇也少見的沉下神色,伸手探向懷中的兵刃。

“什麼人!”尚銘卻是大怒,待看清來人後,放聲笑道,“原戈啊原戈,原來你不但結黨亂政,竟然還勾結朝廷欽犯……趙懷安,我正愁抓不到你,沒想到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趙懷安冷聲道,“想要我的命,那得看你有沒有本事!”

“哼!”尚銘不和他鬥嘴,高聲吩咐,“這人是朝廷的通緝要犯,不必留情。誰要是殺了他,皇上必有重賞。原戈勾結欽犯,一樣該死,給我就地處決,格殺勿論!”

“尚公公要殺誰呀?”緊跟在尚銘話語之後,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傳來。眾人不由得都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隻見一個矮小瘦削的男子從錦衣衛人群後走出來。正是太後身邊最得信任重用的大太監安祿。

“原來是安公公。”尚銘知道這是太後身邊的紅人,不能得罪,道,“更深夜重的,安公公怎麼出宮來了?”

“哎,這大半夜的咱家也想一夜好睡啊,隻可惜有太子殿下的命令在身,睡不得啊。”

“太子?”尚銘疑惑道,“公公這是在為太子辦差?”

“可不是。”安祿轉向原戈一邊,道,“正是太子殿下差咱家來問原大人一聲,囑咐原大人連夜和眾位大人議的事,可有結果了?”

原戈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這個,本來就要有結果了。可尚公公突然來訪,還硬說原某結黨營私,半夜聚眾議事,是圖謀不軌。原某與他分辨,他卻不分青紅皂白的與原某動起手來。公公您看,傷了原某好些人呢 。”

“還有這樣的事?”安祿又轉向尚銘,冷聲問道,“尚公公,這是怎麼回事?”

尚銘道,“依安公公所言,原大人和眾位官員聚集於此,議論國事,都是太子殿下授意的?”

“正是。”

尚銘神色接連變幻,猶豫不決。終究不甘心就這樣放過原戈,一咬牙,道,“即便是太子殿下的意思,這麼做似乎也於理不合……”

安祿不等他說完,冷冷的打斷他道,“奉太後懿旨,在皇上重病期間,由太子監國。太子憂心國事,令原大人等儘快商議,哪裡於理不合了?”

“太子監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尚銘萬分驚訝。

“什麼時候的事不用尚公公你操心,怎麼,尚公公還想質疑太後懿旨麼?”

“這個……”尚銘掙紮再三,終究發現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完全偏離了他的計劃,不得不讓步,道,“尚銘不敢。既然如此,尚銘就不打擾原大人和各位大人商議國事了。告辭。”轉身前狠狠的剜了原戈一眼,不甘不願的離開了。

一旁趙懷安也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原府。

張越和繼學勇對了一個眼神,不再理會下麵的原戈等人,尾隨趙懷安,消失在了無星無月的深沉夜幕中。

※※※

二十六

在成化帝極為寵信宦官的今日,自詡剛正,讀多了孔孟教誨的清流文臣們,在大明的朝堂上地位其實十分尷尬。一方麵,他們不願和東西兩廠以及錦衣衛等同流合汙,總是奮力的想要在已經被奸佞們把持了的朝堂上發出自己的聲音;另一方麵,因為得不到成化帝朱見深的信任與重視,他們好不容易發出來的聲音總是很輕易的就被各種歌功頌德,我主英明的大勢所淹沒。_思_兔_文_檔_共_享_與_線_上_閱_讀_

而所謂的大勢,則越來越證明了一點,——現在的大明沒救了。至少,隻要成化帝在位一天,隻要雨化田尚銘之流肆意把持朝政一天,大明就不可能會有改變。

雖然不曾有人明說出來,但這個道理在此刻坐在原府廳堂上的所有人心裡,都已是早有共識了。當然他們有共識的遠不止這一點。

今日淩晨,在尚銘帶著錦衣衛大鬨原府,最後卻铩羽而歸後。即便是嗅覺最遲鈍的人,也發現了某種足以影響天下的,令人振奮的改變,或者說是轉折,正在發生。

衛離顯然不是一個遲鈍的人,正相反,作為現任的九城兵馬司指揮副使,他的嗅覺一向靈敏。而在正使不在京中的此刻,他就是實質上掌管著護衛京畿的二十萬禁軍的第一人。這自然是一個很重要的職位,重要到一向位高權重、目中無人的東廠督主尚銘,以及和東廠很不對盤的清流首腦、三個月前才調職回京的原戈一前一後的向他示好。

對此他一直沒有明確表態,不過他現在既然坐在了堂中,看起來,他的選擇已經非常明確。

這個推斷本來並沒有問題,但問題是,這其實算不上是“他”的選擇。更確切的說,這是原九城兵馬司總指揮使,現在正帶著平亂軍在悶熱濡濕的南疆,與狡詐難纏的叛軍苦戰的陳赴的選擇。

昨夜選擇來這裡之前,他經過了很長時間的猶豫,甚至在來的路上他還很不甘願。而在聽聞尚銘帶了錦衣衛包圍了原府,他被困於其中不得%e8%84%b1身之時,他更是後悔莫及。

但現在,他很高興,非常的高興。

機會!什麼是機會,這就是機會!

聽聽他都聽到了什麼?——聖上病重,太子監國!

短短的一夜,從驚嚇,驚訝,到驚喜。世事的翻轉與起伏竟能達到這樣的地步。——這是他向大明未來的主人表忠心的最好機會,在大變開始的最初,正確的選好自己的站位,需要的不僅僅是敏銳的判斷力。衛離按捺著心中的狂喜,他已經情不自禁的開始幻想,若他從現在開始就明確立場,表明將為太子儘忠。那麼,等到新帝登基,他是不是就會是新帝倚重的股肱之臣。青雲之路已在眼前,他必定要好好把握!

原戈喊了他第三次的時候,衛離才回過神來。

原戈問,“衛統領,先前原某的提議,不知衛統領考慮的如何了?”

衛離聽他稱呼自己時,將那一個“副”字省略了,心中更是極為受用。他得意的暗想,沒錯,這裡的官員大多是文臣,隻有自己和原戈是武將。但原戈常年領兵駐守邊地,主要的勢力並不在京中。所以此刻,自己就是這裡唯一握著軍權的人。

隻是,他之前和太子並沒有什麼接觸的機會,現在想要成為太子倚重的人,還需要人引薦。少不得得先和這個原戈打好關係。

他儘力的不讓心中的得意表現出來,假作客氣的道,“哪裡哪裡,既然原大人是為太子殿下辦事,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何來考慮一說?實不相瞞,下官一直仰慕太子殿下恩義,想為殿下儘忠,隻是苦於沒有機會……原大人放心,為太子殿下辦事,下官一定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原大人的提議,正是下官所想——現在京中不太平,西廠的餘孽還未清除乾淨,東廠又蠢蠢欲動,是該好好加強一下京城的治安了,決不能給那些不安好心的賊人以可乘之機。下官這就回去安排,原大人放心。”

原戈抱拳一禮,“如此,就有勞衛統領了。”

“不敢不敢。”衛離道,“那,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