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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氣十足地響亮回答,“上床!”

她的聲音驚得方圓五米內一片愕然,紛紛將目光轉向這邊。聞書遙繼續不慌不亂地坐著仰臥起坐,留下單梓唯尷尬地僵在那裡。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麵前臉紅,足足讓聞書遙偷笑了一個星期。

兩人彼此對視,好像不約而同地回憶起這件事,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這笑容仿佛驟然亮起的燈光,瞬間穿透籠罩在他們之間的那團灰蒙蒙的隔膜。

五年的天各一方,也就變得短了,近了。

聞書遙裝出不耐煩的樣子,伸手接過來。可等看清楚手心裡的東西,卻臉色一變,那居然是車鑰匙。

她抬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單梓唯早料到她會有這種反應,雲淡風輕地解釋,“我猜以你的個性,應該已經考下駕照了吧?我最近買了新車,之前的車放在那裡也是沒用,借你開好了。”

“謝謝了,不過我又沒向你借車。”

“你經常和榴蓮酥出去玩到天亮才回寢室,要是叫不到出租車怎麼辦?你難道打算一個人從山底爬上來,雖然這種事情你應該也乾得出來。”

聞書遙無視他慣有的嘲諷,因為這件事她還真就乾過。暴雨過後,通往學校的山路泥濘不堪,她的運動鞋陷在濡濕的泥土裡拔都拔不出來,差點光著腳徒步一個半小時爬回學校。這慘絕人寰的經曆讓她記憶猶新,如果讓單梓唯知道了,非要笑到吐血。

她便說:“我可以讓翟墨送我回來啊,反正以後有榴蓮酥的地方,就會有翟墨。”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單梓唯更是哭笑不得,“你指望翟墨為你保駕護航,那還不如單槍匹馬安全。他那點酒量,我怕你扛都扛不回來。”他說完又搖搖頭,語氣變得溫柔很多,“我說真的,最近學校裡麵不安全,彆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

聞書遙忽然想起上次在秋海棠之都酒吧的後門口,單梓唯對自己的質問——汪筱元的死和蒲芸的失蹤,或許應該問問聞書遙。這句話就像一根刺紮在她心裡,一連幾日隱隱作痛,今天無論如何要把它連根拔起。

“單梓唯,我問你,上次在酒吧後巷,你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聞書遙的臉色變得嚴肅。

“哪句話?”

“你知道在我說什麼。”聞書遙根本不給他蒙混過關的機會。

單梓唯一臉天真無辜地歪著頭,想了半天說:“那晚我喝多了說過什麼都不記得了,”他露出壞笑,“不過我記得你好像%e4%ba%b2我了。”

“你開什麼玩笑,明明是你……”聞書遙氣得差點被口水嗆到。

“好了好了,是我不對,我請你吃夜宵。”單梓唯說著便作勢要拉聞書遙的手,他的動作是那麼嫻熟淡定,好像是一個根深蒂固的習慣。

可是聞書遙立刻向後退一步,她眉頭緊皺,眼神裡透著疏離冷醒的光芒。

她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單梓唯可以永遠這樣沒心沒肺,他的善變甚至讓她懷疑他是不是有人格分裂,二十四個單梓唯每小時輪流交替出場。單梓唯不過是篤定女孩子們都喜歡他,所以才可以呼之則來揮之即去,如棄敝屣之後勾勾小手指,便又輕鬆俘獲芳心。

在他眼裡,聞書遙也不外如是。

聞書遙說:“我和你隻是不太熟悉的舊同學,你的車我開不起,你請客,我也吃不下,你還是去找那些排長隊等著和你約會的女孩子吧。”

她說完就要離開,她真的厭倦這種毫無意義的曖昧遊戲。

“聞書遙,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危險,那個放學後的夥伴下一個要對付的人就是你!”

聞書遙猛然停住腳步,她震驚地回望男生。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當年汪筱元是代替你去應約的吧,五年前那個人的目標就是你。而現在,也依舊是。”

聞書遙從來沒想到單梓唯居然會知道當年收到邀請函的人是自己,這件事她誰也沒有告訴,就連警察來學校詢問筆錄的時候她都守口如瓶。恐怕這個世界上知道此事的就隻有三個人,她,汪筱元和那個放學後的夥伴……那麼單梓唯是從何得知的呢?

單梓唯看出聞書遙的疑慮,他說:“你不要管我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總之你聽我的,最近還是小心點的好。”

“你知道誰是放學後的夥伴?”

單梓唯不說話,聞書遙有點急了,她幾步走到他麵前,試探著問:“那個人是我和你的初中同學?”

“以後我再告訴你,因為有些事情我現在也不太確定。”單梓唯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就像在看一件易脆的精雕玉琢,稍有不慎就會毀於一旦。

他的聲音也跟著輕盈,“所以現在,就當陪我去吃個飯好嗎?”

