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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裡。

聞昭然將他的情敵一拳打翻在地,然後說:“康璟,我不許你和彆人處對象,因為我要娶你!”

亦或是更多年前,她自己站在老師的辦公室裡,許下承諾,“我就看這位同學順眼,等我畢業了是要嫁給他的。”

多麼美好,多麼溫暖。

聞昭然不是好丈夫,更不是好父%e4%ba%b2。可康璟也不是稱職的母%e4%ba%b2,她隻為愛情活著,不為家庭活著,聞書遙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附帶品。

康璟並不明白,聞書遙這麼用功讀書,是希望能夠考上一間優秀的大學,彌補母%e4%ba%b2年少時代的遺憾。然後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父%e4%ba%b2麵前,再也不用接受他的施舍。聞書遙希望到那時候,母%e4%ba%b2也能和自己一樣理直氣壯。

這便是她最大的秘密,她一個人埋藏了很多年的心事。可是現在,單梓唯知道了一切,她該如何是好?

聞書遙的手觸碰到門邊,發現鐵板的溫度都比自己暖和。

單梓唯坐在淩亂的衣服和被子中間,陽光映在他臉上,渲染得好像是一尊柔美憂鬱的雕像,恍然不真切。聞書遙拚命地眨著眼,不讓淚水溢出眼眶,卻也實在是笑不出來。

他們毫無頭緒地對視。

聞書遙不敢去看單梓唯的表情,因為她不能容忍他的眼神裡帶有一絲一毫的憐憫與同情,那會讓她生不如死。她甚至希望他是噙著嘲諷的冷笑,滿不在乎地輕賤自己,那樣的話,她還尚可短兵相接。

就在這時,屋內響起鈴聲。

聞書遙看到是單梓唯放在自己床邊的手機響了,他幾乎是同學們中間唯一用手機的人。

鈴聲打破沉靜,異常刺耳,所以沒等單梓唯說話,聞書遙就順手按響接聽鍵。電話那邊吵鬨喧囂,男人的聲音似曾相識,劈頭蓋臉,

“我擦單梓唯,你他媽怎麼才接電話?你昨晚去那個馬子家裡了吧,也不和哥彙報一下結果如何?你不是和我們打賭一定能拿下她的嗎,要是你贏了老子從今以後就把兄弟們劫來的錢和你四六分賬,你到底上沒上啊……”

單梓唯一個箭步衝過來,搶過電話,直接按了關機鍵。他抬起頭望向聞書遙,眼裡閃過一絲警惕和戒備的神色。

聞書遙記得,那是章魚哥的聲音。

“為什麼關機?”她開口,聲音沙啞。

“估計是喝醉了,胡說八道。”單梓唯笑得溫和。

可聞書遙不依不饒,“怎麼不回答他的問題?”

“什麼問題?聞書遙你可彆聽他亂講。”

眼前的少年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不慌不亂,每一句話都渾然天成。他臉上的傷口還在空氣的塵埃中囂張地%e8%a3%b8|露著,仿佛赫赫有功的勳章般展示著自己的勇敢和無辜,可是為什麼聞書遙忽然覺得這張臉讓她惡心。

她冷笑著睥睨男生,“你昨晚本來打算做什麼?”

“聞書遙,你聽我解釋。”單梓唯上前一步去拉她,她卻猛然向後退去。

男生看到她眼裡顯而易見的厭惡和失望,甚至還有一絲後怕——聞書遙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懊悔,這樣從心底討厭一個人。

單梓唯知道隻要這個時候自己肯花一點時間和心思去辯解澄清,還是可以挽回他在聞書遙心裡的形象的。可是他看著她嘴角的笑容,分明一觸即碎,脆弱地就快掉下來。她的眼角紅得好像染了胭脂,站在被她父%e4%ba%b2踏過的一地銀白色碎片中間,有一種讓人不忍欺騙的悲哀和柔弱。

單梓唯垂下頭,他此刻隻能說一句話,“對不起。”

“請你離開。”聞書遙的聲音很輕,不像以前和他說過的任何一句話。即使被流氓包圍她都不曾示弱,麵對父母間的爭吵也可強顏鎮定,從未如這樣的疲憊和倦怠。

她說:“單梓唯,請你以後不要再和我說一句話。如果在班級裡麵撞見就假裝不認識,我怕自己哪一天會突然忍不住再當眾給你一拳。我不介意你把今天所聽到的事情告訴同學們,不過如果你這麼做了,我會恨死你。”聞書遙又搖搖頭,像是自嘲,“你怎麼會在乎彆人的感受呢,我真是鬼迷心竅,居然會相信你,居然——”

“你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和任何人說,我保證。”

單梓唯離開的時候好像是留下這麼一句話,不過聞書遙已經不在乎了。她麵無表情地清理乾淨地上的碎膽,把水壺扔到樓下的垃圾桶裡麵。然後和往常的周末一樣坐到書桌前,打開練習冊和參考書。

房間裡還殘留著單梓唯身上的氣息,就在晚夜,她還有過片刻動容。她竟然真的以為自己和他可以是同路人,哪怕隻有一秒的心意相通。

荒謬至極。

那個周六的上午,聞書遙一口氣做了七套卷子,直到餓得胃疼痛不已。

☆、第十七章

等到《秒速五厘米》全部放完,聞書遙依舊神色呆滯地坐在椅子上,連老師點名查人都沒聽見。翟墨連忙用胳膊肘撞她,“聞書遙?”

