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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抹嘴,這才向著他的救命恩人笑了笑。

——這孩子不傻啊。

漢子也笑笑,摟著餘之歸,五指在自己腹部某處按了幾下,獵隼展開翅膀一飛衝天。

此地不可久留,他破壞了猿猴,傀儡主人必定過來查看。

餘之歸看到他的動作,又有點發傻。

——所以說這究竟是怎樣一個幻境?為什麼變化出來的全是自己從好友處得知的消息?

餘之歸他記得,席長天給他講常人操縱符匣之法。

修士驅動傀儡靠的是神識,常人驅動傀儡,憑借符匣。將五彩靈石放入特製機關匣內,依不同手法發布命令,驅使傀儡為己用。

田平的符匣在袖裡,而這漢子的符匣,藏在體內,符匣與皮膚貼合,紮根腹內,僅對外留一個小口,供更換五彩靈石之用。

將符匣藏進身體,平時行動不但要與常人一般,隔著肌膚還要熟練使用符匣,無疑受罪不少。

便是打開腹部放置符匣一項,便有二成人挺不過來。

此人相貌及特長,加上這樣小心的做派,毫無疑問,他是家族勢力特彆培養出來的暗衛。暗衛養成不易,往往缺乏常人的七情六欲,性格都有點缺陷。他們職責不同於平常護衛,存在感幾近於無,絕不出現在人前,除了主人生死以外,一概不管。

所以餘之歸沒見過他,也理所當然。

現在漢子出現,自然因為再不出手,餘之歸就死了。

還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餘之歸想,能活下來,真是極好的。

然而漢子忽然抬頭:“他們來了。”

他仰著頭,餘之歸隻看到他喉結上下動,猜不出他說了什麼,突然被塞了一嘴乾餅,一把甩到對方後背,緊接著兩旁景色飛速後退,對方在奔跑。

有事?

餘之歸凝神,便見遠處草叢晃動,一條黑影疾如閃電衝來!

他下意識抓住漢子肩膀。

那道黑光離近,半途被另一道烏光截下,二者戰成一團。

當符匣突然爆開,田平便知不妙。趕緊哄著餘之樂,二人一左一右分開潛行,返回遠處查看。

他一邊急匆匆往回趕,一邊肉痛地取出另一符匣。這符匣與操控猿猴的那隻不同,匣子上鐫刻著一隻蛇頭鷹身的動物。

田平咬牙,將符匣啟動,匣麵這隻展翅欲飛的蛇鷹一閃而逝,傀儡化為實體,雙翅展開,大如一桌席麵。

振翅,一道流光向遠方掠去。

光華奪目的靈石頓時變得黯淡。田平早有準備,將第二塊靈石換上。

可見這蛇鷹傀儡所需能量之巨。

這是他的殺手鐧,田平暗暗磨著牙根。一頭粗苯的低級猿猴傀儡,他還拿得出手,雖然出其不意毀損了,想想餘家產業,不過九牛一毛,這點損失完全不在話下。但蛇鷹傀儡,可是他壓箱底的寶貝,預備當成傳家之寶的物件,萬一折損在這兒,他這輩子也尋不到第二隻。

一個小崽子怎麼這麼麻煩!早知如此,不如一刀下去身首兩斷,一了百了省心。

他卻絲毫未察,倘若不是他心懷鬼胎,非要弄這些彎彎繞,到手的鴨子又何至於飛?

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萬一小崽子被人救了,後患無窮。田平絕對不敢再留把柄在世上,他再不理會餘之樂的假惺惺,直接對蛇鷹下達了絕殺令。

蛇鷹疾衝。

獵隼迎上。

然而專門為窺伺及暗殺而設的獵隼,又怎能和擅長正麵衝殺的蛇鷹相比?