聞書遙聽到他的語氣裡隱約有一絲懇求,便再難拒絕。

☆、第十八章

單梓唯真的換了新車,銀灰色的凱迪拉克就停在圖書館門外。

聞書遙正襟危坐在副駕駛上,每當像現在這樣心平氣和地與單梓唯坐在一起,她就有點不適應,覺得車內的空間都顯得逼仄狹小。

單梓唯發動車子,突然騰出手,握住她的左手,聞書遙立刻感到一陣溫暖。

這一次,她沒來得及甩開他。

單梓唯握緊她的手,神態自然地說:“你怎麼還和以前一樣,一年四季手腳冰涼,不愧是冷血動物。”

這句話再熟悉不過了。

兩個人交往的時候,單梓唯總是一臉嫌惡地抱怨聞書遙的手腳好像臘月寒冰,尤其是冬天,把他身上好不容易積存的熱乎氣全吸走了。可每次說完,還是心甘情願地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裡。他的手很白淨,卻又很有力量,被他握住會讓人感到心安神定。

聞書遙害怕自己就此淪陷,連忙將手抽回來,“這位同學,請你自重,不要在公眾場合流露出禽氣。”

單梓唯橫了她一眼,便開始專心致誌地開車。

“你想吃什麼?”他隨意地問。

“什麼都可以。”她隨意地回答。

“以前問你吃什麼,你就這副德行,天下好像就沒有隨便這家餐廳。”

“單梓唯,和你一起吃飯才是件麻煩事。你不吃芹菜不吃胡蘿卜不吃羊肉,遇到香菜還要矯情地挑出來,你能長這麼高還沒有餓死簡直就是奇跡。”聞書遙反%e5%94%87相譏,“你說說,有你喜歡吃的食物嗎?”

“怎麼沒有?”單梓唯笑得混賬,“我愛吃豆腐。”

“是啊是啊,全校最香滑酥軟的豆腐都站在你寢室樓底下等著你吃,我怕你被豆腐撐死。”

單梓唯露出得意的笑容,他覺得聞書遙好像是在吃醋。

“聞書遙你每次和我說話都像吃了炸彈,非要妙語連珠,字字珠璣才行嗎,你們學文的都這麼伶牙俐齒?”

“比不上你這位大藝術家,恃色行凶。”

上次離開酒吧的時候,榴蓮酥和聞書遙笑得色氣十足,再三追問她和單梓唯是什麼關係。她說能讓聞書遙這張千年麵癱臉喜怒形於色,必有奸|情。聞書遙沒有回答,隻留給榴蓮酥一個讓她浮想聯翩的怪笑。

榴蓮酥當時一拍桌子,“我知道了,情敵,你初中的時候和他喜歡同一個男生吧?”聞書遙鄙視了她一眼,便再沒理她。▲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一路上,單梓唯的電話響個沒完沒了。每次他接起來的時候都是一模一樣的溫情若水,甜言蜜語信手捏來,“好的好的,明天下午三點見麵,我等你。”

剛開始聞書遙不以為然,可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單梓唯和所有女生約定的時間都是明天下午三點,隻是地點各有千秋罷了。他這是演哪出,分|身術?

“你明天下午到底要去哪裡?”

單梓唯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和畢贏約好,要陪她去電視台視鏡。”

“那你為什麼還要答應其她女生?”

“她們等久了就會知道我爽約,下次便不會再來找我了,不過也難說。”單梓唯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眉毛一挑,“所以明天見到畢贏後我就關機。”

他那種“我真是聰明,快來誇我”的不要臉姿態讓聞書遙的心裡猛然一沉。

她可以想到那些女孩子失望挫敗的灰暗神情,而畢贏就好像擊敗所有雌性,在與種群雄性首領的角逐中得以勝出一般,她在單梓唯心裡是占有一席之地的人,至少是現在。聞書遙這才憶起,畢贏此刻才是單梓唯的後補備胎女友一號,而她自己連個排位都沒有。

聞書遙覺得沒趣,便不再說話了。車內安靜,道邊的景致更安靜。

單梓唯順手扭開音樂,陳慧嫻的《人生何處不相逢》響起來。

“你我在重逢的那一刻,頃刻各在一方。緣分隨風飄蕩,緣儘此生也守望……某月某日也許可再跟你共聚重拾往事,無奈重逢那天存在永遠,他方的晚空更是遙遠……”

聞書遙默默地聽著,這首歌結束以後又是葉倩文,湯寶如,關淑怡,梅豔芳……單梓唯車裡的音樂居然全都是八十年代的香港經典金曲。

聞書遙從初中起就喜歡聽懷舊的粵語老歌,以前常被單梓唯嘲笑是守舊派的老古董。同學們喜歡周傑倫孫燕姿,迷上羽泉she,隻有她還在聽譚詠麟許冠傑。她就是喜歡粵語歌裡麵那份說不清道不明的悠遠和愁緒,音樂聲一響起,就有了舊時光的味道。

她想她應該是個喜歡懷舊的人,即便還正當風華。

一路上,兩人都不再說什麼,而是各懷心事地聽著音樂。當然,這隻是聞書遙的錯覺,因為單梓唯在習慣性的神遊太空,他能把車開穩就已經不錯了。

單梓唯又接了個電話,麵向她說:“真是不好意思,聞書遙,看來我們這頓飯是吃不成了,我有點事。”

“那你放我下車好了。”

“不用,我帶你去個地方。”單梓唯揚起嘴角,露出神秘的笑意。

聞書遙感到自己是上了賊船。

車子停下的時候,聞書遙就被懸掛於頭頂的巨大霓虹燈門牌吸引住了。“天使禁獵區”五個大字在夜色的迷離下閃爍著蠱惑人心的光芒,妖嬈如火。

聞書遙轉頭望向單梓唯,對方會意地衝她點點頭。

他說:“這家男公關酒吧是我開的,你以前不是常說我笑起來像個牛郎嗎?現在我當上牛郎們的老大了,不過我本人可不出台。”

聞書遙一時間不能消化他的話,這信息含量有點大。

初二那年,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