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頁(1 / 1)

沼嵐記憶力驚人。看完後緊緊地扶住桌子,攥緊了手中的那筆跡乾了沒多久的書卷,然後當著兩人的麵,臉色沉峻地就著油燈,將那一卷書給燒了。

雲清揚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書卷裡到底寫了什麼內容,今夜他所受的刺激實在是太大,多年來一心保護的柔弱妹妹似乎不同於常人,莫說他,就連父%e4%ba%b2在五皇子麵前那也是尊卑有彆,恭恭敬敬,絲毫不敢怠慢,但是阿拂卻有種和五皇子平起平坐的感覺,而看五皇子的神情,似乎早已經習以為常,且雲清揚從沼嵐燒書的動作中看出了更深的一層意思。

他感覺不僅是他,整個雲家,以及在帝都風暴中處於奪儲之中的五皇子似乎都生死未卜,前途不可知,唯獨阿拂淡定自若,這不是他的妹妹,那一刻,這位朝廷新貴突然心生一種莫名的難言的悲傷感,這幾年分離兩地,阿拂不知道經曆了什麼事情,但是這早已不是他記憶裡的妹妹。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沼嵐燒完書卷後,臉色依舊有著一絲的蒼白,他猶然還在那種震撼中沒有恢複過來,看向雲拂的目光帶著一絲的驚異,就如同昔年他看向沉墨的目光一樣。

“人生是一場賭博,生死,輸贏都不可怕,我在意的是這條路會通向何方。我不是在幫你,沼嵐,我幫的是我自己,因為我想知道這條路走下去是個什麼樣的結局。”雲拂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外麵漆黑的夜色,聲音清澈無一絲的情緒。她早先便將有利於沼嵐的各類信息都整理了出來,這幾日不過是花費了一些時間將他們寫了出來,這些寫在筆墨間的話語足以影響帝都格局。

沼嵐心神猛然受到了衝擊,這樣類似的話語沉墨也說過。他們,沼嵐的目光深了幾分,心頭彌漫出難言的晦澀情緒來。

“如果輸了,如果下場苦不堪言,怎麼辦?”沼嵐不忍地問道,他可以去冒險,但是不希望她也跟著他冒險。她給他這冊書冊,分明是要他奪得帝位。

雲拂垂眼,沒有說話,但是神情透出了幾分的淡漠,輸了就輸了,她不願意再開口解釋了,滿門皆滅也罷,五馬分屍也罷,橫豎是輸了。

“你的路你自己來走,我要回去了,有事你找我哥哥來說一聲就好。”雲拂看了沼嵐一眼,不願意再呆下去,走到有些呆滯的雲清揚麵前,柔柔地說道,“走吧,哥哥。”

她做的這一切也是在保護雲清揚,保護雲家,在沼嵐納了雲家的九姑娘為側妃時,他們雲家和五皇子便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下場了。

雲清揚點了點頭,目光有些陌生探究地看向雲拂。

雲拂淺笑,不言語,雲清揚見她這般明媚地微笑,心情也紓解開來,隻覺得大約是他想多了,隻要阿拂高興便足夠了,隨即也笑了笑,說道:“我送你回去。”

兄妹兩告辭,離開了院子,重新坐上馬車回去。

一路上無論雲清揚怎麼問,阿拂也隻有一句:“莫急,你等著看,帝都的一切都會明朗起來的。”

一周後,帝都的局勢果然應驗了雲拂所說。帝王遇刺一案在七天後水落石出,八皇子被幽禁常州,一些與其走的很近的八爺黨們紛紛受到了牽連,連帶一些走的近皇子也是被帝王怒斥,為帝王不喜。

唯獨太子琉韶因為救駕有功,被帝王嘉獎。五皇子沼嵐因為生母低賤,平日裡並不受重視,是以算是除了太子琉韶外,唯一沒有被牽連到的皇子,而五皇子適時的做了幾件漂亮的事情,莫名地受到了重用。

