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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之後。雲拂喜愛清淨,這幾年來身邊隻跟了翡翠瑪瑙幾個丫鬟,龍一是聞人玦的暗衛,放到她這裡也就充當了馬夫的作用,加上收養了元休這個弟弟,她身邊的人五根手指都數的出來。

元休一早就被她派去了帝都,此次回去,她也隻帶了翡翠瑪瑙和龍一三人,馬車從鳴鸞山出發,一路直奔帝都。

駿馬嘶鳴,到了帝都時,天色早已暗沉,月上柳梢頭。

因來不及進城,雲拂幾人便轉去了城外廣安侯府的一處宅子暫宿一宿。

聞人玦在帝都的產業頗多,明著告訴她的便不下十來處,他們此次選的地方是錦園。錦園原本便是帝都達官貴人閒暇時賞花品茗時的場所,院內的芙蓉花開的極好,品種稀奇,花期極長,也提供臨時的住處,隻是價格不菲。可以說,錦園是廣安侯府對外做生意的一處園子,隻是外人鮮少知道罷了。

雲拂趕到錦園時,錦園前的兩排宮燈明豔豔地燃燒著,園子極靜,大門緊閉。

翡翠上去拍門,管事前來開門,說道:“彆嚷嚷了,你們沒看見麼,錦園近期內都不對外開放,我們東家來了。”

“我家小姐就是你們的東家。”瑪瑙笑嘻嘻地說道,她年紀小,比翡翠要刁蠻的多,立馬說道,“小姐要休息一晚,你們快去準備好熱水房間。”

說話這會兒,雲拂已經下了馬車,直接進了錦園。

這錦園她是第一次來,這管事自然是不認識她的。

“私人宅院,你們彆亂闖。”那管事急忙說道,可看見趕車的是龍一時大吃一驚,揉了揉眼睛。

龍一跟隨聞人玦多年,沉默寡言,性子沉穩,將馬車丟給管事的,沉沉說道:“夫人要住宿一晚,你們去準備一下。”

說著便跟了上去。

被留下來的管事跺了跺腳,出事了,主子也在裡麵呢。

雲拂這一路坐在馬車上,很是疲倦,進了錦園便沿著遊廊一路向內走去。月色下,錦園遊廊上無數大紅宮燈亮起,緋紅的燈光映襯著滿園的芙蓉花,很是幽靜雅致。

遊廊儘頭便是一排尖角重樓,夜風襲來,吹起她儒裙袖擺,暗香殘存。

她攬起袖擺,走過一排宮燈,看見遊廊前方的小亭內,有歌女擺弄著絲竹,婉轉%e5%90%9f唱,有人在對月小酌,珠簾軟帳相隔,如美人隔雲端瞧不分明。

“沉墨,你這處園子果真是極清雅之地。”一道大笑聲響起,聲音中帶著常年的倨傲和一絲暴虐之氣。

雲拂步履加快,從遊廊的岔道處拐過去。

“殿下若是喜歡,沉墨便將這處園子送與殿下了。”平淡與世無爭的聲音。

雲拂的腳步猛然頓住,聞人玦的聲音,他的聲音很有特色,咋聽之下似乎無欲無求如金石墜地,可那樣淺淡的語調何嘗不是深到極致從而轉淡?

聞人玦,字沉墨。

雲拂的身子猛然間一顫,雙眼迸發出一絲雪亮的光芒來,她伸出手,無意識地扶住了遊廊上的朱紅圓柱,按住圓柱的手輕顫起來。

沉墨,景仁帝時期絢麗如流光的名字,沉墨,那個化腐朽為神奇,將暴虐無常的太子琉韶牽到帝位上,斷送了大夏朝氣運的詭譎帝師沉墨?

他居然就是沉墨?那個隱居在漳州城,一心要出家做和尚,不肯繼承廣安侯爵位的聞人玦,居然就是帝師沉墨?

