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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明夜 暮宴明瑟 4241 字 1個月前

怎樣的嚴刑,除了問出他來自離合宮外,一無所獲。

而令他覺得悲哀的是,他什麼也沒有說,並不是因為他嘴硬扛得住重刑,而是說不出來,那些問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即使想說他也說不出來。他一直知道自己隻是高位者手中的棋子,卻沒有哪一次像那一刻一般意識到自己的渺小。

最後蕭卿柏說了一句,“浪費我的時間。丟出去吧。”

地牢裡負責施刑的弟子問了句,“就這樣丟出去,還是給他個痛快再丟出去?”

彼時他已經滿身傷痕,奄奄一息,就聽見蕭卿柏淡漠的聲音道,“一個小卒罷了,生還是死又有什麼要緊?”

你看,他帶著麵具,滿嘴謊話,欺騙彆人也欺騙自己,聽從那些或許正夜飲歡歌之人的命令,隨時隨地都有可能丟掉性命。但即使丟掉了性命,他在彆人眼中也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是生是死都沒有分彆。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第一次見到了祁玉。

可以說祁玉是自己找上門來的,和他一起的還有當時還不是宮主的秦艽。

秦艽那時正外出遊曆,宮主弟子都紛紛猜測她是不堪忍受少宮主葉幸的欺辱才會離開離合宮,並且肯定不會再回去。秦艽不受葉幸待見,連老宮主也對她不甚在意,這些他也有所耳聞,但再不受重視,那也是老宮主的嫡%e4%ba%b2外甥女,要輕視也輪不到他這樣的小卒。

秦艽隻問了他一句話,非常平常的一句話,她說,“你也是宮中的弟子?你叫什麼名字?”

他叫什麼名字?這樣簡單的問題,他卻一下子沒答上來。他有太多的名字,每一副麵具背後都有一個名字,他今天叫謝鑫,明天就叫李澤,但他知道秦艽問的不是那些名字,她問的是自己的本名。

但可笑的是他沒有本名,如果非要說有的話,那就是十二歲前,他還在離合宮裡的時候,他們叫他二十七。

你聽,二十七,這就是他的名字。

就是那個瞬間,那個他連自己的本名都無從說起的瞬間,他做了一個決定。他發誓絕不要再做一個小卒,生死都不被人放在心上,他想要往上爬,他不想永遠被人踏在腳底!

追隨秦艽是他此生所做的最大的賭博,但幸運的是他賭贏了。之後三年的時間他一直跟在秦艽身邊,他們遊曆各地,祁玉教給他一門秘術,可以探知人心最深處的記憶。他就這樣像閱讀一本本打開的書卷一般窺探世人的記憶,輕易就探尋到他們潛藏的弱點和秘密。

就是在那三年裡,他不再需要把自己藏在各種麵具之後,他有了固定的名字,和一個響亮的名號——靈書七夢楊靈書。

那些秘密一部分他會傳回離合宮,那些不為人知的隱秘無一例外有著極大的價值,他在離合宮中的地位水漲船高。但更多的他隻告訴秦艽一個人。靈書七夢實在是一門神奇的秘術,幾乎任何人在它麵前都是□□的,因為記憶不會說謊。而人,由記憶組成。

如果你無法保護自己的記憶,那秘密也將無所遁形。

說幾乎,是因為靈書七夢也並非百試百靈。這其實是一種幻術,如果擁有足夠堅定的心誌,自然就能將他的窺視阻擋在外。但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卻少之又少,這麼多年他隻遇到過一個。就是祁玉。

除此之外,白衣術士還擁有強大的力量。他曾見過他招手間便喚來風雨雷電,動動手指便將一座高樓化作廢墟!

有一次他們拿到了離合宮江南一處分堂堂主的把柄,借此威逼對方投靠他們,卻不想那名堂主是葉家的死忠。他不願背叛老宮主,但又被他們捏著弱點,所以當麵做出一副臣服的樣子後,轉身就找來影傀儡追殺他們滅口。

影傀儡是江湖排名第三的殺手,據說武功高強,擅毒術暗殺,十分難纏,卻沒能擋住祈玉的一招!

