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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醫女 彼岸雪 4211 字 1個月前

柳傾歌一想到這裡,渾身情不自禁的一抖,麵色變得有些慘白。一絲擔憂從心底升起,如同籠罩的暗沉沉烏雲一般,盤旋其上,怎麼也揮之不去。

柳祁瀚現在已經差不多緩過勁來,忙壓低聲音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此事已過去,不必再議,都坐下吃飯罷,”柳祁瀟淡淡開口,“晚上好好休息,明日一大早還要去雲府吊唁。”

柳祁瀚見大哥都這麼說了,也就不再多問。在大事上,他是極度信任大哥的,對大哥說的話、做出的決定,他基本上都是舉雙手擁護的。

眾人各懷心思,食不知味的吃完了飯。柳傾歌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雲初陽之死那件事一直令她難以釋懷。雖然雲初陽死了,對柳家的生意而言而是有些好處的,但是雲初陽未免死得太過蹊蹺,難免雲府上上下下的人不會多想……噯呀,現在都什麼時候了,管它雲府之人怎麼想,現在的重點是,柳大哥哥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王爺下一個要對付的人,是不是柳大哥哥?

——唔,不知為何,柳傾歌總覺得這裡麵有些地方不對勁。若是王爺也盯上了柳大哥哥,那為何不采取行動呢?柳大哥哥為何會平安回來呢?

除非……

柳傾歌忽然發現自己不敢再想下去。

她推開窗,看向外麵的一朧殘月,心頭一緊。夜風裹夾著絲絲縷縷的寒意拂麵而過,將她的一頭柔軟的烏發吹得有些淩亂。心頭的不安感越來越擴大,一顆心跳得也越來越快,使得她的心緒沒有半分平靜下來的時候。

浣月上前,試探性的問道:“小姐現在要不要歇下?”

柳傾歌大力搖搖頭,不知是在回複浣月,還是在想用力甩開腦海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她該信任哥哥的,她不該亂懷疑的,可為什麼,總是隱隱覺得不太安心呢?!這些紛擾的情緒像是織起一張細細密密的大網,將她緊緊籠罩在內,無法掙%e8%84%b1分毫。未知的、看不見的黑暗一寸寸逼近,這令她忽然有些慌亂起來,下意識的伸手掩住了窗,也將那一片悠遠迷蒙的月色和清淺的光芒與自己隔絕在外。

柳傾歌悄悄出了自己的院子,向著那熟悉的地方大踏步而去。她必須要%e4%ba%b2自前去問個清楚,哪怕事實跟自己心頭所想的分毫不差。要不然,她隻怕今晚無法入睡。

剖析

柳傾歌去了柳祁瀟的院子裡,發現裡麵竟是空蕩蕩的一個人影兒也無。由於柳祁瀟晚上睡覺的時候不需要人服侍,也不點夜宵也不起夜什麼的,所以杜蘅和香蘇就住在下人院子裡。此時,柳傾歌一推開房門,見裡麵燈火通明,卻是沒人,心頭不由得一慌,連忙合了門走了出來。

夜風愈發冷了,寒噤噤的,吹在臉上有些生疼。月亮不知何時躲在雲層之後,僅僅留下一道淺淡的輪廓和影子。

柳傾歌絲毫未有遲疑,抬腳便去了一旁的沉香亭,她知道,他一定在那裡。

曲徑通幽,翠色的回廊上邊的雕欄處刻畫了花鳥草蟲,下邊是一排排的木質橫椅。在沉香亭翹角彎簷下,那人靜靜的站在流瀉的清冷月光裡,身上被鍍上了一層淡淡銀輝,素日高華俊美的麵容有一部分被隱在濃稠的夜色裡,隻隱約可見那熟悉的輪廓。他聽到了些許動靜,並未回頭,隻是輕輕道了一句:“你來了。”