雲拂猛然轉身,大步疾去,揚手掀開珠簾軟帳,進了小亭。

太子琉韶原本正在喝著小酒,調著美人,聽著小曲,被人突然打擾,眉心一皺,就要發怒,可見進來的居然是一個素衣素顏的女子,頓時被驚得震住。想他太子之尊,什麼樣的珍奇寶物沒見過,什麼樣的美人沒弄到手,就連孟家那等名門望族,其嫡女,天下第一美人的孟雪卿都成了他的女人,惹來天下男人的豔羨,他的人生可謂是春風得意。可琉韶一見眼前這女子頓時便有了一瞬間的呆滯,那種感覺就如同宿命一般,無法控製。隻一眼,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沸騰了起來,叫囂著,就是她了,這大約是這位荒誕暴虐殿下此生唯一的明悟了。

小亭內,坐了五個人,布衣佛珠的聞人玦,錦衣富貴的太子琉韶,兩位絕色美人還有一位是肖家的子弟肖寧遠。

雲拂掀開珠簾軟帳進來不過是半秒鐘的時候,她一站定,幾股殺氣便從四麵襲來,太子琉韶依舊是震驚狀態。

“是你。”肖寧遠臉色大變,%e8%84%b1口而出,而聞人玦則眉頭一周,輕輕轉著佛珠,低低說了一聲“阿彌陀佛”,殺氣迎麵而崩。

雲拂誰也沒看,隻看向布衣佛珠的聞人玦,他生的俊美,縱然穿著布衣也絲毫不損半分氣度風華。

“你是沉墨?”突如其來的,沒有任何征兆,她開口問道。

聞人玦抬眼,看向三年未見的雲拂,她這幾年過得極好,瞧著像是長大了,氣質容貌改變頗大,隱隱透出幾分的光華來。

“沉墨是我的字。”聞人玦淡淡說道,“你不是在鳴鸞山休養,怎麼到了錦園來?”

雲拂見他%e4%ba%b2口承認,內心翻湧如浪潮,他果真是沉墨。

雲拂譏誚了勾起了%e5%94%87角。她這幾年在外奔波行走之事,外人並不知曉,縱然聞人玦派了龍一在她身邊,也不過是偶爾想起來詢問一下她是否安好,並未將這位萍水相逢的女子放在心上,他原本便是寡淡之人,倘若不是雲拂突然到了錦園來,他大約也漸漸遺忘了他的這位妾室。

“我回家祭祖,來不及進城,便過來休息一晚。”雲拂淡淡地解釋道,一開始的震驚很快便被她壓下去。

她掃了一眼那兩位絕色美人,這大約是聞人玦特意為太子琉韶尋來的,果真是美人,而且還是雙胞胎,姐妹最絕的是左右臉頰處各有一顆美人痣,這等銷*魂絕色男人見了隻怕骨頭都酥了。

她記得孟雪卿是嫁給太子琉韶的,聞人玦倒是用心良苦。

“沉墨,這位姑娘是?”太子琉韶緩過神來,雙眼微微冒光地看著雲拂,在座的哪一個不是人精,立馬便瞧出了太子殿下眼中的驚豔之色。太子這是動了心思呢。

肖寧遠嘴%e5%94%87動了動,卻是什麼都沒有說。聞人玦卻是轉念一想,淡淡說道:“殿下,在下早些年意欲出家,母%e4%ba%b2為阻攔我,為我娶了一門妾室,她是帝都工部尚書的庶女雲拂,阿拂多年來在帝都鳴鸞山休養。”

他看向雲拂,淡淡笑道:“阿拂,這是太子殿下。”

聞人玦三言兩語透露了幾點信息,一是,他打算出家的,無意男女之事;二是這妾室是母%e4%ba%b2為他娶的,他自己不喜歡,三是,雲拂一直在鳴鸞山休養,潔身自好。話語裡的意思很是明顯。

雲拂聞言臉色微變,她知曉他素來涼薄無情,倒不想他是這般為她謀算,這太子琉韶是個什麼東西,荒%e6%b7%ab無度的暴虐主,就算日後當了帝王,那又如何?他倒是認為,跟著這太子琉韶她往後便是榮華富貴享之不儘了?混賬東西。

她修身養性幾百年,如今倒是真的動了氣,臉色微冷,很是桀驁淡漠一笑道:“山野婦人,不知天家貴胄,就此退下。”