然而此次事件,阿拂也受到了牽連,夢枕山月閣被查封了。

阿鸞和八皇子走的極近,這夢枕山月閣算是八皇子的秘密情報收集地。雲拂一直未曾理會這件事情。八皇子被貶,幽禁常州後,阿鸞跟著去了。

走的那一日,阿鸞跪在小樓外哭了許久,她始終沒有出來相見。

她隻吩咐翡翠將這些年夢枕山月閣所賺的銀子拿出來分與了樓裡的姑娘們,讓她們重新開始生活。

人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人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她隻是可惜了小樓外的那棵菩提樹,希望有生之年,倘若能再回這裡,小樓和樹都還在。

“小姐,為什麼會這樣?我們跟行刺一案沒有任何的關係,為什麼會受到牽連。”翡翠終究是單純的丫鬟,憤憤地問道,“小姐真的眼睜睜地看著夢枕山月閣被查封嗎?樓裡的姑娘好多都說不願意離開呢。這怎麼說也算是小姐的產業之一,被封掉了多可惜。”

雲拂搖頭,淡淡地說道:“翡翠,起初我不過是給那些無家可歸的女子提供一個避難的場所,隻是這幾年下來,這裡早已成了是非之地,散了也好,散了才是真正的自由,那些姑娘走不走都隨她們,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譬如試圖逆天改命的她,譬如想要爭奪皇位的沼嵐,譬如苦守承諾的沉墨,譬如跟著八皇子走的阿鸞,她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翡翠依舊不懂,絮絮叨叨地念著,雲拂也就莞爾一笑隨她。夢枕山月閣被查封後,雲拂決定回雲家,帝都的這場戲,她要原原本本地看完,反正閒來無事,便回娘家去看看吧,打發時間。

雲清揚聽聞她要回娘家來住,甚是歡喜,連忙派人來接,將她不多的東西都搬到了雲家。

因為五皇子受到帝王重用的緣故,雲家也跟著比往日要風光了些許。雲拂搬回娘家小住,得到了主母的同意,雲夫人隻淡淡地點了點頭,算是看在了雲清揚和五皇子走的近的份上,但是也派人提點了一下,終究是嫁出去的,短住幾日沒有關係,長住豈不是要丟了氏族的臉麵。

雲拂也隻管應著,懶得理會,安心在雲家住了下來,每日看著氏族的生活,也算是惡補了一下以往缺失的知識。隻是回到雲家沒幾日,那些個小姐夫人們都沒來及上門來奚落她看她笑話時,便得知消息,沉墨回帝都了,而且是徑直到了雲家來。

☆、第42章

翡翠進來說姑爺來時,雲拂頗是詫異。她回到雲府幾日,因為帝都接連發生了幾件大事,以及廣安侯被彈劾,雲家的人以為她是回娘家來避禍的,一時之間倒也沒有人敢跟她來往,隻把她當個倒黴催的,半點不敢沾惹。

是以,雲拂在娘家出乎意料地過得很是清閒,就連她生母也因為這幾年與她生分,覺得這個女兒變得陌生,不常來往。

雲拂從昔年居住的小廂房裡出來,見沉墨站在院子裡,背對著她看著正在盛開的秋海棠,一簇一簇的正紅和嫣紅。沉墨看的專注,伸出修長的手指觸摸著柔軟的花瓣,天光照亮他的側臉,留下一泓暗影。

沉墨穿了一襲黑色錦袍,與以往布衣的模樣決然不同,難怪剛剛就連翡翠都欲言又止,目光有些疑惑。

這大約才是沉墨的本來麵貌的,他適合黑色,最深沉大氣也是最黑暗的顏色。

沉墨放下手中的秋海棠,偏過頭來,看著她,目光柔軟地說道:“我聽龍一說,你回到了雲府,怎麼不去彆院住?”

