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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這丫鬟臉色有些怪異,便看了龍七一眼。龍七鬼精鬼精的,立馬湊到了翡翠麵前,擠眉弄眼地說道:“翡翠妹妹,夫人有說什麼事情啊?”

翡翠有些為難,但是轉念一想,姑爺算是小姐的夫婿,加上這段時間沉墨對雲拂多加照料,她是看在眼裡的,於是輕聲說道:“我看小姐昨天回來就有些不對勁,姑爺,昨天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翡翠這樣遲鈍單純的丫鬟都看出了雲拂的異常,沉墨覺得昨日瓊林宴,阿拂失蹤的那段時間裡必然發生了什麼事情。

沉墨擺了擺手,放下微涼的茶水,去雲拂的小樓,就算雲拂不找他,他也是要找雲拂的。

沉墨進了小樓時,阿拂正坐在窗前看著自己早先就畫好的畫作。她畫的是煙雨帝都的山水墨畫,青灰色的煙雨,點點芙蕖盛開,重樓尖頂,後麵是若隱若現的帝宮。

“風雨飄搖的大夏朝,先生以為,大夏還能延續幾代?”阿拂看向他,淡淡地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來。

時至今日,她內心的有些東西漸漸明朗,言行舉止也不再有任何的局限。

沉墨看著她尖尖的下巴,墨色水靈的大眼,微微一笑,平和地說道:“我夜觀星象,大夏傳不過三代。你問這個做什麼?”

倘若沼嵐死了,大夏確實傳不過三代,可是曆史已經改變。

“今日找先生前來,是為了解決內心的一些困惑。”她將窗戶打開,在臨窗的桌前攏上了一鼎香,再進去屏風處,拿了一件披風披上,坐在臨窗的小榻前,示意沉墨坐到對麵去,然後神情無比自然地跟著他閒聊。

她聲音低沉緩慢,帶著幾分的慵懶,淡淡地說道:“先生昨夜想必是聽到了我和太子琉韶的對話,太子暴虐,睚眥必報,不堪重任,當個守城之主都已是勉強,何況是這大夏的國主,況且太子得勢,必是先生命喪之時。先生還打算繼續輔佐這位太子殿下嗎?”

沉墨聞著她屋內的熏香,淡淡的蓮花味,安神凝氣最好,加上阿拂那慵懶的姿態,這一切都讓他莫名地感覺到心安。

沉墨無比放鬆地說道:“早幾年,卿兒嫁入東宮時,我曾答應她,輔佐太子琉韶,太子雖然不成器,但是有滿朝文武在,也是不會犯太大的過失,你知道,有盛必有衰,有生必有亡,誰人做皇帝其實並不重要,一切自有他的命數,而太子若是想殺我,倘若他又那個能耐也是不錯的,我大多時覺得死亡並不是一件壞事。”

沉墨,竟是沒有將太子琉韶和自身生死放在眼中,就連這大夏朝的興衰他也是漠不關心的,也許該說,他是她所見過最為絕情的人,卻偏偏對孟雪卿用了多情。

阿拂點頭,她眯眼回想著過去那無數年的時光中,有沒有人酷似現在的沉墨,可是想來想去也沒有找到相似的人,還是說,沉墨變了。

雲拂點頭,許久,說道:“你看的果然和常人不一樣。因為你根本不在乎,所以你逆天改命救了沼嵐,是嗎?”

沉墨不語,救沼嵐一命,卻是耗儘了他的心力,隻是沼嵐的劫數被破開後,很多東西悄然發生了改變。

沉墨看向雲拂,許久,淡淡地說道:“你和沼嵐是同樣的命數。”

雲拂聞言淺笑,不愧是帝師,他果然看出了她的異常之處,她對於沼嵐這般上心,頗有感觸,不過是他們都是死後逢生之人。

“阿拂,我該叫你什麼?”沉墨問道。

☆、第39章

見沉墨這般嚴肅認真地問她,雲拂莞爾一笑,靠坐在小榻上,越過他看向窗外的世界,院子裡高大的菩提樹遮住了一方天空,小樓屋簷下的風鈴清脆作響,她換了個姿勢,淡淡慵懶地說道:“你喜歡叫我什麼,便叫什麼,橫豎不過是名字。”

她知道,他問的是她的身份。

“阿拂,你可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沉墨換了一種方式繼續問道。

雲拂搖了搖頭,說道:“我隻知幾十年後我死去,歸墟,所擁有的一切都化為需有,所求不過是幾十年的歡愉假象,既是如此,又求什麼呢?”