不隻是影傀儡,這麼多年他就從沒見過任何人和祈玉動手能撐過一招,更不用說抵擋住術士的攻擊了。而現在一個小丫頭竟然能抵住祈公子的靈力試探,楊靈書不由得露出一絲訝異,對洛紅雨也多了三分考量——祈公子%e4%ba%b2自下令要他盯住的人,果然不是尋常丫頭。

其實楊靈書的這些想法卻是走了誤區,祁玉確實強大,他原本就天分過人,又師從浮屠老人,當世術師已極少能有出其右者。更不用說楊靈書拿來和祁玉對比的還隻是普通武者,力量的懸殊才讓他覺得祁玉天下無敵,看見一個能讓祁玉費些功夫的就覺得了不起。

祁玉當然不是天下無敵,不說他的師父浮屠老人,就是數月前無夢嶺上的那位,若真的拚起命來,勝負還在兩可之間。

此刻祁玉指尖華光受阻,卻也不是洛紅雨有多能耐,而是洛紅雨身上封印的功勞。那封印一半是當年浮屠留下的,一半卻是經過花翳加固的,兩相累加,就是憑祁玉也無法奈何。

隻見祈玉指尖的光越來越亮,洛紅雨身周的光華也越來越亮,仿佛是勢均力敵的一場拔河,祈玉想要打破平衡,但無論他投入多少靈力,卻似乎隻是讓對方身周的光圈更加明亮罷了。

果然不行,看來要解開封印,必須得帶她回離合宮。

祈玉指尖光華一頓。失去了祈玉的靈力注入,洛紅雨身上的光華也是瞬間一斂。但少女卻對此毫無所覺,仍舊緊鎖眉頭陷在幻夢裡。

祈玉右手微抬,這一次卻是設了個結界,把少女圍在角落。這才轉身對楊靈書道,“我不在的時候,她有沒有醒過?”

“沒有。”楊靈書恭敬的回答。

祈玉道,“明天天一亮,你就帶她回離合宮。”頓了頓,補充,“順便替我做一件事。”

“但憑公子吩咐。”

祁玉看向洛紅雨,“她忘了很多不該忘記的事情……”

“是。”楊靈書應道,猶豫了一瞬,還是問道,“祈公子不和我們一起麼?”

祈玉冷淡的目光投向他,楊靈書忙低下頭,“是宮裡的消息,宮主有令,要您即刻回宮。好像……有急事?”他遞上信函,手有些抖,迷信是他白天剛拿到的,暗木紋折紙,封口的火漆上印的是鳳凰花紋,信封邊沿的朱砂記號說明這是普發給每一名弟子的通令。令每一個近日見過祈玉的弟子彙報祈玉的行蹤,並嚴令祈玉看到信後立刻回去。信中的措辭可說是少見的嚴厲,尤其對象還是祈玉,楊靈書剛拿到的時候也是吃驚不已,不知祈玉和宮主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祁玉接過那封信,看完後神色有一瞬間的訝異,但很快消失,仍舊是平靜的聲音,“我知道了。”

“祈公子……”楊靈書見他看了信後卻隻說了這麼一句話,擺明了不打算遵從,勸道,“您是不是和宮主吵架了,宮主她畢竟是個女子,有些時候您就讓讓她唄。”在他看來,宮主對祈玉的心思實在一目了然,早在當年他們還在外遊曆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倒是祈玉有些時候過分冷淡,令人難以接近。

祈玉卻沒明白他的話,聞言也不搭腔,隻是看著綴滿星子的天際露出一點微渺的笑意,“我會回去的。”

楊靈書以為他聽進去了,也不再多說。夜沉寂下來,隻有林風吹動樹梢的沙沙聲。無邊的安謐裡忽然有人聲傳來,“滿月,你確定就是在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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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南澗睡到傍晚才醒過來。碧離的複原力果然不同凡響,他隻是睡了一覺,已經覺得身體恢複地差不多了。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腕上放血的刀口,早已愈合如初,看不出一點痕跡。一天沒有進食,覺得有些餓,便打算去找些吃的。

