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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醫女 彼岸雪 4247 字 1個月前

堅果之類。”

柳傾歌麵色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敷衍著點了下頭。——看吧,哥哥果然是知道了。

柳祁瀟便也不再言語,隻是靜靜枯坐,不時地伸手往火堆裡丟把柴草。

空氣中暖意更甚,嗡嗡地發出細微響聲,時遠時近。眼前的火倒映在瞳孔中,似乎也將眼眸熏得熱了,使得眼皮不由自主的聳搭,周身籠在一片暖融融的溫度裡。柳傾歌舒服地攏了攏手,調整了一個更為舒適的坐姿,微長的劉海兒遮下,意識也逐漸模糊起來。

思維朦朧間,她感到自己被一雙大手抱起,隨即被輕輕放置於暖和的褥子上。那人幫她仔細的蓋好,然後,腳步聲漸漸地遠去。

柳祁澤夜半起來喝茶,見柳祁瀟仍舊是老神在在地坐在火堆旁,絲毫未有睡意,不由得一驚:“大哥,都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柳祁瀟頭也未抬:“睡不著。”

柳祁澤喝飽了之後,便擱下茶盞,麵露憂慮之色道:“好歹湊合著睡一覺罷,這過不了多久,天都亮了。”

柳祁瀟應了一聲,卻未見行動。

柳祁澤見狀,便也不回去了,直接大喇喇的掀了下擺而坐:“不如我就在這陪陪大哥罷。”

柳祁瀟看了他一眼,知曉他已經睡好了,便丟過來一個“隨你的便”的眼神,自己仍舊一動不動。

“大哥,”柳祁澤笑了笑,抻了抻袖子,忽道,“我和瞿晟交好之事,你不反對罷?”

“這是你的前途,你的選擇,為兄焉能橫加乾預什麼?”柳祁瀟沉聲道,“隻希望你彆做過火了,同官家之人交往,稍不注意便惹禍上身。”

柳祁澤將頭一點,鄭重其事的道:“我省得,行事定會注意分寸。——那個瞿晟,武功雖高,卻是有勇無謀;年紀還不大,就喜歡流連煙花之地,捧戲子、喝花酒之事俱是得心應手。我和他一塊兒,學到了好些武功,也由此結交了一些官家之人,倒也算是增了見識。”

柳祁瀟不置可否,末了,方淡淡道:“若你中了武舉之後,日夜營宿於軍營,想必和家人之間見麵就困難了。”

柳祁澤沉思了會兒,微抬起臉,努力撐起一絲笑意,拍著柳祁瀟的肩膀道:“家裡不還有你麼?!有大哥管家,我放心得很。”

“那爹呢?”柳祁瀟將毫不客氣地將他的手拍開,一雙清眸波瀾無驚的掃過他的麵容,語調一如既往的平和。

“爹想必是讚同我的想法的,畢竟在他老人家眼裡,他這個二兒子一直不務正業,拈花惹草。我去考了武舉,他也應該會感到很是欣慰的罷。”

二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外麵,天已經漸漸地亮了。微弱的光芒衝破糾集的黑雲,一點一點的攀爬上破廟外簷,投射下細小破碎的光斑。迷離,溫暖。

柳祁瀟聽得一陣悉悉簌簌的響動,便微微抬眸,映入眼簾的是那一道玲瓏纖細的身影。柳傾歌裹緊了那兔毛披風,慢騰騰的走了出來,乍一見大哥二哥齊刷刷的望著自己,不由得一愣,腳步下意識就停了。

柳祁澤翻身站起,一臉惡趣味的揉了揉她的發絲:“丫頭,睡得好麼?”

柳傾歌點了點頭,困意已經完全從她臉上褪去。待得她發現柳祁瀟眼中微見血絲之時,情不自禁的一顫,忙疾步奔了過去,擔憂的拉起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長,剛棱,淒厲。骨節分明,隱隱透著一股涼意。

柳傾歌將他的五指搓來搓去,想將其捂熱。結果卻被那人開口打斷:“沒事,為兄不冷。咱們收拾收拾去上墳罷。”

柳傾歌聽他這麼說了,隻得鬆了手去。耳聽得內室傳來柳祁澤的聲音:“喂,你小子還真能睡,也不看看都幾時了。”過了片刻,便看到柳祁瀚揉著%e5%b1%81%e8%82%a1一臉委屈的走了出來,像是那裡被人踹過,口中猶道:“二哥,你就知道欺負我!”

