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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靈石之內的小光點。

現下他禦獸決不起作用,不抽取靈力也無法與內中魂魄溝通,隻好走一步算一步。

抽取魂魄下了那麼大力氣,不知道製作傀儡會怎樣。自己得開源節流啊。餘之歸收起靈石,邊想邊寫,在紙上列出一堆材料名,大概可以拚出一具傀儡——跟席長天呆久了,他連法陣符陣都畫得順手,裝個小小傀儡難不倒他。

然而今非昔比,那時候要靈力有靈力,要材料有材料,一樣不行換一樣。現在他兩手空空,處處精打細算。寫的材料自己看看,好多似乎都超出目前能負擔的範圍,他在傀儡之道方麵跟著好友耳濡目染,□□不是太低而是太高,因此低端材料好些沒有頭緒。又要琢磨替代之物,想想他還得攢靈石買通絡蟲……

餘之歸塗抹掉一個又一個貴重材料,努力回想有什麼可以替代,想著寫著,毛筆不由從手中滑落,沿著桌案滾到衣上,又順著%e8%85%bf滾到一邊兒去。

人被弄了一身墨,卻已無心計較,他斜倚車壁,不覺墜入黑甜。

“太累了啊……”張十七看著自家主人,很是心疼。

他已經不止一次把以各種姿勢睡著的餘之歸放倒,之後擦臉%e8%84%b1鞋蓋被子。

修真一途,他幫不上什麼忙,不拖後%e8%85%bf就算好的。修真之外,主人衣食住行,他以往統統不關心,眼下正在認真學習。

……嗯?外麵什麼動靜?不能打擾主人休息——

等餘之歸睡足一覺醒來,看到桌子上坐著一隻灰頭土臉還帶血的獼猴。

獼猴不叫不鬨,然而猴性難改,自己在那裡抓抓撓撓,翻開毛發挑虱子吃。

餘之歸認出這是曾經跟著他們走了一路的母猴。

他為了安慰母猴,說過幫獼猴王找具身體。

也不知這隻猴子怎麼想的,竟然追上來要一起走。

餘之歸自己都快養不活了,更彆說再養一隻猴子,況且獼猴又不同於棗紅馬,成年猴子野性難馴,對於野獸來說跟人在一起並不是什麼自由的事。他們一行人又不定居,對這猴子來說便是離鄉背井了。

再說獼猴王什麼時候能與傀儡契合,魂魄重現天日,還沒有定數。

於是他狠狠心強硬些,將猴子直接控製,送出篷車,留在原地不理。

——控製野獸自然比和它們談判耗費心力,不然的話,由他%e4%ba%b2自上陣,率領猴群,那殺傷便不是小打小鬨。

不過單單一隻獼猴,他還應付得來。

稍微吃了點東西,餘之歸精神頭兒回來了,繼續對著紙默默思索。

此刻紙上已被他圈圈點點勾勾畫畫,弄得滿滿一片,不僅僅是材料,還列著些能生錢的營生。

古語說窮文富武,修真更為奢侈,靈石在俗間乃十分貴重之物,修士用起來。那可是車載鬥量。餘之歸抽一絲瀕死猴魂就花了三塊靈石,其揮霍可想而知。

看羅道春對自己通獸語一事如此驚訝,想來培育靈田飼養靈獸之路,在這裡不一定走得通——諸事皆有傀儡……自己飼養了靈獸,大概隻有拿去賣肉的份兒。

還能賣材料。

說到材料,不知傀儡探寶與靈獸探寶,孰優孰劣?

說到探寶,最好打聽一下有沒有將出世的秘境。

說到秘境,必然入內有限製,一般成熟的、安全的秘境通常作為優秀弟子的獎賞而開放,不成熟的、甚至突然出現的秘境,則會招募人手冒險開荒。

富貴險中求,不知此處可有入門弟子也能參與的開荒選拔。

然而自己的修為……硬傷啊。

……羅道春願意先借他些靈石麼?

