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將歸一劍留於本座，無非是希望本座能用這把歸一劍保護自己珍視之人，能像他們一樣，互相扶持一生。”

“歸一劍沒了固然可惜，可是本座卻始終不失本心，不違父母教誨，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陸南離聲音提高了些，“燕飛雲，本座今日倒要問問你，你的本心何在？你的道義何在？”

也許是因為失了血的緣故，燕飛雲的臉色愈發蒼白起來，他微微地顫唞著，嘴角突然慢慢地勾起，詭異地笑了起來。

“好一個本心！好一個道義！”燕飛雲突然嗓音一低，“既如此，那個天外人便是徹底留不得了。”

一瞬間，天色忽然暗沉下來，燕飛雲四周散發出一種威壓極大的戾氣，讓人不禁後退。

陸南離見狀慌忙將寧致遠護在身後，暗自運氣迎戰。

燕飛雲緩緩抬起依然在流血的那隻手，另一隻手慢慢靠過去，緊接著緩緩離開，一道紅色的血液便這樣被他抽了出來，彙成一道鋒利的血劍，就這樣便被燕飛雲緊緊地握在手中，在冰天雪地之間，那抹紅顯得格外刺眼。

陸南離一愣，驚叫出聲：“不可能，這種傷身邪術早就失傳了才是，怎麼你會……”

燕飛雲勾起嘴角。

“你也未免太孤陋寡聞了些，”燕飛雲搖頭歎息，仿佛在自言自語一般，“這樣，該如何繼承魔尊的衣缽呢？”

還未作反應，燕飛雲持著那柄血劍衝了過來，陸南離連忙築起雪牆試圖阻擋，但那劍絲毫不費力地穿過厚厚的雪牆，直衝寧致遠而來。

陸南離袖子一揮，積雪濺起模糊了燕飛雲的雙眼，接著轉身一把抱住了寧致遠。

寧致遠大腦根本反應不及，隻聽見“噗嗤”一聲，陸南離一口鮮血，吐在了自己身上。呆呆地看過去，隻見燕飛雲已經立在二人身後，麵色平淡。

“這是血毒，你若不想辦法自保，熬不過片刻。”燕飛雲說道，“如何？還不考慮釋放出你體內的命魂嗎？”

陸南離背對著燕飛雲，一言不發。

“嗬，既如此，我便幫幫你吧。”燕飛雲說著伸出手來。

寧致遠隻感覺到身子突然懸在半空中，陸南離將他緊緊護在懷中，一口氣衝到崖邊。

風雪大作，寧致遠隻能用餘光看到深不見底的懸崖，他抬起頭，看見了陸南離溫柔似水的目光。

“呆子，怕嗎？”陸南離虛弱地問道。

寧致遠看了一眼向二人慢悠悠走過來的燕飛雲，伸出雙臂，緊緊勾住陸南離的脖子，熾熱的嘴%e5%94%87緊緊地貼住了陸南離的。

陸南離一愣，但馬上笑著回應，他緊緊地貼著寧致遠，縱身一躍，就這樣跳了下去。

（十八）

寧致遠回過神來，隻覺得四周一邊雪白，刺的眼睛生疼。

他伸了伸有些僵硬的四肢，覺得身子底下柔軟的很，猛然醒悟陸南離還在他身子底下。

“陸南離！”寧致遠焦急地拍打著陸南離的臉頰，陸南離的身子已然冰涼，緊緊擁住他的雙臂開始微微發僵，嘴%e5%94%87呈現出紫色。

“陸南離！”寧致遠掙紮著爬起來，方才驚心動魄的記憶全部蘇醒，他焦急地查看陸南離的傷勢，傷口避開了陸南離的要害，隻傷到了他的側腹——不知道是燕飛雲有意而為之，還是陸南離躲閃得快。

四周的積雪被陸南離染成了一片血紅，觸目驚心的很。寧致遠四下裡看了看，看見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山洞，他咬了咬牙，拖住陸南離的腰身，一步一步地向山洞走。

