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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總來得及讓我把府裡的人叫過來了不是麼?到時候,趙大俠可有自信以寡敵眾?”

趙懷安道,“就算我今天殺不了你,也總有一天能殺了你的。還是,原大人也打算把趙某一起滅口?”

“趙大俠說笑了,趙大俠武功高強,要走,在下自然留不住。”原戈淡淡道,“但是之後呢?趙大俠是不是打算離開我這原府之後,就去官府告發,說毒殺萬貞兒一事是原某主使,那個混進宮去的雨化田也不是雨化田。你以為這樣,皇上就能放過他們麼?你彆忘了,這件事無論是誰主使,萬貞兒都是風裡刀動手殺的,到頭來,風裡刀還是要死。”

“皇上若知道風裡刀是受人脅迫……”

“天真!” 原戈厲聲打斷趙懷安的話,“原某倒沒有發現趙大俠原來還是這麼天真的一個人。皇上是什麼人,他會因為一個區區脅迫的因由就放過毒殺他最寵愛嬪妃的罪人?絕不可能!相反,皇上倒是很有可能因此放過西廠,如果你出麵說出一切,那就正好證明了西廠是被陷害的,那我們到此為止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可是……”

“好好想一想吧,趙大俠。”原戈看著趙懷安明顯露出猶豫的神色,揚起了嘴角,“有些時候,為了最後的目的,必要的犧牲是不可避免的。”他走上前,輕輕的拍了拍趙懷安的肩,沉聲,“不要讓常小文白死了。”

※※※

趙懷安從原府離開的時候情緒和他來時大不一樣,他來的時候冷靜果斷,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從原戈口中問出風裡刀和常小文兩個人的下落,無論如何他都會把他們救出來。

萬貞兒該死,殺萬貞兒是理所因當,他們不應當為這件事償命。這就好像一個俠客殺了一個惡貫滿盈的人,這是為民除害,是應該得到讚許的。他不是蔑視大明的律法,隻是在這樣一個律法常常隻保護惡人反而總是迫害好人的世道,他更相信自己心裡的那杆秤。

但他離開的時候,心中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原戈的話給了他很大的震動,沒錯,有時候為了最後的光明,路途上的黑暗與犧牲是難以避免的,這一點他認可。可是,每一個人都隻顧著最後的光明,又有誰關心過那些被犧牲的人心裡的感受。他們也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啊,他們憑什麼就應該被犧牲?

可是,原戈說的沒錯。就算他說出一切,成化帝還是不會放過風裡刀,隻會擾亂他們之前的計劃,給西廠翻盤的機會。

除掉西廠,那是他一直追求的不是麼?而現在是除掉西廠最好的機會。他明白,隻靠暗殺他最多隻能給西廠製造一些混亂。就像是他之前殺了萬玉樓,那又如何,萬玉樓死了,換了一個尚銘做東廠提督,他還是什麼都沒有改變。東廠還是原來的東廠。

而原戈所說的辦法,才是真正能夠標本兼治的良策。但是,難道為了這個他就應該麵不改色的和原戈一樣將風裡刀當做棄子麼?

難道要除掉西廠,就一定要犧牲風裡刀麼?

心裡翻湧著如此混亂的想法,趙懷安好不容易才找到原戈說的那個地方。那是一間破舊的小木屋,位於城東的平民區,混在周圍同樣破舊的房子裡,毫不起眼。

“吱呀——”一聲,他推開木門,一眼就見到了躺在草堆上的顧少棠。還好,在這件事情上,原戈沒有食言。

顧少棠睜著眼睛警覺的看著他,身體卻躺在草堆上一動不動。果然和原戈說的一樣,被點了%e7%a9%b4道。

趙懷安幫她解了%e7%a9%b4,又遞給她一袋錢,道,“去買一匹馬,儘快離開京城吧。”

顧少棠沒有接那袋錢,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聽我的,儘快離開京城。”趙懷安拿起錢塞進顧少棠手裡。

顧少棠還是不接,又問,“你來京城多久了?有沒有見到風裡刀?”

聽到風裡刀的名字,趙懷安仿佛被刺了一下,“我,我沒有見過風裡刀,也不知道他在哪裡……你,你不要問了,還是聽我的,快點離開,啊。”

幾句話竟然說的斷斷續續,顧少棠哪能聽不出問題來。焦急的追問,“不對,你在說謊。是不是、是不是風裡刀出事了?”

趙懷安卻閉緊了嘴巴,什麼也說不出來。他要怎麼跟顧少棠說,風裡刀為了救她去殺萬貞兒,現在生死不知。要怎麼跟顧少棠說,風裡刀被原戈賣了,而他也打算放棄風裡刀。該死!為什麼要對付西廠就一定要犧牲風裡刀?為什麼他就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趙懷安一直不說話,顧少棠不由得開始往壞的地方聯想,忽然她想到一個可能。她一把抓住趙懷安,厲聲追問,“風裡刀出事了對不對?雨化田,一定是雨化田。你說,是雨化田回來了,是雨化田要對風裡刀不利是不是?”

對,雨化田!

仿佛是在濃雲遮蔽的天幕中忽然瀉下一絲陽光,在顧少棠的提醒之下,趙懷安腦中靈光一閃。——沒錯,朝廷要抓的人是雨化田,殺了萬貞兒的也是雨化田,有罪的更是雨化田!

這件事本來就從頭到尾,和風裡刀沒有任何關係。

現在風裡刀失蹤了,他隻需要在朝廷的人找到風裡刀之前,先讓他們找到雨化田!想到這裡,趙懷安幾乎忍不住叫出聲來——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慶幸雨化田還活著。

如此一來,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不,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雨化田在哪裡?