“廢話,你是我弟弟,不欺負你欺負誰去?”柳祁澤一手搭在柳祁瀚脊背上,另一手叉在腰間,桃花目流轉,笑得不懷好意,“說來也怪,老三你在外麵跟個混世魔王似的,打架鬥毆無一不精,怎麼在家便成了這副孬種樣兒?”

柳祁瀚懶得理他,隻是稍稍洗漱完畢之後,看向柳祁瀟道:“大哥,咱們走罷。”

柳祁瀟麵無表情的“唔”了一聲,長身玉立而起。他將下擺的褶子擼順,便自去了馬車上拿了事先準備好的一個茶色包袱。

柳傾歌邁步走出,望著這慘淡冬陽照耀下的千裡墳堆,心中像是被什麼堵著一般,壓抑著有些喘不過來氣。人無論在世間怎麼折騰,到了兒來不過是黃土一抔,一切便又都是塵歸塵,土歸土。每一座墳都寄托了%e4%ba%b2人深切沉痛的哀思,那毫無感情的冰涼石碑,鐫刻著的不僅是那過世之人的一生,同時也是生者無休無止儘的痛。

……那自己的家,又在哪兒呢?是在官家之內布置得精致溫馨的閨房中?是在村莊之上井田縱橫交錯的土坯茅屋裡?還是在……自己的爹娘又在哪裡呢?是日日夜夜精疲力儘的尋找,即使那眸子裡再也現不出一絲希望的亮光?還是抖落了一身疲憊,認命返回家,從此之後隻能對著自己以前用過玩過的東西淚流滿麵?

心頭忽地抽痛,那些隱忍的情緒肆無忌憚的泛濫開來,刺得眸子一陣發酸,有絲絲縷縷的淚意翻湧在眼眶中。

柳祁瀟攜祭品香紙到墳前,擺放祭品、水酒,然後燒紙、焚香、奠酒、行禮,上墳儀式從容不迫的一一展開。他帶著幾個弟妹,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隨即站起身來,目光追隨著那燃儘的紙灰,眸色沉鬱。

柳祁澤麵色嚴肅得可怕,一言未發,素日靈動中透著壞意的桃花眼底,是一片沉寂的蒼涼。

柳祁瀚年歲畢竟小些,一見到母%e4%ba%b2的墳碑,悲傷之情難抑,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那聲音有些喑啞,在這北風肆虐的季節裡顯得斷續。

不知不覺已然正午。空氣中很靜,沒有一個人說話,隻聽得偶爾寒風撕裂的聲音,襯著這片荒涼蕭索之境,愈發顯得蒼遠寂寥。

柳祁瀟站起,轉過身,像是看了一眼柳傾歌。可還沒等柳傾歌看出這一眼的其中真意,那人已邁開腳步離去,隻餘一道孤絕秀頎的身影,還有一縷似有若無的清淡冷香殘留在空氣裡。

回城

柳傾歌一愣,忙忙的追上他的腳步,一臉討好的挽上他的臂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柳祁瀟順力將她扶上馬車,麵無表情,%e5%94%87角一動,道:“老老實實在馬車上待著。為兄去收拾一下包袱行李,待會兒就要回府了。”

柳傾歌見他眸子裡隱現血絲,不由得有些心疼,忙點了點頭端端正正坐好。正坐了不大一會兒,就看到有人掀簾入內,定睛一瞅,見是柳祁澤和柳祁瀚。柳祁瀚鼻頭仍有些紅紅的,眼角微腫,但情緒已經差不多穩定下來。柳祁澤抱臂不說話,靜默而坐,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微垂,令人絲毫窺不出他心中所想。

