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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雲在 林擒年 4090 字 1個月前

前預備統帥三軍的一個元帥預設。

雖說大將軍還隻是個預設官職,但實權是有的,而且,這個“建%e4%ba%b2軍”也相當值得玩味,%e4%ba%b2軍這種東西是當耍的麼皇帝對他,得信賴到了什麼地步,才能讓他自己挑人自己用?

這麼琢磨的人不少,真正看出門道來的人卻不多,楊將軍要算一位。這大哥剛聽說皇帝的旨意就是一個咋%e8%88%8c——乖乖!有誰聽說過讓大將軍自個兒建%e4%ba%b2軍自個兒玩的?人家就行!皇帝這是怕他那寶貝蛋年紀輕輕,壓不下那麼些年長的老將,調不動那麼些人手,搞不了那麼些陽奉陰違的丘八,這才煞費苦心地讓他自己挑人,自己建軍?有點意思……不論如何,他們家那傻徒弟可算有地兒銷了!

隆佑十二年十一月十八,大將軍何敬真這邊的征比開始了。敢過來應征的都是有些手段的人,沒人敢托關係走後門,這樣後門,一個不小心就直接開到了皇帝那兒,好玩吧?誰敢?!

楊將軍家的徒兒順利闖關斬將,一直殺進了最後一輪。師父興致勃勃地坐在主評台上看徒兒威風八麵地耍一把大刀,當然,為著不失手鬨出人命,那刀換成了木頭做的。木頭也不是隨便撿來的軟爛玩意,是最硬最重的烏通木,掂在手上一樣死沉死沉的,一刀砍過去,正麵砸到一下也是會砸出一臉血的。

自家徒兒手腳利落,出招乾脆,常常一刀定輸贏,楊將軍笑得好得意,笑著笑著,後邊越看越不對頭了——死小子下手咋這麼黑呢?!明明可以碰個肩膊就完了的,他非要打人的臉!這是要乾啥?!而且,楊將軍發現了,越是長得俊的,他越要打,照著鼻子打,或是照著兩頰打,打得一個個跟豬頭丙似的,鼻青臉腫,瞬間就從黃花少年變成了黑山老妖!

楊將軍暗地裡暴跳,想著一會兒歇場了要殺過去罵死這狗崽子,結果呢,他沒等來時機,人家收拾完了最後一個對手,把那木刀朝上指了指,那意思是、是……他要單挑大將軍!

師父氣得當場摔了茶碗,點著徒兒罵,怎麼難聽怎麼罵,然而徒弟是條狗崽子,不理會師父的好人心,當場就咬了他一口——那木頭刀子又朝上指了指,沒變,還是衝大將軍去的。

在場的人臉色都變了,但心裡的顏色變得不太一樣,一部分人想:果然是楊鎮教出來的徒弟,半點不含蓄。又一部分人想:這小子夠膽!還有一部分人想:大將軍這回騎虎難下了啊,應戰吧,對手又是個十七歲的無名小卒,怪丟份的,不應戰吧,這麼多年的聲名還要不要了?

挑事兒的不肯撤下,被挑的那位不動聲色,場上一時僵住。

年暮了,蔚州雨夾雪的凍風迎麵襲來,吹得楊將軍鼻頭辣漬漬的,噴嚏接二連三,打得眼冒金星——這個節骨眼上還要打噴嚏,真是鬨心!他抹了抹掛在鼻子底下的清鼻涕,抹完慢慢朝左扭頭,無比蕭瑟地望了一眼何敬真,眼神有些枯索,那是跟大將軍討人情呢,還望他大人不計小人過,彆跟個蔫壞的死犟筋計較。

