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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府醫女 彼岸雪 4314 字 1個月前

祁瀟給她掖了掖被角,眉梢輕攏:“已經卯時了。”

卯時?!唔……這麼說來,自己足足昏睡了一夜麼?柳傾歌麵露歉意不安之色,伸手攥過床旁小櫃上擱著的筆,刷刷在紙上寫道:哥哥去睡罷。

柳祁瀟點了下頭,這麼熬了一夜,他的確是有些累。清俊麵容上現出了些許倦意,素來清澈冷凝的眼眸裡現出幾縷血絲。他看了一眼柳傾歌,便轉過身朝著門口走去。

柳傾歌直起身子,雙手拉高錦被,盯著那道逐漸走出自己視線的如仙之姿。——還好,哥哥沒事,隻要哥哥沒事,那麼她就徹底放心了。

正走到門邊之人似乎是感應到了來自身後的灼灼視線,不由得腳步一頓。他並未回頭,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冷然:“這次罷了,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柳傾歌一愣,頓時明白過來,連忙往床下瞧去……隻見自己的那雙繡花鞋裡,那條繡帕已經不翼而飛……

——唔,是了,哥哥他……他發現了……

柳祁瀟站定,微微側過那張俊美絕倫的臉,眉宇之間挑出一抹清冷,繼續補充道:“以後為兄的事無需你操心,你隻需保護好自己即可,記住了麼?”

不知是震顫於他這強大氣場,還是彆的什麼緣故,柳傾歌垂了眸子,避開了他似有若無的注視,心頭滋味複雜,一時半會分解不開。她的五指攥緊了錦被,整個人幾乎都要縮進了那被窩之內,幾乎未及思慮,便堅定地搖了搖頭。他畢竟是她的哥哥,她無法做到見他有難視而不見。

柳祁瀟的目光瞬間犀利了三分,有些惱火的道:“怎麼?想是你如今人大了,連為兄的話都不聽了麼?!”

柳傾歌見他生氣發火,連忙收回神思,識時務者為俊傑,立即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樣,眨巴著眼睛點了點頭。

柳祁瀟見狀,這才神色稍緩,不再多作停留,微咳了兩聲,重新邁步離開了柳傾歌的房間。他人剛走,柳祁澤就鬼鬼祟祟的躥了進來,素日光華奪目的桃花眼裡閃過一絲擔憂關切之色。他拽過一把椅子,大大剌剌的一%e5%b1%81%e8%82%a1坐了上去,目視柳傾歌道:“丫頭,好些了麼?”

柳傾歌點頭,接過浣月遞來的茶盞,喝了一口。結果門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驚得她心頭一抖,帶動著手中的茶盞也抖了起來。幸好浣月眼疾手快給接住,不然的話,柳傾歌的床鋪就會發水災了。柳傾歌隻覺得嗓子一陣發癢,方才喝下的那水顯然有飆出喉嚨的趨勢,嗆得她一陣咳嗽。

柳祁澤連忙過來大手一伸,拍了拍柳傾歌的後背幫她順氣,有些好笑的道:“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喝個水都能嗆著?”

柳傾歌連連擺手,接過浣月遞來的帕子拭了拭%e5%94%87,示意自己無礙。待得她完全恢複過來之後,就看到柳老大去而複返,在他身邊,還跟著那個令柳傾歌實在產生不了任何好感的雲初陽。

魚湯

雲初陽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顏,眼角彎彎,一進門來便開口笑道:“傾歌妹妹可是無恙了?”

柳祁瀟站在他身邊,神色淡淡,月白冷華,宛如謫仙。柳祁澤見他來了,起身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

柳傾歌欲從床上坐起身,被雲初陽虛手按住,隻得重新縮回了被子裡,禮貌性的微微笑著點了下頭。

雲初陽似放下心來,繼續笑道:“昨日傾歌妹妹那麼一摔,掉進碧池裡麵去,可是把我嚇了一跳。眼下這沒事兒了就好,那我也就安心了,不管怎麼說,傾歌妹妹畢竟是在雲府上受的傷,這實在是令我心內過意不去。”

柳祁澤見狀便衝他不懷好意的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的道:“過意不去?!……光說有個%e5%b1%81用,好歹兒拿出點兒實際行動啊!”

