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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醫女 彼岸雪 4293 字 1個月前

陳大夫了,這一番掩護打得不錯嘛。”

“得了得了,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就算了,又沒什麼實質性的意義。”陳大夫瞪了柳傾歌一眼,然後走過去拿起藥箱,開始在裡麵細細翻撿起藥材來。

柳傾歌暗中吐了吐%e8%88%8c頭,忍不住眯著眼睛開始笑起來。

趕路的時光倒也過得不慢,因為有陳大夫那個怪老頭在,所以這日子也不是那麼難打發。

柳傾歌伸手挑開馬車簾子,往外麵看了一看,不免有些憂心忡忡。

外麵黃沙漫天,風聲劇烈呼嘯而過,卷起地上沙塵之物於空中,看上去昏黃一片,甚是陰厲迫人。

陳大夫順著她的目光往外一瞅,麵色同樣慢慢開始凝重起來。他收回視線,摸著胡須道:“行軍這麼些日子,差不多快到了若羌(西域一個小國)那裡,離大齊和阻奴邊境不遠了。但是這天氣……實在是甚為不妙啊。”

那兩位軍醫也道:“的確,看來大軍要加快行軍速度了,爭取在沙暴來臨之前趕緊走出這裡。”

陳大夫麵上憂色仍舊未褪:“說得容易,做起來卻是難啊。”

馬車行進的速度越來越快。軍士們也都隱隱約約感受到了不安,人人一聲不吭,拚命地開始往前跑起來。

風聲越來越恐怖,幾乎像是叫囂著死亡的訊息一般,不時地在耳邊翻湧呼嘯。狂風肆虐,黃沙漫天,整個天空都成了土黃色。打在人身上的沙子就像是刀子一般,具有致命的殺傷力,極為疼痛。柳傾歌隻覺得這馬車越來越不穩,晃蕩得越來越劇烈,與此同時,陳大夫的聲音響徹在耳邊:“快下馬車!用氈布將自己包起來!”

他的聲音想來應該是很大,但是傳在柳傾歌耳邊,卻隻剩下了“嗡嗡嗡”的聲音,很小很小。

軍士的尖叫聲越來越大,許多叫喊聲混在一處,顯得格外雜亂。

柳傾歌的心跳得格外快,渾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衝到了頭頂,就連瞳孔都似充斥了那一片奪魄的血紅之色。她隻覺得自己的思維都快停滯了,於是趕緊用儘最後一絲理智將自己已經混亂的神智扯了回來,拚命地從馬車上跳下,順手抓過一條厚厚的氈子。

隱約有聲音從遠方傳來:“不要躲在沙丘的背風坡,有危險,會窒息的!”

這是誰在說話呢?怎麼那麼熟悉?!

柳傾歌隻覺得自己的靈魂似乎都已慢慢地%e8%84%b1離了身體,所有的神智似乎正漸漸離自己遠去。無論是眼前還是夢裡,全是沙暴,那漫天肆虐的黃沙如同噬人的惡魔一般,獰笑著逐漸靠近。有死亡的陰影大片大片蓋過來,耳邊甚是都能聽到死神猙獰的召喚。

在這最後一刻,柳傾歌終於喃喃叫出了聲:“哥哥……”——哥哥你在哪裡?傾歌好想你……真的,想你了……

腦海裡不由自主的開始回憶起那個夢,柳傾歌神思一片恍惚。她覺得那個夢很是不祥,退一萬步來講,若是柳祁瀟真的在戰場上出了事,她是堅決要跟他死在一起的。……她不想,自己在青城苦苦等候,最後卻是換來他冰冷的屍身。這一幕,那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有黑暗吞噬了頭頂的天空,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聽不到。靜寂的沙漠夜晚,安靜得幾乎連個鬼影都沒有。不知昏迷了多久,柳傾歌隻覺得頭痛欲裂,她撐起半邊身子坐了起來,皮膚像是被沙子劃破了,發出隱隱的刺痛感。

這是在哪裡?

軍隊呢?軍醫呢?陳大夫呢?哥哥……呢?

