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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都是在這片荒地上生長起來的百姓,三天兩頭的風沙早就習慣了,倒也不是十分慌亂,找到連著機關的鎖鏈拉動,“嘭”的一聲石門關閉,暗道裡頓時安靜了許多。

呼嘯不已的風被隔絕在外,昏暗的地道裡刹那便安靜下來。

就在這個瞬間,剛剛怎麼也不能分辨的“嗒嗒”聲突然清晰起來,雖然仍然很輕,卻已經可以輕易的分辨。

那個聲音斷斷續續,卻始終沒有消失,偶爾還伴隨著細微而尖銳的切割聲,似乎是從石壁深處傳來的。

他將耳朵貼近石壁,細細的分辨。不知為何,他直覺的覺得這個聲音不是簡單的被風沙吹落的石塊滾動所發出的聲音,尤其是那偶爾出現的尖銳切割聲,分明是用利器切割石塊才會發出的聲音。

難道有什麼人被困在了這麵石壁裡,此刻正努力的想要破壁而出?

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弄清,刺耳的風聲重新回蕩在整個暗道裡,暗道中所有的空氣都在一股強大的吸力拉扯下向外湧去,形成的風由內而外仿佛要將洞中的所有東西一同拉向洞外。

圍在暗道口的那群夥計紛紛驚叫不已,狂風中一個聲音大喊道,“虎子!抓緊了!”他回頭看去,剛剛才關上的石門現在卻大開著,洞口本就狹小,空氣的急速流動在此處所形成的推力極大,有兩個夥計已經被強勁的風力推翻在地,其中一個半個身體都已經出了洞口,全靠身後其他的幾個夥計死死地拉住才沒有被風卷走。

但是他身後的眾人也都是勉強能夠站穩,雖然拉住了他,卻沒有能力將他拉回來,稍有不慎反而可能被他連帶著拉出去,但是他們卻都沒有放手,仍然死死地拉著那個人,拚儘全力要將他拉回來。

“都抓緊了,千萬彆鬆手!”剛剛大喊的聲音再次提醒道。說話的是那群夥計中最健壯的一個,看起來年歲倒不大,木頭記得他似乎是叫輝生,此刻他一手拉著前麵一人的腳踝,一手緊緊的抓著石壁上的凸起,粗壯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然而話音未落,突然一陣更加強烈的風沙卷過,那股向外的吸力頓時增強了許多,其中一個夥計腳上一滑,瞬間又被扯出去三個人。輝生原本是在最後麵拉著眾人的,頓時被扯到了暗道口,慌忙中想要找借力點,卻什麼也沒有抓住,身體已經在瞬間不由自主的騰起,被拉出了洞外。

天旋地轉,漫天的黃沙兜頭罩來,細小的沙子被風裹挾著打在他臉上身上,就好像被石子砸中一樣。他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製了,但他卻還是死死地抓著前麵那人的腳踝,沒有鬆手。就在他以為自己肯定要被狂風卷走的時候,一隻強勁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腳。

潦倒的酒鬼在他們遇險的時候從暗道深處急速掠來,身形轉折恍若閃電,終於搶在輝生完全離開洞口前抓住了他。

提氣,沉身,後撤,回拉。幾個動作一氣嗬成,一把便將那四個夥計全部扯回暗道內,在最後一人也進了暗道之後,空著的左手一把扯動封門的機關,將長長的鎖鏈在石壁突起處纏牢。

“嘭”的一聲巨響,石門重新緊閉,暗道內重又恢複了平靜。

※※※

幾個死裡逃生的夥計驚魂甫定,久久回不過神來。還是那個叫輝生的最先反應過來,攙扶起兀自愣神的夥伴們遠遠地離開洞口,在暗道的深處坐下,又仔細檢查了大夥的身體,確定並沒有人受嚴重的傷,最嚴重的也隻是手臂%e8%84%b1臼而已,這才定下心來看向剛剛救了他們的人。

木頭卻並沒有看向他們,他又回到了自己剛剛坐著的地方,仔細的聽著什麼。

輝生看著他的神情,也安靜下來聽了聽,但除了已經變得微弱的風聲外什麼也沒有。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鼓足勇氣說道,“多,多謝恩公相救。”

然而木頭似乎完全沒有聽到,仍然保持著那樣傾聽的姿勢,神情肅然。

又說了兩遍,木頭還是毫無反應,仿佛這個站在自己麵前大聲致謝的人並不存在。被無視的輝生覺得有些惱火,他並沒有任何其他的目的,不過是道謝罷了,這個人乾什麼擺出這樣不理不睬的樣子。

然而那畢竟是剛剛才把他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救命恩人,總不能因為恩人不理自己就發怒,何況,這個人還擁有那樣強大的力量。

他很厲害吧,可以一把就把自己一群人從風暴中拉回來,真的是很厲害呢。

輝生這樣想著,眼中透出了一絲歆羨。

其實在驛站的時候他就注意到這個人了,他是在這片荒地裡長大的,父母都是尋常百姓。他從十幾歲開始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就在驛站裡幫工,偶爾有過路的商旅駝隊也會招臨時幫忙的夥計,他便靠這個養活自己,幸運的時候遇上大方的主顧,說不定還會有餘錢留給家裡。

驛站裡像他一樣幫工的夥計還有一些,不過大部分情況都和他差不多,互相之間也都認識。除了這個人。

這個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在驛站的他記不得了,總也有大半年了吧。隻不過他剛出現的時候就是一副落魄酒鬼的模樣,也不與他們打交道,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也不見他乾活,奇怪的是驛站長也不把他趕出去。

不過他雖然總是獨來獨往的,他卻有幾次都看到有一同在驛站幫工的夥伴和他說話,似乎並不難相處。誰知自己來和他說話才發現,原來是這樣一個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人。而且竟然有那樣令人驚歎的力量。

那就是過路的商旅們常說的武林中人麼?原來他們都這麼厲害,全不是自己空有一身蠻力可比。

而且,既然恩人那麼厲害,那他對自己態度的冷淡也不是不能接受。聽說那些武功高強的人性格都很奇怪的,果然沒錯。

要是自己也可以這麼厲害該多好啊。

年輕的夥計心裡轉過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神情變幻,垂在身側的雙手無意識的揪著衣角,忽然猛地抬起頭來,仿佛做出了某種決定,“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恩公,請收我為徒吧!”

