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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上明夜 暮宴明瑟 4256 字 1個月前

鑽在牛角尖裡,笑著跟胡雪青道,“確實得謝謝他,多虧了有碧離,我才能撿回一條命來。”

邵暘還是不樂意,“就算是碧離那不也是師伯給他的嘛,”

“你知道什麼。”胡雪青皺眉,“碧離原本就不是咱們的,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叫你去就去,不許多話!”

顧然怕邵暘再犟著,惹胡雪青生氣,道,“胡師叔,忙了一晚您也累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小暘說。”

“那你跟他說罷。”胡雪青氣哼哼地走了。

胡雪青離開後,顧然看著邵暘,露出一點淡淡的笑來,輕聲問道,“小暘,你知道碧離為什麼能被稱作至寶麼?”

邵暘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但還是順著他的話問道,“傳說碧離能夠‘生死人肉白骨’,是真的麼?”

“‘生死人肉白骨’一說未免誇大,天時循環,往複更迭,不可更改。世間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逆轉生死。”顧然道,“但碧離確有靈效,尤其是它造血生肌,愈合傷口的能力。但凡還有一口氣在,就算是手腳都被切下,碧離也能接續斷肢,令它們複舊如初。”

“這麼神奇?那豈不是能永生不死?”

顧然搖頭,“碧離的藥效是有期限的,不是時間長短,而是次數。一枚碧離果大概能讓人從瀕死的情況回複健康三次,不致命的傷大概能愈合十五次,如果能夠不受傷不生病,最多也就能延長百年的壽命。”

邵暘的表情有些鬆動,三次能將人從瀕死救回的機會,相當於三條命。溫南澗用碧離救了顧然,已經用去了一次機會。即使年少,他也是一個醫者,他總是對生命滿懷敬畏,所以他感激。

何況溫南澗是江湖中人。顧然不是江湖中人,但他見過太多江湖人,重傷的、奄奄一息,來樓裡求醫。那些人像是永遠活在危險裡,任何原因都有可能令他們受傷,甚至奪走他們的性命。

所以能救命的東西對他們來說總是分外重要,他曾經見過一個江湖豪客,為了得到一枚續靈丸殺掉了自己最%e4%ba%b2密的同伴,隻為了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而溫南澗救了顧然,即使碧離是隱樓給的,送出去的東西也就是溫南澗的了。他們欠他一條命。

他不是不懂事,他們救人的時候可以不要回報,被救的時候卻不能不思回報。

顧然看著邵暘神色,知道他已經聽進去了,繼續道,“而且碧離還有一個特性。它的果實一旦被摘下,感風成灰,無論用玉器金器都無法盛載。所以碧離必須在被摘下的瞬間立即服用。碧離被服用之後,藥性就會留在服藥之人血脈中發揮效力,直到藥效耗儘。”

“那你怎麼……”邵暘想問如果這樣的話,溫南澗又是怎麼帶走碧離,並且用它救了顧然的。但話說了一半,他已猜到了答案——屋子裡飄散的淡淡腥味他想起自己在哪裡聞到過了,那是血的味道。

碧離無法在摘下後被帶走,那麼溫南澗如果想用碧離救蘇淵,唯一的辦法就是以血肉為媒介,讓碧離的藥效留在自己身體裡,把自己變成了“藥”。和蘇淵會合後,再用自己的血救蘇淵。

可這樣畢竟是隔了一個人,碧離的藥效不能得到最大的發揮不說,對溫南澗自身也並非沒有害處。畢竟即使碧離能夠造血生肌,頻繁的失血也不可能毫無影響。

“碧離的這個特性,《異草經》中怎麼沒有記載?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邵暘疑惑。

顧然道,“碧離的傳說古已有之,但真正有記載見過,甚至服用過碧離的人卻少之又少。《異草經》也不過就是兩百年前好事者搜集天下奇聞編纂而成,裡麵彆說是內容不全,甚至還有許多都是世人杜撰之物,沒有記載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顧然笑笑,“我以前連碧離是不是真的存在都很懷疑呢。”

“那株碧離不是一直都在樓裡的麼?”邵暘問。從他記事起他就知道樓裡保衛最嚴密的百草閣中存放著世上最後一株碧離,顧然不可能不知道。

“那是後來了。”顧然道,“在那之前,連我師父都沒有見過碧離。”

“那樓裡的碧離是哪裡來的?是師伯采藥的時候找到的麼?”邵暘問。聽過顧然對碧離神奇藥效的描述後,他顯然對碧離很感興趣。說不定還能找到第二顆呢?

顧然笑了,“若是出去采藥就能找到碧離,它也不會這麼多年隻有這一株了。那是彆人送到隱樓來的。”

“送的?”邵暘十分驚訝。傳說中的碧離也能隨隨便便送人麼?

“不錯。”顧然輕聲道,“你不妨猜猜看那人是誰。”

邵暘蹙眉思索起來,忽然他腦中靈光一現,他想起胡雪青離開前說的話——碧離原本就不是咱們的,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難道是……”

“就是他。”顧然點點頭,“所以當時溫南澗來樓裡求藥的時候,我師父不顧大家的反對讓他帶走了碧離。因為那本來就是他的東西。”他看著邵暘,“他用自己的東西救了我一命,你說我們是不是該感謝他。”

其實邵暘之前就已經想通了,隻是被顧然這麼直截了當的一問,反而說不出同意的話來。梗著脖子道,“就算是這樣,要不是他們,師兄也不會受傷。他們本來就應該負責。”

大概自己也明白自己是在無理取鬨,底氣很是不足。傷人的是洛紅雨,救人的是溫南澗,就算他們兩個是一起的,也沒有把洛紅雨做的事都算在溫南澗頭上的道理。

“話不能這樣說。”果然,顧然聽見他的話,不同意的搖搖頭,“而且我看那位洛姑娘不太尋常,你還記不記得她醒過來之後的眼神,非常的平靜,也非常的……空洞。你再想想我們在船上遇到她的時候,她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邵暘也想起來,他們在船上遇見洛紅雨的時候,洛紅雨一直和另外一個人說說笑笑,很開朗,很……生動。絕不是後來在房間裡醒過來後那種死氣沉沉的樣子。

“難道當時她還沒從魘魅之境裡出來?”邵暘猜測。

“有可能。”顧然認同了他的猜測,“還有一點……”

“什麼?”