漫無邊際的荒漠什麼都沒有,連一絲綠意都很難見到。沙丘也不像是白天所見到的那般,格外陌生。

柳傾歌按著膝蓋勉強站了起來,開始向這四周打探起來。她雖一點都不餓,但卻是開始感到口渴。嗓子乾得直冒煙,%e5%94%87也火辣辣的,%e5%94%87皮兒已經乾裂了些許,隱約滲出血絲來。

渴……

這個字如同毒瘤一般,一直在腦海裡盤旋。無論怎麼驅趕,都驅趕不走。

柳傾歌覺得如果麵前出現一條河流的話,她絲毫不懷疑自己會像一條狗一樣撲過去,拚命的喝水。

可是麵前沒有河,什麼都沒有,連綠色植物都少見。

她快被渴給逼瘋了。

腳下忽然被什麼東西一絆,柳傾歌險些栽了一跤。她定睛一看,隻見在黃沙掩埋下,露出一小節劍尖來。

兵器!

這裡怎麼會有兵器?柳傾歌伸手拾起了那把劍,掂在手裡打量。唔,這兵器像是大齊的,應該是沙暴來了之後,有軍士的兵器被狂風卷走了罷。

可現在手中有兵器又有個什麼用!她要的是水,水!

平常沒覺得水這麼珍貴,可在此時,柳傾歌才發覺水簡直比金子還珍貴。

耳邊忽然捕捉到了輕微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是逃不過她靈敏的聽力。——有人!這是柳傾歌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但是不知來人是敵是友,而且聽這腳步,也不像是隻有一個人。一直混混沌沌的腦袋頓時清醒了些許,柳傾歌瞬間來了精神,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希望,眼前一下子亮了起來。

夜幕下,影影綽綽有一男一女跑了過來,那女的還拎了個包袱。在他倆身後,還有兩個持劍的男子在緊緊跟著,一邊跟一邊大叫道:“彆跑!”

那女子顯然像是跑不動了,腳步越來越慢下來,像是哭了。她哽咽著對身邊的男子道:“阿泰,你先走罷,不要管我!”

那叫阿泰的男子顯然並未放棄,他一連聲的道:“麗卡,有我阿泰一日,便有你一日!阿泰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人走的!”

柳傾歌看了個大概,約莫也能看出是一對鴛鴦要潛逃,但是被人發現了,所以便上演了圍追堵截這一出。她仔細觀察,那女子手裡有個包袱,裡麵應該有裝水的羊皮袋子。而後麵持劍的兩人,卻什麼都沒帶。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考慮,柳傾歌都覺得自己應該幫助阿泰和麗卡。於是她的身子緊緊貼在沙丘之後,不動聲色。等到阿泰和麗卡跑過去之後,她才悄悄往那邊探了探身子,猛地抽出劍來一掃。

頭先跑過去的那個追人的男子被這一突襲,頓時刹不住,一下子倒栽下來。他的%e8%83%b8口冒出汨汨血液,眼睛瞪得老大,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後麵那人一見這男子倒下了,不由得大怒,頓時持劍往柳傾歌頭上劈開。頓時耳邊劈風之聲“呼呼”傳來,裹夾著濃烈的殺意,柳傾歌立即舉劍擋住,力度之大震得她虎口一麻。眼前這人力道之大令人難以招架,不能硬拚,隻能換個方式。柳傾歌隨即開始快速出劍,一劍快似一劍,將那人代入自己的劍速之內。隨即,她故意賣出一個破綻,那人一見,登時一劍刺過來。柳傾歌穩穩變招,防住了這一擊,然後手腕一帶,瞬間在那人還未回過神來之時,冷峻的劍身已橫在他的脖頸處。她一劃,登時便有血流了出來。

嘿嘿,哥哥教得劍法,關鍵時刻真是頂用!

柳傾歌解決了那兩人,對一旁還在心有餘悸的阿泰和麗卡二人道:“有水麼?我很渴。”

麗卡連忙把包袱拿了出來,遞給柳傾歌一個羊皮袋。

柳傾歌也不客氣,接過來就把塞子擰開了,她“咕咚咕咚”喝了兩口,又趕緊停了下來,生怕以後不夠喝了。

麗卡道:“謝謝你,美麗而又善良的姑娘,你會得到庇佑的。那兩人是一對兄弟,哥哥三番五次要搶婚,實在是令我忍無可忍,我和阿泰便準備逃離家鄉,不料他們卻追來了。這一羊皮袋水就給你罷,我們還有水。”

柳傾歌也顧不得寒暄了,忙道:“你們是什麼人?”

