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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醫女 彼岸雪 4196 字 1個月前

灰得更甚。

溫嬸子的家一如上次所見那般破破爛爛,那大門像是要隨時倒下去似的,在寒風肆虐中搖搖欲墜。雖可見已加牢加固了好多次,但還是不怎麼頂用。不過,這院內屋裡卻是收拾得很是乾淨,東西雜物什麼的都堆得整整齊齊。

聽到敲門聲,是溫嬸子來開的。她一見柳傾歌,很是吃了一驚:“柳……柳小姐?!”

柳傾歌見她形容憔悴,神思困倦,臉頰隱約可見淚痕,心裡不由得一嚇,臉上寫滿了擔憂的表情。她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也不敢多問。這畢竟是人家隱私,自己一介外人,身份實在尷尬。

溫嬸子在門外探頭探腦瞅了一陣,這才略略放下心來,將柳傾歌迎了進來。她邊走邊問道:“柳小姐今日前來,可有什麼事麼?”

柳傾歌想起三哥的囑托,忙把懷中包袱遞了過去。溫嬸子疑惑的打開,見裡麵是兩整套疊得很整齊的織物,心念一動,驚詫的回頭道:“……柳小姐,這是給我們的?”

柳傾歌點頭。

“這想必是三少爺讓你拿來的罷,”溫嬸子心下一歎,麵色上現出些許感慨之意,“隻可惜,終究是我家明月配不上他,我們實在是不想拖累他。”

柳傾歌隨了溫嬸子進了屋,她坐在凳子上,心頭有些疑惑,便打手勢向溫嬸子詢問溫明月的下落。

溫嬸子看著她比比劃劃,明白了些許,便歎了口氣道:“明月在裡屋躺著,說不大舒服,睡著呢。”

她這麼一說,柳傾歌也不好進去打擾了,於是便坐在原處,眼睛不經意間一瞅,正好發現身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張紙,被一塊打磨的很光滑的石頭壓著。那紙上麵寫著一首詩,筆法遒勁,剛棱有力。細細看來,上書“清輝脈脈照離人,明月千裡寄相思。”

……這詩是打哪兒來的?柳傾歌心頭一動,看這紙張,已經有好些年頭,邊緣泛黃,紙麵磨損。估摸著這是溫伯父寫的罷,看上頭還有“明月”二字,正好對應了溫明月的名字。

裡屋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低%e5%90%9f,柳傾歌收起滿腹思緒,忙和溫嬸子一道奔進去,隻見溫明月在床上躺著,看不出睡著了沒有,她的被子拉得高高,麵色隱隱透出不正常的顏色。

溫嬸子走至床邊,擔憂的摸了摸溫明月的手,觸手處一片滾燙;她又慌忙拭了拭溫明月的額頭,也是燙得嚇人。柳傾歌上前一觀,見溫明月雙目似閉非閉,身體發熱發虛,心口發痛,渾身微微顫唞,咳嗽有痰,麵上隱有驚懼之色。溫嬸子不由得嚇得哭了起來:“明月,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柳傾歌心頭也是一凜,正要規勸,卻見溫嬸子哭著哭著一個昏厥,倒地不起。

她唬了一跳,眼下這情景兒不容她不管了。她忙走過去,先是給溫嬸子灌了幾杯水,拍著她的%e8%83%b8口,終於使她悠悠轉醒。自己再去了溫明月的床頭,仔細給她把脈,發現是由急痛攻心引起的驚悸之症。

——急痛攻心?!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使得她受了這麼大刺激?……眼下看來,能刺激到溫明月的,大概也隻有她的孩子了。難道……是她孩子出了何事麼?還是彆的什麼緣故?

