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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些。”宿禦玦將白謐凡往山邊靠了靠,在雲戰墜落的附近,原本鬱鬱蔥蔥的山穀此刻被緩緩流動的泥水取代。渾濁粘稠的泥水吞噬著周邊的樹木,將斷裂的木材儘數吞入泥漿底部。如同沼澤一般,一旦陷入,極難%e8%84%b1身。

大大小小的石頭不停地從山尖滾落,宿禦玦護著白謐凡,暗暗釋放內力,使周遭落石儘數被震碎。碎裂小石子順著山體滾下,落入滾滾泥漿之中。

終於,白謐凡看見了雲珂的身影。

雲珂在他們上方,背靠著山體,頭向上仰著,眼睛直直地盯著斜上方被卡在石頭間的石治刻印。她聽不見白謐凡的呼喊,輕盈一躍,在雨中不停變換著身姿,躲避著不斷落下的大石。借助山壁凸出的石頭,她施展輕功,一步又一步地接近刻印。

突然,腳下的石頭猛然塌落,雲珂失去支力點,身子一歪。她果斷抽出匕首,狠狠地刺入山石,隨後雙手用力,整個人再次躍起,踩住匕首從而進行二次跳躍,伸手一勾便準確地拿到了刻印。雲珂用嘴叼著刻印,在山壁上輕踩幾腳變換落地角度,雙手重新抓住插/進石裡的匕首。匕首被下墜的重力拖動著在山石中劃出一道長長的豎痕,與硬石摩攃的刺耳聲響在耳邊縈繞不止。

雲珂看準時機,鬆開匕首,穩穩地跪落在地。她的嘴巴微微張開,刻印掉在了手心上。這時,她抬起頭,看見了慌張趕來的白謐凡和宿禦玦。

白謐凡吼道:“頭上!”

雲珂順著山體向上看去,視線頓時被一塊巨石占滿,她沒有宿禦玦那樣淳厚的內功,震碎不了這麼巨大的石頭。僅是一秒的猶豫,巨石便已近在咫尺。

雲珂當機立斷,把手中刻印朝著白謐凡的方向拋去。

白謐凡都要被這奇葩女子氣壞了,這傻姑娘,生死攸關時候不跑,誰他娘的還管什麼破刻印啊!

白謐凡任憑刻印從耳邊飛去,他疾跑兩步,飛躍而起,右手內力凝聚,一掌打在下落的巨石上。

隻聽轟然一聲巨響,巨石頃刻四分五裂。饒是白謐凡趕到將石頭震碎,可巨石離雲珂已是很近。雲珂咬著牙忍受,卻還是被震動的餘波擊退幾步。

突然,一腳落空,雲珂瞬間落入萬丈深淵。

眼前天旋地轉,湮沒於虛無。

第三十一章:情絲若斷了

雲珂的心砰砰亂跳,墜落的失重感帶給她極致的心慌。她還沒驚呼出聲,手就被人拉住了。

身體驟然停止下墜,雲珂的肩關節發出一聲脆響,%e8%84%b1臼了。

白謐凡拉住雲珂的手,被慣性猛地向前拖幾步,加上雨水濕滑,整個人一時站不穩,竟是隨著雲珂栽了下去。

雲珂在半空中的身體僅僅滯住了一瞬,隨後又開始下落。

突然,一條帶子如蛇一般向山下衝去,有靈性地纏住白謐凡的腰,吊住了山崖下的兩人。雲珂驚魂未定地向下看了一眼,蠕動的泥漿正就在她腳下不遠處,隱隱有上漲的趨勢。

一個人的重量掛在一隻手上的滋味並不好受,而且白謐凡感覺腰間勒的生疼,他往下一瞅,頓時樂了。他苦中作樂道:“你好悶騷啊,居然把腰帶解開了,雨中寬衣為哪般?”