“若羌人。”這次是阿泰回答的。

柳傾歌驀地想起陳大夫曾言及的“行軍這麼些日子,差不多快到了若羌那裡,離大齊和阻奴邊境不遠了”的話,心頭一陣激動,立即問道:“這裡離若羌還遠麼?”

“不遠了,”阿泰給柳傾歌指了方向,又接著道,“這些日子大齊軍隊已經駐紮在城外,好像要和阻奴大軍有一戰,姑娘千萬要小心。”*思*兔*在*線*閱*讀*

“謝謝你們!”柳傾歌道謝之後,便往他們所指的方向行去。雖然天依舊很黑,但是她心裡,卻有明亮的陽光一點一點的驅散了這無邊無儘的黑暗。

若羌

柳傾歌對於喝水一事很是節省,如今喝一滴水對她來講都是奢侈。她一邊行進,一邊攥著手中的羊皮袋子,仿佛那緊緊攥著著,是永不放棄的生命。

在大漠裡,白天還好熬,因為隻顧了趕路,彆的什麼都不想。等到晚上休息時,才會感到無邊無際的寂寞鋪天蓋地襲了過來,如同看不見的夢魘一般抵死纏繞,久久掙%e8%84%b1不開。柳傾歌伸手觸上手腕上的鐲子,細細摩挲,隻有這樣,她才能暫時擺%e8%84%b1那種足以致人於死地的孤獨。

然而無論怎樣,羊皮袋裡的水越來越少了。

柳傾歌感受到那袋子越來越輕,一顆心,卻是越來越往下沉去。

荒漠裡天氣乾燥,必須隔一陣子就要喝一次水。雖然柳傾歌已經很節約了,每次都隻是稍微潤一下%e5%94%87,但還是覺得渴得鑽心。

最終,最後一滴水被她喝掉。羊皮袋裡,再也沒有了水,一滴也沒有。

水,水……

哪裡才有水啊?!

柳傾歌隻覺得自己的%e8%85%bf像是灌了鉛一般,再也挪動不了一步,隻是憑著最後一股氣力往前蹭著。裹夾著沙子的風刮在臉頰,使得皮膚一陣生疼。按照阿泰和麗卡二人的說法,她應該是快走出荒漠了,隻差不到一裡的腳程。但是,她卻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已經瀕臨極限,隻要稍微再受點什麼刺激,便會全盤崩塌。

但是希望就在前方,又怎能放棄?

遠遠地,柳傾歌看到一隊人向這邊縱馬馳騁而來,馬蹄聲過處,揚起一陣煙塵。那馬上之人個個穿著打扮不凡,舉止品貌不俗,應該可以看出是若羌貴族之類的人物。

柳傾歌此時渴得嗓子都要灼燒起來,她一見那馬隊,頓時來了精神,連忙用儘全身的力氣往那邊跑去。口中呼喊著:“救命!救命——”

不知由於她的聲音太小,還是由於風沙過境淹沒了她的叫喊,那幫人依舊沒什麼反應,大概是沒有聽到。

柳傾歌見此情景並未氣餒,等到那一隊人逐漸靠近的時候,她瞄準時機,忽地擲出手中之劍,由於她此時實在極度虛弱之下,力道和準頭都不怎麼樣,但好歹還是正中目標。頭先縱馬那人是個英姿颯爽的女子,看上去身份格外高貴,柳傾歌沒敢動她,隻是將劍擲向後麵的那個奴仆模樣之人的胯.下之馬。

那馬本來在疾馳,忽然遭到偷襲,不由的連連長嘶,頓時就把騎在它身上那人給甩了下來。

那人還是個少年,有著一雙漂亮的深藍色瞳孔。他狼狽的抱頭在地上滾了幾圈兒,這才灰頭土臉的站起來。他左瞅右瞄一番,立即怒不可遏的朝著柳傾歌走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