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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死的按著哈巴兒,不讓它亂動。

萬貞兒招了招手,曼聲喚他,“心肝寶貝開心果,你過來。”

他抱著哈巴兒走上前去,萬貞兒又點了點身下的軟榻示意他坐下,目中的惱意卻是又深了幾分。他不知何故,隻戰戰兢兢的坐下。

早有宮女捧了赤金的果盤跪在一旁,盤中擺滿了時鮮的瓜果,紅紅綠綠剔透鮮豔。他不解何意,那捧著金盤的宮女遞了一個眼色給他,看看盤中瓜果,又看看他懷中的哈巴兒。

他騰出一隻手來,拿起一旁的銀簽子猶豫著挑了一塊桃肉遞到哈巴兒跟前。哈巴兒瞪著他瞅了半晌。終究抵不住美食的誘惑,一口將桃肉叼住,三兩口便吞進了肚子裡。

吃桃子的狗?他心中暗暗驚奇,又挑了一塊李子,哈巴兒也是幾口便吞下,吃的不亦樂乎,連帶著看他的眼神也不似方才凶狠。

怪不得被萬貞兒這樣養著,這哈巴兒卻並不肥,原來是吃多了水果的緣故麼?不知道這隻哈巴兒吃不吃蔬菜,風裡刀一邊想著一邊又挑了一塊果肉,這一次是一瓣剝好的橘子。

旁邊的宮女還未來得及阻止,那哈巴兒忽然發了性子,已經掙%e8%84%b1了風裡刀跳起來,撲在金盤的角上。“哐當”一聲,捧著金盤的宮女驚嚇之下一時沒有拿穩,盤中的果肉便整個合在了風裡刀身上。

風裡刀突遭變故,還沒有反應過來,神色間猶有些愣愣的,那惹事的哈巴兒已經溜得遠了。

宮女們從來見到的“雨公公”都是風神如玉,氣度非凡的,此刻這呆呆的雨公公都是第一次見到。便連萬貞兒亦沒有見過他這樣的樣子,看了兩眼,終於掌不住笑了起來,眉間的三分惱意也在不知不覺間淡去。她喊了宮女過來替他收拾衣冠,嗔道,“寶貝兒最討厭橘子,你還挑橘子給它吃。”

風裡刀暗道我怎麼知道那隻狗竟然還挑食,麵上卻賠笑道,“娘娘說的是,奴婢竟渾忘了。”

萬貞兒拿了帕子%e4%ba%b2手幫他將衣襟上沾著的一片桃肉拂落,說道,“罷了,這也不怨你。寶貝兒這些天不知怎麼了,見了你總是不安分,難不成你出門了一趟回來它便不認得了?真是奇怪。”

風裡刀立時一顆心提了起來,莫不是萬貞兒已經看出了破綻?口中隻說道,“奴婢也有月餘沒有抱過寶貝兒了,生疏了也是難免。”

萬貞兒點點頭,似乎並不放在心上,掩%e5%94%87輕打了個哈欠。

風裡刀道,“娘娘可是乏了?”

“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賤人鬨的人不得安生。”萬貞兒冷哼一聲,“想做鳳凰也得先問問梧桐枝願不願意,以為見了皇帝一次便飛上枝頭了?看來本宮的性子還是太好了!”

你的性子要是也算好的,那這世上就沒有性子不好的人了。風裡刀暗暗腹誹,換了外袍,道,“娘娘既然不耐煩見著這些個不安分的賤人,奴婢找個機會把她們料理了就是了。”

萬貞兒嗯了一聲,翻身趴在軟榻上,道,“肩上酸得很,你給本宮揉揉。”

風裡刀低聲應是,萬貞兒伏在榻上說,“你也不必太憂心,雖然死了幾個人,但隻要皇上還信任你,自然還會有人貼上來的。”她說著又冷了臉色,“不過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宮的人,竟然還有那起子不要命的敢動你的人,查出是什麼人做得了麼?”