“所以,死亡才是你真正所求,是嗎?”沉墨皺眉,淡淡地說道,倘若她看破了生死的虛象,也擁有了常人渴望擁有的富貴和權力,性情寡淡,確實不知還有何求。他隻是有些淡淡的心疼,這世間的欲望,她竟然一個都沒有嗎?

雲拂搖頭,說道:“也不算是,生,固然是好的,在這世間感受春暖冬寒,生老病死,也是一種奇妙的感受,死去就永遠地留在黑暗裡,看不見,摸不到,永生的寂寞。”

沉墨見她說的極為的輕巧平淡,反而經曆過一般,不禁伸手握住了她擱在小榻上的手。

阿拂沒有動,隻是淡淡地睜眼看著他,目光平靜,麵容靜美。

她的手極涼,柔軟無骨,沉墨握在手心就如同握住了一隻滑滑涼涼的小動物,他皺眉,低低地說道:“手涼,心涼,你總是這樣孤獨一人,不太好。”

阿拂看向這位帝師大人,曆史上的帝師沉墨並未娶妻,一直是個獨來獨往的神秘人,原來沉墨也可以是這樣的溫情。他的掌心炙熱,身上與其他人不同,總是帶有淡淡的安定人心的氣息,沉墨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他想靠近她?還是站在高處太久,想要尋找一個伴侶相偎取暖?

隻可惜,前世今生,他們都錯過了。

阿拂收回手,淡淡說道:“先生,我是死過一次的人,並不需要旁人相伴。”

她淡淡一笑,拒絕沉墨的心意。沉墨點頭,並不言語,他如今有些了解阿拂的性格,凡事不能操之過急,以免令她反感,帝師大人如今煩惱的是,也不知是什麼原因,阿拂似乎對他比之前要排斥的多。

這令他陷入了深思,阿拂是個坦蕩的人,直言她曾死過一次,也是了,她和世間其他女子是不同的。

阿拂,會不會跟他有所牽連?

沉墨想不到有關雲拂的任何身份,他為人極為的低調,或者說冷酷,從不輕易與旁人有所關聯。如果從雲拂的身份上找不到突破點,他隻能從她的行為入手,尋找突破點。

她似乎極為反感太子琉韶登基,倒像是屬意沼嵐。

“阿拂,就算太子琉韶日後沒有繼承大統,沼嵐也是不會成為帝宮裡的那位。”沉墨淡淡地開口,沼嵐絕不可能成為日後的帝王。

沉墨說的斬釘截鐵,這倒令雲拂心生懷疑。

她自然知曉沼嵐原是要死在鬥爭中的,被沉墨所救。

“你救了他,卻不打算輔佐他,更是直言他不可能繼承帝位,這樣不是很矛盾嗎?”雲拂皺眉,見沉墨終於回到主題,說起帝宮的事情,這才凝重了幾分。

沉墨不語,看向雲拂,不打算解釋,隻站起身來,淡淡地說道:“沼嵐不適合當帝位。”

“沼嵐遠比琉韶適合。”雲拂冷冷說道,突然之間冷了臉,跟沉墨針鋒相對起來,“你輔佐太子琉韶,不過是答應了孟雪卿,讓她日後母儀天下,可是沉墨,倘若日後我要輔佐沼嵐,你會如何?殺了我和沼嵐嗎?”