柳傾歌腳步不由得頓了一頓,她感到他似乎早已預料到她會來一樣。稍微一猶豫,她還是走了過去,看向那個染儘月華、高雅出塵的男子。

柳祁瀟轉過身,清泠的目光牢牢地盯住她,煥發著少見的肅然之意。柳傾歌覺得自己都快被這有些犀利的目光看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她不由得稍稍轉移了視線,將目光隨意拋向一旁的遊廊。

柳祁瀟慢慢邁步走近,伸出修長剛棱的手指,一下子兜住了她的下頜,迫使她抬起頭和自己對視。柳傾歌嚇了一跳,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就那麼怯怯的望著眼前那人忽然放大的俊顏,一時之間有些怔住,忽然不知該做些什麼。柳祁瀟望著那雙純淨無暇的眸子,那裡麵盈盈的像是有著一汪湖,映照出了他內心深處陰暗的一麵,在他的心底蕩起一圈兒又一圈兒的漣漪。柳祁瀟心下不由得一歎,緩緩開口:“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麼?”

柳傾歌抿了抿%e5%94%87,有好些心思在心頭飛快地打了個轉兒,卻是一個都沒抓住。她索性不再閃躲,而是直直看向他,良久方點了點頭。

柳祁瀟鬆開她,負手玉立,聲音清清淺淺的傳來,像是在敘述一個再平淡不過的事實:“雲初陽死於醉酒失足落水。那酒裡,是被我動了手腳。”

柳傾歌見自己的猜測果然成了真相,饒是曾有準備,到底還是大吃一驚。她下意識的退了一兩步,手指攥緊了衣襟的一角,嘴巴發出三個字的口型來。她在問他,為什麼?——其實在問出口的那一刹那,她就有些後悔了,於是便悄悄垂了眸子,不敢看眼前之人。

柳祁瀟俊美如仙的麵容被暗影勾勒出強烈的明暗線條,他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那個看似涉世未深,卻什麼都能明了的小女孩,壓低聲音開口道:“當王爺要對雲初陽下手之時,我主動請纓,幫忙除掉雲初陽。——如果不這麼做,我恐怕現在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對於他的解釋,柳傾歌心知肚明。她輕輕頷首,不得不讚同他的做法。如果自己陷入他那個境地,隻怕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這一招罷。畢竟保命才是最緊急的事情,不是麼?其他的一切於它而言,都微不足道。

柳祁瀟見她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自己也再未開口。那日在柳清居的比試,可是說是他有意無意間為雲初陽下的一個套,但是這個招數行事起來畢竟凶險萬分,稍一不注意便會滿盤皆輸,什麼都沒有了。因為對手是素來在宮中勾心鬥角存活下來的王爺。到了最後,他順利除去雲初陽此人,也就算是除掉了巨大的威脅,從此以後就不必擔心雲初陽會對自己使出什麼毒辣的計策,也不必擔心雲府再會成什麼大氣候了。……至於王爺那邊,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明知道王爺要著手殺掉雲初陽,所以也不得不逼自己做出明智的選擇,搶先一步表明自己的立場。他清楚地記得,在他說出了那一番話之後,王爺臉上微微露出的吃驚表情,種種複雜的神色在那人臉上一閃而過。

他說:“王爺,草民不才,願助王爺一臂之力,幫忙除掉雲初陽。”

王爺聽聞此言,瞬間就把那有些銳利的目光牢牢地盯在了柳祁瀟的臉上,像是要透過他的眸光直接探入他的心底。柳祁瀟麵色平和,不閃不避,端然而立。

——好機警!臨危不懼,化被動為主動,開口請纓表明忠心。

——好計謀!此舉一出,將雙方緊緊拴在一起,共同進退。

王爺稍微眯了眯眼睛,心下卻是暗暗讚歎。此人心思玲瓏,進退有度,如果可以培養成自己人,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好,本王信你。”

其實王爺還打得有自己的算盤,柳祁瀟此人,將來自是掌握柳清居的生意的主兒。眼下,雲初陽已除,柳家獨大,有良好的貨源、客源和收入,以及最最所需的軍糧。若是能把柳清居控製成為自己的勢力,為自己提供資金來源,那便再好不過。但是如今卻還不到時機,不能輕舉妄動,還是再多觀察一段時間才穩妥。