一番話風裡刀聽得糊裡糊塗,不知萬貞兒在說什麼,隻是順著她的話答道,“娘娘不必憂心,一點小事奴婢處理了就是了。”

“那就好。”萬貞兒點頭,“你隻要幫本宮盯緊了後宮,一個朱祐樘已經夠麻煩的了,偏偏老太婆護著,本宮一時也沒有法子,你可得警醒著點,彆再讓人鑽了空子私懷龍種。”

風裡刀說道,“娘娘放心。”

萬貞兒嗯了一聲,不再說話。風裡刀坐在榻沿,一下一下的替萬貞兒按著肩膀。宮人們都靜默著站在邊角,並不發出半點聲息。空氣裡飄散著濃鬱的沉香味,聞得久了隻覺得窒悶。萬貞兒半闔著眼睛已經快要睡著,他低聲緩緩的說道,“娘娘?”

“嗯。”

“奴婢想向娘娘討一個人。”

萬貞兒睜開眼瞥了他一眼,問,“什麼人?”

“今日過來的時候在灼華園見著幾個太監要將一個宮女處死,正巧靈濟宮這兩日來了個異士,據說是用毒的高手。他進獻了一味奇毒,說是功效非凡,不但能使中毒的人聽命於下毒者,更能使中毒者功力突飛猛進,即使原本隻是個普通人,也能頃刻間獲得絕世武功,但隻對女子有效。奴婢一時之間找不到人試藥,反正那宮女正是要被處死的,不如把她交給奴婢處理吧。”

“何必那麼麻煩,你要是缺人試藥本宮讓他們挑幾個送去靈濟宮就是了,巴巴兒的要什麼‘要被處死的宮女’。”萬貞兒笑道。

風裡刀忙賠笑道,“娘娘宮裡的都是貼心的,奴婢怎麼敢要娘娘的人。何況拿來試藥,後果難測,不如便用這個,反正都是要被處死的,就是一不小心藥死了也不可惜。”

萬貞兒笑的更加柔和,“那便罷了,知道是哪個宮裡的宮女麼?”

“是安妃娘娘宮裡的人,說是偷了東西,安妃下令處死的。”風裡刀說道。

“安妃?”萬貞兒的笑意變得晦暗不明起來,叫過當值的女官,吩咐道,“去安妃宮裡,就說是本宮的旨意,讓他們把人直接送到靈濟宮去。”

女官答應著下去,萬貞兒笑看著風裡刀道,“看來本宮真的不必為你擔心,那些官員也是你費心搜羅了來的,一下子死了這麼些個,你倒當真一點不在意。”她停了一瞬,道,“很好。”

風裡刀低頭道,“娘娘厚愛。”

※※※

十二

風裡刀回到靈濟宮的時候,人已經早一步被送了進來。因為宮裡的人回稟說是貴妃娘娘送來給督主試藥用的,侍衛們不敢擅作主張,便請示了張越。

張越聽了心中疑惑,近日西廠並沒得什麼“功效非凡的奇毒”需要年輕的女子試藥,想起今日風裡刀進宮去見了萬貴妃,怕是他在娘娘麵前說了什麼,隻吩咐將人先丟進地牢裡,打算等風裡刀回來問明了緣由再做決定。

風裡刀亦知道回來後張越必定要來問他,回了靈濟宮後索性直接去了張越的屋子。

張越的住處在靈濟宮的西北角,緊鄰著侍衛們的班房,環境和布置自然比不上雨化田的院子,但便於和廠中的侍衛同吃同住,甚是%e4%ba%b2近。不隻是張越,西廠除了雨化田,其他幾位檔頭平日休息的屋子也都集中在這一片,但現在隻有張越住著。

風裡刀這些天來明裡暗裡找了機會已把靈濟宮各處的路途地形摸了個大概,此時也不需人引路便向張越的屋子走去。他一路走來,遇見了好幾撥侍衛,三三兩兩的說笑著,見了他都斂了笑顏謙恭溫馴的行禮。

這樣光明正大的到這邊來他還是第一次,但侍衛們顯然並不驚訝,似乎督主走到他們這一片班房是很平常的事。

張越此時並不在屋裡,風裡刀自顧自的進了屋子等。才剛坐下,便有一個仆役進來請安,隨後侍立一旁,他不知這是雨化田的規矩還是張越為了防他特意的安排,也不理會,任由那仆役站在旁邊。