沉墨目光猛然間一沉,看向她,她依舊斜靠在榻上,長袖如流水逶迤而下,長發如瀑,麵容冰冷,狹長的鳳眼微挑,帶著三分慵懶、三分大氣,四分淡漠看著他,直言問道。

沉墨的腦中有了一秒鐘的停頓,這個假設他從來沒有預想過,阿拂和沼嵐怎麼可能會成為他的對手或者阻礙,在沉墨的心中,沼嵐不過是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而阿拂,自身也是不懂世事的少女,可是如今,此時此刻,雲拂說出這樣的話來時,沉墨莫名地相信,她不是在開玩笑。

如果有一天,他們從這樣%e4%ba%b2密的關係演變成對手,那又該如何?沉墨失笑,搖頭,淡淡地笑道:“阿拂,不要鬨,朝堂之事原本就是與你無關,你何苦要參和進去,何況沼嵐本身也是沒有想過要成為帝王,這一切都沒有意義。”?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雲拂看著他,不說話,略有思量,他這些年想必占儘了優勢,以為天下之事儘在掌握,是了,沉墨還是一個雄才偉略的人,縱然有著這樣不凡的過去,卻也沒有想過要竊國,反而低調生活,他連帝位皇權都不大放在眼中了,又怎麼會將她和沼嵐放在眼中。

雲拂不願多說,垂眼,淡淡地說道:“棋局已開,先生才略,世間確實無人能敵,隻是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多說無益,我們靜看最後的結局。”

沉墨聞言,頓了一下,才點頭,微微歎息,道:“也好,你要做什麼,隻管做,我陪著你吧。”

這一句竟是說不出的寵溺和放縱,話一出口,兩人都有些愣住。

沉墨見她神情有些不耐煩便起身離開。

雲拂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她還是想不起夢裡的那個青衣男子,想不起前世的那個人,那人是否也和現在的沉墨一樣,生的這般的相貌。過去了那麼久,也許有了一些的變化。

雲拂開始斷斷續續地做夢,夢裡似乎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夢醒後便什麼都記不住,一連數日,朝堂鄉野無事發生,直到中秋將近時,一個從七品的翰林院編修上折子彈劾漳州城廣安侯,列下洋洋灑灑十多條罪責,其中最犀利致命的一條是:漳州城內及方圓數百裡,百姓隻知廣安侯,不知景仁帝,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自古以來,帝王最致命的弱點就是%e5%b1%81%e8%82%a1下的椅子,但凡有人想搶他的位子,動他的權勢,占他的榮華富貴,那必然是拚了老命也要乾死對方的節奏,這條拉出來,擱誰誰都會動了殺機。

一時之間,朝野震驚,滿堂喧嘩,而彈劾那偏遠之地小小廣安侯府的折子如同雪花一般飛向了帝王的枕榻。眾人皆言,也是那廣安侯倒黴,都被貶到了漳州那擠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得罪了人,這是照死了整的節奏。這滿門忠烈大約是活不下來了。

且說這都是外人之言,而士族中則又是另一番景象。

雲拂得知消息時,隻莞爾一笑,太子琉韶在自掘墳墓,她和沉墨的這盤棋局,琉韶之功,功不可沒。

☆、第40章

這幾日,一直沒有見到沉墨,雲拂從阿鸞那裡得知,帝都近日來局勢很是緊張。

不過是彈劾一個小小的廣安侯,這件事情還未處理,朝中卻發生了另一件大事,起因是殿試剛過,朝廷吸納了不少的賢士,帝王為了向這些剛踏入龍門路的少年們表示皇恩浩蕩,順便考驗一下自己的幾個兒子,便組織了一場秋狩。

廣安侯的事情便隻是召見聞人錦進帝都,帝王便帶著兒子和滿朝文武去秋狩了。

秋狩的地點定在了皇家林場,帝都郊區,帝王順便歇在了行宮。原本也是一件歡天喜地的事情,眾人都摩拳擦掌打算在秋狩中一展雄姿,偏偏秋狩出了事。

帝王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