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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餘之歸則並不在意獼猴的小小心機,繼續打聽情況,同時手上不斷寫字給羅道春過目。

羅道春看得眼有些發直——這幫子獼猴,打悶棍套麻袋還是輕的,扔毒蜂窩,扔毒蛇,最後撕打成團……但求將人弄傷弄殘,失去戰力。

當然,話又說回來,黑燈瞎火的,猿猴聲勢浩大,山匪不知幾人來犯,忙中出錯。有幾個倒黴蛋失足落水,有幾個被樹枝串糖葫蘆,有幾個一跤跌倒順著山坡滾下去送了性命……隻能自認倒黴。

猴群大概四百多隻,夜深人靜時突然鬨騰起來,還真降服不了。

“當真沒有厲害人物出現?”羅道春再三確認。

獼猴搖頭,它們的攻勢一向十分順利,猴王更是十分英勇,%e4%ba%b2手抓瞎了三個人的眼睛。至於天上飛的東西被什麼毀壞,它們沒有一個注意到。

隻是,那道撞傷獼猴王的銀白色影子,是什麼來路?

獼猴說不清楚,形容就像天上的閃電,唰地亮了這麼一下,隨後就沒影兒了。

野獸雖然有些靈性,也僅限於此,餘之歸知道從這一隻口裡再問不出什麼,看來要問過猴王才清楚。

羅道春欲言又止,他那隻查無痕跡的傀儡……

餘之歸看出他猶豫,繼續邀請獼猴們幫忙打探。

羅道春也沒有其他辦法,吩咐手下收拾收拾,準備啟程。

山匪盤踞的那座山喚作馬鞍山,兩座山頭連綿而起,中央稍微凹陷,形似馬鞍而得名。然而中央隻比兩旁好走些,仍然困難重重。行人若是不走中央,繞行需要花上十日。

後來有一位修士,以力士傀儡,將中央生生辟成一線平地,從此車馬便能行走,比之繞行,節省了足足一月之久。

隻是修士臨時有要事需走,急切間,在道路開到最末一段時有些草率,形成一處峽穀。

那些山匪便趁著這一地利之便,作威作福。

羅道春此刻卻隻是第二次經過這裡,是以摸不清對方底細。

小心行事,他安排貨車走在最後。

置辦的三百斤酒,用車拉著直接進山。

他自己一騎當先,身後跟著兩名羅家子弟,都是練家子。

餘之歸張十七共乘一騎,頭頂上翱翔著幾隻鷹,與羅道春共同馳去。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就在路邊看到幾個衣冠不整臉上一股戾氣的人,身上還帶著血跡,匆匆行路。

不僅僅是人,路邊還有幾隻獼猴在樹上揮舞手臂,有的乾脆跳到馬上指路。

羅道春心下一喜,看樣子獼猴所言是真。隻不過他仍不敢怠慢,進山後一掐法決,力士傀儡出現。

張十七剛要喚出獵隼,餘之歸搖頭。

他對自己的手段有信心。

順著獼猴所指方向,幾人偏離中央大路,策馬往山裡行去。

沿小徑一路走著,漸漸發現異樣。

草葉上處處帶血,樹木有折斷痕跡。

張十七提示,痛哭哀嚎聲遠遠傳來。

餘之歸想了想,馬停下了,隨身帶著炭筆白紙,寫了一個建議給羅道春。

羅道春見他停步,想了一想也停下來。

餘之歸建議他不要再往前去。

——可不是,他此刻突兀出現,在山匪眼裡一看就是打探情況的,必定和昨夜之事有關,暴露身份,敵眾我寡,弄巧成拙。

不如偷摸溜走,越少生事越好。

幾人原路返回,老遠便聞見酒香撲鼻。

轉過林子一看——嚇!

