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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天手上,也算報答了他勸阻之情。隻恨我有眼無珠,不聽良言,如有下輩子,我願罰做個五體不全之人,餘之歸默默想著,就等自己附身的這條藍蟒死掉。

然而人形傀儡並沒有繼續收緊手指取他性命,反而扔下仙虎,拖著藍蟒向一處艱難爬去。

餘之歸看見了真正的席長天。

姚瞬雨雖然狼狽,但有恃無恐,本命靈獸九宮紫龜正將席長天兩條大%e8%85%bf壓在身下。

地上緩緩滲著血跡,席長天恍然不覺。

他雙眼遍布紅絲,麵容無比憔悴,堅定而沉默。

何苦來哉,餘之歸暗歎,一個傀儡師,身邊沒有傀儡相助,絕對打不過姚瞬雨。況且長天身子又弱,這一下,恐怕已成重傷。

姚瞬雨狂笑:“席長天啊席長天,你煞費苦心此時出手偷襲,難道以為還能勝我?這最末一道天雷我便拿你擋了!”

餘之歸不由一窒。

然而席長天依然沉默。

隻在看向藍蟒的時候,目光終於有了波動:“之歸。”

“怎麼,死到臨頭終於露出本心了?你心悅他,老早就想與他結成道侶了是不是?可惜,你不說隻做隱喻,他那榆木腦袋怎麼會開竅!”姚瞬雨盯著越發迫近的天雷漩渦,嘲笑,“正好,你死了陪他去。黃泉路上做對兒鬼鴛鴦也是樁美事。”

餘之歸心頭大震,長天心悅我?

他還沒來得及回憶為什麼心悅我以及有哪些隱喻,第七道天雷砸下。

姚瞬雨瞬間打出數個手訣,九宮紫龜低頭叼住席長天,往半空一甩,撞向天雷中心。

奄奄一息的度厄藍蟒,也纏著半截傀儡,彈向半空。

空中便似下了一場血雨。

一直沒有動作的席長天,就在這時,動了。

他在半空中五指一揮,殘缺的傀儡嗖地一下貼近,席長天摸著藍蟒,滿意一笑:“之歸,小天找到你了……”

目光十分溫柔。

小天這個名字真奇怪,長天於取名一道從來沒什麼品味,早跟他說過,人形傀儡取個威武些的稱呼才好……不過——他知道我在裡麵!餘之歸控製不了藍蟒,隻見席長天從懷裡掏出一隻流光溢彩的七色珠,塞進蟒身破洞,又不知對傀儡下了什麼命令,人形傀儡一手抓蟒一手抓席長天,驀地向漩渦中央衝去。

迎著天雷。

同歸於儘?

不,稍有先後。

傀儡師的身體羸弱,餘之歸眼睜睜看著他在天雷下變成一個火人,轉眼變成焦炭,再轉眼化飛灰。

繼而藍蟒的身體也僵硬了。

……同歸於儘……嗎?

餘之歸忽然覺得席長天挺不值。

傻長天,至於為我做到這地步麼。

真是太傻了。

……太傻了……

看到那枚破損大半、黯淡斑駁的七色珠。

餘之歸倏然醒悟。

這珠子,是在第七道天雷後才出現的。

他在天劫裡已經經曆過了心魔劫。

席長天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尋到了他的魂魄。又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拚死保護他一點真靈不昧,投生人家。

可笑他因為環境陌生,便自欺欺人這是心魔幻境。

環境陌生又怎樣。

不是東仙界又怎樣。

無論自己來到什麼地方,又豈能浪費長天拚死換回來的性命!

他,不能死!