陸南離身材高大，比起寧致遠沉了不少，而今四周都是積雪，本身就寸步難行，更彆提拖著一個陸南離了。寧致遠咬著牙，隻覺得雙手都要凍僵掉，才勉強拉著陸南離邁出了一步，他看了看山洞的位置，一閉眼，腳步沉重地慢慢向山洞走去。

雪地上出現了一道長長的血痕，寧致遠才終於將陸南離拖到了山洞中，他隻覺得雙臂酸痛，已經快失去了知覺，渾身的乏力和疼痛隻想讓他趕緊歇息一下，但是他卻不敢休息，用雪搓了搓臉和手，等到手稍微發熱了些，正準備解下自己的衣袍，但看到衣袍上血汙，寧致遠想了想，忍著寒冷解下自己還算乾淨的中褲，綁到陸南離的腰腹上，給他還在流血的傷口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

陸南離的雙眸緊緊地閉著，一動不動。

寧致遠有點想哭，卻又哭不出來，他拍打著陸南離凍僵了的臉頰，低低地喊著：“陸南離……”

陸南離是為了救自己才傷成這樣的，然而他卻束手無策，除了呆愣著，什麼也做不了。

寧致遠摸了摸身上，突然摸出一個小藥瓶來，驚喜地掏出來，突然想起這是易筆堂時華仗劍給他的九轉回魂丹，說交與他保命用。

幸虧百草園的時候莫炯炯攔住自己沒輕易給他服下。寧致遠顫唞著掏出瓶子裡棕色的藥丸，一隻手扒著陸南離的下頜，試圖塞進陸南離的嘴巴裡，然而藥丸雖是進了嘴巴，陸南離卻早就無法吞咽，寧致遠急得團團轉，他摸了摸陸南離的衣服，摸出一把牧民用的小刀，咬了咬牙，一把割開自己的手腕，將流淌出來的鮮血儘數喂給陸南離，那顆藥丸便順著寧致遠的血液緩緩地進入了陸南離的嗓子。

寧致遠見藥丸被服下，不禁鬆了一口氣，又用小刀從身上割下一塊布條綁住自己腕上的傷口，他從地上站起，頓時頭暈眼花，慌忙坐下來喘著氣，估計自己大概是失了血的緣故。

寧致遠看著外麵的風雪大作，又看著因自己剛才拖行而造成的一道血痕。他不知道燕飛雲會不會纏著不放來尋找他們，如果真的來，他和陸南離真的是必死無疑。

這個血痕實在是太過顯眼了，就算是拖時間也不能讓燕飛雲就這樣輕易找到。他強撐著自己站起，慢慢地走到剛才醒來的地方，用凍得通紅的雙手開始挖雪掩埋這些觸目驚心的血痕。

寧致遠彎著腰，用手開始捧起積雪遮住血痕，然後拍打，再刻意向反方向挖一挖以造成有人經過的假象。埋到最後，已經沒了力氣，完全是在爬行，一邊注意著自己腕上的血不會重新沾染，一邊用手挖著掩埋。

一切做完。寧致遠跑到山洞中，去試了試陸南離的鼻息，陸南離的氣息已經比先前穩定了許多，隻是依舊沒有要醒的跡象，再去碰他的四肢%e8%83%b8膛，還是冷的怕人。

寧致遠摸著陸南離冰冷的四肢，不禁感到害怕，連忙從外麵抓來一堆白雪，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上衣%e8%84%b1下，忍著寒冷開始揉搓，直到%e8%83%b8膛開始變紅變燙，他才依偎到陸南離的身側，一邊小心這他的傷口，一邊緊緊地纏住他的軀體。

山洞的地冰涼，可是身邊的這座軀體帶給他的寒冷卻要比山洞更甚。

寧致遠閉上眼睛，大腦迷糊起來，昔日的時光像幻燈片一樣從眼前閃過，他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永恒”二字。

這樣挺好。寧致遠心想，屍體也不會腐爛發臭，相當於保險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世界自己最牽掛的人就在身邊。

“……呆子？”