獼猴愛酒。

這是羅道春聽餘之歸“說”的。

眼見著一群猴子搖搖晃晃,顛顛倒倒,有翻跟頭的,有狂打滾的,尖叫、扔石子、哈哈笑、甚至拉住母猴子做些事情……各種醜態,無法儘述。

車上已經沒有完好的酒壇了。

僅有一隻猴子站在車頭,眼神清明,目光焦急。

——是那隻一路跟隨而來的獼猴。

它一見餘之歸回轉,立刻跳過來,向一個方向比比劃劃。

“莫非叫你去救命?”羅道春發問。

餘之歸點點頭,寫:“它是猴王最鐘愛的王妃,之前那隻也是。”猴子沒有凡人那套一夫一妻好幾個妾的規矩,猴王喜歡的,都是王妃。

羅道春恍然。

人有夫妻情義,獼猴也有。

隻是夫妻情義再深,也阻擋不了獼猴王生命的流失。

——它掉下來時,不幸摔破內臟。縱使後來羅道春給出半顆靈丹,它已經無法吞咽。

等張十七跟著獼猴過去,把猴王抱出來時,它四肢僵硬,眼神渙散,眼見活不成了。

兩隻母猴子拚命給餘之歸和羅道春磕頭,又叫來幾隻小猴子,將野果野花鳥蛋石塊堆了一地,充作貢品。

餘之歸微微搖頭,他現在修為儘失,身無長物,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

母猴子哭聲愈發激烈。旁邊有喝多了酒的公猴子過來拉扯,它憤怒而凶狠地咬回去,一口見血。公猴子不肯吃虧,又撒著酒瘋,當下狠狠回撓,兩隻猴子嗷嗷叫著打成一團。

縱然羅道春閱曆豐富,也沒遇上過這種場麵。想勸慰都無從開口。

隻好指揮力士傀儡,將猴子一手一個分開。

那母猴惡狠狠盯著公猴,一轉眼看見自己的丈夫,又號哭起來,掙紮著%e8%84%b1離力士傀儡,往猴王身上撲去。

這生離死彆,令羅道春都有幾分動容,他倒是會斷肢再生之類的術法,然而縱使可使筋骨複原如初,也改變不了獼猴王失血過多神智昏迷的場麵。

他不由望向餘之歸,那意思:“果真沒有辦法?”

餘之歸盯著力士傀儡,沒反應。

羅道春走近,拍拍他肩膀。

餘之歸這才有所反應,回過神看羅道春,不明所以。

羅道春重複一遍自己的話:“真的不能救它一命?”

餘之歸遲疑了。

他手上拿著炭筆猶豫許久,才落在紙上,寫道:“魂魄。”

“魂魄?”羅道春不解其意。

餘之歸提出自己之前的設想:“將猴王魂魄抽出……”還沒寫完,手便被羅道春緊緊握住。

羅道春目光充滿驚恐:“抽取魂魄有乾天和,萬萬不能!”

——我被活生生抽取魂魄,抽我魂魄的那個人,天劫也沒有十分嚴厲。

餘之歸垂眼寫道:“便是救命,不可?”

“無論如何也不可!”羅道春態度堅決,“之歸你年紀還小,又無師長教導,有所不知。魂魄為一切生物之根本,如有移動變化,一體不能容納雙魂,人便不是原先之人,這種逆天而為之事,千萬不要做!”

“……”餘之歸沉默片刻,繼續寫道,“將魂魄置於傀儡之中,非一體雙魂,也不可?”

羅道春堅決搖頭:“此更是邪門外道。”

餘之歸撓頭,見母猴嚎得聲嘶力竭,忽然靈光一閃。

“不抽取魂魄,使用傀儡之術,以材料替換四肢軀乾各處,便不再需要血液,以符陣靈石替換大腦及脈絡,便不再神智不清,可否?”

兩種說法實質一樣,然而將先後順序調換了一下。

羅道春一怔,他怎麼會聽不出來餘之歸話裡的意思:“你……”

“獼猴非人,此刻性命攸關,前輩何不行個方便。”

羅道春看看餘之歸,看看獼猴王,看看母猴子。

歎氣:“這想法不錯,你會傀儡術?”