她轉身就走,摔了珠簾身影沒入夜色中。

這般無禮啊。肖寧遠想去擦額頭的冷汗。

聞人玦搖頭淡笑:“阿拂長居深山,有些不懂禮數,殿下莫怪。”

太子琉韶的魂被勾了一半,反而覺得這股刁蠻潑辣勁甚好,突然間就朗聲大笑起來:“不說,來,喝酒,喝酒。”

雲拂一路疾行,奔到後麵的樓閣前,站定。許久,才臉色微沉地想到了一件事情。■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12章

沐浴更衣,熏香就寢。雲拂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半夜醒來時,丫鬟們都睡著了,她披了一件披風,開門走進閣樓前的院子裡,看著滿園的芙蓉花和隱在雲層之後的上弦月。

夜裡不知何時下了細雨,空氣中散發出潮濕的味道。

她裹著披風坐在遊廊的欄杆上,臉色很是黯淡晦澀。剛剛,她又做夢了。以前她還是玉中的精魄時,不懂這些人的情緒,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時常做夢,夢裡的事情雖然斷斷續續,倒也透出了一些真實來。

那仿佛就是她真實的過往。死在祭祀台的女子,還有那個始終看不清麵容的男人。

暮春了,又是一年。雲拂有些倦態地閉了閉眼,她始終找不到自己棲身的那塊玉玨,也查不到自己的前世,她被困在了這個迷局中。

“夜深了,你怎麼還不睡?”月夜下,聞人玦從遊廊的另一頭走過來,看見她坐在欄杆上很是詫異。

“你不也沒睡嗎,沉墨?”她喊得是他的字,對於聞人玦她是不熟悉的,但是帝師沉墨,那是一個令人心悸的名字,隻是這位帝師大人扶持太子登位後便杳無音訊,消失在了紅塵之中。

雲拂睜開眼,看向他。聞人玦依舊是一襲布衣,他還未剃度,墨黑的長發整齊地梳起來,以一隻木簪彆住,那隻木簪通體泛紅,乃是上了年頭的桃木所製。桃木,乃是辟邪之物。

他帶著長串的小葉紫檀佛珠,以手執珠,一副置身紅塵之外的姿態。可雲拂倒是真的能看出來,帝師沉墨並不是裝出來的深沉,以後來此人的手段和作為,他是不能以常人待之的。

聞人玦做到她對麵的欄杆上,打量著雲拂,見她不過是三年未見,眉眼間的稚氣和懵懂之色儘數褪去,整個人多了一絲的冷淡疏離之色,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聞人玦微微沉%e5%90%9f起來。難道這幾年她發生了一些事情迫使她有了這樣的改變,可一個深閨女子,幾乎從不與帝都權貴來往,這又說不通。

“我過來看看你,這幾年,你過的還好嗎?”聞人玦說道,他是習慣夜間打坐的,不知為何心思一亂,索性過來看看雲拂,卻不想撞見她坐在外麵。

“挺好的。”雲拂原本是不想多說,想起晚間這個男人有意將她推向太子琉韶,頓時便更多了幾分疏離之色。太子琉韶是什麼東西,隻怕沒人比她還清楚,可聞人玦還是麵不改色地這般做了,大約在他心目中,雲拂這個人不過是一個累贅罷了,他在意的也隻是那位太子妃孟雪卿,否則怎麼會給自己的情敵獻上絕色美人。

今時今日,雲拂思量聞人玦此人時,不自覺地將他作為帝師沉墨來思量,頓時便斷了自己對於這個夫君所有的念頭。

帝師沉墨,從未聽聞他有妻子和妾室,雲拂前世也是沒有見過沉墨的,這個名字隻是流傳在景仁帝晚年的朝野之外,被帝王在龍榻之上數次提起,再三思量躊躇罷了。

雲拂不知為何,轉念一問,道:“阿拂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請教公子。”她自己將兩人的關係撇清。

聞人玦見狀,心思倒是有了一絲的微妙,對眼前這個女子看重了幾分,說道:“請說。”

“我這幾年來閒來無事,讀了好些個野史傳記,其中有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