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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明夜 暮宴明瑟 4232 字 1個月前

隻是不管宮主的打算是什麼,最多也就是他們的勢力受些損傷,哪裡有密雲城的事情緊急。孰輕孰重,在場諸人竟沒有幾個能分清的。

聽見幻音說話,忙道,“音丫頭,等一等。”和宮主秦艽一樣,幻音也算是程稟看著長大的。這兩個小丫頭在他心裡就像是自己的女兒一樣,宮主現在他是不能再叫秦丫頭了,對幻音的稱呼卻沒變。

幻音停住,回身,“程伯伯還有什麼事嗎?”

程稟遞過來一封信,“密雲城今日動靜頗多,隻怕目的直指咱們離合宮,可宮主總不肯見我們,唯有你還能進靜思閣,這個等你下次見到宮主的時候幫我交給她吧。”

幻音有些不解,“密雲城的事,宮主不是說了諸位自行決定便可。”

程稟卻搖頭不讚同道,“這不是小事。密雲城野心不小,和我們是多年的宿敵,這一次召集各門派,十有八九是存了和三年前一樣的心思,事關我離合宮存續大事,還是要宮主自己下決斷才行。”

“我這一把老骨頭,整日裡忙著爭權奪利,想來宮主是對我們失望了,才不肯與我等相見。”他歎了口氣,話語中有些自厭,“宮主這次做得很對,咱們是要好好敲打敲打了,不然眼睛隻盯著自己人,被彆人打到家門口來就完了。音丫頭,你也替我轉告宮主一聲,她的告誡,老夫已經知曉。”

幻音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話到嘴邊,被程稟打斷,“但宮主失望歸失望,總不能一直不理事。終究她才是離合宮唯一的主人!”

幻音見他說的鄭重,已經明顯蒼老的臉上滿懷懇切與期盼,到了嘴邊的話卻說不下去了。頓了頓,隻道,“程伯伯,信我可以轉交,隻是宮主會如何答複,我不能保證。”

“無妨。”程稟卻很有信心的樣子,“宮主是我看著長大的,她的心性如何,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相信隻要宮主了解了密雲城賊子的野心,絕不可能坐視。”

幻音聽著他篤定的話,心中泛起複雜難言的滋味。——她要如何和眼前這個老人說,他看著長大的那個秦丫頭,已經不在了呢?現在的“宮主”,不過是一個還魂的鬼,靠殺人活著,無法承擔任何人的任何期望。

而阿艽,如果你知道還有這麼多人把離合宮的未來寄托在你身上,你是不是還會選擇那樣做?

罷了,現在再想這些已經毫無意義。

不過阿艽,你可是救了一個、了不得的人呢。而且,她正好和我有一樣的願望,所以,阿艽,彆走得太快,你想要的,我馬上就送他來和你作伴。

☆、水閣密談

“……這都已經是宮主這幾天處死的第十七個弟子了。而且前天我經過伶仃殿後麵的時候,正好遇到靜思閣的婢女把屍體抬去後山,嘖嘖,死相真難看,渾身一點血肉都沒有了,就剩下皮包在骨頭上。也不知宮主用的什麼法子,可比我刑堂裡的那些手段嚇人多了。”程稟把信交給幻音,轉回身就聽見這麼一句,是戴湛說的。

他蹙起眉,正要喝止,白藥已搶先一步,冷冷的回他,“戴殿主這是什麼話?聽戴殿主的意思莫非是覺得宮主處刑過當?還是戴殿主自己對宮主有所不滿?”左右長老兩派向來不和,其中又以白藥和戴湛積怨最深。每次戴湛隻要一說話,白藥就忍不住要頂回去。反之也是如此。

果然戴湛一聽白藥出言譏諷,怒道,“你胡說什麼!我對宮主的忠心天地可鑒,可不像有些人,嘴裡說的好聽,不過是阿諛諂媚的小人!”