楊將軍這麼放低身段替自家徒兒求情,不是沒有根由的,一方麵是他知道皇帝對大將軍的那份心思,惹了大將軍不要緊,惹了大將軍背後那位,後果麼……還真不好說……

另一方麵,這兩年來大將軍積威甚重,那“威”都是這麼積的——人家從來沒把自個兒當外人,到了蔚州以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拆台子”,把那些成群結夥勾在一起挖軍伍牆角的一五一十查探清楚,明賬暗賬都摳在手上了,這就來場暴風驟雨式的整頓,尤其是遇著克扣糧餉的、貪墨的,那是一點不手軟,管他是誰家的,天王老子一樣殺了再說!整個朝堂不說全部得罪光,起碼也得罪了一大半人,這樣不留情麵的整治軍伍,那是重病用猛藥,短時間收效顯著,但禍端也埋下了。禍端在哪呢?就在他得罪了得人裡邊,被他得罪的基本都是高層將官,這些人引而未發,不過是忌諱他身後站著的那個人。他們都在等,等到某天皇帝對他不再顧念,不再恩典重重,那時再下腳去踩。這些盼著他失勢的且得等一陣子呢,畢竟人家現在如日中天,聲威正壯,還頗得中下層官兵的心,這部分人占了軍伍當中的絕大多數,他們常年苦於糧餉不繼——要麼數月放一回,要麼索性沒有。好容易等來一回放餉,放的都不是銀子,是黴爛了的糧食,根本不能下嘴!若是碰到要用錢的關口,想拿這些糧食出去兌點兒銅板,一夥奸商又與部分將官勾連,把兌價壓得幾近於白送!

軍伍生涯本就不易,吃這碗飯的都做好了一去不返的打算,然而賣命賣出這麼賤的價錢,誰人心意能平?

好多年了,鬨也鬨過,終究胳膊擰不過大%e8%85%bf。既然命價賤如泥沙,那又何妨磨洋工,上了沙場也溜溜滑,見勢不好,個人先跑,跑起來爭先恐後,管他陣腳亂不亂呢!反正打贏了他們這些小卒子也落不著好!

兩年前這位何將軍初來乍到,進大營的頭一天去看了庫房和灶房,接下來二十來天把蔚州四十八個軍寨轉了個遍,不吭不哈的,上來就殺了一批吃得滿腦肥腸的蛀蟲,抄了幾位帶頭鬨事的中高層將官的家,關了一片與軍伍將官勾連、合著夥使壞的黑心鋪子,整個蔚州為之震動!

那還隻是個開頭,兩年當中,這位何將軍經由講武堂派往四麵八方的將帥種子們,從南到北、由東至西,戮力革除軍旅弊俗。人家話是不多,但乾的都是實事,一樁樁、一件件,好比三月春風,暖人的心。今時今日,大將軍的人望攀到頂點,人人仰望,對於這樣不識時務,膽敢當麵和長官叫板的,丘八們不能輕饒。

隻見征比台周圍的丘八們鼓噪起來,喝倒彩,有那熱血上湧的已經跳到了台上,使戰杆的、使小槍的、使快刀的,接連上去幾位都被那狗崽子一刀挑翻,翻滾著掉下台去。從上去到下來,兩招都沒熬過去……

眼見著同袍受辱,丘八們呆不住了,十幾人一擁而上,纏手的纏手,抱%e8%85%bf的抱%e8%85%bf,沒一會兒就把那亂咬人的狗崽子纏成一座“人塔”,還沒完,後邊還不斷有纏上來的,所有人都以為這麼些人揍一個人,怎麼也能揍得贏的,誰想那狗崽子暴吼一聲,一甩身,纏在他身上的十幾丘八劈裡啪啦跌下來,摔得好難看……

這狗崽子是王八吃秤砣的性子,不達目的不肯罷休哇!

楊將軍看出來了,自家徒兒的挑釁也是狗崽子式的,動作上大殺四方,眼角眉梢卻含羞帶臊,根本無處可去,不敢抬頭看大將軍,瞄一眼都不好意思。他的刀頂頭朝天,他的頭始終衝地,等候多時,不見那念想的人過來應戰,下不來台,一張臉垮了下來,心一橫,操刀殺到了主評台上!而且還是銳不可當的那種殺法,這崽子九尺有餘的身段,一般丘八隻到他的胳肢窩,一木頭刀子掃過去,一倒倒一片!

楊將軍氣得肝疼,也操一把木刀躍下主評台,橫刀立定,擋在狗崽子前邊——來啊!揍你師父啊!來個欺師滅祖怎麼樣?!想單挑大將軍,先過了鎮西將軍這關再說!