※※※

二十四

雨化田就在京城。更確切的說,雨化田現在所在的地方和原府隻隔了兩條街。

平安客棧是城中的一家很普通的客棧,店麵不大不小,生意不好不壞。雖然不能說經營慘淡,但和隔壁的望江樓客似雲來的滿座喧囂相比,就顯得尤為失色。甚至就連對麵那家門麵比它小,布置沒他精致,連廚子的手藝也比不上它的破落小館子,客人也比平安客棧要多。

會有這樣的結果,倒並不是因為掌櫃的不會做生意。相反,平安客棧的掌櫃已經做了三十幾年的生意,他能夠非常清楚準確的了解到客人的想法。知道他們想要什麼,知道怎樣讓他的客人覺得舒適。所以,平安客棧可以提供給客人的服務,都非常的貼心。這樣平安客棧的生意還是好不起來,就隻有一個原因。

留宿平安客棧的花費太高了。

雖然平安客棧可以提供給住客極好的服務,但這服務好的程度,也就和京城最大的客棧天上居相仿,可是在平安客棧住一夜需要的銀兩,卻足足是天上居的三倍。而天上居的價格本就已經很高。

住客不是傻子,即便是有不吝錢財隻求舒適的,去住天上居也就是了,沒有人會樂意平白多花三倍的錢,卻隻得到明明一倍的價錢就能得到的服務。

自然也有人勸說過掌櫃的,要他將平安客棧的價碼往下壓一壓。做生意嘛,要懂得薄利多銷的道理,有客人才有財源。但一向靈活通透的掌櫃在這件事情上卻固執得很,他寧願自己貼錢白養著那些夥計廚子雜工,也不願聽從這些好心人的勸說。*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好在平安客棧的廚子手藝確實很好,而在平安客棧裡吃飯要比住店便宜得多,所以平安客棧還不算是完全的門可羅雀。隻是時間一久,便沒有人再在平安客棧裡留宿,就連問價的也都沒有了。這實在是因為它住店的要價之高已經傳遍。

這位做了三十多年生意,有著極豐富經驗的掌櫃,就這樣將平安客棧經營成了一家酒樓,一家有客房卻沒人住,說是客棧實際上卻隻做食客生意的酒樓。

但雨化田就住在平安客棧裡,他當然曾經聽過平安客棧的名聲,也知道要住在平安客棧裡有多麼的不合算。但他還是住進來了,而且沒花一分錢。這隻因為——

“沒想到平安客棧是你的產業。”木頭等招呼他們的小二下樓去後,在桌旁坐下,看了雨化田一眼,“平安客棧的趙掌櫃是一個很風趣,很會聊天,無論什麼人來他都可以和人聊上幾句的人。如果要我來形容的話,他就是那種天生就會做生意的人。我以前一直很奇怪像他那樣的人,怎麼會給自己的客棧定那麼高的價格,那個價格高的就像是存心不想要人住他的客棧。對於一個生意人來說這很不正常,所以,我曾經調查過他,不過沒什麼結果。沒想到今天倒是把我心中的這個謎團解開了。”

“不,你猜錯了。”雨化田微微地搖了搖頭,“平安客棧不是我的產業。”

“不是?”木頭有些驚訝。

“不是。”雨化田肯定的微微一笑,“平安客棧的趙掌櫃曾是崆峒派的弟子,多年前因為一個意外不能再練武,他就離開了崆峒派,多年來也沒有再回過崆峒,做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生意人。不過,他雖然和師門長久沒有聯係,卻有一個關係很好的師兄,他那師兄現在也算是武林裡成名的前輩了,他的一手‘無風無浪’的掌法是武林中難得的剛柔並濟的掌法。我想你應該聽過他的名號。”

“無風起浪祁連玉?現任的崆峒掌門?”

“不錯。你之前沒有查到結果是因為平安客棧是趙掌櫃自己的產業,沒有幕後的老板,也沒有暗地裡的主子,平安客棧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但他多年來故意抬高房價使得無人來此住店應該是出於祁連玉的授意。”雨化田道,“不過你放心,這地方雖然不是我的,卻足夠安全,趙掌櫃也可以信任。”

“原來是這樣。”木頭道,“不過,祁連玉是武林中人,為何要在京城布置這樣一座客棧?難道說……”

“不必多想。祁連玉在京城布置這樣一座客棧有什麼目的我不知道,我也不關心。”雨化田淡淡的道,“我隻知道,這平安客棧現在除了趙掌櫃的一家人,裡外都是我的人,絕對安全。而且,就算我的那些對頭們找到了這裡,要對付我埋伏下的人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當真有什麼萬一,這客棧中還有不止一條暗道可供撤離。”

雨化田抬眼看向木頭,“還有什麼問題?”

木頭挑眉一笑,“你考慮事情一向都這麼……嗯,”他頓了頓,斟酌了一下字眼,“滴水不漏麼?”他忽然很是感慨的歎了口氣,“每天都這樣過日子,你不會覺得累麼?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完全可以不過這樣的日子。憑你的心智與武功,完全可以讓自己活得更加輕鬆快樂,為什麼非要耗費心力與時間去爭那些並不值得的東西呢?”

“並不值得的東西?”雨化田瞥了木頭一眼,道,“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我知道,所以我才覺得不值得。”

“嗬。”雨化田漫不經心的笑了笑,“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形容……那個東西。”

“難道不是麼?”木頭道,“那個位子看上去無上尊貴,代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