張越的房間布置的很是平常,既不華麗也不寒磣,牆上並不用明珠照明,但窗扇大開著,日光透進來一室光明燦亮。外室與臥房也是用一扇屏風隔開,是尋常的木質屏風,上頭隻疏疏幾筆雕花,看不出來雕的是什麼。@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靠窗的一角放了一個空的鷹架,質地倒是極好,幾乎是這屋子裡最好的器物了,被風一吹微微晃動,映著日光烏沉沉的發黑。

他在桌旁坐下,桌子也是尋常的八仙桌,上頭擺了一套細瓷茶具,還有一碟%e4%b9%b3白色的糕點,還未動過,聞起來甜香撲鼻,細細的撒了金黃的桂花,一點一點精致玲瓏。

風裡刀看了一眼那碟點心,那仆從忙答道,“這是城北望江樓的桂花糕,張統領吩咐了才剛買回來留給雪哥兒的。”他賠笑道,“雪哥兒最是挑嘴,近來竟連肉也吃得少了,隻肯吃這些甜食……”

風裡刀不甚在意的點點頭,拿起一塊咬了一口。他今日從早上見了張越到現在什麼都沒有吃,此刻早就餓了。這桂花糕是望江樓最有名的吃食,一口咬來香甜軟糯,口感極好。他吃的香甜,塞了滿口口齒不清的問,“雪哥兒是誰?”

那仆從一句話未說完見風裡刀已將一塊糕點吞進了肚子,不由得瞪了眼睛,聽到風裡刀的問話更是吃了一驚。

風裡刀看他神色有異,問,“怎麼了?”

仆從趕忙掩了神色,道,“回督主,雪哥兒就是……”

忽然一聲尖利的鷹唳,“撲棱棱”的振翅聲急響,一道雪白的影子迅捷的向他衝來。他猝不及防被撞了個正著,定神看去卻是一隻雪白的鷂鷹,正是他之前見過的那一隻。

雪色的鷂鷹撲在他身上不知何故發了性子,爪子胡亂的抓扯著他的衣衫,尖銳的喙更是直直向他麵上啄去。

旁邊的仆從驚駭非常,但這鷂鷹是最狠戾不過的,除了特定的幾個人向來不讓旁的人近身,這時更是羽毛張揚,他一時之間也是無法安撫。

風裡刀急忙閃避,但那鷂鷹的爪子正勾在他前襟上,躲閃不過隻得揮舞雙手護住頭臉。那鷂鷹性子更是張狂,聲聲尖銳鷹唳,一下下狠狠的啄著,仿佛有著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風裡刀本來顧忌著這鷹是西廠養的不能下狠手,但此刻這鷹如此不肯罷休,他亦發了狠,手掌一翻一段極細的精鋼絲便繃緊在手掌之間,拉扯間絞向鷂鷹的頸項!

誰知這鷂鷹竟是極有靈性,脖頸略略一挫便避開了那致命的一招。風裡刀見一隻鷂鷹竟然都能避開他的招式,雖然他是存了輕視之心,但也是自覺大失了臉麵,不由的出手愈發重了起來。

那個仆從呆站在一旁看著一人一鷹扭打在一起,心中暗暗稱奇。乖乖,以前隻見過三檔頭和雪哥兒搶東西吃,什麼時候督主也有這愛好了?

鷂鷹和風裡刀一來一回的動手,漸漸的倒不再那麼凶狠,黑豆似的小眼珠子轉來轉去,神色中亦多了幾許疑惑幾許%e4%ba%b2近來。風裡刀卻是越來越氣,今天在安喜宮被一隻哈巴兒嫌棄也就算了,回來了竟然還被一隻鷹欺負!

他出手越來越狠,可那鷂鷹卻似十分熟悉他的招式,鬆了爪子後身形更是敏捷,低低的繞著風裡刀盤旋,時間一久竟是它占了上風。

其實這時若是風裡刀棄了手中的精鋼細絲,轉而向前幾日一樣徒手來捉鷂鷹,是極簡單的事。但他此刻已經被氣憤衝昏了頭腦,一心一意隻想勒死這隻可惡的鷹。

就在一人一鷹鬥得難分難解之際,一聲清亮的哨聲破風傳來,鷂鷹猶豫了一瞬,在又一聲哨音的催促後丟了風裡刀盤旋著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