餘之歸滿腦子事兒。一字字落筆,又一條條抹去。

等他回過神,篷車已經停下,羅道春在車窗外向他揮著手。

天都已經黑透了。

一夜無話。

次日早晨,餘之歸和桌上的母猴子大眼瞪小眼。

獼猴毛發灰撲撲的,比昨日黯淡許多,精神也十分困頓。然而固執地睜著圓溜溜小眼睛,盯著餘之歸。

——它竟然連夜追到這裡?

餘之歸望向張十七,後者點頭:“半夜到的,被我扔出去三次都爬回來了。”

餘之歸洗漱,它看著;餘之歸穿衣服,它看著;餘之歸出去吃早餐,它跳下桌子,一拐一拐在後頭跟著。

羅道春見了也嚇一跳:“喲,它打哪兒冒出來的?”

餘之歸無奈,張十七便解釋一番,羅道春聽說這猴子來過一次被阻止,夜裡還偷摸趕過來,如此堅定不移,不由建議:“這麼通靈性……是來報恩嗎?雖然最後沒有救了你的丈夫,我們畢竟也出了力……乾脆之歸養著便是,我這兒也不差你一口吃——它跟咱們吃一樣的吧?”

說完這話,他驚異地看到獼猴滿眼感激,對著他拜了一拜。

“——多通人性啊,”羅道春讚歎。“之歸,我要有你那本事,一定收了這猴子。”

餘之歸笑,他還沒拿定主意。不過……他想了想,寫道:“前輩可缺位守夜人?”

羅道春眼睛一亮:“你是說它?”

“夜行獼猴,自然夜間行動,我與它說明,遣它為前輩守夜罷。”

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母猴看看餘之歸,又看看羅道春,知道這是同意它跟著了,歡喜得吱哇亂叫,一瘸一拐蹦躂起來。

餘之歸根據夜行獼猴的習性,給它起了個名字喚作司夜,又因本身是獼猴,便叫做彌司夜。

“彌司夜?”羅道春點點頭,“好名字。”

母猴留了下來。

第一天晚上便捉了三隻老鼠。

它也不吃,將老鼠咬死,堆在一起放餘之歸桌子上,自己蜷一邊打盹去了。

餘之歸啞然失笑。幸好自己不是真正七八歲的孩子,不然這一桌血呼呼……

羅道春則十分欣喜——他運送的貨物大半是木料,小半有些時新衣物和衣料,最怕蟲蝕鼠咬,彌司夜身材嬌小動作靈活,比之夥計更加敏捷,又是晝伏夜出……

他一高興,特地向餘之歸請教獼猴的食譜,餘之歸給他寫了一張紙,猴子愛吃什麼喝什麼玩什麼、開心了會怎樣生氣時會怎樣害怕又怎樣,什麼動作表明玩耍,什麼動作其實示警……

彌司夜乖順地蹲在桌子上看著兩個人交流,對它來說最重要的不是吃好喝好休息好,而是餘之歸懷裡那顆靈石。

餘之歸將獼猴王棲身的那塊靈石給它看過。或許它對餘之歸的話十分信服,或許冥冥之中自有感應,彌司夜抱著靈石簡直不忍釋手。

餘之歸在篷車之內開了間作坊。

絲竹草木搭成傀儡偶人,說難也難,說易也易。

鄉間小兒捏泥為人,以樹枝插成四肢,便是最簡單的偶人。然而若要令偶人關節俱備,可以隨意扳弄,則是一樁技巧。

倘令偶人聽從指揮活動自如,那便要注入靈力。

注入靈力餘之歸目前沒有做,一是靈石著實不多,二是羅道春及所有人都知道他無法修真,此刻不適合過分標新立異。

製作傀儡,羅道春到能指點一二,橫豎不涉及本門心法,餘之歸便潛心求教,學了不少能耐。

晚間有彌司夜兢兢業業恪儘職守,白天有飛鳥探路,趨吉避凶料敵機先,嫻熟得如臂使指,無一錯漏。車隊行走了兩個多月,雖偶爾風餐露宿,竟然一路風平浪靜。

這一晚,羅道春忽然提點餘之歸,次日收拾得體麵些。

☆、第二十九章

“收拾得……體麵些?”