餘之歸:“材料便用普通的木石絲竹,我隻能照貓畫虎勾勒一點符陣,做最簡單的傀儡人大約夠用。隻是凡涉及需用內家真氣及靈力之處,我無能為力。前輩可願相助?”

羅道春猶豫。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忽聽旁邊發出了一聲尖利高亢的嗥叫!

羅道春一看大驚失色——一隻母猴突然發狂般撲向幼崽,將之咬斷脖子撕成兩半!〓思〓兔〓網〓

另一隻同樣如此,將幼猴連咬帶摔。

他忙遣力士傀儡把兩隻母猴高高舉起。

母猴麵露凶光,呲著獠牙,不依不饒。

“它們這是怎麼?”羅道春不解。

餘之歸放下筆,走上前去揉揉獼猴王的腦袋,停了一陣,解下衣服將之蓋好。

“……死了?”

餘之歸看向兩隻母猴子,後者眼睛裡的凶光一點點退去。其中一隻手裡還扯著嗷嗷亂叫的幼崽,幼崽驚慌失措,又不敢去抱自己母%e4%ba%b2,掙%e8%84%b1手爪滾到一邊兒,壓爛了那一堆“貢品”。

獼猴王一死,之前的爭論便沒有必要了。等猴群醒過酒來,為王位和妻妾,互相廝殺爭鬥,那不是羅道春關注的事情。

他命力士傀儡挖坑將獼猴王埋葬。

失去的飛行傀儡雖然肉痛,也不是不能再造,既然此行人畜平安,他就當破財免災了。昨晚沒休息好,他看餘之歸臉色也差,病懨懨倒在張十七懷裡,似乎同樣被折騰的夠嗆,便叮囑餘之歸好好休息,自己回車裡養神去了。

車隊繼續前行。

餘之歸回到自己的篷車上,才將一直合攏的手張開。

掌心,靜靜躺著一枚五彩靈石。

☆、第二十八章

餘之歸慎重地觀察這枚顏色黯淡的五彩靈石。

內中似乎有一個小小的光點,竄來竄去。

——獼猴王的魂魄。

在獼猴王死去的那個時候,餘之歸並不是單純地摸摸頭表示哀悼,而是調用了靈石的靈力抽取魂魄。

這個主意是他新近想到的,他雖然經絡不全無法引氣入體化為靈力,不代表不能借用彆處的靈力。

而抽取魂魄的法術……傀儡師不會,馭獸師大部分也不會。唯有一個流派,會。

姚瞬雨的流派。

流派與門派不同,許多門派可能出自同一流派,隻是在分支上有所區彆。姚瞬雨的門派便將這一流派的特點發揚光大——奪取靈獸之魂魄溫養內丹,壯大自身。

抽取生魂這事,便是姚瞬雨討好他時,主動傳授的。

抽取魂魄之法,本身並無善惡,一柄刀能傷人,亦能救人,端看用者的意思。餘之歸自然沒有拒絕對方好意。

——隻不過沒想到這法術稍加改動,連人的魂魄也照抽不誤。

餘之歸默默歎口氣。自己眼睛不亮,怨不得彆人。

萬幸,現在他還有機會。

雖然沒聽到任何姚瞬雨的傳說,他也沒有聽到關於東仙界的各種傳聞,或許這個陌生世界從來就沒有姚瞬雨和餘之歸的存在,但還有三千大千世界呢。

餘之歸一點也沒有“這是仇人教我的法術,我要劃清界限,絕不使用”這種想法。

在獼猴王彌留之際,他征得對方同意,將魂魄收進了靈石——幾乎耗儘三塊五彩靈石裡麵的靈力,連帶本身也受到衝擊,要不是張十七扶著,大概就摔了。

看起來羅道春並沒有對他的舉動產生任何懷疑。

那麼下一步便是製作傀儡,將獼猴王的魂魄塞進去。

餘之歸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