餘之歸捂著%e8%83%b8口,向周圍打出一圈禦獸決。

仗著個子小,他往漢子懷裡一紮。

一巴掌,準確拍在符匣位置。

漢子便是一驚。

獵隼身軀扭曲了一下。

漢子看到餘之歸後背有血,匆忙按住他傷口。

餘之歸又對著符匣拍了一巴掌。

獵隼身軀畫了一道十分詭異的曲線。

蛇鷹不顧獵隼,徑直奔向漢子,相對餘之歸做最後一擊。

漢子忙著抱孩子,忙著按傷,沒有第三隻手操控獵隼了,隻得就地一滾,狼狽躲開。

恰在此時,餘之歸第三掌,拍下。

☆、第六章

獵隼掠過兩人身側,一頭紮到地上。

蛇鷹欺身而上,%e8%88%8c信二度探出,衝著漢子和餘之歸刺去。

漢子躲閃之際,試圖重新控製獵隼。

餘之歸生死之際,顧不上彆的,嘶聲道:“符匣我用。給我包紮,逃。”

他從出生到現在幾乎未說過一字,又聽不見自己聲音,嗓音難免僵硬怪異。

漢子若非訓練有素,便將他%e8%84%b1手丟出了。

饒是如此,能知道符匣位置,這孩子心裡的秘密也不差一樣兩樣。

慣於服從命令的漢子一邊給他上藥包紮,一邊深一腳淺一腳地逃。

主人臨終前的願望是保護好小主人。

就算賠上他性命,他也要完成。

——他的主人,當然不姓餘。

姓張。

餘張氏。餘貴之妻,餘之歸的母%e4%ba%b2。閨名張一青。

張一青避暑省%e4%ba%b2時動了胎氣,恰逢張家被對頭尋仇,她捂著肚子躲藏到莊園%e9%b8%a1舍,拚儘全力生下餘之歸,自己引開了仇敵。

為此耗儘全部生命。

那漢子是她的暗衛,帶著她逃走,問題不大。

但她命令漢子保護她的孩子。

主人的命令和主人的生命相衝突,應該服從那個?

答案是前者。

漢子帶著餘之歸隱藏起來。畢竟暗衛的隱匿之法一等一。

因此餘之歸活了。

等餘家找過來,在%e9%b8%a1窩發現了睡得香甜的餘之歸。

從那以後,漢子便隱身暗中保護。

餘之歸作為嫡子,儘管不受重視,然而吃穿不愁,卻也沒什麼需要保護的。

直至今日。

而亦是到了今日,漢子才發現小主人的過人之處。

餘之歸三巴掌下去,大略摸清了符匣特點,果不其然,這是一個相對簡單的傀儡陣。

還好不太難,他跟席長天學過傀儡術,太複雜的陣法他一時之間也無法操縱,這樣的正好得用。

他指方向:“去那邊。”

一說話,血從嘴裡湧出來。

餘之歸覺得自己最多隻能支持一盞茶的時間。

真是要命。

從符匣的設計,以及獵隼的材質都能看出,這隼速度見長,正麵攻擊則缺乏相應實力。

想要戰勝蛇鷹,隻能從速度著手。

獵隼從地上斜斜衝出,並沒正麵攻擊蛇鷹,而是借著草叢掩護,貼地飛掠,繞了個圈子來到蛇鷹背後,

蛇鷹正彈出%e8%88%8c信刺向奔逃的兩人,漢子抱著餘之歸一個變向躲開。

趁蛇鷹俯衝之際,獵隼驀地加快速度,往前狠狠一撞!

蛇鷹被這一撞,%e8%88%8c信不及收回,往地上深深刺去。

禦獸決禦獸決禦獸決……

這幾年光顧消遣,竟然沒想著好好引氣入體,真是……有錢難買早知道。

餘之歸想起姚瞬雨講過的一個笑話:某人聽聞天地大劫十年後即至,生靈無一幸免,於是散儘家財,浪費無數,恣意歡樂,不思進取,曰橫豎皆是個死,何必讀書修行苦哈哈度日。然而十年後一切如常,同伴皆有小成,唯此人追悔莫及。

