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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地開口,打斷二人的爭執,“二位請稍安勿躁,林二公子,我想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在下確實沒有殺害令弟。”

青衣男子冷聲,“你當然不會承認。”

雨化田對他的態度不以為意,“當然,空口白話確實難以取信於人,不知閣下能否告知,令弟之事詳情如何?閣下又是為何一口認定在下便是凶手?”

青衣男子還是一副見到大仇人的神色,哼了一聲,還沒有說話,他身旁的中年人已經回答道,“舍弟魯莽,還望卜少俠見諒。三弟他……卜少俠見多識廣,大概也曾聽說過三年前埼玉莊一夕之間滅門之事吧。”

三年前,江湖出了兩件大事。一件是原東廠廠公曹少欽猝死關外,一件便是江南埼玉莊一夜間被滅門。

“確有耳聞。”雨化田做出想起了什麼的樣子,道,“在下似乎記得,埼玉莊出事的時候應該是七月廿九。”

“沒錯!惡賊,難為你還記得清楚!我今天就要為埼玉莊慘死的一百三十六口無辜性命討回公道!”青衣男子聽雨化田提起當前之事,又炸了起來。幸得中年人死死拉住。

木頭冷眼瞧著這鬨劇一樣的場景,放下手裡的茶盞。

三年前埼玉莊的慘案,他也曾耳聞過。當時他沒有在意,畢竟實在於己無關。何況那時的他,滿心所想都是如何向謝安亭報仇,對於那件事也隻是知道和宮裡的那位貴妃娘娘有關。

隻是沒想到,當初去執行任務的竟然是雨化田。不過,看樣子雨化田是不打算認了。

而且,卜少俠?木頭抬頭看向雨化田,這是他對外的新身份麼?

雨化田並不在意青衣男子的無禮,“七月廿九啊……”他露出想起什麼的神色,轉向一旁人群中的一人,“祁大俠,若是在下沒有記錯的話,三年前祁大俠曾從我這兒買過一個消息,那一天該是七月廿一,在洛陽城外……”

說完,雨化田又轉向另一人,“居涯道長,不知道長可還記得,三年前七月廿七,在下曾與道長有過一麵之緣……”

然後雨化田又分彆點出,他曾在八月初二和座中的另一人買賣過一則消息,初六賣了另一則消息給另一人……

換言之,雨化田提起這些隻是為了說明,三年前,從七月廿一到八月二十的這段日子裡,他一直在洛陽。而埼玉莊卻是地處武夷山中,從時間來看,他不可能是青衣男子口中帶著大批錦衣衛將埼玉莊滅門的人。

座中被雨化田點到的幾人也紛紛表示他所言非虛。不知是否故意,雨化田提到的幾人都是武林中成名既久,有一定名望的前輩人物,他們一同證實,可信度極高。

中年人道,“二弟,大哥知道三弟的死你一直自責,但是你聽大哥一句話,殺死三弟的凶手絕對不會是卜少俠。”

青衣男子本來聽了雨化田一番話,確實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可是那一個月夜下的修羅,那一張英俊而冷酷的臉,三年來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噩夢裡。

那個人就那樣漫不經心的淡淡吩咐,“都殺了吧。”

都殺了吧……

那一個噩夢一樣的夜晚,因為明亮的月華,他清楚的看到了那個發出命令的人的樣貌。清楚的,刻在了他的腦中……怎麼可能認錯?!

青衣男子張了張口,還要爭辯,中年人又說道,“二弟,你還記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怎麼獲救的?”

青衣男子愣了愣,“不是大哥救了我麼?”

中年人卻搖了搖頭,道,“我在河灘邊找到你的時候,你受了很重的傷。幸好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外出的晏明先生,是他救了你。”

晏明正是渡言明樓的三樓主,三位樓主中他的武功是最差的,但是醫術極好。

“二弟,渡言明樓對我們有恩,卜少俠既然是渡言明樓的人,他怎麼會是殺害三弟的凶手呢?而且,渡言明樓這些年來一直和朝廷對著乾,他們又怎麼會是朝廷的鷹犬?二弟,你還記得我們這一次上山來的目的麼?”

青衣男子呆住了。

木頭也……好吧,沒有呆住,但是仍然很驚訝。——這個發展,還真是峰回路轉。

雨化田淡淡的看了眼眾人各異的神色,偏頭輕聲吩咐了句什麼。站在他身後的侍從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帶回來一件東西。

那是一卷畫。工筆人物畫,畫中人正是雨化田,還是一身張揚銀白飛魚服的雨化田。

眾人都不解得看著雨化田,不明白他突然拿出一幅自己的畫像是何意。

雨化田待仆從將畫軸全部打開後,道,“各位一定很奇怪,在下為何要拿出自己的畫像。林二公子,你一定識得畫中人吧。”

青衣男子似乎是還沒有從呆愣中回過神來,沒有得到回答,雨化田也沒有在意,他繼續說道,“雖然很像,不過這幅畫中的人並不是在下。而是西廠督主,雨化田。”

木頭眉毛挑了挑,張了張口,不知為何,沒有說話。

眾人卻是一下子炸起來,議論紛紛。有的感歎現在正炙手可熱的西廠廠督是長得這樣,有的一下子憶起了半年來西廠做下的諸多惡事,當然更多的還是不住的拿眼前的“卜少俠”和畫中的“雨化田”比較,驚歎竟然如此之像!

雨化田道,“林二公子,你當時所見的殺害令弟的朝廷中人,應該便是此人了。”

※※※

不過寥寥數語,雨化田簡單的便將作惡多端的朝廷鷹犬雨化田和自己撇清了關係,自然也有人心存疑惑——世上當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但座中幾位互無關係的名宿們眾口一詞的表示他們本人或是本人的弟子都有%e4%ba%b2眼見過那名奸賊,確實便如卜少俠所言一般無二。

雖則如此,仍有心思細膩者疑惑,終究這些作證之人也不曾眼見過這兩人一同出現,會不會是有人故弄玄虛,他們所見的二人其實是一人改扮?