雲初陽早已適應他這不著調的品行,聞言到仍舊是泰然自若,隻是沒什麼氣勢的瞪了他一眼。

“說完了麼?若是說完了,便移步去前廳罷。”柳祁瀟無視眼前那兩個大男人用眼光廝殺的無聊場景,負手玉立一旁,沒什麼表情淡淡開口道。

雲初陽自嘲一笑,這逐客令下得還真是夠不委婉的。他也心知那柳老大素來很疼傾歌,這擺明了就是不希望有人打擾傾歌的休息,於是他便笑眯眯的站起身來,和柳祁澤一道走出了柳傾歌的閨房。

柳傾歌見那個討人厭的雲初陽離去,暗地裡悄悄鬆了口氣,方欲合目而臥,卻見柳祁瀟並未離開,心頭不由得有些納悶。卻見其從袖內掏出一物,遞予過來,用一種淡雅的聲音道:“此物,為兄替你拿回來了。以後要好好保管,切不可再落入二弟手裡,免得他跟旁人打賭輸了的話又將它送人。”

柳傾歌伸手接過,展開畫軸,心頓時跳漏了一拍,這……這正是她所作的那幅字兒!她原本一直好好保存著的,後來被柳祁澤看到了,便死乞白賴的求了去。某日他和雲初陽在一起喝醉了酒打賭,賭醉香樓淼兒姑娘的贖身價究竟是一百兩還是一百五十兩,結果他賭輸了,隻得同意雲初陽的一個要求。雲初陽也沒要求彆的,隻說自己一直喜歡傾歌寫的字兒,讓柳祁澤將傾歌的字兒給他一副也就罷了。柳祁澤不好抵賴,猶豫之後還是拿出來,再三叮囑這字兒他要好好保管,不可弄壞了弄濕了弄丟了。雲初陽答應下來之後,柳祁澤便給了他。

柳傾歌清楚地記得自己當時得知此事後非常火大,差不多好幾天沒理二哥。柳祁澤自知理虧,也不好分辨,隻是暗地裡求了雲初陽無數次,卻是無功而返。而現在……這幅字兒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失去了一個月而又複得,她頓時感到心情無比暢快,不由得仰起臉衝著柳祁瀟感激的一笑,將那卷軸仔細的收好。

柳祁瀟也沒說彆的,隻是將那羊皮熱袋重新灌滿了熱水,給她塞入被窩內。隨即又淡聲開口吩咐浣月去廚房端清粥小菜來,給傾歌果腹。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方轉過身走了。

浣月應了一聲,跟在他步子後麵也走了出去。這裡汀風在一旁衝茶,不大會兒,屋內氤氳起清雅的淡香味道,逐漸衝淡了些許那草藥味兒。

柳傾歌靠在床上靜默了會兒,端起茶盞啟蓋隨意刮著茶沫子,汀風問道:“小姐,還添水麼?”

柳傾歌搖了搖頭,瞥了一眼那不遠處的空地上隱隱約約冒著滋滋青煙的炭火盆,複又垂了眸子,呷了一口茶。汀風見狀,便走過去拾起鉗子夾了一塊香炭丟了進去,使得那火燒得更旺了些,屋內籠著一層融融的暖意。

浣月很快便從廚房回來,手裡端了一個托盤,開口無奈地笑道:“……老爺不在家,這幫廚房的下人們真是昏了頭了,做個飯也漫不經心,顛三倒四……”

汀風迎過來,好奇的道:“怎的了?”

“小姐素來不喜吃魚,那廚房的廚子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熬得整鍋的魚湯,濃濃稠稠的,盛好了要我端來。要不是我出言提醒,他們指不定現在還在犯渾呢?!”

柳傾歌聽了這話,往托盤上看了一眼,隻見是一碗清粥和一碟瘦肉炒青菜。——魚湯?魚湯素來是老人、體弱病人以及哺%e4%b9%b3婦女的理想補品。府上目前既無老人,也無哺%e4%b9%b3婦女……咳咳,唯一一個病號偏偏還不喜吃魚,那這廚房的人又為何會做這麼一道大補的湯呢?^o^本^o^作^o^品^o^由^o^思^o^兔^o^網^o^提^o^供^o^線^o^上^o^閱^o^讀^o^

她正想著,忽聽得汀風笑問道:“是什麼魚?”