然而話音未落,一直靜默毫無反應的酒客突然站了起來,一把推開兀自喋喋不休的夥計,留下一句“都呆在那兒彆動!”便一個箭步掠向暗道更深處。

年輕的夥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以為恩人是不同意自己的請求所以躲開自己,心中一急,下意識的便拔%e8%85%bf跟了上去。

隻走了幾步,他就見到了停在前麵的恩人的背影,正要開口繼續求他,忽聽“鋥”的一聲,落魄的酒客一掃之前頹然潦倒的樣子,拔劍出鞘,指著黑暗虛空中的某一處,冷然喝道,“誰在那裡!出來!”

靜默。然而雖然沒有人回答,落魄的酒客仍舊緊握著手中的劍,全神戒備。輝生順著他的劍尖望去,除了光禿陡峭的崖壁,什麼都沒有。

不,不是什麼都沒有……在恩人前方不遠處,離地三丈高的崖壁上,似乎有一條裂縫,透著單薄的光。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光的投影下一動不動,依稀是一個人影。

怎麼會?!那裡竟然有一個人!

就在他覺得驚訝的時候,那個影子動了!克拉拉,有什麼從崖壁上滾落,於此同時刺耳的破空聲響起,照在崖壁上的那一點瑩綠的微光忽然以極快的速度向他們襲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暗器麼?

叮!叮!叮!一連三聲輕響。酒客揮動長劍,格擋開聲音響起的同時襲來的那點光和緊隨其後的另外兩枚暗器。輝生隻覺得一個光滑而冰涼的東西擦著自己的耳朵劃過,撞在身後的石壁上,啪嗒一聲落地。定睛看去,卻是一顆鴿蛋大小的珠子,滾動間發出淡淡的光。

失去了那個發光的珠子,崖壁上的人完全隱沒在了黑暗裡。木頭皺起了眉頭,麻煩了,這樣自己就看不到那個人了。

“哇,好漂亮的珠子,還會發光……”不知何時,其他的幾個夥計也來到了此處,最小的虎子撿起滾到他腳邊的珠子,驚歎。

但立刻他就被輝生瞪了一眼,也察覺到了此刻不知緣由的凝重氣氛,閉緊了嘴巴。

整個暗道在瞬間安靜下來,木頭凝神傾聽著黑暗裡傳來的每一個微弱的聲響,等待著那個蟄伏在黑暗深處不明身份的人露出破綻。不過,黑暗中的那個人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雙方陷入了僵持。

不過這樣的僵持並沒有維持多久,很快的黑暗中就傳來了聲響。看來是對方先忍不住了,木頭暗想,不動聲色的緊了緊手中的劍,然而立刻他就發覺了不對。

“嘭!”如果說這是對方的動作弄出來的動靜,那聲音未免也太大了,那分明是什麼重物砸落在地的聲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聲巨響過後,暗道裡又恢複了寂靜。木頭又等了片刻,黑暗裡再沒有任何動靜,想了想說道,“把剛剛那顆珠子丟過去。”

虎子摸出剛剛撿到的珠子,剛想丟卻又有些舍不得,遲疑。

“快點。一顆破珠子,磨磨蹭蹭的做什麼?”輝生催促道。

“哦。”

嗒,嗒,嗒……閃著微光的明珠在黑暗中一跳一跳的前進,照亮半徑一尺左右的範圍,然後在前方不遠處遇到了阻礙,停下。

明珠微弱的光線裡,映著一個人,保持著從崖壁滾落的姿勢,一動不動,似乎已經昏迷了。

又等了片刻,終於確定眼前的人真的昏迷過去毫無知覺之後,木頭才小心的靠近他。離的近了,他才看清眼前的人的樣子。

這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披散的長發遮掩下的麵容蒼白俊美,白綢裹著的脖頸上似乎有傷,隱隱的滲出血痕,雙手上纏繞著金色的絲線。薄薄的雙?%e5%94%87沒有血色,微微開闔,似乎在說什麼。

他湊近了仔細分辨,好一會兒才認出男子想說的話。

“水……”

※※※

虎子這兩天來一直儘心儘力的照顧著他們當時在暗道裡發現的那個人,雖然那個人兩天來都沒有要醒的跡象,他還是沒有半點懈怠。

偶爾無事的時候,他就會摸出那個會發光的珠子來看,當時他們把這個重傷的人抬出來之後,他又把珠子撿了回來。他撿珠子的時候,大家都沒有說什麼,恩公也隻是說了句,“你喜歡就留著吧。”所以這個漂亮的珠子便一直在他身上。

——兩天前的那一場大風沙剛來的時候,他因為站在沒有關緊的石門旁而被狂風卷了出去,差一點還連累了其他的幾個同伴,是恩公把他們救了回來。

雖然後來恩公告訴了他們自己的姓名,並且要求他們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平常也不要總是恩公恩公的叫,但是他心裡還是總把他叫做恩公。

不過雖然恩公並不反對他留下那顆珠子,他還是記得,這個珠子應該是眼前還昏迷的這個人丟出來的,所以應該是他的東西。邊城長大的少年單純質樸,他想要那顆珠子,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