隻阻了蛇鷹一阻,轉眼間敗象頻生,蛇鷹步步緊逼,獵隼逐節後退。

餘之歸感到漢子的速度更快了。

被塞一嘴乾餅,想是不讓自己出聲。餘之歸默默用小%e4%b9%b3牙磨蹭著碎屑,這又不是野草,能啃下一點是一點。他覺得接下來有一場惡戰,自己得保持體力。在幻境裡,無論是累死還是餓死,絕對不是什麼體麵的死法。

首要任務,還是活下去啊。

活……下去?

漢子忽然步伐一緩。他發覺前方有人攔路,是以打算變幻方向遁走。

隻是他這一頓耽誤了事。

餘之歸就見與獵隼纏鬥的蛇鷹,驀然從口中吐出%e8%88%8c信!

%e8%88%8c信兩股擰成一股,長有數丈!

徑直向他捅來!

想躲已然來不及。

背後一股大力,劇痛!

餘之歸疼得全身哆嗦,不假思索狠狠抓了漢子一把。

漢子身體也是一震。

蛇信穿%e8%83%b8而過,同樣傷了他後背。

但是畢竟穿透了餘之歸的%e8%83%b8。

隨後蛇信一卷,帶著一樣東西,收回蛇鷹口中。

餘之歸瞧得十分清楚。

那是一塊碎片。

七色黯淡凝結,破損的小半個球體。

帶著他的鮮血,滴滴答答。

餘之歸打了個哆嗦。

這碎片一直藏在自己身體裡?

這碎片為何被蛇鷹獨獨挑了出來?

這碎片他看著十分眼熟。

這碎片……他見過,在姚瞬雨度天劫時,見過。

——這碎片!

餘之歸雙眼忽然模糊。

並非失血過多,而是熱淚盈眶。

他想起一件事。

之前因為太過痛苦,因逃避現實而刻意封閉的記憶裡,藏著一件事。

☆、第五章

當時,劫雲布滿天空,黑壓壓的一片。紫色閃電在雲層中亂竄,扭成七枚大小不等的漩渦,最小一個徑約數丈,最大一枚幾乎籠罩了一座山頭。漩渦中心,那深紫色電弧光密聚,仿佛凝成實體。

七九天劫。

一眾修士、真人、尊者、以及仙尊,紛紛在遠處注目。

東仙界有名的合體期大能,姚瞬雨姚仙尊,修行有成,終於迎來七九天劫。倘若渡過此次天劫,便能飛升上界。真真令人無限豔羨。

然而也有不少人扼腕歎息。姚仙尊能夠大徹大悟有所突破,或許是情傷所致。以情傷換突破,不知自己狠不狠得下心來。

據稱,姚仙尊滯留合體期已有三千年之久。百年前,因心血來潮,出關遊曆,無意間遇上餘之歸餘仙尊。姚仙尊對餘仙尊一見鐘情,二見傾心,追求了近百年,終於結成道侶。本擬共求飛升,誰知當晚餘仙尊遭宵小算計,身死道消。一夜之間,姚仙尊喜事變喪事,傷心欲絕悲憤萬分,駕馭萬獸毀了仇敵修行的山門。

