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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明夜 暮宴明瑟 4258 字 1個月前

以上。至少他得能知道畢星堂的所在。”

羌岑聞言一驚,宮中有奸細不稀奇,就像他們可以在密雲城埋暗樁一樣,密雲城自然也可以在他們這邊安插人手。離合宮上上下下近千口人,不可能每個都是乾淨的。彆的不說,就是底層弟子聚集的石屋那邊,就每年都會有新的弟子進宮填補前一年因為弟子犯錯被處死,或者彆的原因死掉後留下的缺。

因為這些弟子大多隻能做仆婢,隻有極少數有天分的會被收為正式弟子,而這些弟子裡麵就算是有奸細,也難以接觸宮中的重要信息,所以對身份的盤查並不嚴苛。

但對於正式弟子,乃至各堂主、殿主這類握有實權的位置,他們的身份必須絕對乾淨,畢竟如果被一個奸細爬到高位,那後果是難以想象的。最直接的例子就是黎耀,而黎耀還不是奸細,隻是對離合宮不滿,所以選擇了背叛。試想若黎耀原本就是奸細,沒有叛出離合宮,而是隱藏身份一步一步繼續往上爬,後果將會如何?

“堂主以上……左長老可有懷疑的人選?”羌岑問道。堂主以上對普通弟子來說已是高位,但三十六堂人數並不算少,若再加上之上的殿主、護法,更是已有近五十人,不知程稟懷疑的是哪一個。

“暫時還沒有。”程稟答道,正好茶湯已經泡好,程稟執壺斟了一巡,茶色清透,茶香撲鼻。他遞給羌岑一杯,又問,“右長老覺得祁玉此人,如何?”

“怎麼忽然問起他?”羌岑愣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一驚,“你懷疑祁玉?……不,不對,要是這樣的話,三年前他又怎麼會幫我們對付密雲的人?”

“不,我並無此懷疑。”程稟道,“密雲城的奸細必定另有其人——右長老隻說對祈玉此人的看法吧。”

他話題轉的生硬,羌岑沉%e5%90%9f片刻,隻道,“我看不透。他很厲害,是你我無法想象的厲害。不管是實力,還是權謀,都是我生平僅見。”他停頓了片刻,有些猶疑的道,“說實話,雖然宮主一直對他信任有加,可我……不喜歡這個人。”

“為何?”程稟問。

“因為難以控製。”羌岑道,“這麼有能耐的一個人,卻甘心隻在宮中做一個客卿,我們把實權送到他手上他都不要,那他到底圖什麼?難不成世上真有無欲無求之人?”就算有,也不可能是在這離合宮中。“——不過,雖然我不喜歡他,但隻要他的能力能為我離合宮、為宮主所用,也就足夠了。要用快刀,就不能總是埋怨有割破手的危險,不是嗎?”

“如果說這柄刀已經不在我們手中了呢?”

“怎麼說?”

程稟遞給他一枚蠟丸,羌岑接過。蠟丸的密封已被破壞,顯然已經被人開過,他取出其中的細長紙條很快看完,“宮主要對付祁玉?”

怎麼可能,這是羌岑的第一反應。自從六年前他們一起回宮開始,宮主對祁玉的信任便不容置疑。對於祁玉提出的要求,宮主更是從未拒絕過。自然,祁玉也沒提過什麼過分的要求。就是一個月前祁玉離宮之前,宮主也還是對祁玉信任有加,有求必應的,怎麼突然之間宮主就要對付祁玉了?

思及此,他問道,“消息可靠嗎?”

程稟隻道,“從靜思閣來的。”

羌岑聞言,悚然一驚,再看向程稟的眼神便有些異樣。

靜思閣是曆代宮主寢殿,位於悲歡殿後殿,除了負責照顧宮主起居的仆婢,其他人等都不得接近。現任宮主即位後,嫌每日來前殿處理事務太麻煩,又在靜思閣中辟了間書房,除非旬日的議事會,其他時候都在這個書房中處理事務,靜思閣的守衛便更加嚴密。

不但如此,靜思閣中從上到下,不管是女使男仆,還是戍衛弟子,都是宮主一手挑選□□的心腹。這樣的狀態下,程稟竟然還能在靜思閣中安插人手,傳遞消息——這可是自己六年都沒有完成的事情。

原以為自己手中的實力已經能與程稟分庭抗禮,但現在看來,仍是不足啊。——連靜思閣都能□□去人手,那彆的地方自不必說。

不過……宮主想必不會高興程稟把手伸到自己頭上,他得好好想想,要怎麼利用這一點。

程稟看他神色已猜到他在想什麼,心中也是無奈,他有心停止內鬥,主動尋求和羌岑的合作,隻可惜積弊已久,卻不是靠他一個人就能改變。但萬事不能因“難”而卻步,就從宮主交代的這件事開始努力吧。

心裡打定主意,他看向羌岑,“右長老誤會了。老夫對宮主的忠心天地可表,又怎麼會瞞著宮主做那些上不得台麵的小動作。消息是宮主叫人傳給老夫的。”

羌岑微微皺眉,程稟口中“上不得台麵的小動作”他可沒有少做,何況就算程稟沒有在靜思閣安插人手,他就不信彆的地方也沒有,何必把自己摘得那麼乾淨。

不過自此,他倒是終於弄明白程稟把自己找來喝茶到底想說的是什麼了:密雲城的野心,離合宮的奸細,還有祁玉。

尤其是最後一點,要對付祁玉可不容易——章懷信要和他們動手?沒關係,真刀真槍硬拚就是了。宮中可能有奸細?無妨,掘地三尺找出來就是了。

可是祈玉……沒有真正見過祁玉出手的人不會明白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誇張一點說,那幾乎已經達到“非人”的境界。這也是為什麼他會覺得祁玉難以把握,難以控製的原因了。

不過,既然宮主已經決定舍棄,這樣一柄利刃,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便唯有折斷才能令人放心了。

“宮主之前不是下了密令,找到祁玉的蹤跡了嗎?”羌岑想起此事,問道。

“找到了,祁玉現在正在密雲。”

“那宮主的意思是?”如果要他們現在派人去密雲城暗殺祁玉,這可有些難度。

“宮主已急召他回宮。宮主吩咐,她要%e4%ba%b2自對付祁玉,我們隻需守在修羅道前,儘量重傷他就是了。”

“還有多少時間?”