為了方便他們照顧蘇淵,同時也免了閒人打擾,章懷信給他們安排的客院裡自帶了一個小廚房。每日清早密雲城弟子把新鮮的食材送過來,一日三餐都是他們自己做。溫南澗進來的時候,蘇天天正在裡麵熬粥。

聞一聞味道,是蜂蜜山藥粥,已經煮開了,正在小小的砂鍋裡翻滾。蘇天天不時地攪拌著,豆蔻陪在一旁,正伸著爪子往旁邊的一個鍋裡探。蘇天天顧著另一邊,一時沒有發覺。豆蔻三兩下已爬上鍋沿。

那也是一個紫黑色的砂鍋,蓋子是開著的,但沒有熱氣蒸騰出來,應該是冷的。小逐香獸四隻爪子扒拉住邊沿,小腦袋使勁往下探,似乎是在夠裡麵的東西。蘇天天眼角餘光瞥見,叫道,“豆蔻,你在乾什麼!”

不叫還好,一叫逐香獸嚇了一跳,本來就是勉強扒住的鍋沿,這下爪下一滑,“咕咚”一下掉了進去。

蘇天天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手忙腳亂地把豆蔻撈出來。小逐香獸雪白的絨毛霎時一團黃一團黑,上麵還沾滿了煮爛的米粒。蘇天天提著逐香獸細細的尾巴,一邊抖一邊道,“哎呀,這是我煮給姓洛……”話一頓,提溜著逐香獸的尾巴又丟進鍋裡,“算了,反正那個臭丫頭現在也不見了……怎麼不肥死你!”豆蔻腦袋朝下栽進鍋裡,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主人對它身材的詛咒。

溫南澗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有些驚訝,煮給阿雨的?微曬:天天這丫頭嘴上說著討厭,其實心腸很軟,是因為看見阿雨病了,特意煮了粥給她的吧。

隻是……阿雨現在會在哪裡呢?溫南澗在心裡歎了口氣,花翳前輩把阿雨托付給他,他卻把阿雨弄丟了。而且帶走阿雨的白衣術士顯然是離合宮的人,抓走阿雨也不知道有什麼目的。雖然花翳前輩說他們是舊識,但他卻不能肯定對方不會傷害阿雨,於情於理自己還是得儘快找到阿雨才行。

可是蘇大哥的情況……等到下一次毒發,就必須用藥了。剜心取蠱,若是沒有碧離,蘇淵絕對撐不下來,這就意味著自己短時間內絕對不能離開。怎麼辦?無論怎麼想,都沒有兩全之法,溫南澗隻覺得頭痛不已。

“溫大哥,你醒了。”蘇天天看見他,也不管豆蔻了,舀出一碗剛煮好的蜂蜜山藥粥,“給,一天沒吃東西了,肯定餓了吧。”

溫南澗笑笑接過,坐在桌邊吃起來。蘇天天將熬好的粥熄了火頭,分了兩個湯盅盛上,在一旁放好。也在溫南澗旁邊坐下,托腮看他吃粥。

溫南澗早習慣了她這個樣子,隨意的問道,“那是給大哥大嫂留的?”

“這個是給阿爹和阿娘的,”蘇天天指著稍大些的湯盅說道,又指指另一個,“那個是留給師兄的。——好吃嗎?”

“好吃。”溫南澗點點頭,喝完最後一口,隨口道,“誰要是以後娶了我們天天可就有口福了。”

“溫大哥覺得好吃的話,以後我都做給你吃。”蘇天天道。

蘇天天雖是蘇淵唯一的掌上明珠,但並不像尋常大家小姐一樣十指不沾陽春水。因為蘇夫人有一手好廚藝,蘇天天從小跟著也學了個七八成,往年在碎雪峰的時候一月裡也有大半日子兩人是%e4%ba%b2自下廚的。

若以前溫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