餘之歸承認自己就是那個“某人”。

他也追悔莫及。

還好修為雖然沒有,經驗是半分不少的。

這一帶沒有可以驅使的飛鳥野獸,可能因為附近有凶獸圈占地盤的緣故。

但是地麵上沒有,不等於地下沒有。

穿山黃龍。

名為龍,實則為蟲。通身土黃色,善掘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餘之歸滿意看到蛇鷹從土中□□的%e8%88%8c信上,纏著一條條軟趴趴黏糊糊的穿山黃龍。

也是天助餘之歸,穿山黃龍喜陰喜潮,倘若天氣乾燥,均在土壤深處蟄伏。昨日莊中暴雨,這山裡也沒少了下,一隻隻穿山黃龍與外界僅僅隔了一層泥,十分易得。

蛇鷹%e8%88%8c信收回,連同這一串穿山黃龍,統統吞入腹內,方再度刺出。

漢子狼狽逃竄,獵隼一次次撞歪蛇鷹,不知不覺中對方吞下數十條穿山黃龍。

餘之樂與田平早已彙合一處,急急追來。

林中穿行,雖然速度遠遠趕不上這一大一小兩個人,但田平視線所及之處,便能操控蛇鷹,攻勢更加密集淩厲。

餘之歸偶爾出聲指點方向。他完全憑著禦獸決傳來的訊息,哪裡野獸多,往哪裡行進。

常人視野獸為敵,在馭獸師眼裡,全然相反。

可惜了自己豢養的那一批靈獸,被姚瞬雨殺的殺、用的用,一隻都沒剩。跟他最久的兩頭九首桃花獸,因抵抗姚瞬雨的收縛,自爆元神魂飛魄散……

前方不遠處,便是斷崖。

倘到了斷崖,便絕無生路。

漢子心中焦急。

忽見蛇鷹在飛行中顫唞了一下,%e8%88%8c信刺出的方位偏了老遠。

偏離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餘之歸暗道終於得手。

傀儡不同於靈獸,因沒有靈智,不懂分辨。操控蛇鷹的也不過是個普通人,哪裡看得清蛇鷹之前吞噬了什麼。

那一條條穿山黃龍在蛇鷹肚裡,不會被消化,隻會被碾碎。

碾碎的屍體,全是粘液。

要說穿山黃龍通身軟綿綿,為何能掘洞,便靠著那一身黏糊糊的酸液。酸液不僅能消土斷木,尋常獸類都不敢吃它,一旦蟲體酸液散開,可以融化血肉。

雖說融化血肉和融化傀儡,其難度不可同日而語,但在那蟲身上,還附著另一樣活物。

——雷金蟻。

雷金蟻的酸液,能融毀隕鐵,傀儡師通常以之作為蝕液的原料,在符匣上鐫刻陣法。

自然,此物也能溶蝕傀儡。

隻是雷金蟻之比尋常螞蟻大了一二分,一兩隻根本杯水車薪,不堪大用。

然而蛇鷹腹內既有穿山黃龍,又有雷金蟻,二者酸液一旦融合,便不一樣了。

混合酸液隻要再添上四種藥材,便是完美的蝕液。

便沒有那四種藥材,這酸液也都蛇鷹喝一壺。

傀儡外表無損,內部被腐蝕著,從口中冒出嫋嫋白煙,肉眼可見。

獵隼最後一撞,竟將整頭蛇鷹撞翻在地!

餘之歸毫不猶豫操縱獵隼,化一道閃電,撞擊三次,穿透蛇鷹腹部。

雖然中樞未毀,但蛇鷹攻擊手段已失,翻不出浪花。

“帶我過去。”

漢子停步,回轉。

餘之歸忍著劇痛,伸出手:“碎片。”

長天留給他的,唯一東西。

竟然還沒有被磨碎,也沒有被酸液腐蝕殆儘。

餘之歸說了四個字:“提頭,來見。”自己往草叢一紮。

漢子果斷點頭,斬草除根,留著必有後患。

他正要往回走,忽然袖子被拉住。

餘之歸鄭重道:“你一定保重。”

漢子點頭,一拍符匣,獵隼與人一並原路折返。

田平正焦急往這邊趕,手中符匣又是一陣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