“你說誰是小人?”白藥沉聲反問。

“我說的是誰你自己心裡清楚!”戴湛蔑笑一聲,“五蘊殿掌管宮中煉藥之事,往年都能煉得靈丹分於各處,今年卻生生少了一半,也不知是誰借職務之便,中飽私囊!”

“你這是血口噴人!今年天候不佳,各處送上來的藥材品相本就不及往年,能有數十枚已經不錯了。”白藥不甘示弱,“也不知是誰,掌管宮中刑罰,卻每每對自己門下弟子多有包庇,對彆的弟子就加重刑罰。上次我的弟子犯了點小錯,明明隻需杖責,你卻生生打斷他兩條%e8%85%bf!要說小人行徑,我自愧不如!”

兩人%e5%94%87槍%e8%88%8c劍,你來我往。程稟聽得怒氣橫生,宮主剛剛才有所警示,他們竟然一點不知悔改!

右長老羌岑也覺得兩人越吵越不像話,把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都翻出來了,喝道,“都住嘴!悲歡殿裡也是你們吵鬨的地方!”

白藥聞言住口,戴湛“嘿”了一聲,還想再說什麼,程稟也喝道,“還不快退下!不像話!”

羌岑也道,“都回去吧。”他歎了口氣,這一次又沒有見到宮主,也不知宮主究竟是怎麼想的——對於宮主處死通報弟子一事,他的看法與程稟不同。

就像是戴湛方才說的,這已是幾日來宮主處死的第十七個弟子了,總不成前麵十六個都是宮主對他們的警告。要知道那十六個弟子大多數都是平常服侍宮主起居的婢女仆役罷了,宮主為了警告他們,所以殺了自己的婢女?完全說不通。

還有戴湛提到的那些人的死相,全身血肉俱無,隻剩枯骨,倒是讓他想起最近宮裡鬨鬼的傳聞。那些據說是“被鬼吃掉”的弟子,也是渾身沒有一點血肉。

這其中、莫非有什麼關聯……?

他正想著,忽聽身後程稟叫他,“右長老,留步。”

羌岑有些驚訝的停步,“左長老有事?”

“聽聞右長老好茶,前些時候劣徒夏冰去了趟東澤,給我帶回來兩包好茶葉,不知右長老可有空與老夫一同品嘗?”程稟道。

羌岑心中更奇,他和程稟的關係可沒好到一起品茶的地步。心中轉了一圈,笑著應道,“左長老相邀,老夫豈有不應之理。請。”

“請。”程稟側開身讓來讓,兩人往夜雨閣的方向而去。

其餘諸人也沒有逗留太久,便各自散去。諸人殿中還有事務未處理的,匆匆離去,其餘的三兩個一起邊說話邊走,很快也去的遠了。

綾羅仍舊像往常一樣,沉默著跟在最後麵,和其他人保持了一段不算短的距離,但其實不管她跟的近還是遠,都不會有人注意到她。

離合宮明麵上分成的兩派,她和幻音一樣沒有加入任何一方。但和幻音不同的是,幻音背後有宮主,作為宮主的手帕交,幻音是自己選擇遊離於眾人之外的。而她,卻隻是因為對他們來說,從未將她放在眼裡。

她就像是一個擺設,一隻花瓶,隻需要老老實實在角落裡呆著就行了,誰會去在意一隻花瓶的看法?

綾羅低垂的頭抬起來,瓜子般小巧的臉上,一雙剪水雙瞳閃過一抹哀色,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她最後再看了諸人的背影一眼,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夜雨閣西側,碧茵水亭。

程稟和羌岑在亭中坐下,羌岑環顧四周,水閣四麵環水,隻有一條長長的廊道通往岸邊。占地約三畝大小的水塘裡荷花早已謝儘,塘麵隻零星飄著幾片綠萍,視野十分開闊,任何人走近都能從亭中清楚的看到。

倒是個適合密談的好地方,羌岑在心中暗暗評價。老仆送來烹茶的器具後便遠遠退開,羌岑知道程稟找自己來必定有話要說,也不著急,定了心等他先開口。

程稟先用沸水溫過茶具,然後又細細的洗過茶杯,茶葉,再將洗過的茶葉放入茶壺,添了水,闔上蓋,這才開口道,“右長老可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思#兔#在#線#閱#讀#

“今天?”羌岑有些驚訝,沒想到程稟會這樣開場,想了想,道,“若老夫沒有記錯,今天正是三年前密雲城攻上雲門的日子。左長老何故有此一問?”

