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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醫女 彼岸雪 4219 字 1個月前

他消息的準確性很是不悅,強調道,“大家都這麼說,不是我妄言!”說完這句之後,他便忙忙的走了。

柳傾歌聞言渾身一顫,立即掉轉頭看向柳祁瀟。卻見那人麵色之上雲淡風輕,冷修眉,寒凝目,一雙眸子深邃如海,任何表情也無,所有的情緒都未有一絲一毫露在外。察覺到柳傾歌在看他,他卻並未看過來,隻是身姿愈發挺得筆直,大手依舊輕輕握著柳傾歌的手。

——他是怎麼想的?至少在這一刻,柳傾歌是什麼都沒看出來。莫名的一歎,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狠狠的揪住了她的心房,使得她稍稍將自己的視線偏移開去。

柳祁瀚跳上馬車,還未開口,柳祁澤便沉聲道:“去雲府看看。”

柳祁瀟從頭至尾一言未發,不置可否,約莫也算是默認。

那馬車夫在簾外道了一聲:“是!”便揚鞭縱馬去了東海坊。馬蹄聲有些雜亂,小心地避過來往的人群,時不時的可以聽到馬車外有人在議論著什麼。

“雲府這麼堂堂商賈大家,就這麼一下子沒了……”

“真是可惜啊!”

“那雲小姐不知可否救出了?”

那議論的聲音雜亂無章,混成一處,仿佛糾集成了一大團化不開的濃霧,緊緊地纏繞在心頭,拉扯吞噬著本就不堪重負的神經。

快到之時,柳傾歌頓時聞到空氣中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嗆得她不由得低頭咳嗽了幾聲。柳祁澤一把掀起簾子,同柳祁瀚一道下了車,前去查看。柳傾歌向外望去,隻見那雲府被熊熊火%e8%88%8c包圍,紅光漫天,黑煙熏染,盤旋直上,空氣中隨處可見那些跳躍的火苗,耳畔可以聽得到那燒著發出的“嗶嗶剝剝”的聲響。府裡下人紛紛拎了水桶,兜頭蓋臉的往裡潑,卻不過是杯水車薪,基本上起不到什麼作用。好些看熱鬨之人也加入了救火大軍,眾人喊嘶聲夾雜著紛亂的腳步聲響成一片,現場混亂不已。

柳傾歌一眨不眨的緊緊盯著那飛躥的熊熊火光,看得心頭大力一跳,照這麼個燒法,裡麵的人肯定被燒得連骨頭都不剩一根,那雲千碧生還的希望極為渺茫。

柳祁瀟恍若老僧入定,連頭發絲兒都不曾動上一根,端然靜坐。眸子微垂,遮住了柳傾歌望過來的視線,也遮住了他全部的心思。頓了頓,他攜著柳傾歌的手下了馬車,目光沉沉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慘景,眸色間像是跳躍著一團幽深的火焰。

——救不過來了。柳傾歌莫名一歎,感覺眼睛被這通紅的火光和濃烈的煙塵熏得有些疼痛。

那愈發肆虐的通紅光芒刺人眼,終於,柳祁瀟轉身,帶著柳傾歌邁進馬車;柳祁澤、柳祁瀚也紛紛跳回到馬車上,馬車又重新動了。

回府之後,柳祁澤說這幾天累得要死,早早的回去睡了。柳祁瀚顯然是還沉浸在方才雲府走水一事中,眉心攢緊,不停的開口向柳祁瀟詢問道:“大哥,你說說看,究竟那雲府是不小心走水呢,還是有人故意縱火呢?”