沉墨一走數日,就連龍七都帶走了,隻留下了龍一在雲拂的身邊,偏偏龍一這些年越發的沉默木訥,有就跟沒有這個人一樣。

沉墨沒有說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做了什麼,隻是默默地走,默默地回來,如同一切沒有發生過,對她的態度越發比以往要柔軟和自然,仿佛兩人關係很是%e4%ba%b2密。

沉墨朝著她招手,示意雲拂上前來,雲拂走上前去,她宿在小院中時,一貫是素顏素衣,不施粉黛,長發隨意散開著,就如同未出閣的姑娘。

沉墨看著她這般素淨的模樣,從袖子裡取出一塊新翠欲滴的玉來,伸手幫她係在了脖子上,低低地說道:“我聽聞你一直在收集各類的古玉,早先我的那塊玉玨你送與了你哥哥,這玉和那塊是一對,昔年被古玉世家雕琢後,一直被我存放在古匣內,沒有人佩戴過,也沒有沾惹旁人的氣息,此玉有靈性,可保你不受邪氣和戾氣入侵,安神凝氣最好。”

這大約是沉墨說的最多的話語了,他曆來是不喜多說,雲拂見他幫她帶上古玉,感覺到似乎有一團清涼的氣息附在她的脖子上,腦袋比以往都清靈了幾分,不覺暗暗生奇,沉墨果然有不少的好東西。●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雲拂摸著脖子上的古玉,抬眼看他,他的麵容湊得極近,麵容白皙,眉目如畫,偏偏目光深濃帶有不可猜度的流光在其中,教人溺在其中無法自拔。

她開口,微微眯眼,長長的睫毛顫動,淡淡地說道:“我要找的古玉已經找到了,先生這塊玉玨不敢再收了。”

她作勢要將脖子上的玉玨取下來,沉墨按住她的手,也不惱,隻是目光微微深思地看著她,柔軟地說道:“我也沒有旁的人可以送,你就當替我收著這塊玉吧,你知道,我的心意。”

最後那四個字說的柔情百轉,從%e8%88%8c尖吐出來似乎經過了漫長的斟酌,全然不像帝師沉墨所言。雲拂被震住了,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他的心意,沉墨的心意,帝師沉墨的心意,她怎麼會知道,她如何知道?

沉墨這是愛慕她嗎?雲拂有些驚嚇住了,她原不知竟是這樣的糾葛。

雲拂後退了一步,退開了沉墨的勢力範圍。沉墨見她表情驚訝疏離,知曉她被嚇住了,倒也不以為然,說破也好,阿拂這樣被動的女子不點破她也許會一輩子都這般無視下去。

“小姐,姑爺,午飯好了,在院子裡吃還是在房間吃”翡翠從小廚房裡探出頭來,喜滋滋地問道。

翡翠終究是個保守的丫鬟,希望自家小姐和姑爺能好好過日子,雖然這個姑爺看起來很沒有本事的樣子,但是好歹不花心,沒有那麼多的三妻四妾,也算是極好的了。

雲拂沒有說話,沉墨自然而然地接過話來,笑道:“在院子裡吃吧,擺個桌子,阿拂喜歡露天空曠的地方。”

“好嘞。”翡翠歡快地應著,如同小蝴蝶一般穿梭著去搬桌椅,上菜上碗碟。

兩人坐下來吃飯,相顧無言。兩人誰都沒有提到如今的帝都形勢,仿若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

沉墨因為身份的問題在雲府稍微坐了坐便離開了,走時再三叮囑翡翠照顧好雲拂,又說了傍晚時分再過來,看這節奏是要天天來走動的意思了。

沉墨走後,雲拂去內室小憩,眯眼睡了一會兒突然之間醒來,想起沉墨的話,這才覺得內心頗是感慨。

倘若沉墨知曉她就是前世的阿古,那又該是何等的場景?雖然她忘記了自己和沉墨之間發生的事情,但是她是阿古,這點總歸是清楚的。

前世,自己也算是因為沉墨而死吧。帝都的局勢不明朗,她和沼嵐都在風尖浪口上,而此時沉墨卻突然對她表達了心意,他們明明是兩個陣營的人,阿拂覺得就連她也看不清往後的路會通向何方了。

太子殿下派人彈劾廣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