宿禦玦緊緊抓著腰帶,慢慢回收,涼涼道:“自然是為了某個不聽話的小浪蹄子。”

白謐凡能夠感受到自己和雲珂在緩緩上升,懸著的心便放了下來,他笑道:“禦禦,你越來越不害臊了。”

突然,山頂上傳來了轟隆隆的巨響。

一塊長厚的巨石直直朝著宿禦玦砸去,宿禦玦的手上攥著白謐凡和雲珂二人的性命,動不得分毫。他咬著牙,硬生生地承受了這一擊。在石塊砸在他的背上時,儘管宿禦玦暗自加固身體,可五臟六腑還是感覺被移了位,壓得他不禁半跪在地,使得雲珂又往下移了幾分,腳尖已經隱隱能夠到泥漿了。

白謐凡清晰地聽到巨石砸擊人肉的重響,嚇得臉色一白。可他被吊著,沒有辦法扭頭查看宿禦玦的情況,隻得急道:“宿禦玦,你沒事吧?”

頭上傳來宿禦玦沉穩的聲音,白謐凡感覺到自己又在上升了。“我沒事,你彆鬆手。”

眼前的景象在緩緩上移,終於,白謐凡被宿禦玦拉上了岸,他的手緊緊抓住雲珂,艱難地把雲珂拖了上來。雲珂的右臂不自然地耷拉著,想來是%e8%84%b1臼了。

白謐凡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感覺山體蠢蠢欲動,他瞪大了眼睛看著身邊的山體像整個一攤爛泥一般朝他們淹來。下一刻,他就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視野頓時變得一片黑暗。

山石嘩啦啦從他們頭頂上流過,爭先恐後地掉入山下的泥漿中。不時有大石重重砸在頭頂不遠處,砸得白謐凡周圍的空氣均是一震。白謐凡被宿禦玦抱在懷裡,真切地感受到宿禦玦劇烈的內力變化。他緩緩回抱住宿禦玦的背,默默給他輸送了大把內力。

漸漸地,頭上的聲音小了。宿禦玦猛然爆發出體內大半的內力,周圍的石塊瞬間被震開,白謐凡終於看到了些許光亮,雨水再次衝刷起他的臉龐。

滑落的山石將他們埋住,形成了個斜坡。在他們破石而出的時候,又有不少小石頭爭著往他們所處的小坑裡填。

宿禦玦有些疲累。“我們快走。”

白謐凡忙不迭地點頭,他連忙背起雲珂,小心翼翼地跟著宿禦玦下山。

一路上,雲珂還不忘她此行的目的。“……我給你扔的刻印,沒有撿嗎?”

宿禦玦平靜地回答道:“在我手上。”

白謐凡無語,他有些生氣。“區區一枚刻印,值得你拚上性命!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讓老壇主如何自處?”

雲珂緩緩道:“那刻印是沐雨壇建立起便有的,上麵的字乃第一代壇主%e4%ba%b2筆,也是我爹此生最大的驕傲。”她停頓片刻,眼神始終堅定,“二嫂懷有身孕,這刻印,遲早是要留給孩子的。隻要把孩子當繼承人教養,無論是男是女,都會有出息的。”

白謐凡沉默了。

二人返回沐雨壇的時候,天都快亮了,可因著下雨的緣故,周圍還是灰蒙蒙的。

看見雲珂沒什麼大恙,老壇主生生倒了好幾口氣,終是緩過來了。他欲言又止地看著宿禦玦二人,宿禦玦心領神會,拉著白謐凡去休息了,留老壇主和雲珂好好談談。

在宿禦玦躺到床上準備補眠的時候,白謐凡默默蹭過來,像個八爪魚一樣抱住他。

宿禦玦不禁覺得稀奇,以往他和白謐凡睡在一起的時候,隻有睡熟了才會靠過來。如果還清醒著,一定儘量往床邊縮,非要在中間畫個楚河漢界出來。如今這%e4%ba%b2昵的舉動,讓宿禦玦有些心癢癢。

他摸摸白謐凡的腦袋,“怎麼了?”

白謐凡靠在宿禦玦的肩窩,似有心事。

白謐凡不說,宿禦玦隻能靠猜了。他思忖片刻,試探道:“因為雲珂和蕭涼躍的事情,你不開心?”