“到!”聞書遙這才反應過來。

“你沒事吧?”翟墨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擔憂地問。

聞書遙露出勉強的笑容,一轉頭,忽然發現身旁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單梓唯不辭而彆。

“梓唯剛才就走了,見你看電影看得認真就沒打擾你。”翟墨語氣委婉。

聞書遙笑而不語。

單梓唯這種我行我素的出現與消失,她在五年前就已經領教過了,他從來都是那種隨心所欲的人。上一秒可以是豔陽高照,下一秒就刮起北風,劈麵吹你一臉的暴雪冰霜,變臉比翻書還快。

輔修課結束後,聞書遙便去圖書館等著閉館鎖門。

她百無聊賴地看著一對對情侶耳鬢廝磨,非要拖到九點整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手牽著手甚是恩愛。聞書遙記得以前就有四眼鋼牙和學術機器向學校提過意見,禁止情侶同時進出圖書館,他們哪是來埋頭苦讀的,分明是給普羅大眾單身狗們添堵的。

冷馨然每次聽見男女之間甜膩的情話聲音高了一個音階,都會像風紀教導主任附身般走過去,冷著臉提醒他們注意圖書館的公眾環境。聞書遙覺得冷馨然渾身散發著禁欲氣息,倒是越來越有基層乾部的做派和勁頭了。

鎖好閱覽室的鐵門,聞書遙便要回寢室。

這個時間點,走廊的燈基本都熄滅了,僅有零星幾盞閃著微弱的光芒。遠遠望去,整條走廊仿佛一個無底黑洞,影影綽綽。聞書遙素來大膽,看個日韓泰鬼片也是不在話下,況且她還是學校bbs論壇午夜詭話版塊的活躍成員。

曾經轟動一時的“l大學七不可思議傳說事件”就是出自她手,一度導致學校的荷花池,雕塑教學樓和土木工作間等地方成為同學們耿耿於懷的夢魘。她就是不能讓自己的想象力安分下來。

下樓梯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哢哢作響的詭異聲音。聞書遙的腦海裡立馬浮現出染滿鮮血的木質人偶轉動僵硬脖子的恐怖情景,真是想什麼來什麼。不過聞書遙倒真不怕魑魅魍魎,就怕遇見人嚇人。

“誰在那裡?”她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走廊深處回響。

沒有回答。

聞書遙輕聲走下最後一級階梯,向聲音的來源處舉起手機照明。光線中映出一個男生修長挺拔的身姿——單梓唯這貨正坐在窗台上,悠閒地嗑著瓜子。

“你怎麼在這裡?”聞書遙頓時鬆了一口氣,疑惑便隨之而來。

單梓唯嘴裡嚼著瓜子,含糊不清地回答,“你總算出來了,我還以為你今晚要住在閱覽室裡了。”

聞書遙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該不會是在等我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單梓唯用“你明知故問”的不滿表情瞪著她,“不然你以為呢,這烏起碼黑的難道我是在賞月嗎?”

“那我剛才說話,你怎麼不回答?”

單梓唯吐出瓜子皮,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在用手機聽歌。他看聞書遙還是一臉的懷疑,所幸從窗台上跳下來,無奈又溫柔地說:“聞書遙,我一直在這裡等你。”

我一直在這裡等你。

一瞬間,聞書遙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五年前的初中校園。他們正式交往以後,每次都是單梓唯先翹課坐在操場的水泥管上等她,總要等到他快睡著了聞書遙才姍姍來遲。

她那時候看著他,還是一副優等生犯了逆天大罪的內疚的表情,單梓唯便站起來像摸小動物的毛發一樣摸摸她的頭頂,語氣好像在撒嬌,“我一直在這裡等你,都快石化了。”

無論你距離約定時間晚了多久,都會有人等在那裡,這種感覺真好。

可是這些都過去了。

聞書遙冷淡地說:“你等我乾什麼?”

單梓唯把手裡還剩下的大半袋瓜子扔進垃圾箱,從外套口袋裡麵掏出什麼小物件伸到聞書遙麵前,“這個給你。”

“我不要。”

“你還不知道是什麼。”

“反正你給我的從來都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單梓唯的這個動作讓聞書遙又想起初二下學期體育課的時候,男生一千五百米測試。聞書遙和所有女同學都站在操場邊上為男生們加油鼓勁,單梓唯一路領先,幾圈下來還是精神抖擻,那股舍我其誰的自信好像一股黑煙尾隨在身後,嗆得後麵奄奄一息的男生們眼紅鼻酸。

他扭過頭看到聞書遙,忽然改變方向朝她跑過來。

“這個給你。”他在女生們殷切的注視下衝聞書遙伸出手,沾滿汗水的臉上洋溢的笑容比頭頂的陽光都要飛揚跋扈。

聞書遙下意識地接過去,卻見單梓唯眼裡閃過一絲戲虐。這時候她才感到手心裡粘粘的,定睛一看,居然是沾著對方汗水的被體溫和太陽烤化的巧克力。等她再一抬頭,單梓唯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好惡心……聞書遙翻著白眼想把巧克力扔進垃圾桶裡,卻怎麼也甩不掉一手的粘膩。

身後的一女生酸溜溜地說:“真是羨慕你們啊,水%e4%b9%b3交融,如膠似漆,分都分不開。”

聞書遙當即將巧克力漿抹在那女生胳膊上,“來來來,你要給你。”

接下來的仰臥起坐測試裡,單梓唯又在捉弄聞書遙。

他一邊壓著聞書遙的雙腳,一邊心懷鬼胎地看著她笑,“聞書遙,你說在什麼情況下,一男一女之間的距離會時而拉近,時而遠去,但都離不開彼此呢?”聞書遙頓時看到頭頂飛過一群烏鴉,她也衝他笑,笑得單梓唯有點招架不住。

然後聞書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