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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葉秋和他大哥曆來不和,基本上是人儘皆知。”阿南還在那邊自顧自地說,“隻是沒想到這次會做得如此決絕,居然命你去燒了那屋子。”
“嘿……這些你都知道,真厲害。”寧致遠漫不經心地說道。
“哪有你厲害,方才連易知焱都見過了。”阿南斜了寧致遠一眼。
你我都非當世之人,才得以相見。
寧致遠想到剛才易知焱的一番言語,又不禁歎了口氣。
“那金錠呢?”寧致遠抬眼問道。
“都在這兒呢。”阿南捧出來。
“去拿給堂主吧。”
寧致遠想要接過來,卻被阿南舉過頭頂 ,瞪著寧致遠:“全給堂主?”
“嗯。”
“你都不知道留些體己用?”
“本來就是給堂主的,我留著做什麼?”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阿南氣得直跺腳,“這易筆堂今非昔比,銀糧短缺,如今見了這些金子肯定如餓狼一般,隻會嫌少。就算你沒拿,也會猜你私藏了的,既然如此,乾嘛不真的留下些自己逍遙快活?”
“你若想拿,你便拿些。”寧致遠淡淡道,“這些東西,我不要。”
“嘿,居然還有和金子過不去的主兒!”阿南拿了兩個金條塞進寧致遠懷中,“你這呆子,萬一遇到了什麼事,這可是能拿來保命的!眼下這世道又不太平,你還敢身無分文地四處溜達?”
“你拿著吧。”寧致遠麵無表情地將那兩個金條塞回阿南手中,“身外之物,我不想要。”
阿南氣得直抿嘴,卻又勸不動他,隻好把那個金條重新放回盒子中,憤憤道:“真真是個呆子!”
寧致遠歎了口氣:“我是呆子,你說的沒錯。一旦離了這易筆堂,我連生計都是個問題,或許你說的沒錯,我該留下些金子以後保命用。”
“那你……”
“可我又如何能拿這錢?”寧致遠又道。
沒見過易知焱也就罷了,如果讓自己隨手挖到這一箱金子,肯定會私吞了的。
隻是易知焱那滿臉悲傷地懇求自己,拿去一些也無妨,隻求留下些給堂主。
這叫自己如何下得了手?
那易知焱總說自己%e8%84%b1離了苦海,可這走的不乾不淨,這哪裡是%e8%84%b1離了苦海?分明是陷入了另一個痛苦的輪回!
你說,這樣的錢財,讓寧致遠怎麼下得了手!
阿南還想再說些什麼,突然聽見門外一聲巨響,一個渾厚的中音響徹萬竹山:“哪個混賬小兒敢動炎兒的屋子!”
寧致遠被這突然的一聲嚇住了,愣在原地,阿南反應到是快,馬上將寧致遠擋在身後。隻見那金主先生拄著拐杖,滿臉通紅地闖了進來,看見阿南,抬手就是一掌,阿南整個人直接被打飛出去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寧致遠被嚇懵了,呆愣在原地。金朱先生舉起拐杖就向寧致遠揮去,華仗劍突然從身後衝出來,一把抱住金朱先生的腰,聲嘶力竭地吼著:“先生!先生!寧致遠隻是按照吩咐辦事,錯不在他啊!”
金朱先生氣血上頭,根本聽不進彆人的話,他的胳膊肘向後一擊,將抱住自己腰的華仗劍一下打在地上□□,複又舉起拐杖,但這次卻被阿南衝過來一把截住拐杖。
金朱先生一愣,手上加重了力道,但那拐杖依然被阿南握著,動也不動。
“混賬小兒!”金朱先生張口便罵,另一隻手暗暗運氣,帶著掌風掄了過來,寧致遠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衝過去抱緊阿南,那本來應該劈在阿南側腹的一掌直接招呼到了寧致遠的背上,寧致遠突然挨了這一掌隻覺得兩眼發黑,%e8%83%b8口有什麼東西湧上來,“哇”地一下吐了一口鮮血,染紅了阿南身前的衣襟。
阿南愣了,瞳孔驟然緊縮,臉上帶了點狠色,他一隻手摟緊寧致遠,%e8%85%bf上發力一把踢掉了金朱先生手上的拐杖,另外一隻手直接掐上了金朱先生的喉嚨。
“先生!先生!”華仗劍也被嚇住了,他跪在金朱先生的麵前,喊道,“寧致遠是天外人,沒有武功!受不住您這帶著內力的一掌的!”
此話一出,阿南和金朱先生都愣住了。
阿南緩緩地收回了掐著金朱喉嚨的手,抱起意識已經恍惚的寧致遠,轉身就走。
“站住!”
金朱先生回過神來,瞪著阿南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能與自己過招,還能把自己壓製著,此人絕不是普通人物!
阿南沒有回答金朱先生的問題,隻是冷冷道:“先生,您何苦糾結小的身世?還是趕緊去問問你的好徒弟,為何要燒了這地方罷。”
“燒了?燒了?葉秋要燒了這裡?”
“怎麼?您不知道?”阿南冷笑,“您不知道這屋子裡所有的值錢東西都被易葉秋拿去換了錢?您不知道這屋子刻意被易葉秋冷落弄得這般淒慘?您不知道易知焱的屍身根本沒有入土為安,現如今,都不知道被誰挖出來丟給山上的野禽吃了個乾淨!”