白謐凡把頭埋在宿禦玦的肩窩裡,悶悶道:“她很喜歡寂清,我看在眼裡的。”

宿禦玦輕聲道:“她的這份感情,雖然純粹,卻並不現實。”

“為什麼?”白謐凡抬起頭,有些不高興地微嘟嘴巴,“我們兩個男人在一起,不也有違常倫麼,可現在,大家差不多都接受了。”

“這不一樣。”宿禦玦緩緩道:“雲姑娘將他們的相遇視為真情,而在寂清眼中,僅是一段考驗。寂清是佛門弟子,又深得戒空大師真傳,姻緣一事,對於他們來說,隻是劫數。”

白謐凡的頭喪氣地砸回宿禦玦身邊,“可我覺得,寂清對雲珂並不是你說的那樣。”

宿禦玦輕挑眉毛,“你發現什麼了?”

白謐凡玩弄著宿禦玦的頭發,回憶道:“有一次,他們聊得晚了,雲珂不知不覺睡著了。然後,寂清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間,一個人跑到戒空大師跟前念了一晚上佛經。”

他這麼一說,連宿禦玦都覺得有些奇怪。“你說真的?”

白謐凡點頭,“本來我還猶豫著,要不要給她蓋床被子什麼的,結果人直接給抱回去了。你說抱就抱吧,他也沒找我這個俗家弟子,自己就動手了。雖然為了雲珂的名節,他在戒空大師那裡待了一晚,但我總覺得他的心不靜。”

宿禦玦覺得好笑,“你還跟過去看了?”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網⑨提⑨供⑨線⑨上⑨閱⑨讀⑨

“啊,那當然,跟了一晚上呢。我武功好,他壓根沒發現。”白謐凡得意洋洋,“雲珂姑娘語出驚人,一句話就差點讓我崴一腳,不上心不行啊。”

宿禦玦問道:“她說了什麼?”

白謐凡支吾道:“唔……沒什麼。”

宿禦玦眯眼,“快說。”

白謐凡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宿禦玦把手伸進白謐凡的衣襟,不安分地動上動下,威脅道:“你不說,我就鬨你。”

“來呀,我特想。”白謐凡笑嘻嘻地回應。

宿禦玦的眸色一沉,隱忍道:“……真是要命了。”他轉了身將白謐凡壓在身下,撩開白謐凡的上衣,動作不禁有些粗暴。白謐凡不甘示弱,興致勃勃地跟他玩鬨起來。

於是乎,說好的眠,並沒有補成。

由於他們睡下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所以%e4%ba%b2熱了一陣後,白謐凡和宿禦玦又得起床。不過雖然沒有睡成覺,但他們的精神都還不錯。

老壇主似乎已經和雲珂談完了。他們兩人進去的時候,老壇主還是坐在原來的位置上,雲珂端莊地坐在下位,神色平淡。

老壇主有些激動,他起身拉住宿禦玦的手,抹了一把老淚道:“盟主,事情談妥了,還有勞盟主跟黯月堡那邊通個信。”

白謐凡一時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雲珂。

雲珂微微垂眸,隨後她抬起頭,直視白謐凡的雙眼。

那如清水一般的眸子裡,是無儘的平靜與淡然。那有些清冷的模樣,正如白謐凡第一次見她時那般,甚至連衣服也沒有變。

苦澀一時從下而上,湧入白謐凡的喉頭。%e8%88%8c苔深處,儘是苦味。

蕭涼躍在苦等兩年之後,終於盼來了強大的靠山。

雲珂遠嫁的消息在武林同盟中瞬間炸響,一小半武林門派擔憂黯月堡有心分裂武林同盟,不過在看過蕭涼躍與宿禦玦簽訂的協議後,也都放了心。大部分武林同道則是讚賞雲珂的行為,沒有黯月堡的惡意乾預,武林會和平上好幾十年。

而戒空大師的山裡,仍是寂靜如往然。

寂清如平常一樣,穿著暗青色的麻衣,蹲在河邊洗衣服。

突然,視線暗了。

寂清抬起頭,看見雲珂一襲白衣,安靜地站在他旁邊,臉上帶著些許笑意。

寂清的手一頓,隨即又若無其事地繼續乾活,隻是低聲道:“你好久不來了。”

“家裡有些事。”雲珂靜靜坐在他身邊,想著山上消息閉塞,寂清知道的應該不多。“就是……我二哥歿了。”