彆說,師父跳出來阻路塞橋,徒兒當真愣了一下,攻勢沒那麼猛了,但以他那蔫壞的死犟筋脾性,怎麼甘心半途退卻?就見那狗崽子虛晃一槍,越過自家師父,挺刀襲到了大將軍麵門前。

楊將軍揍死徒兒的架勢都擺好了,哪知人家聲東擊西,把他撇到了一邊。他看著徒兒一大刀甩過去,直取大將軍麵門,登時心尖拔涼——我個天爺!若是這一刀子正麵拍上了大將軍的臉,把這張臉拍成了黑山老妖,彆說皇帝那兒,就是這麼一群丘八他也彆想過得去!這死小子到底明不明白啥叫眾怒難犯?大將軍現下人望頂天,你打他臉就等於是打蔚州大營幾萬丘八的臉!犯了眾怒,你還想出蔚州大營?!等著吧,一會兒一人一口吐沫,淹也淹死你!

果然,丘八們一見狗崽子狗膽包天,上來就敢打大將軍的臉,一時間群情激奮,爭著從四麵八方蟻湧而來——幾千上萬絆腳石,攔不住他也摔死他!

應當說楊將軍對自家徒兒的穿幫帶是不留底的,是有多少傳多少的,是絕不留後招的,就連一些戰場上慣用的陰招損招賤招一樣毫無保留。這麼樣的毫無保留,結果就是讓人家化用了,見招拆招,借力打力,丘八們想對他使賤招,還沒開始使,人家就躲過去了,而且還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揍得太順手了!

第70章 又臊又暴的狗崽子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好好一場征比,生生讓一個狗崽子攪成了一鍋爛粥,爛粥滾沸,越發難收拾。

無緣無故惹來一頓揍的大將軍依舊不言不語,不搖不動,不慌不忙,那一木刀子卷起的殺氣都刮到他麵門上了,他還是這麼一副入定的模樣,眼皮都不帶抬的,等那木刀子刺到他眼皮毫厘之間時,才立起食指和中指輕輕一夾,夾住木刀子的刀背,那動作真叫快手如電、四兩撥千斤。兩邊一站一坐,一個舞大刀,一個使手指,架住,相持,狗崽子使蠻力想把刀子□□,氣力耗儘仍舊分毫不能動。

他苦練兩年,好容易對自己有了幾分信心,原以為至少能與那念想的人勢均力敵,不想差距恁大,今日尚未施展就折在了開頭,真羞……

正喪氣呢,沒提防那人對他一笑,說,底子不錯,氣力尚可,就是心不定,練兩年再來找我吧。

他壯膽偷瞧他一眼,見他眉目淡然,笑渦淺淺,真是醉人。一眼之下臊得臉通紅,不自覺丟開手上的木刀子,倒退幾步,落荒而逃。

丘八們見那狗膽包天的狗崽子認慫逃竄,止不住的轟然喊“好”,巴掌聲呼哨聲傳出好遠。楊將軍今日麵子丟大發了,灰溜溜拱手告辭,他打定主意要回家暴揍徒兒一頓,不然這火氣壓不下去。

征比過後的第三日,張榜了,狗崽子榜上有名,還是榜首。楊將軍念了句佛號,當天傍晚預備好拜帖,押著狗崽子到大將軍府上負荊請罪。不須說,又是師父當堂演一出“荊棘條子爆炒肉絲”謝罪,被得罪的那位再三攔著,抽過荊棘條子,請過了罪,好了,事兒過去了。狗崽子盼了兩年,終於跟上了他認定的主子,追隨主子建功立業去了。

楊將軍那頭麼,蕭索也蕭索,欣慰也欣慰,隻要那小子好好混,混出個人樣來,彆給師父丟臉也就行了,要求不高。

楊將軍有著慈父對敗家兒子的溫存心思,然而那敗家兒子的本真是條狗崽子。狗崽子的本性就是愛撒嬌、愛討巧,最喜歡主子整日把他放在眼裡,可他認定的這位繁忙非常,日夜宿在軍營,三不五時外出監造戰船、赴岷江口看操練水軍,除了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