當下也顧不得想這許多,救人要緊。好在這治療驚悸之症的藥材並不難找,麥門冬、遠誌、丹參、牡丹皮、玄參、知母①,這些藥材附近醫館想必都有。

遇襲

看看外麵,天色越來越暗了,但是這溫明月的病情卻是耽擱不得。溫嬸子才醒過來,淚痕滿麵,身子發虛,顯然沒什麼力氣出門。還好柳傾歌身上帶了些許零散銀兩,準備去離這兒最近的藥鋪裡買些藥材回來煮給溫明月喝。

溫嬸子過意不去,但卻攔不住,隻得由她去了。

風肆虐的刮著,柳傾歌此時也顧不得自己的發型兒了,忙撐起傘擋風。不到一會兒,那雨水便劈裡啪啦的下來了。天地間似起了一陣茫茫的水簾,縹緲似煙,淡蒙如霧,遠處的山野、農舍、村莊漸漸隱在這一片水色中,愈發模糊起來。在城郊,隻見路上的行人、馬車、攤販已撤得無影無蹤,偌大的街道像被洗劫過一樣,什麼東西也沒留下,隻有濺起的水花,一圈一圈的漾起惆悵的漣漪。

離平安村最近的一處醫館外的白牆已被雨水淋濕,細密的雨簾在門口處傾瀉而下,滑落在下麵的青石台階上。門也掩上了,估摸著是這家郎中想著這麼大的雨應該不會有什麼生意罷。

柳傾歌鬆了口氣,正要上前,卻見蒙蒙雨簾傳來一陣馬蹄聲,颯遝飛揚,重擊地麵,留下顫人心的回響。她不經意間順著那聲音的來源地望去,眼睛驀地瞪大,整個人的腳步頓時像生了根似的不動了。

——三哥?他來做什麼?!莫不是擔心自己去了這麼久都沒回,他心下不安,所以便前來一探究竟?

柳祁瀚顯然也看清了她,嘴裡大聲的“籲”了一聲,勒住了馬韁繩,自己翻身下馬,身上差不多已經儘濕。他大踏步走過來,甩過來一身水,口中焦急道:“傾歌,傾歌!你怎麼這麼久都沒回來,我實在是憂心得不得了,擔心出了什麼事,這才冒著雨前來看看!——怎麼,你為何進這醫館?是誰病了麼?!”

柳傾歌點頭,在他掌心寫下“明月”二字,又打手勢要他不必擔心。可柳祁瀚一聽溫明月出了事兒,隻恨不得立即飛奔至平安村,想去看看她究竟如何了。

敲了好半天門,才有人過來開了門。這人是一個古稀老者,清瘦,身上隱約傳來草藥味。看到自家醫館門口站著兩個水淋淋的人兒,他不由得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開口客氣地道:“二位是來買藥的麼?”

廢話。

柳傾歌在紙上寫明了自己要買的幾味藥材,那郎中看了看,沒什麼表情的點了下頭,便去抓藥了。

柳祁瀚卻是等不得,忙一疊聲的問道:“兀那郎中,你可知這藥方所治何疾麼?”

“老朽自然知曉,” 那老者在藥櫃前,手裡拿著那張紙,一邊清點一邊道,“……唔,麥門冬、遠誌、丹參、牡丹皮、玄參、知母……這是治療驚悸之方。”

“驚悸?!”柳祁瀚一怔,下意識的喃喃重複了一遍,眉頭擰得更緊,神色間的那股子焦慮著急之意愈發明顯了。

柳傾歌付了錢,伸手接過那紮好的藥包,然而便和柳祁瀚一道走了出去。那老者自去關門不提。

這裡柳祁瀚將柳傾歌撐上馬,自己隨即踩著馬鞍一躍而上,雙手用力一扯馬韁繩,那馬便撒開四蹄飛奔起來。馬蹄聲濺起陣陣劇烈的水花,混合著雨聲,一片雜亂不堪。⊿思⊿兔⊿在⊿線⊿閱⊿讀⊿

迎麵有夾著雨的風劈頭蓋臉的吹來,將柳傾歌吹得眼睛都快睜不開,她下意識的緊緊護住懷裡的草藥,另一手死命的扶住柳祁瀚的胳膊。周圍的景致迅速地倒退,她幾乎什麼都看不清,隻感到一股天旋地轉的眩暈感襲來,空氣咯得嗓子微微疼痛,身子東倒西歪,還好有柳祁瀚緊緊摟住她,要不然的話她早就從馬上摔下來了。

“傾歌,你沒事兒罷?”大概是察覺到懷中人兒渾身都在發抖,柳祁瀚忙放滿了馬速,口中擔憂的問道,“可還堅持的了麼?”