柳祁瀟回給了他平平淡淡的四個字:“為兄不知。”

“呃……”柳祁瀚頓時覺得無趣,便給他行了禮,提步回房洗澡去了。

夜色幽蒙,迷離幻美,月光之下的那人負手玉立,如神之姿,如仙之容。那月亮的光芒劃過他完美弧度的下頜,劃過他秀頎修長的卓絕身姿,淺淡生光,瑩潤如夢。

柳傾歌看著柳祁瀟,心頭像是被什麼扯著一般微微的疼,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子究竟對雲千碧動過心沒有,她不知道他和雲千碧的那些過往究竟是怎樣,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柳傾歌此時的心情矛盾至極,雲千碧死了,一方麵覺得那人死得其所,誰讓她曾經壞心眼兒想要害柳大哥哥來著,而且她一死,就再也沒可能成為自己的大嫂;另一方麵,柳傾歌又為自己有這麼冷血的念頭而感到吃驚,畢竟那是一條鮮活的人命,畢竟那人曾那麼辛苦得愛過,也不過是愛情裡的一個可憐人罷了……噯,她頓時感到自己的腦袋脹得不行,一個頭兩個大,隻得暫時拋下這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和念頭,反正如今人都死了,再多的感慨也都毫無用處,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柳祁瀟淡淡看了她一眼,忽然沒什麼征兆的開了口:“夜深了,回房睡罷。”

柳傾歌不好違拗,便點了下頭,行了禮轉身回房,然而心緒卻仍舊平靜不下來。

這裡柳祁瀟見她平安離去,這才不疾不徐的邁步返回自己的小樓,麵色凝定,神情靜楚。不出意外的,他在廊下角簷背人處,發現了一隻信鴿。那隻信鴿灰色,隱在夜色裡倒也不易讓人察覺到,在那信鴿的%e8%85%bf上,綁著一個紙條兒。

月光如水銀般傾瀉而下,印在他的眸光裡,晦澀難辨。

後續

看完了那紙條兒之後,柳祁瀟將其丟進一旁的炭火盆中,嫋嫋青煙而起,在這微冷的空氣裡逐漸散儘,什麼也沒留下。

他不由自主的走至窗邊,把它推開。淡蒙素雅的月光傾灑於屋內,為這四周都踱上一層淺淡迷人的光輝,顯得那般不真實。抬頭望月,月亮高懸,澄澈清明,一如記憶裡那個女子的眼睛。但是不知何時,那雙眼睛已不再清亮,而是蒙上了一層陰霾和陰鬱,似乎包含著太多的計較,再也不複往常。

他待雲千碧本就無心,那些過往於他來說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交好罷了,並未摻雜任何兒女私情。他知道她動了情,他卻不想作回應,隻是有意無意的遠避著她,希望那個女子知難而退。後來那女子準備聯合雲初陽一同陷害他之時,他就明白,自己對那個女子連最後一絲同情心都沒了。

轉過身,他的目光對上了那精致玲瓏的炭火盆,想起方才那小紙條兒上所寫之語。

那紙條兒是小環寫的,字跡很小,綁在信鴿的%e8%85%bf上放飛了來。小環在得知雲千碧放火自儘之時,顧念著這麼多年的主仆之情,便不顧危險的衝過去救她性命。然而……然而一切都已晚了,再也無可挽回了。她顫唞的寫下雲千碧自儘前的狀況,將其告知給柳祁瀟,自己隨即孤身一人離開雲府,誰都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小環曾經差點兒餓斃街頭,幸虧得柳祁瀟妙手回春,給她治病,給她衣穿,給她吃食,使得其才能繼續活下去。小環為了報答他,便主動提出去雲府做眼線。畢竟雲初陽詭計多端,心狠手辣,不得不防,他便應允了。結果她去了雲府之後,卻被安排到大小姐房裡。而現在,雲府一夜之間化為灰燼,小環依舊是孜然一身,什麼都沒有,她的恩已報,再也無憾了。至於雲府生意,雲千碧早已將這些財產歸屬分配安排妥當,將那田契、莊契等物給了幾位宗族長老,和小環無乾,也無須其再操什麼心。

柳祁瀟縮在袍袖之內的修長五指大力收攏,骨節青白分明。他的眸色深邃艱澀,冷眉稍抬,薄%e5%94%87微抿。

小環在紙條上提到,雲千碧在自儘之前,神思恍惚,失魂落魄。那人,她獨自待在屋裡,也不讓他人進來,嘴裡一直在喃喃念叨著一個名字。等到小環進屋送飯之時,才隱隱約約聽到從她口中無意識提及的那個名字是:“祁瀟哥哥……”

雲千碧就那麼沉浸在自己無邊的回憶裡,反反複複的念,念著念著,淚水就在不知不覺中決了堤。

對雲千碧而言,哀莫大於心死。若是心死,那麼這軀殼,留存在這世間也就沒了任何意思。所以她選擇了這麼一個慘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那所有的愛恨,所有的悔怨,終是在大火燒起的那一瞬間,灰飛煙滅。什麼都沒剩下,隻有漫天的火光,隻有肆虐的煙塵,仿佛在昭示著那癡心被她自己生生作踐的蒼涼與悲愴。

然而,這還能怎麼樣呢?

