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1 / 1)

他坐在那裡仿佛隨時都會化成米分塵。

遺體告彆以後,聞書遙等在門口看到蒔雨沉捧著骨灰盒走出來,想到過去蒔康橋曾在黑板上寫的一句詩,少師新為地下客,蘇梅骨化成塵灰。

所謂殘酷,莫過於此。

蒔雨沉眼神渙散地望著遠處,聞書遙順著他的視線回頭,見到單梓唯和汪筱元,還有一群同學出現在那裡。

“你來乾什麼?”聞書遙毫不客氣。

“我們是代表學校來給蒔老師送行的,怎麼告彆儀式已經結束了嗎?”汪筱元明知故問。

聞書遙不想和他們說一句話,拉著蒔雨沉就要離開。可蒔雨沉一動不動,他把手裡的骨灰盒給聞書遙,像具沒有靈魂的空殼般走向單梓唯。

“你現在滿意了。”他用空洞的聲音說。

“蒔老師是自殺,我們也很難過。”單梓唯坦坦蕩蕩的樣子,嘴角含笑。

蒔雨沉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他忽然把臉靠在單梓唯的肩膀,聞書遙以為他要說什麼。可下一秒,她就看到單梓唯的小腹開始流血,一把水果刀刺在血肉裡麵,蒔雨沉緊緊地握住刀柄。

“梓唯!”汪筱元立刻衝過來,一把推開蒔雨沉。

單梓唯被突如其來的劇痛所侵襲,他用手捂著流血不止的傷口,身體輕微地顫唞。他的嘴角浮起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他說:“蒔雨沉,下次你再想殺我,記得把刀刺得深一點,這種傷口是死不了人的,哈哈哈……”

汪筱元叫完救護車,又要打電話報警,被單梓唯攔住。

“讓他走。”

“梓唯,他刺傷你了!”

“我說讓他走。”單梓唯用命令的口%e5%90%bb說。

聞書遙攔住蒔雨沉,生怕他再動手。她與單梓唯四目相對,單梓唯不屑地譏笑,聞書遙克製自己不去看他被鮮血浸透的傷口,心一橫,拉著蒔雨沉大步離開。

一路上,蒔雨沉的麵色都陰沉得可怕,他的手上還沾著單梓唯的血。他就這樣攤開自己的雙手,機械地跟著聞書遙回家。

聞書遙已經很久沒來蒔康橋的家,所以她根本沒有想到大門周圍是這般景象:紅油漆寫滿漫罵的語句,連同走廊的牆壁上,地麵和樓梯。看上去就仿佛是被高利貸追債。

鄰居走出來,嫌惡地瞪他們一眼,擦肩而過的時候還用力撞了蒔雨沉的肩膀。他們曾經尊敬地稱蒔康橋為蒔老師,與他相處得和睦融洽,而現在他們都希望這家人能夠從這幢樓裡消失。

鑰匙掉在地上,蒔雨沉彎腰撿起,他把鑰匙□□門鎖,卻怎麼也打不了門。聞書遙低頭,原來鎖眼不知道被誰塗了膠水,她皺眉,“太過分了。”

蒔雨沉好像沒有聽見,扔下鑰匙又轉身離開。聞書遙連忙追上去,她一直跟著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蒔雨沉走進一間酒吧,聞書遙也跟著進去,她抱緊懷裡的骨灰盒,心裡難過至極。

那天晚上是聞書遙第一次看到蒔雨沉喝酒,先是啤酒,紅酒,再是洋酒。蒔雨沉好像突然變得千杯不醉,來者不拒。他們坐在最裡麵的角落,蒔雨沉把頭靠在骨灰盒上半醉半醒地說著夢話。

“蒔老師,你不是說沒有什麼問題是解決不了的嗎?為什麼一定要死?”

