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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麾下副將陳赴暫代趙英單行將軍事,指揮平亂大軍。雙方又交鋒幾次,互有勝敗。

不過,到底明軍勢重,糧草等的補給也比叛軍充足,多日交戰之下,叛軍敗象日顯,終於在三日前的一場大敗後,開始收縮戰線,往南疆撤退。平亂軍乘勝追擊,接連收複失地。而就在朝野都為平亂軍的這一次大捷人心振奮之際,卻又突然傳來噩耗。

平亂軍贏得多場大勝之後,懈怠輕敵,在追擊叛軍於南嶺以南之時,受困於當地複雜難辨的地形,中了叛軍的埋伏,數十萬大軍死傷慘重。

此刻眾多清流官員聚集於此,商議的最多的也是這一件戰報,以及他們該采取怎樣的應對之策。——成化帝在萬貴妃死後,終日鬱鬱,傷心成疾,已經罷朝多日。而現在又是非常時期,戰事正進行到關鍵時刻,雖然於理不合,更有勾結朋黨,私議朝事之嫌,他們也顧不得了,隻能聚集於此,商議國事。

這些消息,張越都已知道,雨化田派他來此要他注意的也不是原戈眾人商議出了什麼對策,所以他隻是帶著聽聽,並沒有十二分的上心。一旁的繼學勇更是隻顧著抱怨屋瓦上的黑泥。

他們已在這裡聽了很久,下邊的眾人也沒有商議出一個好的對策來。張越聽得無趣,見繼學勇還在盯著手上的黑泥咕咕囔囔,嘴角一撇,奇道,“三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乾淨了?不就是一點灰麼,也值得你念叨大半宿的,跟個娘們似的。”

“去去去,說幾句你就不樂意了,我像娘們?”繼學勇瞪著張越道,“我可告訴你,我這都是跟督主學的。有膽子,你也這麼跟督主說去。”

張越偏頭,“我說的是你,你扯督主乾什麼呀?再說了,就你這樣,跟督主能比麼?”

“我這樣的怎麼了?你還彆說,現在的小姑娘就喜歡我這樣的。”

“誰說的?”

繼學勇咧嘴一笑,得意洋洋,“督主說的呀。”

張越回頭,狐疑道,“你見過督主了?”

“見過了。”

“什麼時候的事?”

“就昨天啊。”繼學勇道,“怎麼了,乾嘛這麼問?”

“沒什麼。”張越搖頭,轉回頭去繼續盯著下邊,隨口問道,“督主跟你說什麼沒有?”

繼學勇張了張口,——昨天他見到雨化田的時候,雨化田交代他彆惹事,凡事聽莫獨和張越的安排。他在靈濟宮中排第三,莫獨第四,張越第五。他知道自己笨,比不得兩個弟弟聰明,雨化田特意交代他有事聽莫獨和張越的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權勢排位什麼的他倒不是很在意,隻是這個說出來實在有些丟人。

繼學勇一頓,搖頭,“沒說什麼。”

張越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追問,“你見到督主身邊的那個人了麼?就是那個姓謝的小子。”

“我沒留意,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以前沒見過這個人。”張越沉聲不無擔憂的道,“……三哥你不知道,督主好像很信任這個小子,我之前跟督主稟報咱們的人馬撤退以及之後的安排情況的時候,督主都沒有要他回避……也不知道這小子是什麼來路,可不可信。”

繼學勇卻放心的很,“你瞎操什麼心?督主既然留他在身邊,自然是可信的。你還信不過督主?”

“我不是信不過督主。”張越還是緊皺著眉頭,“可我總覺得那小子不對勁,可是到底哪裡不對勁,我又說不上來……而且,我總覺得他很麵善,好像在哪裡見過……”

“又不是姑娘,你怎麼也覺得麵善?”繼學勇隨口扯皮,打趣他,見張越還是一副愁眉緊鎖的樣子,安慰道,“放心吧,老五。就算那小子當真有問題,督主也肯定有辦法對付他的。我相信督主,督主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沒有人……”他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忽然愣了一下,一指與原府相鄰的平安街,“老五,你看。”

張越聽他的語氣,也立刻鄭重起來,依言望去。已經是後半夜了,平安街上的所有人家都已安睡,一片靜寂的平安街頭忽然出現了點點的火光。紛遝的腳步聲隨之傳來,一列列擎著火把的錦衣衛快步跑向原府所在的位置,將其團團包圍。

張越眼中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媽的,可算是來了。”

外頭的錦衣衛並未刻意掩飾行跡,幾乎是立刻的,原府中的家丁就發現了外頭的情況,急忙趕去向原戈稟報。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那家丁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進廳中,高聲叫道。

“慌什麼!”原戈喝道,“出了什麼事?”

“外,外麵來了好,好多人,把咱們府給包圍了……”那家丁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話音未落,隻聽“砰砰砰”大力而急促的敲門聲傳來,一下比一下更重,聽的人心裡也不由得跟著急躁起來。

“怎麼回事?”原戈問那個家丁,“知道是什麼人嗎?”

“是,是錦衣衛,大人。”到底是他府中的家丁,受他訓練,並不至於遇到一點大事就過分失態,幾句話說完那家丁已經沒有之前那樣慌張,問,“大人,現在怎麼辦?”