“從密雲出發,至少也要十日。”

“那咱們可得抓緊了。”

☆、後山

悲歡殿後殿,靜思閣。

剛過未時初刻,外頭陽光正好,但靜思閣裡卻暗的很。四壁垂掛著厚厚的帷幔,沒有一絲光線透進來。閣中四角各鑲有一枚夜明珠,正發出淡淡的瑩白光芒。整個靜思閣的照明都由此而來。

閣外長廊卻跪了有七八人,男女皆有,都是離合宮的底層弟子。以宮主的貼身女使為首,全部低垂著頭,神色恭謹而畏懼。如果仔細看,可以發現跪在下首的兩名弟子全身都在微微戰栗著,臉色發白,卻又緊咬住牙關,不敢發出丁點聲響。

靜思閣外鴉雀無聲,靜思閣內也是一片寂靜。

許久,才有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來,淡淡吩咐,“抬出去吧。”

“是,宮主。”

殿外跪在下首的兩名女使聞聲站起走進來,低著頭不敢看主位上的女子,匆匆把地上的屍體抬起。

七尺長的屍體,抬起來分量卻是極輕,但兩人神色並不顯得驚異,仿佛理所當然。

自然是理所當然的,這些天從靜思閣裡抬出去的屍體多達十數具,每一個都是死狀可怖,隻剩枯骨,能有多少分量?

兩名女使強壓住心中的恐懼,不敢多看屍體一眼,匆忙往門外退。

“等等。”清冷的聲音忽然又道。

兩名女使立刻站住,小心翼翼,“宮主還有什麼吩咐?”¤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他說他的心願是妹妹能永遠平安,他還有個妹妹麼?”女子問。

左側的那名女使聞言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右側那名見狀忙答道,“回稟宮主,雲澄的確有一個妹妹,也是宮中的女使。”雲澄正是死去弟子的姓名。

傅明夜的語氣毫無起伏,“如此,就讓他妹妹明日一早離宮吧。”

“是,宮主。”

兩人抬著屍體退下。門重新闔上,門內沒有再傳來彆的吩咐,門外剩下的六個人又是慶幸又是忐忑。

慶幸的是宮主沒有再吩咐人進去——宮主自從上次大病昏迷醒來後就性情大變,弟子們也不得不小心侍奉,尤其是像他們這樣貼身的,更是走在刀尖上一般,稍不留意就會丟了性命。

忐忑的也是同一個原因——五日來幾乎每日宮主都要處死三四個弟子,今天這才是第一個,也不知下一個遭殃的會是誰。

幾人就這樣戰戰兢兢的候在門外,直到幻音過來,才敢稍稍在心底鬆一口氣。他們的命渺小一如螻蟻,沒有人會在意,也隻有七殺殿主來見宮主的時候,會幫他們說幾句情。

保持著跪姿,幾人側向幻音的方向,拜伏在地,“參見七殺殿主。”

幻音微微點頭便算是應了,道,“我來見宮主,你們退下吧。”

“是。”眾人又是一伏,默默魚貫而下。——七殺殿主來見宮主,是不需要通報的。

幻音兀自推門而入,一踏進房內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她微微皺眉,“你又亂殺人了?”

黑暗中仿佛是有人輕笑了一聲,聽不真切。

幻音繼續往前走,偌大一個內室,僅靠幾顆夜明珠照明,十分昏暗。幻音又是從亮處走向暗處,一時難以適應,隻能看見模糊的影子。

傅明夜清冷而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在黑暗處響起,“你來就為了說這個嗎?”

眼睛終於漸漸適應屋內昏暗的光線,她看著角落裡的女子——不知是不是阿艽最後以身飼蠱的緣故,傅明夜有一張和阿艽九成相似的臉——看著那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繼續責備的話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隻能歎息,“那些畢竟也都是性命。”

“你覺得他們可憐?”傅明夜抬頭看她,那雙像極了秦艽的眼睛竟出奇的平靜。“世人總以為‘死’是這世上最可怕的事,其實有什麼好怕的呢?不過是一本書翻到末頁,一條路走到儘頭……何況,你們還有輪回。黃泉鬼門,奈何忘川,過去了就是新的開始,多好。”

“你知道嗎?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從來都不是‘死’。”——而是想死卻不能死,想忘又不能忘。她歎息一般的自語,忽然一笑,“況且我本來也不想殺他們。可是既然你們非要把我拉回來,總得付出點代價的,不是麼?”

幻音冷冷道,“即使要付代價,你要找的也不該是他們。”誰欠的債就該由誰來償。

“你說的不錯,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我身體裡的蠱蠶們總是鬨著說很餓很渴,它們一鬨我的頭就好疼,隻有給它們足夠的血才會安靜下來。”傅明夜平靜地說著殘酷的話,“而且,我需要力量,你也知道的,我們不是說好了麼?事到如今,又何必故作憐憫,惺惺作態?”

是啊,自己不是早就做好決定了麼。麵對那樣一針見血的責問,幻音卻沉默了。何況,她原本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