“媽媽早就不在了,你又走了,隻剩下我自己。”

“爸爸,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蒔雨沉最後喝到酩酊大醉,大吐特吐,又胡言亂語。聞書遙由得他鬨,她知道他已經忍耐很久很久了,他是這樣一個善於隱忍的人,所有的痛苦都習慣獨自承擔。

聞書遙覺得蒔老師之所以會選擇自殺,一半是出於對那個女學生的愧疚,一半是出於自尊的崩潰。他是個驕傲有骨氣的人,而往往很多時候,人就是死在這份骨氣裡。聞書遙無法想象當他站在教學樓頂的那一刻,最後想到的是什麼。

蒔雨沉鬨夠了,就在沙發上睡著了。聞書遙%e8%84%b1下衣服蓋在他身上,又把他的頭位置擺正,她看到他臉上清晰可見的淚痕,反而覺得放心。

哭出來就好。

想來單梓唯在秦玉卿死後這麼久,一滴眼淚都沒有流過。

隱隱約約聽見蒔雨沉的嘴裡在嘟囔什麼,聞書遙湊近聽,原來是在叫她的名字。

蒔雨沉說:“聞書遙,你彆走。”

“我在這裡。”聞書遙握住他的手,她不知道他醒來以後會怎麼樣。她隻知道,自己一定要陪著蒔雨沉。

聞書遙看到蒔雨沉的手機亮起,便替他接起電話。電話裡是同班的一個女生,剛在在殯儀館門口還見過。

女生說:“是聞書遙嗎?你告訴蒔雨沉,梓唯說絕對不會放過他,他已經找人四處在找你們。對不起,我們也沒想到蒔老師會死,其實大家都很內疚,也怕的不行。自從汪筱元來了以後,整間學校都變得不正常了,梓唯也變了!你們快躲起來,不然就來不及了!”

聞書遙想說什麼,卻害怕得聲音發顫。酒吧裡麵歌舞升平,她感到眼前一片眩暈。

單梓唯,你非要弄死我們才甘心嗎?

☆、第五十九章

聞書遙拉著蒔雨沉跑出酒吧沒有幾步,一輛白色的麵包車就猛然停在他們麵前。

她認得車裡衝下來的流氓都是章魚哥的手下,聞書遙想要掙紮,但一切防備為時已晚。她被人用沾滿乙\醚的毛巾捂住嘴,很快就陷入黑暗的深淵……

當她再度醒過來的時候,手腳被綁住,眼睛也被黑布蒙住,空氣裡漂浮著腐朽的氣息和濃重的煙味,讓她呼吸困難。

“蒔雨沉!”她下意識地大叫。

周圍沒有回複,隻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聞書遙奮力掙紮卻動彈不得。黑暗裡,她陷入巨大的恐懼,當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如果她今天就這樣死在這裡,會有人發現她的屍體嗎?

絕望讓人窒息,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聞書遙臉上的黑布猛然被扯下來,光亮讓她不適應,她眯起眼睛,看清站在自己麵前的人。

汪筱元。

“是你?”聞書遙冷冷地瞪著她。

“遙遙,我突然特彆想你,所以就麻煩章魚哥他們把你帶來了。”汪筱元笑靨如花。

在她身後,站著二十幾個流氓,章魚哥就坐在地上抽煙。聞書遙這才看清楚自己此刻正在一座爛尾樓裡,到處都是灰塵和破敗的痕跡。

她沒心情和汪筱元繼續耍花腔,“蒔雨沉呢,你們把他帶到哪裡去了?”

“你說他啊?”汪筱元指指不遠處的地上。

聞書遙看到蒔雨沉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身上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恐懼瞬間將聞書遙吞噬,她幾乎以為他死了。聞書遙拚命大叫蒔雨沉的名字,對方良久才睜開眼睛。

蒔雨沉望著聞書遙,疼痛讓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汪筱元,你到底想怎麼樣?”聞書遙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恨一個人,“單梓唯已經和你在一起了,蒔老師也被你們逼死了!”