餘之歸微不解。

羅道春笑道:“托之歸的福,咱們走得快當,比預計提前數日,按現在的腳程,五日後便到兜化城了。”

餘之歸靜靜聽著。

羅道春又道:“幾日前,我修書一封傳於師兄,是關於你的事。師兄正好在附近,他方才遣傀儡傳訊,明日過來看看你。”

餘之歸微訝,指了指自己,又攤了攤手,意思是:“看我作甚?”以及,為何要穿體麵些?

“你年紀輕輕,天資聰穎,若是耽誤了這份天賦,實在可惜。因此我跟師兄商量,請他在這兜化城中照拂你一二。倘若他那邊有你能勝任的活計,那便更好了不是。”羅道春道,“他是金丹真人,你鄭重些也應當。師兄生性喜潔,到時候讓彌司夜離他遠些。”㊣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大部分修士看凡人如同看螻蟻,羅道春這樣還俗的畢竟少數,也還是因為修行再也無法寸進的緣故。

無論對方有沒有金丹傀儡師的身份,不喜歡被野獸近身也可理解。畢竟凡人也有害怕貓狗之類,甚至有和貓狗同處一室次日心悸而亡的。

餘之歸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對方好意,立即道謝,又打聽這位師兄前輩怎麼稱呼,卻並不過問對方師門。

羅道春不由感歎,這孩子太懂事。

——即便修真者之間,如果不是主動表露身份,隨意打聽師承來曆是忌諱。

“他姓姚,你稱他姚真人便可。”

餘之歸的笑容僵硬了。

姚?姓姚……

思緒頓時被帶走。

自己沒有死,還換了個殼子,那姚瞬雨……會不會沒渡天劫,也換了個殼子?

他這麼一想,臉色禁不住發白,目光也變得空洞。

“之歸?之歸?”羅道春拿手在餘之歸眼前晃,“你怎麼了?”

餘之歸隻好搪塞,自己從未見過金丹真人,有點手足無措,怕明日衝撞人家。

羅道春哈哈笑著拍拍他肩膀,要他好好休息,自己離開了房間。

羅道春好意幫餘之歸找出路,然而餘之歸緊張得簡直半宿沒睡。

他自然清楚,隻憑著一個姓氏就判彆對方身份,殊為不智。

然而萬中有一。

一想到對方可能便是殺害自己和好友的仇人,餘之歸憤怒得無可複加;一想到自己眼下的弱小,餘之歸又沮喪得一籌莫展。

彆的還在其次,他最擔心身份被識破,金丹真人捏死他,就像吃飯喝水一樣,隻費吹灰之力。

要知道姚瞬雨在這裡,打死他也不冒尖去驅使野獸。

——哎,且慢!

姚瞬雨本身也是馭獸師,雖然也生性喜潔,怎麼會不喜獸類靠近呢?

餘之歸心下一鬆,又一緊——莫不是對方和自己一樣天生缺陷,不能靠近獸類,隻好投身茄雲殿尋找良藥?

也有這個可能啊……

他胡思亂想,翻來覆去睡不著。

既然睡不著,不如給自己找點事做。

餘之歸隨意挽了挽頭發,披著件衣裳,趴在桌上給傀儡人刻符陣。

隻要不注入靈力,符陣隻不過徒有其形,傀儡並不能行動。

餘之歸刻陣的目的也不是讓傀儡動起來,而是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耗到疲勞了,自然而然就睡了。

——他現在非常習慣自己累了當場倒頭睡,醒來發現在被窩裡躺著這種事。

為了耗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