“你……你……”金朱先生怒不可遏,急火攻心,一口鮮血吐出來,眼看要倒,華仗劍趕忙上前攙扶。
阿南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便冷笑著抱著寧致遠走了出去,臨走還丟下一句話。
“還不快去問問你那個好徒弟。”
(十二)
寧致遠感覺自己做了一段很長的夢。
那夢很奇妙,仿佛又回到了過去,自己一個人上下學的日子。
隻是,本來那些自己根本不在意的周圍人,全都變得張牙舞爪起來,讓自己想無視也無視不掉。
那些人無一例外地,嘴中喊著一個詞:“報應。”
報應?什麼報應?
我挨了彆人的打就是報應?我莫名其妙地穿越到這種地方來就是報應?
可是我做什麼了?
寧致遠隻覺得委屈,他撇著嘴,想哭,又哭不出聲。
就在自己委屈的時候,一個陌生男子走到自己麵前,寧致遠端詳著他的臉,似乎在哪裡見過,卻又沒有任何印象。
“你為何如此倔強,非要傷了我不可?”
我又不認識你,哪來的傷你一說?
“你我往日的情誼,你都不管不顧了嗎?”
所以說,你是誰啊?哪裡來的情誼?
“你真是好狠的心啊,蹇謙。”
“你真是好狠的心啊,悠然。”
“你真是好狠的心啊,致遠。”
寧致遠突然睜開了眼睛,坐起來喘著氣。
看到寧致遠醒了,坐在一旁看著爐子的阿南匆忙站起來:“醒了?怎麼了?怎麼出了這麼多的冷汗?”
寧致遠搖了搖頭,看向阿南,張口:“阿……”
“南。”阿南提醒道。
“額……阿南。”寧致遠愣了愣,“你在這裡乾嘛?”
阿南翻了個白眼:“你替我挨了一掌,我若是丟下你跑路,豈不是顯得我很沒義氣?”
“啊?”寧致遠呆愣了一下,“我替你挨一掌作甚?”
“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阿南點著寧致遠的額頭,“呆子,你說你又沒有武功,替我挨那一掌作甚?之前鞭子的苦還沒吃夠嗎?”
寧致遠意識還有點恍惚:“額……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下意識地……”
阿南歎了口氣,端過湯碗,遞給寧致遠:“喝了。”
“這是什麼?”寧致遠聞了聞,隻覺得那味道惡心得很。
“參湯。”阿南端著碗,“這參是我從易筆堂庫房裡捎回來的,快喝了。”
寧致遠搖頭:“不喝。”◢思◢兔◢網◢
阿南氣結:“為何不喝?”
“聞著想吐。”
阿南氣得直咬牙:“你現在還有力氣想吐,如果不喝,等會連想吐的力氣都沒有。”他說著伸出手來掐住寧致遠的下巴,半強迫地掰開寧致遠的嘴巴,硬是給灌了下去。
寧致遠受不了那味道,喝完後趴在床邊乾嘔了好一陣兒,眼淚都給逼出來了。
阿南撫著寧致遠的背,眼神裡儘是心疼之色:“你就作吧,那金朱老頭如果不是前幾年練功練得走火入魔內力儘失,你這會子已經肝臟具裂,死不瞑目了。”
“誰叫我是炮灰……”寧致遠悠悠道。
“什麼?”
寧致遠搖搖頭,重新躺回榻上,卷起被子,把自己縮成一團。
阿南盯著寧致遠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我且問你,你當真是天外人?”
寧致遠點點頭。
“那你之前為何不說?”
“堂主不讓說。”寧致遠悶悶道,“他說我的出現意味著……什麼……什麼來著?”
“江湖動蕩,魔尊現世。”阿南接道。
“嗯……好像是這個。”寧致遠繼續道,“所以他就封鎖消息,不讓民心動蕩,倒也是個好法子。”
“……”阿南盯著寧致遠,“你倒也真是乖巧,不讓你說你就不說,活該挨了那老頭一掌。”
“報應。”寧致遠歎了口氣,他想到了夢中的那詞,心情變得低沉起來。
“眼下你打算怎麼辦?”阿南繼續道,“那金朱府怕是今日要和堂主鬨僵,這易筆堂本來就不似從前,如今再失去金朱府的保護,更是如風中殘燭,你要不要早點另作打算?”
另作打算?做什麼打算?
寧致遠悶悶地想著,自己本來就不熟悉這個世界的各種規矩,被易筆堂撿回去以後一直也從來不關心外界的消息,如今讓自己另作打算,自己哪來的頭緒!隻好走一步看一步。
大不了就是個死!反正現在也和死了沒什麼區彆!
寧致遠想到這裡,不知不覺地覺得有些賭氣,他轉過頭,冷冷道:“沒有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阿南無奈地撫了撫寧致遠的頭發:“你怎麼這樣癡呆!這易筆堂已經是岌岌可危,你再不做打算,難道要在裡等死不成!”
“那就等死好了。”
“你這天外人真是有趣,難不成是來求死的?”
“死了就死了,反正我在這個世界也沒什麼念想。”寧致遠淡淡道,“說不定死了,反而能回去了。”
阿南沒有說話,愣了半晌:“這……就是你替我挨那一掌的理由?”
寧致遠白了阿南一眼:“那純粹是我腦子進水,忘了你有功夫經得住打,倘若再來一次,我一定躲得遠遠的,看著你被那人劈成兩半,絕不救你!”
阿南笑了,他俯下`身,低聲說道:“呆子,你怎麼舍得?”
那性感的聲音帶著霧氣,刺激的寧致遠耳朵癢癢的,渾身一酥,連力氣都沒有了。
寧致遠抱著被子往裡麵鑽了鑽:“你與我沒有任何乾係,我怎麼舍不得?反正你再疼,也隻是你的事,與我何乾?”
阿南看著寧致遠通紅的側臉,不禁捧腹,他坐在寧致遠的床邊:“不錯,你還有力氣生氣,看來這參果真是好參,不枉我偷它費了一番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