汪筱元拿出一支煙,不緊不慢地點燃,銜在嘴邊抽了一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笑著說:“不夠,這樣根本不夠。梓唯的個性你也很清楚,他隨時都會離開我。想要把他一直留在我身邊,就隻能抓住他的把柄,比如說和他成為共犯,這樣他這輩子就離不開我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汪筱元你醒醒!”

話音剛落,一個耳光就落下來。聞書遙的臉被打到一邊,眼淚流下來,不是因為疼痛,而是絕望。

“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聞書遙,即便今天我在這裡要你們的命,也有方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掩蓋過去。是你逼我這麼做的,我知道梓唯到現在還喜歡你,我不能容忍他心裡還有彆的女人!”

聞書遙震驚地望著她,汪筱元已經瘋了!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打開,單梓唯走了進來。汪筱元立刻變換表情,小鳥依人地奔過去,乖順地攬住他的胳膊。

當單梓唯看到聞書遙後,臉色變了,“為什麼她會在這裡,我不是說隻帶蒔雨沉一個人來就行了嗎?”

“梓唯,他們一直在一起,章魚哥也是沒辦法才把他們都抓來的。”汪筱元露出無奈的表情。

單梓唯沒有說話,隻是轉身走到蒔雨沉麵前。他望著男生滿臉傷痕的狼狽樣子,不屑地笑了,如同在看一隻卑微的螻蟻。單梓唯抬起手臂,身邊站著的一個流氓立刻遞給他一把匕\首。

單梓唯把玩著那隻匕\首,忽然一把抓起蒔雨沉的頭發。他將鋒利的刀刃抵在蒔雨沉的脖頸處,又一路遊走,直至心口。他說:“蒔雨沉,你捅我一刀,我也捅你一刀如何?隻不過我想選擇這裡,你說好不好?”

蒔雨沉臉色蒼白,隻是惡狠狠地瞪著他。

“單梓唯,你住手!”聞書遙聲嘶力竭地喊道。

單梓唯衝聞書遙露出燦若朝陽的笑容,又看看蒔雨沉,似乎非常享受他們對自己的憤恨和畏懼,沉浸在殺戮的筷感之中。

“聞書遙,不如你來選吧。”那樣輕鬆愉快的口氣,好像是在問聞書遙今晚吃什麼。

聞書遙盯著他良久,突然嘴角上揚,笑了。她說:“好啊,單梓唯,你把蒔雨沉和我都殺了吧。反正你已經逼死了蒔老師,你讓我們都給你媽媽陪葬也好,我真的很後悔曾經和你在一起,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單梓唯的目光漸漸變冷,也變得嘲弄起來,他猛然將蒔雨沉的右手按在地上,一刀插|進他的手指,毫不留情。蒔雨沉痛苦的叫聲硬生生地刺痛聞書遙的耳膜,他劇烈地喘熄著,全身顫唞。

單梓唯拔|出匕首,還要繼續刺向蒔雨沉,聞書遙用儘全身的力氣搖晃身下的椅子,讓自己的頭狠狠撞向身旁的牆壁。一陣天旋地轉,她倒在地上。

單梓唯見狀立刻停手,可還沒等他接近聞書遙,汪筱元就攔住他。

“梓唯,你不能心軟,想想你媽媽是怎麼死的。蒔康橋以為跳樓自殺,事情就結束了嗎?你要是放過蒔雨沉,以後隻會給自己惹更大的麻煩。”

單梓唯低頭看看腳下的蒔雨沉,又望向額頭流血的聞書遙,一時間有些動搖。

汪筱元向在一旁看熱鬨的章魚哥使個眼色,他便悠閒地走過來,“單梓唯,你他媽讓我們把這小子帶過來,不會這樣就完了吧?要不然這個給你?”

一把黑色的手\槍扔到單梓唯腳下,他疑惑地看著章魚哥。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