“是啊是啊,原大人,現在怎麼辦?”廳中原來各自安坐的眾人也紛紛站起來,都沒了主意,一雙雙眼睛看著原戈,急切的追問。

原戈迎著他們的目光,不由暗暗歎息——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文臣,論起耍嘴皮子賣弄口%e8%88%8c文章一個個都是頂尖的高手,而遇到現在這樣的事,卻還不如他的一個家丁沉得住氣。他深吸一口氣,道,“諸位莫慌,當務之急是不能讓人發現諸位大人夜半聚集在原某這裡,免得落人口實。這樣吧……”他轉頭吩咐,“小言,你帶著諸位大人從後門離開,動作要快。我先去前麵擋一擋來的人,為各位拖延一下時間。”

當下商議已定,由那來報信的家丁帶著一眾清流的官員們魚貫而出,往後院仆人們日常進出的小門處走去。原戈則一振衣冠,帶著十數家丁去往前門。

一轉過花廳,敲門聲驟然大了起來,更有人不斷在外大聲喊道,“開門!快開門!……”

原戈並不理會,在門內中央站好,一眾家丁也不需他吩咐,各自手拿兵刃,站成半月狀將大門圍住。這是為了防止門外的人在他們一開門的時候就闖進來。原戈方沉聲道,“去開門。”

“吱——呀——”一聲,門軸緩緩轉動。原戈沉著臉冷定的看著門外,來的確實是錦衣衛,個個明火執仗,利刃在手,一看就是來者不善。而在錦衣衛的包圍中間,雄踞著一匹高頭大馬,馬上一人錦衣華服,正是東廠尚銘。

尚銘不料大門一開,就是這樣一副嚴正以待的架勢,不由得一愣,繼而一笑,“原大人這是做什麼?怎麼個個都一臉凶相,兩個眼睛好像要噴出火來,怎麼了,有誰惹原大人不高興了麼?”

原戈不理會他的譏笑,冷冷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尚公公。尚公公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原某這小小的府邸中來,好興致呀。”

“彼此彼此。”尚銘也笑,“看原大人的樣子,這大半夜的,也沒睡吧。隻是不知道原大人大半夜不睡,是在忙什麼?……當然,原大人憂心國事,日夜操勞,尚某我也是感佩於心呐。隻不過嘛,……原大人可不要錯了主意,身為臣子就要有做臣子的自知之明,過分關心國事,對原大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你什麼意思?”`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沒什麼意思。”尚銘高踞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微微冷笑著,道,“尚某隻是得了消息,說有人……”他緩緩抬頭,目光慢慢的對上原戈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勾結朋黨,罔顧法紀,私設朝會,僭越國事。……不知原大人府上現在,都有哪幾位大人在座啊?”

原戈眉角一跳,假笑道,“尚公公說笑了,這大半夜的,原某這裡哪裡還有什麼客人,若說有的話,也就是尚公公了。”

尚銘冷哼一聲,立刻沉下臉來,“到底有沒有,還得搜過了才知道!來人,給我——”

原戈截口打斷他的話,“尚銘,你不要欺人太甚!怎麼?才除掉了西廠,你就想過河拆橋了麼!彆忘了,雨化田還沒死呢……”

“是誰過河拆橋!姓原的,你彆以為我不知道!——”尚銘也立刻變了臉色,“沒錯,雨化田是還沒死,靈濟宮的人我也都沒有抓到,那又怎麼樣?!西廠沒了,雨化田就是現在回來了也隻不過是我手裡的一隻臭蟲,隨便一捏就捏死了……姓原的,皇上給的三天之期剛到,你就迫不及待的讓人上奏章彈劾我,說我辦事不利,蓄意縱容西廠的人犯逃%e8%84%b1……幸好皇上明察秋毫,沒有聽信你們的讒言。你還有膽子說我過河拆橋?彆把自己說的好像多可憐多無辜似的。”

尚銘惡狠狠道,“我今天就是要將你們一網打儘,也好免除後患。……來人!給我衝進去搜,人一定在裡麵……”

“大膽!”原戈猛然上前兩步,手中運勁,一抓一提,將兩個當先衝進門來的錦衣衛丟了出去。毫不示弱的狠狠瞪回尚銘,“這是我的私邸,你們沒有權利進入。……要搜也可以,拿刑部的搜捕公文來!”一眼瞥見尚銘明顯被噎住的表情,冷笑道,“沒有?那就不好意思了。尚公公,請回吧——”

尚銘臉色乍青乍白,目中光芒接連變幻,仿佛心中正在進行某種激烈的爭執與取舍。片刻後他霍然抬頭,道,“誰說我沒有——”他從懷中掏出一物,揚聲,“我有聖上口諭。”

這一下,不隻是原戈大驚,連站在尚銘身邊的一人也是大驚。那是東廠現在的二檔頭,尚銘的%e4%ba%b2信。他一邊忙忙的拽著尚銘的袖口,一邊壓低聲音道,“提督大人,三思而後行啊。”

“我知道——”尚銘偏頭,也壓低聲音說道,“機會難得啊,就這樣放棄,太可惜了。”

“屬下明白,隻是……”那人卻很堅持,“您能確定消息一定可靠麼?那個送信的小子很麵生,我們都沒有見過。”

“放心,我心裡有數。”尚銘不再和他多話,探手入懷,掏出一樣東西來,“原大人,沒想到吧。我連夜進宮求得了聖上口諭,令我等全權處理此事,現在我有權搜查了麼?”明亮的火把光芒下,尚銘得意的笑和他手中的九龍環佩一起熠熠生輝。

“好家夥,準備的還真充分啊。”繼學勇和張越隱在暗處,注視著火光中的眾人,說道,“怪不得來的這麼慢,原來是進宮去了。……誒?不對啊,這個時候宮門不是早就落鎖了麼?”

張越輕笑一聲,道,“不得了,三哥,你變聰明了。”

繼學勇哪能聽不出他話裡的揶揄,不滿道,“去去去,跟你說正事呢。這個時候姓尚的還能進宮,我才離開京城幾個月,東廠的勢力已經大成這樣了?”

張越無聲的歎了口氣,“才剛剛誇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