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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家最不齒的奸賊閹黨混在了一起,不免有一種信仰破滅之感。

當然也有一些拒絕盲從的人發表質疑,“趙大俠怎會是這樣的人?”

“這其中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

“口說無憑,也許是有人有意陷害?”

“說不定趙大俠隻是想混入西廠之中做內應?”

……

雨化田不動聲色的一笑,輕咳兩聲,抬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

“在下明白諸位心懷疑慮,確實,這隻是在下一麵之詞——”他看向丹丘,“丹丘道長,此事既是道長先提出的,可否煩請道長說一說您的看法。”

丹丘提及此事之時,本就是有話要說的,隻是被雨化田打斷,此刻順理成章的接口,“不瞞諸位,貧道方才問及趙懷安此人與渡言明樓的關係,正是因為貧道有兩名不成材的弟子,半月前去刺殺雨化田,但還未近身便被雨化田身邊的一名護衛所傷。自然,貧道才疏學淺,兩個弟子技不如人,這也沒什麼好說的。但貧道那兩名弟子卻認出了雨化田身邊的那名護衛,”他頓了頓,一字一字道,“正是趙懷安。”

這時又有幾人出言,表明他們也遇到了和丹丘道長相同的遭遇。趙懷安行走江湖之時並不曾刻意隱瞞過身份與樣貌,是以武林中認得他的人不少。何況,即便不認得他的人,也認得他那一手成名的快劍。

雨化田適時的接口,“樓中得到趙懷安和雨化田一同回京的消息之後,言樓主也曾派遣弟子前去,一則是想要聽他%e4%ba%b2口說明情況,二則也是為了伺機殺了雨化田。但是,趙懷安非但拒絕隨弟子返回樓中,而且百般阻撓我們的行動。甚至晝夜不歇的護在雨化田左右,令好幾撥弟子铩羽而歸!”

眾口紛紛之下,趙懷安的投敵之名很快便坐實了。

雨化田道,“為了這一件事,言樓主氣怒之下已然病倒。今日,在下便以三位樓主的名義宣布,逆賊趙懷安自感墮落,為了榮華富貴竟和奸賊雨化田為伍,實在是我渡言明樓之恥!如此豎子,何堪為我樓中子弟?自今日起,趙懷安不再是渡言明樓門下!”

雨化田話中冷意更加三分,“卜某亦在此立誓,若有機會,必將手刃此人!諸位若有願的,亦可助天下除此惡人!”他的目光淡淡掃過廳中欲言又止的幾人,“當然,若堂下還有哪位仍舊不願相信的,也不難,隻需去往京中一探,自可知道在下所言不虛。”

從方才呆住後,一直不曾說話的青衣男子忽然“唰”的一聲收劍回鞘,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雨化田,半晌,方道,“好,我就去京城探一探,若當真如你所說還有一個與你長得一模一樣的‘雨化田’,那待我報完仇,姓林的立刻回來為之前的無禮向你道歉。如若不然,那即便姓林的武功不濟,但追到天涯海角也必定要取你性命為我三弟報仇!”

言罷揚長而去。那中年男子慌忙向眾人告罪後,也尾隨離開。

除了他們,亦有其餘幾人,或如青衣男子一般為求證,或滿腔熱血,急不可耐要去為武林出去大害,也陸續離開。

雨化田看著幾人離開的背影,眼中有莫測的笑意,神情卻是從頭至尾的謙和從容。

※※※

二十

廳中的人群都散去後,木頭猶有些愣愣的。

方才,在趙懷安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廳中很快的便又靜下來。滿座數十人終於談到了今日聚集在此的真正目的。

他們誠然是在密謀一件大事,但木頭愣怔的緣由卻並不是那一件大事。他驚訝的是,在初初聽聞那件大事之時,他竟沒有分毫的驚訝。原來,他其實對此早有所覺了麼?

哈,雨化田的心竟然這樣的大,他不隻想要江湖,他要的是整個天下!

他在心裡概歎著,卻又覺得理當如此。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他會覺得理當如此?

“你既是雨兒的朋友,應該知道雨兒要做的事吧。我希望你能想辦法在他越走越遠之前拉他一把。想辦法阻止他。”

老人要他阻止的,竟然是這樣一件事麼?

就在他心中思緒亂如潮湧的時刻,廳中的眾人忽然爭執起來。雨化田冷淡的聲音壓過眾人的喧嚷,直直的傳到他的耳際。

“昏君無道,寵信奸佞,殘害忠良。今日我們所做的一切正是得天所授,怎會師出無名?諸位皆是有血性的漢子,正所謂‘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禦座上這一輩的皇帝既不將百姓看做子民,我們正可博上一搏,為天下蒼生除此無道昏君,亦不枉為一世的英傑!”

“卜某不敢隱瞞諸位,月前卜某曾去往關外一趟,萬幸尋得了百年前大白上國遺落的寶藏,這正是天降之財,我們正可用做起事之用,諸位不必有後顧之憂。”

“諸位細想一想,朝廷與江湖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近年來江湖中有多少門派世家毀於錦衣衛那幫朝廷鷹犬之手?昏君要滅我們之心已是昭然若揭,我們若還不知反抗,便隻能為人魚肉了!”

雨化田忽然行至木頭身側,“諸位可還記得醫聖謝家?謝家的為人處世想必諸位都是清楚的,在座的想必都多多少少受過謝家的恩惠。但就是這樣與世無爭,超然世外的謝氏一門,也難容於昏君,在兩年前糟了毒手。難道還不夠讓我們認清自身的處境麼?”

雨化田一指木頭,“這位正是謝家僅存的遺孤謝麟謝公子,謝公子亦已加入此次的行動,諸位還在顧忌什麼?”