……若是我說堅持不下去了,你可會停下?柳傾歌知他心頭發急,心下一歎,抑製住心中方才的念頭,隻得無奈的點點頭,示意自己還可撐住。那草藥包被她揣得愈發緊,生怕一不留神就給甩出去了。

重新回到平安村,柳傾歌忙上忙下,終於生了火把那藥爐子吊起,所買藥材煮了一部分。這裡柳祁瀚看了溫明月的情況,見其仍舊是昏迷不醒,眉頭緊皺,臉色難看,眼角可見淚痕。他無比貪戀地盯著那熟悉的眉目,那數次縈繞在睡夢中的容顏,感到自己的心臟猛地一抽,像是有什麼重物狠狠擊打在上麵般,一股窒息的痛楚蔓延而出。默默地伸出手將她被角掖了掖,在一旁倒了杯水擱在其床頭邊的櫃子上,柳祁瀚這才溫聲安慰了一番溫嬸子,末了,方抑了心緒,低聲的道:“嬸子,我這許多日子沒來,明月怎就成了這般……適才我問了那醫館郎中,他說這藥材所治是驚悸之症,究竟是為何明月會忽然驚悸成病呢?”說到最後幾個字之時,他的聲音有些發顫,氣息也不穩起來。

溫嬸子見柳傾歌開始煮藥醫治,心頭便安定了幾分,此時見柳祁瀚相問,方歎息著道:“具體事宜我也不知曉……隻是今日,明月賣花回來,神色便有些不大對。問她,她先還不肯說,催急了才道是‘孩子生病了,怕是情況不好’。她說她是聽了坊間傳言才知道這個消息,那李府四處尋找名醫來給孩子看病。她心內焦急萬分,卻也探望不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然後就病倒了,一直心心念念的牽掛著孩子。……噯,真真是冤孽喲!”

柳傾歌在那廂聽了,心道果然是因為孩子的事情。——可憐天下父母心,孩子冷了餓了病了,最牽念的永遠是母%e4%ba%b2。她正想著,見那藥熬好了,便拿過一個碗來,將湯藥盛好遞了過去。

溫嬸子已經將溫明月上身抱起,柳祁瀚伸手接過碗,走至床邊,開始一勺一勺地給溫明月喂藥。他做的很仔細,很認真,眉宇間有揮之不去的擔憂掛念,以及濃濃的眷戀深情。

一碗喂完,待了會兒,果見溫明月神色好了些許,安靜的睡下了。這裡柳家兄妹便告辭,柳傾歌仔細交代給了溫嬸子這藥怎麼熬,怎麼服,這便有些放心不放心地隨了三哥一道騎馬離開了。

外麵的雨絲毫未見小,天色仍舊是一片灰蒙蒙的,烏雲久久糾集不散。天色漸晚,寒氣驟起,街頭仍是一人也無,惟聞雨聲。——這會子天降雨,又寒,人們大都躲在暖和的屋子內,烤火燒炭吃飯。

柳祁瀚的臉色繃得緊緊的,緊握住馬韁繩的手青筋暴起,骨節泛白。他不住的開口喝道“駕——”,聲音在撕裂般的寒風中顯得斷續,柳傾歌坐在他身前被顛得差點兒掉下去。她明顯的感受到身後之人心中似有一股鬱結之氣難以抒出,那劇烈的情緒將那人緊緊的包圍住,絲毫掙紮不%e8%84%b1。

馬蹄聲響徹在青石板上,入耳中儘皆是一片雜亂之聲,卻不知是誰的心早已亂了。

柳傾歌鼻子一酸,眼前一陣濕漉漉的,她略一側過臉,卻見不遠處一暗巷裡奔出來幾個不明身份的蒙麵黑衣人,那幫人有的手持長鞭,有的手持鐵鎖,一擁而上,頓時就把柳祁瀚身下之馬絆倒。柳祁瀚忙一扯韁繩,那馬速極快,經此一勒,前蹄揚起,重心不穩,立即往一旁歪去,把馬上二人都掀下馬去。他倆整個人栽倒在雨水裡,身上衣物儘皆濕透,還沾上了淋淋漓漓的泥水,看上去狼狽不堪。

“你們乾什麼?”柳祁瀚遭此暗襲,怒火中燒,忙爬起來,厲聲質問道。

那黑衣人也不打話,二話不說衝上去就打。無數的拳腳落在柳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