柳祁瀟斂了思緒,靜靜的坐在書案前,背影挺立,修長剛棱的手指無意識的撫過自己曾經抄寫過的那些手劄。——從這以後,雲府那些珍貴的醫藥書籍被付之一炬,再也不複存在,好些藥方,便隻有自己和傾歌知道了。

月光照在人的身上,照不儘的是,每個人心內千頭萬緒的心境。‖思‖兔‖在‖線‖閱‖讀‖

他靜默了好久,目光不經意間對上窗外,發現在不知不覺中,那月亮漸漸有些毛了,原本的澄澈不見,代之以有些朦朧的渾濁感,昏黃難辨。

柳傾歌躺在床上,瞪大了雙眼,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裡不時地閃過柳祁瀟和雲千碧的臉。……噯,今晚又是個無眠夜。不知到了幾時,她方感到困意襲來,這才朦朦朧朧的合眼睡了過去。

翌日。

“你這眼睛是怎麼弄得?”早飯桌上,柳祁瀟的目光一掃到柳傾歌的眼睛,眸子一寒,冷聲道。

柳祁澤顯然也早就注意到柳傾歌眼睛的變化,隻是有些好笑的揚了揚%e5%94%87角。柳祁瀚聽了柳祁瀟的話語,忙忙的看向柳傾歌,果然見她的眼角微腫,眼圈兒還有些泛青,一看就是睡眠不足之故。

柳傾歌心虛的低下頭,回頭瞥了一眼浣月,眨了眨眼。浣月會意,忙上前道:“大少爺不必掛心,小姐方才已經自行敷過了。”

柳祁瀟聞言,冷哼了一聲,麵色這才稍稍和緩了些。

柳傾歌明白自己已經涉險過關,不由得鬆了口氣。以後一定要好好睡覺,好好休息。轉念間,又覺得奇怪,雲千碧死了這件事關她啥事兒?她自己在那兒瞎操什麼心?!——唔,自己好像一直在擔心柳大哥哥曾經和雲千碧有舊情來著。柳祁瀟的情史她自然是關心的,嗯,沒彆的意思,就是這樣。

柳祁澤稀裡嘩啦的喝完了粥,準備掏出帕子來擦嘴,忽又想起什麼,開口向柳傾歌笑道:“丫頭,若我沒記錯,我的一條帕子還在你那兒。”

——嗯,的確有這回事。還好柳傾歌昨晚回府了之後把那帕子仔仔細細洗了一遍,這下她略一抬眼,衝浣月點了下頭。浣月見狀,忙忙的就回到繡樓去取了。

柳祁澤桃花眼兒微微眯起,笑嘻嘻的站起身,反正也閒得無聊,便隨了浣月一道去。順便消消食,活動活動筋骨。

柳祁瀚也吃飽了,於是就給柳祁瀟和柳傾歌說了一聲兒,自己準備回屋去。結果剛走至門口,就和一個小廝迎麵撞上。兩人都不防備,頓時都被撞了一個趔趄。

柳祁瀚扶著門框勉強站穩,有些著惱的喝道:“乾什麼啊你!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了?”

“回,回……回三少爺,小的……小的……”那小廝被這一嚇,口齒頓時不伶俐起來,結結巴巴說了半天也沒說到點子上,“那個,門口有……”

他還未結巴完,就聽到廳內傳來柳祁瀟清淡的聲音:“進來說罷。”

柳祁瀚對那小廝要回之事一點兒興趣都無,便自顧自走了,一陣寒風吹來,他不由得大聲打了個噴嚏,抽了抽鼻頭。——真冷!他將自己的衣袖拉長護住手,隨即又緊了緊領口。還好,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