眾人為餘姚兩位仙尊傷感之情尚有餘溫,不料經此一劫,姚仙尊勘破關隘,修為突飛猛進,沒多久天生異象,竟是七九天劫。

——真相呢?餘之歸冷眼看著盤膝打坐在萬獸群中的姚瞬雨。

實際上他除了看著,也做不了什麼動作。

他隻是後悔,為什麼自己沒有聽從好友的勸告,耽於柔情蜜意,失了戒心。

有錢難買後悔藥。

他眼睜睜瞧著天雷降下,一隻隻馭獸結成陣勢將之頂住,身化飛灰。元神魂魄則投入姚瞬雨丹田。每增加一頭馭獸,姚瞬雨的護身靈氣便濃厚一分。

姚仙尊今年四千三百七十五歲,座下馭獸不知凡幾,按“天地玄黃”四等品級分,其中有三成以上都是“天”級絕品。

現在被他用來擋劫。

渡過了,便能飛升,渡不過,身心重創修為倒退甚至身死道消,此刻正是絲毫不能留手的危急關頭,姚瞬雨自然毫不吝惜,將平時寶貝得不得了的馭獸,不要錢似得大肆驅馳。

隻怕他這一次,真的要飛升上界了。

餘之歸看著那陣勢,暗歎。

東仙界數十萬年以來,飛升人數不知凡幾,究竟怎樣才能飛升,眾說紛紜。↙思↙兔↙網↙

畢竟隻有飛升上界的修士,沒有從上界回歸的仙人。

漸漸有心人發現,馭獸師飛升上界,似乎比其他修士容易。大約是因馭獸抵擋天劫的緣故。

他們嘗試,他們成功。

隨後從老祖口中,從家族秘傳裡,後輩修士紛紛窺得這一點“天機”。起初都藏著掖著,後來發現其實大家所知,均一般無二,這才由大能出麵,公之於眾。

——東仙界馭獸師數量大增。

最近兩萬年以來,果然更多修士成功渡劫飛升。

於是修真者趨之若鶩,紛紛選擇馭獸之道潛修,東仙界豢養靈獸之風盛行,相應的心法口訣多如牛毛,門派林立。

這也是禦獸決無比流行,無比簡單,簡直路人皆知路人皆會的原因。

姚瞬雨指揮靈獸結陣,抗過一道道天雷,七團雷雲漩渦已去其四,靈獸卻已十去其八,山峰籠罩著濃濃的焦糊味道。

剩下這一成,是姚瞬雨身邊最強靈獸,纏絲仙虎,鎖神白駒,度厄藍蟒,誅妖怪雀。四獸均有天品一級的根骨靈性。

餘之歸的血肉喂了仙虎,魂魄就在藍蟒身上。

他看著姚瞬雨雙手結印,仙虎便足下生風一躍而起,衝向天雷,口中吐出一道白光迎擊。

然而第五道天雷又豈是那樣容易被擊破,劫雲轟下,仙虎的白光連攔上一攔的停頓都沒有,直接砸了下來。

姚瞬雨%e8%83%b8有成竹,翻手打出一道靈決,鎖神白駒,度厄藍蟒與誅妖怪雀三獸一並衝上,轉眼間陣勢已成。

拜餘之歸所賜,他及靈獸功力大增,這“缺月天陷陣”便是擋上兩三道天劫也不在話下。

天雷果然一緩。

餘之歸尚在詫異這一道雷來勢洶洶,聲光嚇人,轟到身上卻並不怎樣疼痛。然而心魔已在雷電弧光掩護下,趁虛而入。

他旁觀了度厄藍蟒的心魔,等到外界一聲怒喝,驀然驚覺,痛入骨髓。

原來這第五六道雷連發,前者為後者遮掩,就在心魔入侵的短短一瞬,第六道天雷轟然而至,將四獸砸得東倒西歪血肉飛濺。

陣勢輕易破去。

“缺月天陷陣”如此不濟?

——並非如此。

度厄藍蟒腹部破了個碗大的洞,蟒首正被死死攥著。

地上還有誅妖怪雀和鎖神白駒屍體。

角度所限,餘之歸看不到披頭散發護體真氣散儘的姚瞬雨。

他隻能看見麵無表情的席長天。

一手刺入著纏絲仙虎脖子,一手攥著度厄藍蟒的席長天。

隻剩上半截身體的、破破爛爛的席長天。

不,不是本人。

人形傀儡,生著席長天的臉。在整個東仙界,獨一份。

若不是肌膚破裂後沒有流血,反而露出銀光閃閃的填充,餘之歸也定然誤認。

原來長天的傀儡術已經到了這般爐火純青地步,當真可喜可賀。

不過,麵部表情還是僵硬了些,上次向他建議使用柔軟的赤陽桔作材料,不知他有沒有試過……餘之歸正懷念唏噓,忽聽身後姚瞬雨怒罵:“席長天,你魔怔了!餘之歸之死與我無關,你此刻過來,破我陣法,擾我渡劫又有何用!”

原來,是長天毀了這陣?

長天卻並不知道我仍在陣中罷。

不過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