雨化田抬頭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在那樣的目光下,他不等眾人發問,便不由自主的探手入懷掏出了一枚鐫刻著艾草的玉玦。艾草是極普通的草藥,常用於針灸,又被稱為醫草。《本草》亦載,“艾葉能灸百病”。正是他們謝家的族徽。

當年他父%e4%ba%b2的事,將謝家連累的很徹底。除了他這一條漏網之魚外,謝家已再沒有任何幸存的勢力。雖然謝家多年來在江湖中聲名極佳,但聲名這樣的東西向來飄渺,兩年多來謝家的罪名還死死的記在刑部的卷宗上,這卻是實打實的。冒認謝家子孫沒有半分好處。

所以,他這一次隻是拿出了有謝家族徽的玉玦,連那一手可以稱為謝家標誌的“渡劫手”功夫還沒有顯露出來,眾人便紛紛接受了他這謝氏遺孤的身份。

既已證明了他的身份,謝家多年來積攢下來的聲名倒顯出了用處,他自己也覺得驚訝,在謝氏全族都已煙消雲散的今日,謝家這塊招牌的號召力倒當真不小。

雨化田之前的一番話中,先是為自己冠上冠冕堂皇的“解救蒼生”的名頭,又說明了起事所需的財帛物資都已備齊,再而以明廷近些年來對江湖門派的動作為警戒,對眾人曉以利害。至此,眾人其實早已被說動了。

他的身份便如那最後的稻草,其實自身的分量倒沒有多重,但因放對了位置,而起到了意料之外的巨大作用。

何況……他望著終於下定了決心而突然義憤填膺,為國為民起來的眾人——其實這些人會來到此處,本身便已很能說明一些事了。他們其實早有此心了吧,隻是還需要一個人來幫他們下決定,還需要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他忽然有些複雜的看了雨化田一眼,對方的眸色沉的仿佛化不開的夜色。

那個人,擺著一個謙和的姿態,麵上的神色也是極合時宜的正氣凜然,眉峰甚至還微微的皺著,表示著他對正被昏聵的朝廷魚肉的百姓的關懷與憂慮,以及不能立刻解救萬民於水火的痛心疾首。

但是他心裡明白,那不過是一個姿態罷了,此時藏在雨化田看不到底的眼中的真實情緒,怕是鄙夷而諷刺的吧。

廳中眾人還在喧鬨吵嚷,更有性急的大聲的嚷著要替天行道,提著刀恨不得立時就衝上金鑾殿手刃昏君,渾然不知自己隻是被利用的可憐棋子。

他亦是雨化田手中的一枚棋子,認識到這一點,木頭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憤怒。就好像,他雖然也曾說過除了答應的證實自己的身份外,不會幫他做任何其他事,甚至還會儘力阻止他的所作所為。但是,在雨化田隱瞞自己身份的時候,他卻沒有拆穿;在雨化田借他之名遊說眾人的時候,他也沒有反駁。·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或許,他自己其實也是對明廷心懷恨意的。哈!這樣從上到下都已經腐爛的,黑暗的似乎永遠盼不到光明的朝廷——大明!它竟然叫做大明!

大事既已議畢,眾人便都自覺地離開。他因為心中翻湧的情緒,晚了一步,落在眾人的後頭。在他將將就要邁出門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呼,“主子!”

他回頭,正見到雨化田扶著椅背吐出一口血來。方才那%e8%84%b1口低呼的侍從被他冷冷的盯了一眼,連忙噤聲,手忙腳亂的要替他拭去%e5%94%87角的血沫。

他點足飛掠而回,在離雨化田一尺的距離被旁側突然閃出的一名侍從攔住,刀影一閃,一柄亮如秋水的短刀橫在他的麵前,令他不能再向前走上半步。

他頓住腳步,望著侍從身後的雨化田,“你的內傷很重。”

雨化田神色冷淡的看著他,並不說話。兩個人沉默著對峙了半晌,雨化田終於鬆口,“讓他過來吧。”

沒有任何猶豫的,侍從在接到命令的同時收刀讓開一步。

木頭走到雨化田麵前,先觀察了片刻他的麵色,“你現在的內傷比之前更重了,怎麼會?”說著伸出手,“我要先診一下脈。”

雨化田沒有動,定定的將木頭看著,片刻後忽然淡薄的一笑,“謝公子不會又故技重施,想借此控製我的脈門吧。”

木頭神色一動,還未說話,雨化田已經依言伸出手來,同時使了一個眼色給一旁的侍從。侍從莫無聲息的橫移了一步,正站在木頭的身後,提刀默默的立著,保證一招之內能攻到木頭背後的所有要害。眼睛盯著雨化田,準備著接收雨化田的任何指令。

木頭恍若未覺,指尖搭上雨化田的手腕。雨化田也似乎全然的放鬆著,神色十分平和。

不知診出了什麼樣的脈象,木頭微帶訝異的抬頭看了雨化田一眼,鬆開手,“你最近有和人動手麼?”

雨化田微微一笑,搖頭,“不曾。”

木頭皺眉,雨化田的脈象絕對是在受了內傷之後又二次受傷才會形成的,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反駁雨化田的話,隻說道,“你受傷後沒有好好調養,還一直用內力壓製傷勢,所以才會越來越重。現在你的內息完全亂成一團,稍不留神就會走火入魔。”

雨化田神色未變,淡淡的道,“嗯。不知謝公子有何指教?”

木頭又看了他一眼,“我可以用渡劫手的內力幫你疏導。”

“哦?”雨化田微微的揚了揚眉,等著木頭的下文。

“你到底想要什麼?”

雨化田挑眉,“謝公子已是第三次問我這個問題了,怎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