……

柳傾歌抬眸,望向那清冷男子,見他肅容而立,自己心頭情不自禁的湧起了許多複雜的滋味。◇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柳祁瀟輕輕地將她額前被風吹散的一縷碎發彆在了腦後,聲音低柔,一如那晚自己將走失的她從熱鬨的元宵花燈中撿回府:“傾歌,為兄此事並不想瞞你。如果你不知道真相,隻怕今晚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的。”

柳傾歌覺得此事他並未有錯,心下便稍稍釋然了些許。她揚起臉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煦暖的光芒,一下子驅散儘了這無邊的黑暗。

柳祁瀟隻覺得自己在一刹那間有些移不開眼,他頓了片刻,抬手在她腦袋上輕輕拍了拍,換上難得的寵溺語氣:“睡罷,明日還要早起。”

柳傾歌點了下頭,轉過身往自己的房間行去。她隻感覺自己走出老遠,依舊走不出身後那人的視線裡。

回到房間,舒舒服服的洗了澡,隨即鑽入被窩裡。一夜竟然什麼夢都沒做,就這樣平平靜靜的過去了。早上起來,柳傾歌任由浣月服侍著換上了一件素淨的衣裙,外罩一件杏色狐裘,倒也是極為暖和的。汀風為她上了淡妝,頭發梳好紮起,這樣既顯得莊重又不失禮儀,也就罷了。

柳傾歌推開門,望向冬日慘淡的陽光,隨即目光流轉,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外等她。她衝他微微勾了勾%e5%94%87角,快步奔了過去。

柳祁瀟對柳傾歌這一身素淨的裝束極為滿意,細不可查的點了下頭。隨即,他牽起她的手,朝外麵停著的馬車走去。——柳祁瀚早已等在那裡。

兩人的身影逐漸走向了那一片熹微的晨光裡,柳傾歌偏過頭看向身邊之人,忽然心生幾分不真實之意。那人一襲玉色衫子,麵目沉靜,一雙眸子清冽如初。緊握住她手的大掌,掌心溫暖而乾燥,從中傳遞出濃濃的暖意。那絲暖意牢牢包裹著她的小手,令她感到那裡的肌膚一陣灼燙,心頭不由得莫名一慌,下意識的想甩開那人的手。

柳祁瀟麵色微沉,黑黢黢的眸子牢牢地盯住她,聲音雖壓得極低,到底還是傳入她耳中:“你到底在彆扭什麼?連為兄也信不過了麼?”

柳傾歌不知該如何說出自己心中的感覺,她隻能垂下眼,彎而翹的濃密睫毛眨了眨,投下一片小小的暗影,像是掩住了她全部的小小心思——昨晚原本已經釋然了,但是今天一看到他本人,昨晚之事就立即浮現在腦海中,頓時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充斥了心房。就像是原本一直奉若神祗之人,忽然手上沾上了血腥,恍若一片潔淨的純白,終於不複存在。

上了馬車之後,三人都不說話,氣氛一陣駭人的靜謐。柳祁瀟冷眸微垂,閉目養神。柳傾歌掀起車簾,抬眼看向外麵。柳祁瀚坐了一會兒,再駑鈍也察覺出了這氣氛有些不對勁兒,他看看柳祁瀟,又看看柳傾歌,納悶的問:“你們倆這是怎麼了?”

柳傾歌依舊保持那個動作,隻是那望向車外的清亮眸子,微不可查的黯了黯。她忽然明白,就算是再%e4%ba%b2密的人,心境變了,嫌隙生了,便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柳祁瀟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甚至那眉毛都沒有動上一根。他伸出手撣了撣膝上的浮灰,手指下意識的往袖裡縮了縮。他想起方才那丫頭試圖甩開自己的手,頓時覺得心頭一空,想抓住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抓住,掌心唯餘一縷稀薄的空氣。

去了雲府一看,這裡成了一片湧動的雪白河流一般,處處彌漫著一股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