“不錯,老夫還記得三年前的那一日,密雲賊子從叛徒黎耀處得知了我離合宮總殿的位置,帶了人馬殺上門來。他們來勢洶洶,差一點就覆滅了我離合宮。”程稟感慨道。

“當時情況確實凶險。”羌岑也憶起了舊事,“他們來的突然,咱們的人手又剛剛折損了好些,要不是有祁玉,那一戰最後的結果也實在難說。”

“那右長老覺得,這一次密雲城的動靜比三年前如何?”程稟問。

提到密雲城,羌岑臉色一肅,“密雲城這一次動靜可不小,嗔、癡二殿派出去刺探消息和暗殺的弟子沒有一個回來的,倒是以前就埋在密雲城的暗樁傳回消息,章懷信已經說動了八門十三派,連碎雪峰也來湊熱鬨了。”

“不止如此。”程稟說道,“長寧昨日傳來消息,那裡近日有許多身份可疑的江湖人士聚集,三個暗堂被人端了兩個。他們撤離的時候抓了一個人,雖然沒能問出來曆,但十有□□是從密雲城來的。”

“想要染指長寧?這麼說章懷信果然是衝我們來的。”長寧是距離離合宮最近的大城,遠離中原腹地,一向是離合宮的勢力範圍。

“恐怕他們想要的遠不止長寧!”程稟沉聲道。

“你是說……”羌岑沉%e5%90%9f,“可三年之前他們铩羽而歸,折了大半精銳,難道這麼快恢複過來了?”

“……難說。”程稟頓了頓,又道,“而且,就算他們沒能恢複,咱們可也沒比他們好到哪裡去。”

羌岑卻搖了搖頭,並不讚同他的看法,“章懷信做事一向謹慎,沒有把握的事,不像是他會做的。”

“可他現在已經做了。”程稟道,“章懷信鬨出那麼大的動靜,總不會隻是想拔走我們幾個分堂。我看他這幾個月的行事,可一點不像是沒有把握啊。”

羌岑沉默,確實,章懷信這一次大張旗鼓的召集中原武林人士,要是最後什麼也沒做,那丟的可是他自己的臉麵,若是再嚴重些,甚至連密雲城在中原武林的威信也要受影響。

程稟又道,“何況,章懷信隻是謹慎,他能坐到現在的位置,絕不是畏首畏尾之徒,若事事都要有十成把握再動手,那他什麼也做不成。”

羌岑還是猶疑,“就算不要十成,按照我對章懷信的了解,起碼也得要有八成把握。可就算把八門十三派的人手加起來,也不可能達到這個數。要知道三年前他們折損的可不隻是密雲城一家的人馬。”

“若是除了明麵上的人馬,他還有彆的地方能增加把握呢?”程稟道,“右長老難道沒有發覺,我們近幾個月和密雲城的交鋒,隱隱總有種被壓製的感覺。派出去執行暗殺任務的人手要麼被殺要麼被抓,倒像是早有準備。這且不說,長寧因為離總殿最近,所以總共設了石燕、洗兵、畢星三個暗堂,而不是像其他地方隻有一個。這三個暗堂的位置一個比一個隱秘,可這次被拔掉的卻是石燕堂和畢星堂,位置不如畢星隱秘的洗兵堂卻無事。”

羌岑不解,“什麼意思?”

“我懷疑宮中有密雲城的奸細!”程稟道,“而且此人身份不低,至少是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