柳祁瀟將所帶之物收拾完畢,便進了馬車。他掀起車簾低低吩咐了一聲,那馬車夫得令,便一揮鞭子,便聽得那馬一聲長嘶,馬車很快便在顛簸中前進了。

回去之時的速度比來時要快上許多,因為現在已經沒有下雨了,空氣中那股子潮味已散,冬日的陽光仍舊很是淡薄,照在人身上一絲暖意也無。

柳傾歌被這馬車顛兒顛兒的,不由得把瞌睡都給顛了起來。她微微側過身,無意識的靠上一旁的木質車角,很快便閉上眼睛睡了過去。她睡得極不安穩,夢裡眾生顛倒,不時地有模糊的影像在眼前閃過,卻是一晃而逝去,很快便不見了。無論她怎麼努力,卻是絲毫看不見那些麵容,那些場景。……她感到自己似乎站在瓢潑大雨中,渾身冷得發抖,嘴裡在聲嘶力竭的呼喊著“救她,救她”……然而周圍的人卻一個個都是麵無表情,無動於衷。浸透心扉的絕望在心底一點一點的蔓延開來,無數過往的是非人事糾結在腦海,一波又一波襲來,令她險些頭痛欲裂,然而卻是什麼都抓不住。不大會兒,她便覺得渾身冷汗涔涔,抖作一團,一隻大手伸了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關切的開口道:“傾歌,你怎麼了?”

柳傾歌被這一聲兒猛地驚醒過來,她睜起朦朦朧朧的雙眼,勉強看清此人是柳祁瀟。她握住他的大手,這才感到心稍稍平靜了些。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也逐漸離她遠去,似乎……似乎一切隻是個夢境而已。

“做噩夢了?”柳祁瀟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的道。

柳傾歌虛弱的點了點頭,微微垂下了眸子。——大概因為是今日去上墳的緣故,所以才會胡思亂想的罷。柳傾歌這麼安慰自己道。以往每年她去給那太太周氏上墳之時,也會想念起自己的%e4%ba%b2生父母來,想他們究竟在哪裡,究竟過得好不好,身邊有無其他的子女在旁儘孝呢……但是,這個夢卻是她第一次做,暴雨,寒冷,呼喊,“救她,救她”,究竟救得是誰?這夢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抑或是,這原本就是現實?是在她身上曾經發生過的事?

柳祁澤一抬手,給她丟過來一方帕子。柳傾歌接過,拭了拭額前的冷汗,勉強抑製住自己翻湧的思緒。她正待將帕子還給二哥,卻忽然聽得馬車外傳來一陣喧囂之聲,似有人在議論紛紛,大聲叫嚷。

“怎麼了這幫人?”柳祁澤皺皺眉,沒好氣兒的一掀簾子,口中道,“叫得跟奔喪似的!”

馬車行了這半天,現在天色已然約莫擦黑了。夜市攤點已經擺開,燈籠發出瑩潤的光芒,流瀉成一道道虛幻的暗影。小販招徠生意的叫賣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賣糕點的、賣夜宵的、賣糖葫蘆的等等應有儘有。路上行人也多,不時有人駐足,停下來去買點東西吃吃;抑或是三三兩兩在攤點前,同小販討價還價,雙方爭執不下。方才好像有人在大叫著什麼,好多人紛紛擁往東海坊,一時之間踩踏叫嚷之聲不絕於耳。

柳祁瀚素來喜歡看熱鬨,管閒事,一見這情景頓時就吩咐車夫停車,自己微撩下擺跳下車。他還沒站穩,就隨手抓過一個路人問道:“這是出了何事?”

那中年大叔似乎覺得柳祁瀚打擾了自己奔去看熱鬨,於是隻得一臉不情不願,嘴皮子動得飛快,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劈裡啪啦的道:“你有所不知這青城東海坊街頭的雲府走水了估摸著燒起來已經有一會兒了現在火勢甚猛聽人說燒得都快隻剩下房架子了……”

柳祁瀚正被他這一連串話繞來繞去繞得眼暈,隻感覺到腦子裡塞了一大堆東西,他忽地捕捉到了這其中有兩個關鍵字,於是趕緊將自己已經跑偏的神思扯了回來,開口叫道:“——等等!雲府?!你是說雲府走水了?”

柳祁澤在車裡聽見,心頭一震,向外探頭道:“果真是雲府麼?”

“千真萬確,豈會有錯?”那大叔對有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