“我給她把過脈,”顧然看著邵暘,幽幽道,“……她沒有脈象。”

☆、楊靈書

城外密林。

蘄水蜿蜒著繞密雲而過,城西是一座高崖,城主府依山而建。城北則是一片茂盛的樹林。大約有方圓數裡,從句餘山西北角綿延下來,生長著各種灌叢喬木。因為緊靠著城主府,雖然未有禁令,但城中百姓無事也不會往這邊來,很是偏僻。

林深處此刻卻有人聲。

那是在句餘山腳,層層藤蘿遮掩後的一處山洞。洞不大,不過能容三四個人平躺,也不甚乾淨,地上落滿了塵灰。

洞裡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女子也不知是受了傷還是彆的什麼,倒在一邊昏睡著。男子在她不遠處坐著,生了堆火,正在烤乾糧。枯枝被火苗%e8%88%94舐,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響,火光明滅,映在男子臉上。

如果洛紅雨現在醒來,便能立刻認出,那正是他們在青州遇到的那名書生。▓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楊靈書把饅頭烤熱,就著清水吃完,就算是解決了一天的夥食。然後他走向少女,推了推,見對方一點要醒的跡象都沒有,便也不再理會。

洛紅雨睡得一點都不踏實,她的臉上還有顧然留下的血跡,此刻已經斑駁,一點一點乾在她臉上,把周圍的皮膚都揪在了一起。

她的眉頭緊皺著,也不知夢到了什麼,仿佛很痛苦的樣子,躺在地上,身軀都在微微顫動。可楊靈書對此卻是視而不見,他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洞口,看著月落日起,連半個眼神都沒有落在少女身上。哪裡還有當初在船上對她的殷勤樣子。

日落的時候,洞裡來了第三個人。

說來或許也不恰當,那人是突然出現的。沒有任何預兆,隻是上下眼睫微微一錯,洞裡就多了一個人。

楊靈書一見來人,立刻拜服在地,恭聲,“屬下見過祈公子。”

祈玉卻沒理他,白色的袍子劃出一道長弧,徑直來到洛紅雨麵前,右手前探。有光從他的指尖閃耀而出,瑩白色的光,仿佛淩空托著一個小小的月亮,清麗而不刺目。隨著他指尖的顫動,分成千絲萬縷,緩緩落下。

然而就在要落到少女身上的前一刻,洛紅雨身周忽然也耀出點點光華,瞬間凝成一圈,將少女圍在當中。

楊靈書伏在地上不敢抬頭,但眼角的餘光仍舊將角落的景象看得分明——從祁玉指尖蜿蜒而出的光曲折著奮力往少女身上刺去,卻無一例外被光圈抵擋在外。被光圈阻擋他看不見少女的神色,卻能清楚的看見祁玉微微蹙起的眉心。

怎麼?這丫頭竟然能逼得祈公子露出這樣的神色,她究竟是什麼來頭?!楊靈書心中驚疑不定。

作為離合宮藏在中原武林的一步暗棋,他除了偶爾傳遞情報回宮,很少和宮中聯係,但他認識祁玉的時間卻比絕大多數宮人要長得多。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祁玉的情景,那還是六七年前,他才十八歲,卻已經作為離合宮的密探潛伏在中原六年。

六年的時間並不算短,已經足夠他成功的在中原武林紮下根,並有了不止一個身份。白衣翩然,輕%e5%90%9f劍歌,十八歲的年輕劍客,憑一雙永遠含情的桃花眼成了無數少女的春閨夢裡人。而他就帶著一張張麵具遊走在一個又一個女子之間,從她們的口中套取關於她們父%e4%ba%b2、兄長、師門的種種情報,輕而易舉。

可江湖畢竟還是男人們的天地,從女人那兒得到的情報永遠不可能是最重要的。而他想要那些被深藏的秘密,他必須找出那些秘密,那是他存在的價值。

他做的很好,卻不是最好。他知道他不是離合宮派出的第一個細作,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像他們這樣的人不過是那些位高權重之人手中的工具,也許哪一天,哪一次任務失敗就會被棄如敝履。

這個結果他早有預見,卻沒有料到會來得這樣快。

那一次的任務他潛進了琪奧山莊,要找一個檀木盒子。一切都很順利,蕭卿柏的密室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難找,他幾乎毫無阻礙的就拿到了那個密封的檀木盒子。或許那時候他就應該有所警覺,但直到被揭開麵具,捆縛在地的時候,他還不能接受現實。

他本來是有機會在剛被捉的時候服毒自儘的,從十二歲被派出離合宮就藏在齒間的毒囊隻要輕輕一磕,就能解決一切。但那個瞬間他猶豫了,並不是因為怕死,他隻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去,他才十八歲!

然後就是長久的折磨,蕭卿柏試圖從他口中問出信息,關於他的來曆,目的,幕後的主使人,為什麼要找那個盒子,找到了打算做什麼……諸如此類。但無論蕭卿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