身邊人忽然動了動，張著口喊道。

寧致遠一驚，本來有些模糊的神智瞬間清晰，他連忙坐起，對上了陸南離剛剛睜開的眼睛。

“呆子……”陸南離虛弱地笑了笑，伸出僵硬的手臂試圖去抱他。

寧致遠鼻子一酸，雙眼噙滿了淚水，顫唞著撲在他的身上。

陸南離也緊緊地回抱住寧致遠，低語道：“讓你擔心了……”

寧致遠抬頭，摸著陸南離的長發，來回地摸著陸南離的臉頰：“你……你還好嗎？”

“莫怕。”陸南離淡淡笑道，“我覺得體內真氣足的很……倒是奇怪，這燕飛雲是要害我還是救我？”

寧致遠自然知道這不可能是燕飛雲所為，便將方才喂他吃了九轉回魂丹一事說了。

陸南離皺起眉頭，馬上發覺了不對勁：“我神智儘失，你是如何將藥喂下的？”

寧致遠支吾著不肯說。

陸南離舉起寧致遠手上的手腕，一眼便看見了傷痕，他倒吸一口冷氣，斥道：“真是亂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寧致遠委屈道：“你若不在，我亂來又有什麼所謂？”

陸南離再不忍心責備他，將他拉近自己懷中，低聲道：“莫要擔心，這九轉回魂丹是難見的好藥，我隻需運會兒功調節真氣，將體內血毒逼出去就沒有事情了。”

寧致遠抬頭：“真的？”

“我保證不欺你。”陸南離點頭，%e8%84%b1下自己身上的裘皮袍蓋在寧致遠的身上，走到山洞的裡麵盤%e8%85%bf打坐。

寧致遠也看不懂這裡麵的門道，就裹緊了衣服靠在岩壁上，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陸南離。

陸南離活著，這點比什麼都重要。

寧致遠以前從沒有認真看待過生死，他覺得生死有命，人無貴賤，死後俱是一抔塵土，所以才會如此不在意死亡。

可是方才，他摸著陸南離冰冷的軀體，突然迸發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情，一種對生死的畏懼，一種不希望他人死掉的感情。

這樣的感情給他帶來了不安，讓他覺得痛苦，悲傷，彷徨，可是也讓他認清了很多事情，也讓他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生死有命不假，可是你的死總是會給生者帶來情感的波動。

而往往你最不願讓他難受的人，卻偏偏是最會為了你的死亡而感到痛苦的人。

造化弄人，寧致遠閉上眼睛，心想。

陸南離盤%e8%85%bf打坐運功，臉上漸漸浮現出血色，身上的傷口也出現了愈合之勢，他收起功，看向一旁的寧致遠，卻見他雙眸緊閉，不禁大驚失色，慌忙跑過去將他一把擁入懷中。

“致遠！致遠！”

寧致遠睜開眼睛，看著陸南離焦急的神色，心中頓覺抽痛，他緩緩地勾住陸南離的脖子，像著了迷一般去%e4%ba%b2%e5%90%bb他的下巴。

陸南離一愣，也馬上低下頭去，狠狠地%e5%90%bb著寧致遠的雙?%e5%94%87，不管不顧地撬開他的牙齒，將%e8%88%8c頭伸進去侵城掠地，直%e5%90%bb得他氣喘籲籲，化作一攤泥水攤在自己懷中。

陸南離緊緊地擁著寧致遠，恨不得將他揉進自己懷中：“莫要嚇唬我。”

寧致遠抬眼，心說剛才分明是你在嚇唬我。可是這種擔驚受怕的滋味寧致遠卻比誰都明白，他又低下眼瞼，乖順地往陸南離身上靠了靠：“我隻是感到些許疲憊罷了。”

“那也不要睡。”陸南離拍著寧致遠的腦袋，“冰天雪地的，萬一就……”

陸南離的聲音顫唞，後麵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寧致遠點了點頭，輕聲道：“好。”

陸南離這才放心下來，二人又互相抱著溫存了一會兒，陸南離站起身，將寧致遠擁在懷中，向四周看了看。

“你我倒也是萬幸，從崖上墜下還能相安無事。”陸南離感慨道。

寧致遠說：“也許是你的父母在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