“鯽魚湯呢……”浣月遞給柳傾歌銀勺,將那粥和小菜放在床頭小櫃上,開口道,“小姐用飯罷。”

柳傾歌暫時壓下心頭的疑惑,點了下頭,執起銀勺舀了熱熱的粥送與嘴邊。

汀風在一旁接了浣月的話頭道:“那鯽魚湯大補之物,想來定是那廚房之人粗心誤做。小時候聽娘說,她生完我弟弟時,奶水匱乏,頭風病痛。還好爹千方百計去附近的河裡摸了幾條鯽魚,熬製成濃濃的鯽魚湯,娘的身子這才複原了許多……”

唔……結合曾看過的醫書,那魚湯的確有此功效。柳傾歌眼睫眨了下,方欲伸筷去夾那青菜,手卻像被電亟般忽然頓住了……

魚湯,哺%e4%b9%b3婦女,廚房下人,這三者之間究竟是有何關聯呢?這自然不可能是府上下人敢私自熬的,除非是廚房總管不想接著在這兒混了。他們既然敢熬魚湯,那就定是受主子吩咐的。柳老大嚴於律己,清冷超然,自然不會和那啥哺%e4%b9%b3婦女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瓜葛;柳老二就不好說了,紈絝子弟、花花公子一個,時常溜去那青城最大的一所妓院——醉香樓,保不住一個不小心就為這露水姻緣下了種;至於柳老三麼……柳傾歌心神一凜,眸光瞬間發沉。三哥最近幾乎沒怎麼回家來,連雲初陽的生日都推了沒去,一回家便是鼻青臉腫,不知是和誰又打架了,問他他也隻是搖頭不說。

看來,三哥果然有問題。不過二哥的嫌疑也無法洗%e8%84%b1。所以,自己還是%e4%ba%b2自去一趟廚房為是。柳府掌勺大廚一共有六名,一周三名一輪替,除非有客蒞臨,那六名主廚才一同前來做菜。那每周做菜的三名主廚,一天一輪替,所以目前廚房掌勺的隻有一位。而主子的飯食都是由主廚所做,下人的飯食皆是由他助手所做。心念及此,柳傾歌便擱下碗筷,示意自己不吃了。然後掀開錦被,由著汀風服侍著穿好衣衫,套上鞋站起身來。

浣月有些詫異,正在收拾碗筷的手也不由得停了下來:“小姐為何不好好兒在床上將息?大少爺臨走前叮囑小姐還是要多休息養養才是。”

柳傾歌沒有解釋,隻是將那托盤端在手裡,微垂了眼皮兒,不疾不徐的往外走。她是個啞巴,無法與人溝通,雖然大部分時間一念及此事就覺得心頭黯然,但是換個角度來看,倒也是省了許多口%e8%88%8c是非,約莫算是因禍得福罷。浣月見此情景兒知曉是這位小姐隻怕要%e4%ba%b2自去廚房還托盤,也不敢違拗,隻得開口囑咐道:“小姐當心些,慢點走。”

汀風有些不放心,見柳傾歌已經走遠,便悄悄兒向浣月道:“咱們要不要跟去?”

“小姐此時前去廚房,約莫是準備看看哪位廚子粗心大意做了魚湯罷,”浣月道,“小姐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還是不去的好。”

“說的是。”汀風覺得她說的也有理,便不再多言,自顧自疊被去了。

這裡柳傾歌端著托盤來到了廚房,此時已經過了早飯的點兒,但是離午飯點兒還很遠,所以廚房的人基本上都在一邊擇菜一邊聊些有的沒的。裡麵倒也乾淨整潔,處處收拾的挺妥當,那廚房總管一見柳傾歌%e4%ba%b2自來了,當下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匆匆掃了一眼她手中端著的托盤,便連忙硬著頭皮麵帶討好的笑意:“小姐怎麼%e4%ba%b2自來了?是今兒個的飯菜有問題麼?——張大廚,你來!”

“……”那個姓張不知道名什麼的中年大廚很快便蹭了過來,哭喪個臉道,“小姐,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