名宿們便又紛紛指出那奸賊雖然和麵前的“卜少俠”樣貌神似,但並非難以分辨。

比如那奸賊行事跋扈,目中無人,而卜少俠卻謙遜溫和,彬彬有禮。又比如那奸賊雖樣貌和卜少俠相似,但卻慣於如女子一般粉飾妝容,委實妖孽,全不似卜少俠清雅從容又有滿身浩然正氣。

更有青崖山慧明先生舉證昨日曾收到門下派往京中的弟子千裡傳來的書信,言及那奸賊三日前還曾在順天府現身。慧明先生是當世的智者,他的話自然可信。

那麼既然“雨化田”三日前還在京中,自然不會在今日出現於此。畢竟孤鴻崖和京城相距何止千裡,三日之內無論如何也不能跨越。

如此之多的證據之下,眾人疑慮儘消。即便是有仍舊心懷猶疑的,也在大多數的相信下聰明的選擇了緘默。

木頭冷眼旁觀,這樣的發展其實一如他所料。雨化田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江湖草莽,快意恩仇,但也正因如此,他們的城府又如何能與多年混跡宮廷官場的人相比?要取信於這些人,實在是很簡單的事,唯一令他有些許驚訝的大概是沒想到會有那許多名宿幫雨化田作證,隻是不知他們是合謀還是受騙。┇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不過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人意料,就在木頭以為眾人已經情願或不情願的被雨化田收服,不會再有不和諧的聲音出現的時候,那個聲音就出現了。

說話的是座中一直沒有吭聲的一名道人,木頭認得他是清涼觀的丹丘真人,算來也是數十年前就開始行走江湖的前輩高人了。

一身道袍的丹丘起身開口,說的卻是另外一件事,“貧道心中有一事不明,卜少俠既是渡言明樓的弟子,不知可能代表渡言明樓說話?”

雨化田拱手一禮,“在下不才,蒙三位樓主信任,尋常之事也還可做主。”

丹丘便道,“算來渡言明樓崛起於江湖也不過十數載,但聲名極佳。每遇為官不正,不富不仁者從不苟且,多年來也是為民除了不少大害。受惠於此的百姓大多感念於心,貧道亦是欽佩不已。”

木頭聽得不耐,雨化田已謙和的笑道,“道長過獎了,道長有何疑惑,但說無妨。”

丹丘看了雨化田一眼,話被打斷也不氣惱,“既如此,貧道便直言了。貧道聽聞近年來聞名江湖,專與東西兩廠對著乾的趙懷安也是貴樓子弟,不知傳言可能當真?”

雨化田目中顯出幾許複雜神色,仿佛微微訝異,又仿佛早有所料。但那樣的神色隻得一瞬,眨眼後雨化田已換上之前的謙和微笑,道“趙懷安……確實是我樓中子弟。”

丹丘似乎正等他這句回答,霍然抬頭,才要說話,雨化田忽然又開口道,“道長問及此事,可是為了近日他在京中的作為?”

丹丘本要說的話被他堵回口中,停了片刻,隻應道,“沒錯,不知卜少俠對此有何解釋?”

木頭聽的糊塗,雨化田卻已經轉身麵向了廳中一眾人,揚聲,“各位。今日邀眾位英雄齊聚於此,除了那一件大事,其實在下也還有另外一事想要宣布。沒錯,正如外頭的傳言一般,近年來除去了東廠前後兩位督主,更攪得東西兩廠不得安寧的‘煞星’趙懷安確是我樓中弟子。他之前的種種作為也都是基於二樓主石言的授意。隻不過——”

雨化田忽然話鋒一轉,神色陡然鋒銳,“趙懷安此人並不如他表現的那般大義凜然,除惡務儘。——說來這也是我渡言明樓之恥,本不足為外人道。但丹丘道長既然問及,在下也不敢隱瞞——五個多月前,趙懷安奉言樓主之命刺殺了東廠萬玉樓之後,樓主命他隱匿身份暫避風頭,同時也可尋機打探西廠的虛實,若有機會亦可再為天下蒼生除去雨化田這個大敵。”

雨化田望著座中眾人,眼中有毫不掩飾的痛恨,令被望著的人也不由得被感染,“誰知他這次一消失,卻和樓中斷了聯係。言樓主擔心他遭遇什麼不測,多方打探才知道他於三個多月前尾隨西廠一行去了關外。言樓主本以為他是有了什麼新的對付西廠對付雨化田的計劃,未免被西廠的探子察覺,也不敢輕率的與他聯係,隻想著他尋到合適時機自會回來稟明一切。”

“哼!”雨化田忽然冷哼一聲,語聲更見冰冷,“卻沒有料到,言樓主在苦等多時不得音信,因為擔憂而再次打探時才知道——西廠一行不知在關外遭遇了什麼,人馬全部折在了大漠裡,隻有雨化田一人逃回京中。而最奇怪的就是,西廠隻剩了雨化田一個,陪著他回京的竟然正是趙懷安!”

座中已有人驚呼出聲,“怎麼會!難道——”

“沒錯!”雨化田更加拔高了聲音,“趙懷安已經被雨化田收買,成了西廠的走狗!”

一語驚醒眾人,諸人紛紛議論開來。

其實也難怪大家表現的這麼不淡定,主要是趙懷安其人實在是近年來江湖中出的難得的一個能被稱得上大俠的人。此刻突聞眾口稱頌的大俠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